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因为阵法已经开始运转, 吸收了不少世俗界的功德。
第二是因为阵法竟是以圣人留下的空域为阵心所改。
先不说如果强行破阵，就必须打破维持了数万年的空域屏障, 只说改动阵法, 他门这些不曾接触佛修功法的人也很难调动功德之力。
还好, 佛宗的人暂时被拦在了外面，听到这话时倒是愿意一齐参与配合, 算是勉强解决到时候调动功德之力的问题。
可调动是一回事，如何修改阵法或者破除阵法依然还是进展缓慢。
修真界最顶尖的阵法师大能现如今都汇聚于此, 先前玄青尊者给的阵法图他们也看了，但研究过后才发现那只是最表层的阵图, 实际阵法诡变多样, 一直在不停变换。
真想研究出来不是不行，但需要时间。
眼下阵法已然开始运行，世俗界的人身上的功德正在被阵法吸收，他们最缺的也恰恰是时间。
想着阵中危在旦夕的千千万的普通人, 饶是看不惯佛宗悲天悯人那一套的修真者也忍不住心慌。
可着急也没用，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做。
在他们埋头努力钻研的时候, 阵宗几个人商议了一下, 将目光投向了玄白, 担忧道：“师兄, 要不你去劝劝他？”
他，指的自然是巫霜降。
至于为什么要选玄白, 他们想的也很简单, 这两人是数百年的师徒, 关系总比他们这些师叔师祖来的亲切。
当初巫霜降被丹宗捡回去，也是玄白派人将他领了回来。
“那我试试。”玄白面无表情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
其他人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见他同意，连忙联合起来摆出阵盘，建立起了与此处大阵的联系。
虽然破阵不容易，这处阵法几乎笼罩了数十万里的领域，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阵法。
所以只要能够对阵盘有所触动，控制大阵的人就能察觉，只要巫霜降发现了，说不定到时候也愿意见一见他们。
看到这些人开始动作，云轻舟也连忙混入人群，准备跟着去看看情况。
阵外树影萧瑟，天空中忽然卷起一阵狂风，下一刻，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被一片空旷的星辰代替。
一群人骤然出现在了一片静止的星河之中。
云轻舟警惕地扫视一周，一眼便见到了对面那个谪仙般的清俊男人。
他头顶束着一支简单的竹簪，身着浅色青衣，长眉若柳，身姿俊逸，宛如一朵天边闲云，眉间挂着清冷疏离。
这般出色的容貌，也难怪苏渺渺心心念念地一直带在身边。
“师尊。”巫霜降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一人一身，不带笑意地弯了弯唇，“你果然来了。”
“畜生！你还有脸叫我师尊？”
一见到他，玄白心头的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一开口就满是火药味，“宗门费心培养你数百年，就是让你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的？”
“当初被苏渺渺迷惑心智，害我阵宗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也就算了，我还能当你年少无知，可你不仅不知悔改，现如今竟还变本加厉，当初就该让天雷劈死你！”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喉头一哽，饶是含着怒气跟来的云轻舟也忍不住脸色扭曲了一瞬。
先不说巫霜降做了什么，但他们这次来可是想劝他收手的，这老家伙这么骂徒弟，到时候弄巧成拙还让他们怎么劝？
早知道这对师徒关系差成这样就不让玄白来了！
不少人心中升起了后悔的念头，忙不迭地拽住玄白的衣角将他往后拖，低声道：“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
对面的巫霜降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脸色的弧度甚至还上扬了几分，欣然道：“所以你觉得我又给你丢脸了吗？那可真是——”
“太让我高兴了。”
尾声略有一丝上扬，显而是主人发自内心的愉悦。
玄白脸色一黑，又想开口怒骂，结果却被旁边的一位同门见势不对连忙拉住了。
“霜降，你别太在意，你师尊就是嘴硬心软，不是真的怪你。”
也不知怎么回事，玄白师兄平时看着大度稳重，怎么面对这个徒儿这么暴躁。
巫霜降眼中笑意不达眼底，“他当然不怪我了。他只是想让我死罢了。”
“毕竟只要我死了，我这个曾经成为苏渺渺禁、脔的阵宗污点就能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晃着，提醒着他收了个多么废物的徒弟。”
似乎被‘禁、脔’两个字激怒，玄白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瞬间挣脱了压制他的人，怒吼道：“你……”
