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徐舒雅交代完。
时柠走到门口, 从一旁的木制架子上挑了个小挎包拎在手里，换好鞋后，拿着手机出了家门。
刚从家里出来, 外面的冷风瞬间席卷, 寒意刺骨。
时柠穿过小巷子，往后走，到了江家院门口。
走了几步有了点运动量之后, 刺骨的凉意下去了不少, 她身子也没那么哆嗦了。
时柠抬起眼，朝着拉紧窗帘的二楼看了下。
出门太急, 她忘了先在家里发消息问问，这会儿看着从里面锁上的院门, 只能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
时柠往前走了两步, 站在檐下，找了个没风的墙角位置站着。
她指尖被冻得有些发麻，艰难地拨通电话，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等着江知衍接听。
三秒后。
“嘟——”的声音空了下，跳转到安静，电话被接通。
不等他开口，时柠先行一步问了句：“你今天有空吗。”
江知衍：“？”
他嗓音低淡, 这个字被咬的很轻：“说。”
闻言, 时柠眨了下眼。
按照以往的惯例, 不难看出, 他这话就是有空的意思。
就是一个单字太沉默了。
他总是能把情绪很好的压制住, 平常也寡言少语, 让人猜不透。
没人知道, 面对着许久不回家的江父，一回家就开始吵闹砸东西，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漠不关心还是自己消化情绪。
时柠垂下眼盯着地面，睫毛颤了颤。
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顿了片刻，时柠也不急着说什么事，慢悠悠地跟他扯废话：“说是什么意思？有空还是没空。”
反正她站的地方又吹不到风，也感觉不到冷，多跟江知衍说两句话，就当完成徐舒雅交代她的任务了。
江知衍面色平静，反问：“你觉得呢。”
听他这样说，时柠轻声“啊”了下，语气无辜：“我不知道啊，你回答我一句是能累死你吗。”
“有空。”他说。
时柠：“……”
依旧是短短几个字。
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多说几个字就要交罚款，一个字十块钱的那种。
时柠也不跟他计较：“那我给你一个陪仙女逛街的机会，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很想一起去~”
少女的嗓音细软清甜。
话音刚落，时柠才发现自己这话，给了他拒绝的余地。
不给江知衍开口的机会，她又快速补了句：“我不是在问你。”
“是在通知，通知懂吗，只能答应我的通知。”
江知衍：“……”
短暂沉默过后。
见江知衍没说话，时柠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开始自说自话：“什么？你说你荣幸至极？！”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快点下楼，我在门口等你。”
江知衍：“……”
全程操作下来行云流水，甚至不用江知衍开口，她自己就能问完整个流程，然后帮他答应。
时柠先行挂了电话，站在楼下等着。
室外的温度终究还是低，就算她站的位置不在风口，指尖却还是被冻的泛红。
几分钟后，时柠听到木门被拉开的声音。
少年随意穿了件黑色卫衣外套，肤色冷白，发梢遮住了些许怠懒的眉目，拿着手机的指骨节明晰干净。
江知衍走出来，关上院门。
他眼眸平淡，扫了眼站在墙角玩手机的时柠。
转而，瞥见了她白皙的手，指尖泛红，看样子是站了很久。
江知衍似是随意问：“在这站了多久？”
时柠把手机息屏，装在口袋里，打算跟他一起走：“十几分钟吧。”
下一刻。
“哦。”
他嗓音淡淡：“不会在家给我打电话吗。”
时柠：“我那是怕你不答应，站在楼下离你近一点，你一拒绝我我就冲进去，把你揍一顿揍到你答应。”
江知衍：“？”-
徐舒雅写的那张清单上，说是采办年货，实际上也就是一些坚果水果小零食之类吃的东西，她自己随手就能买，丢给时柠去做无疑就是想让她带江知衍出去走走。
在离住宅区过条马路的距离，商业街那边就能买齐，倒是不用跑远。
离得近，连车都没打，两人一路走着过去。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不少商家趁着这个时间开业，隔着一条路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时柠有点怕这个声音。
她刻意站在红绿灯路口，等着鞭炮声消散，直到听不见为止，才跟着江知衍一起过去。
街边人很多。
时柠手里拿着单子，找了家干果店进去。
她低着头看单子上的字，报给江知衍听，让他拿袋子去装。
出门前，时柠还特地带了支笔在口袋里。
等她把这家店能买到的东西，都用黑色水笔划掉之后，拿去称重，付完钱，出了店门。
要买的东西说不多，但也不少。
