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跟李如嫣走上楼梯，找了个并排双空位，又有树荫的观众席坐下。
几人在路上的时候，江知衍就已经把外套脱了，递给时柠拿着。
而现在，时柠怀中抱着他的外套，脸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闲闲地坐在位置上，跟着李如嫣往篮球场上看。
他们那边还在等人到齐，也就先没开始。
下午的太阳还是有些刺眼。
苏笑乐坐在篮球框架下的地上，盘着腿看向观众席那边，视线围绕了整整一大圈，才在角落的阴影里找到了时柠和李如嫣的身影。
他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哎不是，你说她俩坐那么远干嘛？”
“现在小学妹消息都那么灵通吗？”苏笑乐看了眼围着操场的人群，感叹：“什么时候我也能享受一下你这种待遇。”
闻言，江知衍视线扫过他，没理。
少年身形颀长，懒散地倚靠在篮球框架下。他背着光，漆黑的发梢被阳光照亮，周身勾勒着橘黄暖色，格外夺目耀眼。
看不清脸，但就是很吸引人。
离得很远，观众席坐着的时柠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到了苏笑乐开口说了一大堆，而那位拽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懒得搭理他。
李如嫣看了眼那边的女生们，笑着开口：“你这处境挺危险啊。”
“什么危险？”
“诺，就那边呗。”李如嫣扬了扬头：“人小姑娘眼睛都快长江知衍身上了。”
时柠嗤了声，不怎么在意：“白送我我都不要。”
“你有点压力行不行？万一哪天人家谈恋爱了，你以什么立场再去找他？”
这话刚落，时柠沉默了。
李如嫣本意是在开玩笑逗她，但时柠却认真地思考了下。
她跟江知衍认识那么久，从小一起长大。从小时候的被他欺负，到现在的处处让着，帮她写作业、教她题目、带她吃饭为她花钱。
除了爱怼她，都没什么问题。
其实仔细想想，她还是挺依赖江知衍的。
时柠没回答。
她把视线撇开，正好：“沈临安来了。”
这个挡箭牌很有用，李如嫣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人已经到齐，篮球场上气氛火热。
有江知衍和沈临安在同一队伍，对面压根是占不到一点的上风。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能抢到球，结果只是个溜他们的假动作。
没什么意思。
时柠看了眼李如嫣那副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了下面传开了一阵女生们的尖叫、掺杂着男生的欢呼。
时柠挑了下眉。
进了？
那么快。
李如嫣也很激动，一张脸因为喊叫变得通红，发热。
她整场的视线，近乎全在沈临安的身上。
看着场上的热烈继续，李如嫣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脸问时柠：“买水去吗？”
时柠巴不得。
她扬了扬头：“可以。”
－
两人到了小卖部。
李如嫣打开冰柜，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很凉快。
她伸手，从里面拿了瓶冰水出来，拿在手上。
而后又看向时柠，挑了挑眉，问：“怎么？你不打算给江知衍送水吗？”
时柠想了想。
篮球场周围围着的女生，她敢说有一大半都是因为江知衍才来的。
而且都等着献殷勤去。
她抢了人家的机会，似乎是不太好吧？
而后，时柠也跟着挑了下眉：“你看他像是缺这一瓶的人吗？”
李如嫣：“……”
确实。
但她还是眯了眯眼，反问：“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时柠一本正经：“谁送不都是能喝吗？”
“你蠢不蠢？他什么时候接过那些女生送的水？”
这件事时柠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毕竟很多次打篮球时，他们队伍里都会提前买了水放在那。
这次比较突然，倒是没得到空闲时间去买。
所以。
也就下意识的让时柠觉得，江知衍是有水喝才不接，而不是，不想接。
这会儿被李如嫣几句话一点醒。
时柠觉得还挺有道理，干脆也从冰柜里拿了瓶水。
就是不知道。
那位拽哥愿不愿意要她的水了。
－
回到篮球场，还没结束。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场了，但看样子是快结束了。
时柠干脆也就没回观众席坐着，跟着李如嫣找了个空位，围着篮球场站着。
混入了人群中。
太阳渐渐没落，暖橘色勾勒着晚霞的浅粉，晕染出了一道漂亮的云幕。
黄昏将至。
时柠手腕上搭着江知衍的校服外套，指尖捏着冰水的瓶子。
空气中的热度使塑料瓶上的冷气消散，结成雾的冰霜一点点往下滴着水。
时柠把手往后缩了缩，换了只手拿。
她站的位置什么都看不见，全被黑压压的人群遮住。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阵阵震耳的尖叫声响起，在她前面的女生都跑上前了。
时柠站在原地没动。
李如嫣刚想过去，却看到时柠动都没动。
她愣了愣，问：“你怎么不去啊？”
时柠眯了眯眼：“人太多了。”
她真的。
不想去挤这个人群。
