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天堂口 > 12、12
    那天后,汤仪发觉他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同了。


    由往常的冷淡变为难以融化的冰冷。


    趁没被讨厌前,她觉得可以抢救一下。


    毕竟,他们之间还剩一些狱友之情。


    她每天做值日送餐,遇上教官换班的间隙,会主动和他聊几句。虽然他态度淡漠,很少说话,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偶尔会回她几句话了。


    狱友之情算是勉强维持住了。


    汤仪再也不跟他提任何有关早恋的事,只会在晚上想起小黑屋里的少年。


    ——


    五月下旬,小满时节,初夏气息渐浓。白天天朗气清,夜里有柔风虫鸣,太阳下山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白昼渐长,气温也节节攀升。


    夜训结束,象征着一天的折磨告一段落。


    女孩们分别回到各自的宿舍。


    四个人走着夜路,享受着此刻的微风吹拂,心里有短暂的舒畅和愉快。


    距离上次电话事件不久,陶晓然恢复了往日的聒噪性子,她好像选择性遗忘一些事,说话时,脸上笑容依旧。


    女宿舍楼下有一面镜子,镜子右上角的红色楷体小字写道:正衣冠。


    寝室里没有镜子,学校考虑周全,消除了所有潜在的隐患——那些可以成为自杀的工具,学生无法接触。


    镜子放在宿舍楼底楼的大厅里,更像一种摆设。


    不允许学生在镜子前聚众,不允许学生照镜子,不允许学生触碰镜子。


    经过大厅时,陶晓然望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余光里瞥见其他女生。


    这段时间的风吹日晒,让她们的脸都变得灰扑扑的。她原本皮肤不算白,偏黄,整日训练晒下来,她的皮肤黑里透黄,很难看。


    其他女生情况大都类似,除了她身旁的汤仪。倒不是说她晒不黑,不过,她的晒黑是脸上皮肤变成小麦色,起码看着很健康,不难看。


    或许,这是因为她原本肤色就白。


    女生们集体住宿,彼此都看过对方的身体。


    在陶晓然的印象里,汤仪身上就很白,那是一种牛奶白,干净、柔和,她骨架小,身材纤细,背影有种介于女孩与女人间的娇媚,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她的眼睛里也有这种难得的纯净感。女孩有一双形状漂亮的小内双,瞳仁漆黑,眼神明亮,脸型小巧,整副五官不是完全标致,但出人意料的耐看,让她想起一些日本老文艺电影里的女演员,气质纯粹、干净。


    时下的审美都带点人工雕琢的味道,汤仪这类的长相很别致。


    可惜在这里,美丽不一定是件好事。


    ——


    她们班今晚夜训结束得晚,四个人结伴回宿舍。


    楼梯间里的灯只在下雨天打开,光线昏暗,四周阴凉静谧,除了轻轻的脚步声嗒嗒地回荡着。


    此情此景,容易教人联想到恐怖片。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大家开始疯跑。


    汤仪被落在最后,她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实在是跑不动。她歇了会,楼道里凉风阵阵,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身往上走。


    她们的寝室在顶楼,六楼。


    曾有女生从六楼跳下,楼下的一棵树做了缓冲,女生没死,浑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吃了不小的苦头,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康复了又被家长送进来。


    听说也有跳下去再也没回来的。


    如今,阳台、窗户都已被封住了。


    汤仪爬到顶层,转身正要迈进走廊时,她听见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挣扎,混合细细的呜咽、衣料间的窸窣和慢而沉的脚步声。


    声音的来源在她身后。


    她立马缩回一只脚,俯身蹲下,慢慢探头看去。


    宿舍走廊的尽头,一盏昏沉的感应灯下,有两男一女在拉扯。


    准确说,是那女孩在挣扎,她在极力挣扎,想摆脱两个男人的控制,但她的力气在男人们面前那么不值一提,那么可笑,很快,她动弹不得。一个男人死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轻易箍住她的双手,另一个男人在旁看着,又不时瞟一眼走廊。


    他的眼神幽幽,汤仪按捺心头的恐惧,避开了他的眼神,同时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样貌普通的面容,肤色很深,头发理得很短,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


    汤仪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


    此时,耳边传来轻轻的声响。


    那制住女孩的男人忽然抬手给了她一耳光,女孩被扇晕过去。


    站在一边望风的男人见状,打开一间房门,屋里有光,男人直接把女孩拖进房里。


    某个瞬间,汤仪看清了另一个人的脸。


    假如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扇女孩耳光的人是学校的副校长。那个白天.衣冠楚楚,站在高处给他们做晨训,笑眯眯看着他们的副校长。


    至于另一个人,汤仪没有印象。他可能是老师或教官。


    她是听说过女校里有女生被侵犯,但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码事。


    校内是全封闭管理,学生无法接触外界,无论男女生,被侵犯了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取证,没有证据,之后哪怕离开这里,也得不到一个公正的审判。


    汤仪一时不敢走出去,她在原地蹲到双腿发麻,毫无知觉。


    越想越后怕,越想,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来。


    她无力帮助那个女孩,更怕的是,这种事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或许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呢?