付完钱的坚果被先存放在了店里，时柠打算等都买完再回去拿，拿了直接回家。
时柠走在前面，身后的江知衍懒散跟着。
在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小摊位时，时柠走上前，买了两串冰糖草莓拿着。
时柠转身，刚想递一串过去。
忽而——
“啪啪啪”几声，震耳欲聋。
鞭炮声再次响起，那边几家店铺又开始放了，噪音交杂。
一听这声，时柠心下一顿。
她抓着冰糖草莓的那只手，无意识攥的更紧，天冷，她手心还是出了汗。
就在她站在原地不敢动，正在纠结着是拿着冰糖草莓，还是捂耳朵的时候。
下一刻，江知衍抬起手。
恍惚间，时柠能感觉到，江知衍的指骨节，穿过她的发丝，脸侧，帮她捂住了耳朵。
少年的指尖微凉。
随着，鞭炮声变得闷了不少。
时柠抬起眼，对上了他平淡的眸子。
一瞬间，心脏停息，她连沉闷的鞭炮声都听不见了，只剩一片空白、寂静。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鞭炮声结束，江知衍不动声色放下手，像个没事人一样。
时柠回过神，视线躲闪，颤抖着手递了个冰糖草莓过去：“……给，给你。”
话说完，时柠才发现递的那支，上面被自己啃了一个下来，磕磕巴巴的。
时柠急忙换了只手：“不不不是，搞错了是这个。”
妈的。
太紧张了，搞得脑子都不会转了-
可能是因为害怕鞭炮声这件事，给她起了掩护。
面对着时柠跟往常不太相等的反应，江知衍倒是没多问，时柠松了口气，放心下来，买完东西就跟他一起回家了。
临近晚饭时间。
徐舒雅在厨房做饭，时柠把买好的水果拎了进去，刚想转身出去。
徐舒雅把她叫住，语气夹杂关心：“怎么样，小江没因为那个爹不开心吧。”
“你说这人也真是的，几个月大半年不回来，一回来就给人添堵，这不是纯纯窝里横吗，难怪刘燕要跟他离婚。”
“没。”时柠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看着……还行？”
徐舒雅：“这孩子性子闷，有事他也不表现在面上，你多跟他说说话，也多跟人家学学，考个好成绩给我长长脸行不行？”
时柠：“……”-
吃完晚饭后，时柠上楼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玩手机。
随着“叮咚”一声——
在手机屏幕上方，忽而跳了个微信弹窗出来。
Z【：幼稚。】
时柠动作一顿，眯了眯眼，觉得这人头像有点眼熟，似乎……有点像江知衍？
但是她一直给江知衍备注的全名，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个“Z”是谁。
等时柠点进微信以后才发现，她收到消息的这个账号，是个万年不用的小号，最近联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Z”。
打开聊天框，入眼就是她三个月前发的消息【：玩个游戏，这条消息等三个月，你再回复。】
时柠这才想起。
在开家长会那天晚上，她坐在操场上，拿了江知衍的手机加了这个小号，发了这条消息过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知衍当时是说不玩的。
可偏偏现在，隔了三个月，他回复了。
再仔细一看甚至能发现，江知衍这条回复时间，跟时柠三个月前发的消息，是在同一时间，都是七点十五分，一点不差。
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上心，才会细节到这种程度。
时柠停顿片刻，打字【：你当时不是说不玩吗？】
她又接着发【：到底是谁幼稚？】
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
不过，像这种自己一句话，能被人记了三个月的感觉，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时柠指尖敲着手机背面，盯着被风吹动的窗帘。
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一个荒唐、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去证实的想法。
时柠退出软件分身，点进了大号微信，找到江知衍的聊天框，她指尖敲着屏幕，删删减减了一顿，迟迟不发送。
犹豫了一分钟左右。
时柠把消息发了过去【：你是不是喜欢我。】
发完她又后悔了，觉得太冲动。
趁着还早，江知衍没看到，时柠长按消息，立马撤回。
几分钟后，对面回了【：？】
这一个问号，搞得时柠心下一惊，幻想了各种结局，怕他是因为看见了才发问号。
时柠故作淡定【：？】
她想了个可进可退的回复【：发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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