反正江知衍也不会接，等到她们都走了，她再上去就行。
时柠心态很好，想的很开；就算是接了也没什么问题，大不了把水给别人。
“行，那我走了啊！”李如嫣扬了扬手中的瓶子。
道完再见，时柠又站在那等了一会。
她腾出手拿手机，发了条消息。
时柠【：我买了水，你要吗？】
对面回的很快，只有一个单字【：嗯。】
时柠【：行，那等找你的女生走了跟我说一声，我再过去。】
打完字发送过去，时柠才忽而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不太对劲。
看上去有些许酸的意思。
怕他误会多想，时柠又急忙补了一句【：人太多了，挤。】
江知衍【：已经走了。】
时柠【：？】
时柠【：你是不是看我特别蠢？】
时柠以为江知衍耍她【：还围着那么多人，你跟我说走了？】
江知衍【：不是找我的（微笑）】
而后，他又引用了时柠发的那句“你是不是看我特别蠢？”，在下面发到【：是。】
时柠没太注意他这个“是”。
她有些惊讶，这次居然——
那么快？？！
不得不说，这人拒绝女生的路子，确实是越来越熟练了。
时柠有点想笑。
她一边走一边打字，嘲笑道【：你这不行啊你这，还是说压根就没人给你送？】
她说这话纯属开玩笑。
下一秒，让她没想到的是，对面居然承认了。
江知衍【：嗯，没有。】
江知衍【：所以麻烦你，快一点。】
时柠：“……”
听你鬼扯呢。
时柠不再回消息，收起手机，快步往前走。
她绕过人群，来到江知衍面前，把水递给他。
少年懒靠在球框边，单手挎着篮球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接过水，没喝。
时柠好奇往旁边看了眼。
被江知衍拒绝了几个之后，后面想送水的女生也就知难而退了。
而后，转了战场，选择去把水送给性格温柔，不会拒绝她们的沈临安。
人很多，没看到李如嫣。
不知道被挤到哪里了。
时柠收回视线没再看了，想开口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从一旁走了个男生过来。
手里拿了瓶拧开还剩一半的水，上下打量了时柠一眼。
“衍哥，女朋友？”
这男生是新高一的，打球时候刚认识。
“难怪他们都说你不接别的女生给的水，原来是家里那位管得严啊？”
“人沈临安收的水都够养活我们几个队了。”男生眯眼，重新看向时柠，笑了笑：“小嫂子融通点？以后我们就不用买水了。”
江知衍掀了掀眼皮。
他视线扫过李南一眼，没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时柠莫名有些，不太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
就是。
不太尊重人一样。
但出于礼貌，时柠还是理了他一下：“我不是。”
李南乐了：“不是？”
他再次上下打量着时柠：“那衍哥，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面前的少女皮肤白皙，一张小脸上五官漂亮精致。校服的短裙穿在身上，露出了一双细白笔直的长腿。
越看越让人心动。
“认识那么漂亮的妹妹不介绍给我？既然不是你女朋友，我可要追了啊。”
李南话音刚落。
一直靠在球框下，没什么动作的江知衍忽而，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手中的篮球垫了几下，朝着李南的脚下砸去。
像是没听清一样：“什么？”
少年神色平静，嗓音淡到听不出情绪。
“再说一遍。”
球并没有砸到李南的脚，力道角度都控制的很好，擦了个边。
看着地上的篮球滚到一边，李南整个人僵住。
他脸色不太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样站在那没动。
察觉到了这边的气氛不太对。
苏笑乐跑了过来，喘着粗气，笑着打圆场：“走啊，休息够了咱接着打球去？”
被这一搞，李南也没什么心情打了。
他没说话，转身想走。
江知衍挑眉：“跑什么。”
“不敢？”
十六七岁的男生，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
李南当然受不住被这样激：“草，打啊。”
“我他妈怕你？”
而就在李南剑拔弩张的时候，把他这怒气激出来的人又不急不慢，缓缓开口。
“只打篮球好像没什么意思。”
他扫了眼李南，勾唇笑：“来点赌注？”
“我赢了呢，你就绕着操场跑十圈，然后给她道个歉。”
“以后别看谁都嘴贱。”
少年的嗓音极其平静淡定，却偏偏让李南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跟江知衍打球的时候，他什么水平，他也是亲眼见到的。
李南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但话已经说出去，反悔和输了道歉，他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说不定。
能赢呢？
李南嘲讽：“那么自信？你输了怎么样？”
黄昏日暮下。
少年眉梢微微挑了下，收起笑，恢复了往常那副淡漠疏离。
恣意又张扬。
他说。
“任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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