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两条消息后, 时柠先是楞了下。
她坐在位置上，手机平放在桌面，视线就这样盯了屏幕几秒把那些字眼重复看了几遍。
回过神后, 时柠拿起手机, 出了卧室。
径直走到了二楼的客厅阳台上，时柠伸手一把拉开窗帘，她低下头, 顺着这个角度往下看。
江知衍居然真的站在楼下。
现在正值晚上六点, 外面灯光昏暗。
少年额发梢垂，太暗, 看不清他的眉眼。白色衣角被晚风吹动，他指骨节轻勾起, 手里提了两个袋子。
大约是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
下一刻, 江知衍缓缓抬眸。
随着他看过来的动作，淡漠的眉目间在灯光下，被折射出了影影绰绰的暗沉。
视线对上。
时柠眨了眨眼，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而后, 她一把拉上了窗帘，强行阻断这道视线。
全程的操作都毅然决然，没有一丝丝犹豫，也没有一丝丝顾虑。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 时柠忽而清醒：“？”
她这是！在！干什么！！
江知衍不会以为她还在生气, 然后直接走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就这样站在原地懊恼了有一会, 时柠慢慢伸出手, 想拉开窗帘看看, 那人究竟走没走。
她犹豫了片刻, 还是放下了手。
再被抓包一次多丢人。
多丢人啊。
她不要面子的吗。
最终，时柠转身下楼，怀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打开了家门。
门刚拉开，时柠还没来得及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从未动过的江知衍。
时柠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她站在了江知衍对面，伸出手勾了勾，示意让他把东西递过来。
见此。
江知衍也没多说。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给时柠拿住后，眼都未抬就已经转身，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
全程毫无交流。
时柠：“？”
她就算是点了个外卖，人家送到之后也会核实一下信息吧？也会开口说两句话吧？
再看看这位，非常拽特别拽，跟刚刚信息里的态度相比，完全不是一个人。
就很不理解。
人变脸也没你变得那么快的。
眼看着江知衍就要离去，时柠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犹豫片刻，才终于想好了要不要开口。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她声音特别小，与其说是问别人，不如是自己在喃喃。
江知衍转身，视线落在她面上。
这都停下不走了，时柠也能看出他是听到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她都先开口了，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把一切想开之后，时柠逐渐大胆了起来：“你不是来道歉的吗，那么拽干什么，你怎么敢的。”
“这种态度很不好，搞得像是我求你过来一样，下次注意点，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
“行了，我说完了。”时柠撇过脸，气势又顿时削弱，直到没有。
她说：“你走吧。”
闻言。
“哦。”少年淡声：“我以为你不想理我。”
还挺委屈的语气。
时柠恍惚间，觉得自己才是来求和的那个，主场直接到他那边去了。
这谁能忍？
反正搁她她是忍不了的。
时柠强行把场子扯回来：：“那你都看出来了还要过来送吃的？干嘛不直接走？”
她话音刚落没几秒。
江知衍眸尾上挑，平静反问：“你气你的，我哄我的，有问题？”
时柠：“？”
很好！说的非常好！
她敢说有问题吗！完全不敢好吗！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我了。”时柠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移话题，又补了句：“在楼上。”
“嗯。”
她轻声咳了下，再三强调：“我虽然是下楼了，但是我还是生气，没有原谅你。”
“行。”轻飘飘的一个单字。
“那我明天再来。”
时柠：“？”
时柠：“……”
她愣了下，一时间没消化过来这句话。
良久。
怎么说呢，这种被人懂所有的口是心非的感觉，真的很……难以形容。
人家话既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时柠也没想再多过分。
她眨了下眼，一字一顿。
——“那你现在跟我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这事就算了。”
—
在楼下站了有一会，到最后，时柠才能确定下来两人是真和好了。
第二天上学时，江知衍也有等她一起。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就好像之前的冷战从未存在过一样。
一连上了几天的学。