    她慢慢抱紧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汤仪恍惚地站起来,趁没熄灯前,她要回到宿舍。


    走廊上空无一人。


    汤仪不敢回头,一直往前走,不敢停下。


    身后的黑暗像未知的深渊,凝望着她,只消她一个迟疑,就把她往里拖。


    当她站在宿舍房门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她转动门把,拉开门,正要推门进入,心底好像出现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


    汤仪动作一滞,移动目光,再度望向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正望向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仿佛,他已经这样看着她很久了。


    ——


    那夜以后,无端的恐慌感一直在持续。


    虽然她和那人隔得很远,晚上光线晦暗,他一定看不清她的脸,可是,恐惧如影随形。比起受皮肉之痛的体罚,汤仪更害怕遭遇毫无尊严、屈辱的强.迫。


    难以想象那女孩的痛苦和绝望。


    保险起见,汤仪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这里,没有人值得她相信——除了他。


    一天傍晚,她再度碰上教官换班。


    这些天,汤仪见到陌生的老师和教官,会下意识低头,避开目光,减少不必要的照面。


    她怕遇上那夜的那个男人。


    幸好,那夜的事像一场噩梦,至今,她没有再看见那个男人。


    又来到这间熟悉的小黑屋。


    汤仪轻敲了敲地,里面的人便有回应。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怀有心事,脑海里总浮现那晚的景象,且挥之不去。


    沉默了会,汤仪正想开口说话,听见周峤说:“你有心事。”


    她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


    周峤低声道:“感觉的。”


    她不禁把头贴在冰凉的墙上,小声地说:“你感觉好准。”


    他淡淡地应了。


    听着他的声音,汤仪突然想起他的怀抱,很温暖,以及那沉默的温柔。她张嘴想说什么,喉间有点哽住,发不出一个音。


    真奇怪,她明明不想哭的,她原本也不爱哭,也没讲几句,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很想哭,想痛快宣泄一场,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汤仪微微低下头,眼泪掉在手背上。


    于是,她想到正事,取了篮子里的饭菜,系好塑料袋,塞进投食的小洞里。


    她觉得今天不适合久留。


    确认装饭菜的塑料袋被取走后,她收手欲走,手腕倏地被一带,汤仪心头一跳,她挣了几下,没挣脱,一边望向走廊一边问:“你要做什么?”


    一墙之隔内,周峤握着她的手腕,说:“你是不是在哭?”


    汤仪一愣,随即反驳:“我没有。”


    周峤不说话,也不放手,好像在等待她承认一样。


    汤仪很紧张,生怕下一秒有教官冒出来。


    他的手指触及她的手背,压在一处有湿痕的肌肤上。


    汤仪垂下眼眸,缓慢道:“……我是有点不开心,你能放手了吗?”


    等待有点煎熬。不过,汤仪渐渐在紧张的气氛中发现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他手掌的体温高于她。这感受很明显,不是略高,是有些滚烫的温度。


    汤仪想都没想,问:“你发烧了?”话落,顿时感到手腕一松,他放手了。


    “没有。”周峤说。


    “你怎么会发烧?”他的反应让她更笃定了。


    周峤语气平静道:“我没有发烧,你可以走了。”


    汤仪根本不管他的话,只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周峤微微蹙眉,他口吻冷冷的,“你听不懂吗?我让你走……”


    汤仪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站起身,自顾自地说:“我去找老师、教官……”


    说什么来什么。


    值夜班的教官甫一踏进静修室的走廊,迎面撞见一个女孩。


    汤仪心里很急,话说得有点快,“教官,静修室里有个男生发烧了,很严重。”


    教官还当什么大事,打了个饱嗝,摆摆手,“知道了。”


    女孩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甩不掉。


    教官脚步一顿,转身看她,语气很不耐烦,“干嘛呢?不用上课啊?”


    汤仪语带恳求道:“教官,有没有退烧药,我怕他严重了……”


    教官皱紧眉,指着她,“再说一个字,你就跟他一起。”


    警告完,没走几步路,女孩声音再度响起,“教官……”


    教官提了下嘴角,问:“人在哪?”


    汤仪闻言立即带路。来到最后一间静修室前,光线暗淡,汤仪用余光看着教官拿钥匙开了门,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自己就被扔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落锁了。


    望着这熟悉的昏暗,汤仪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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