‘你’字还没说完，就被云轻舟一个利落的空间禁锢打下去，玄白整个人立刻被定在原地再，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还能勉强转动。
云轻舟收回手，望向巫霜降，严肃道：“我听明白了，你师尊对你不好你想报复是吧？没问题，你把阵法先停了，我把他送给你。到时候你把这家伙留着慢慢羞辱，怎么样？”
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这买卖成了可太划算了。
其他人听地纷纷皱眉，想说些什么，但碍于这两师徒间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仇怨，最后只好暗暗瞪了云轻舟几眼。
巫霜降目光移到云轻舟脸上，仔细打量后，似乎觉得她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那可不，还见过不少回呢。
云轻舟面不改色地否认，“没见过，我大众脸。”
虽然不太理解大众脸是什么，但从字面上也能联想一些。
巫霜降对她没了兴趣，看向被定住的玄白，脸上的虚伪笑意也渐渐淡去，“我的好师尊，如此轻易就被人拿捏，你所谓的名誉，似乎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被定住的玄白脸上表情没有半丝变化，仿佛一个单纯的木偶人。
云轻舟适时接话：“兄弟，你师尊被我定住了，想看他生气是要付报酬的，比如你把这个阵法解了怎么样。”
“为他付报酬？”巫霜降似笑非笑，“你当我傻子吗？”
“当然不是，你明明是在为自己的情绪价值付费！”云轻舟义正言辞道：“他欺负过你，你想看他生气的表情取乐，所以为自己的快乐付钱，有什么不对？”
巫霜降凝视她半晌，突然笑了，“对。”
只凭她与他的这些对话，他那位好师尊怕是已经在内心气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星光变幻，一群人陡然被移出之前的地界，出现在一片荒凉的虚空。
其中一位长老抹了抹头上的汗，遗憾道：“估计是他发现了。”
刚刚巫霜降见他们的时候，那个位置极其靠近阵法中心，他们停留的时间越长，能接触的阵法线条就越多。
可惜云轻舟拖延的时间还是太短，他们能捕捉到的东西还是有限。
云轻舟顺势杰出了对玄白的禁锢，在对方指着她刚想破口大骂时，及时诚恳地来了一句，“玄大师，多亏你忍辱负重，辛苦了。”
玄白：“……”
玄白：“？？？”
云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您老肯定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只是刚刚想是为了让大家能多呆一会儿而已，您人这么大度，一定不会介意吧？”
玄白：“……”
一翻不痛不痒的话堵死生闷气的玄白，云轻舟自己背着手溜了。
玄白固然不对，但巫霜降也不一定全然无辜。
能做出以数千万生魂祭祀达到目的的心狠手辣之人，又岂会因为自己师尊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走上歧路？
都是借口罢了。
从看到巫霜降的那一刻，云轻舟就知道他不会回头。
这男人和他当初在苏渺渺身边时一模一样。
看似温柔和煦，但除非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哪怕对苏渺渺的好感度再高，衡量利弊之后也始终会保留三分。
所以在面对云轻舟这个直觉中的强敌时他才不曾主动出过手。
一个将自私刻在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玄白三言两语的呵斥改过自新。
除非有更高的利益。
他们这些人显然给不出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只能想办法破阵。
得益于从刚刚从阵心旁得到的灵感，众人对现如今的阵势有些更明晰的了解，但想要彻底解开还有的磨。
就在这时，阵域中的天地再一次发生剧变。
随着眼前动荡的黑云散去，云轻舟看向不远处的情形，不由得一呆。
眼前的天地被分为了两半。
天空中是明明灭灭的星辰，地面上一道道纹路笔直的刻痕，天地仿佛变成了一个沧桑古朴的巨大棋盘。
星罗棋布，完全成了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个巨大的棋盘左右，两道颀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一个清冷谪仙，一个矜贵淡然。
两个都是云轻舟这几天念叨最多的人。
只不过一个是骂，一个想。
而在棋盘之中，诸如阵宗等正在研究大阵的人突然全部被驱逐到外围，被迫成了一群旁观者。
玄青瞪大了眼睛，惊道：“那小子是谁？他怎么进入阵心的？”
“这么快就摸到阵心了，少年出英才，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厉害，了不得！”
“别说话了，快看，他要开始攻阵了！”
下一刻，空中的星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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