赶在周末放假之前，周五当天上午，时柠成功把艺术节那张，参赛画的线稿完成。
她在学校也没带颜料水粉，老王很是大方豪爽，直接去美术器材室那边，把每种都要了一盒过来，让她随意发挥。
中午吃完饭回了教室，时柠坐在位置上，拿出调色盘，打算开始进行上色。
没多久，一旁子坐着的江知衍也回来了。
手里好像，还提了一袋……啥？
时柠上色的动作顿住，侧过脸认真看了一下，那袋子里究竟是什么。
——橘子。
江知衍买了一袋橘子。
时柠眨了眨眼，当时也没多想，就转过脸接着画了。
直到几分钟后。
江知衍不动声色地拿出了几个橘子，随手丢在桌上。
他看了眼时柠：“吃橘子吗。”
闻言，时柠重新转过脸。
“都行。”话说完，她就移开视线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江知衍拿了个橘子在手上，勾住指节剥开，不急不慢递过去。
少年的手冷白修长，此刻，手里赫然是刚刚帮她剥好了的橘子。
时柠轻轻眨了眨眼，换了个干净，没有颜料的那只手接过。
“我等会自己剥就行。”
江知衍闻言。
“哦。”他懒懒抬了下眸子，慢条斯理：“不是橘子皮过敏？”
时柠：“？”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非常好无厘头。
时柠直接懵了，反应了好久，才想起他说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就，怎么会有人那么记仇，那么幼稚？
不就是因为她昨天在李如嫣那，剥了个橘子吃，李如嫣让她带两个过去给江知衍，她在气头上说了句气话的事情吗。
好像说的是——“我对橘子皮过敏。”
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这人不但是听到了，还记了整整一天。
到现在居然还特地买了包橘子，问她吃不吃，就为了羞辱这一下。
时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眸尾上挑。
时柠：“那你接着剥。”
“可以。”
“……？”-
大概是怕橘子吃多上火。
江知衍后来也没剥了，而是在临近晚自习那会，出去买了一盒切成块，装在盒子里的水果。
种类还挺多。
画了整整一下午，时柠再次抬头的时候，手上都是颜料。
她头发也松了，零零碎碎散在肩上，脸庞。
时柠转过脸，看了眼李如嫣的座位，想让她帮忙扎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出去了。
苏笑乐倒是在那坐着。
但找他帮忙扎也不太可能，下手没个轻重的，看样子也是不会整的人。
时柠就这样蹙着眉，坐在位置上，难受又嫌弃的板着个脸。
一直到江知衍回来，把手里的透明果盒放在了桌上。
时柠抬眼：“过来。”
江知衍：“？”
时柠转身背对着他，自顾自开口：“帮我把皮筋去了，抽屉里有梳子，重新扎一下。”
“听到没？”
“我，帮你扎？”他的语气带了点停顿，迟疑。
时柠反问：“不行？”
“行。”
时柠：“？”
时柠眨了下眼，开始跟人商量：“你不要搞得跟我在强迫你一样，能不能表现得自愿一点？”
江知衍非常配合：“哦，我自愿的。”
“？”
完了，更像强迫了。
话说完，江知衍直接就开始了。
他要是不动手还好，一动手就很让人震惊了。
活了十几年，时柠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扎头发的。
从取下皮筋，到梳理发丝，这些都没什么毛病。
一到扎头发就不对劲了。
她真的不理解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把皮筋从下往上套，他不会转个弯抽进去是吗？
良久。
时柠感觉自己脖颈都酸了。
“好了。”
时柠面无表情转过去，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时柠自认为脾气很好，别人帮她做了什么事，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能忍。
但现在。
她真的，再也忍不了了。
“你自己看看，这好看吗，这像好了的样子吗。”
时柠看了眼他拿着镜子的手：“你说你搞成这样也就算了，哪里来的自信还让我看看。”
“我还得夸夸你是吗。”
江知衍：“……”
李如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时柠一动不动，淡着张脸看着江知衍。
气氛有点不对劲。
李如嫣还挺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又吵起来了。
她狐疑地问：“你们干嘛呢？”
转眼间，李如嫣看到了时柠那乱糟糟的发丝，瞬间乐了：“这是刚跟人打完架回来？你什么时候那么狂野了？深藏不露啊。”
时柠扬了扬头，微笑：“你问他。”
见此，李如嫣也看出怎么一回事了。
笑够之后，她朝着时柠摆了摆手：“行了，过来点，我帮你扎。”
说着，她还看了眼江知衍，语重心长道：“看好了啊，小李老师在线教学，仅此一天，你以后都用的上的。”
江知衍轻嗤一声：“用的上？”
“除了她谁会让我扎？”
李如嫣早已洞悉万物，她装作随意：“那你就以后帮她扎啊。”
时柠：“？”
“怎么，我是以后都残废了吗。”
作者有话说：
《残废》
李如嫣：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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