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自其他人身后慢慢起身看着赵環。

    众人一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赵環笑了笑:

    “诸位找到了线索, 何必藏着掖着。”

    说罢他往前逼近一步, 又停下,

    “奚姑娘,世子, 让本王也看看吧。”

    随着他那一步走出,成安成宁更加紧张起来。

    “你脸长,我们找到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宴姮两兄妹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的唐昭走了出来,一张嘴就冷嘲热讽,没放过赵環的意思,

    “什么时候, 还拿自己当金尊玉贵的王爷,也不撒泡尿照照, 就你这个德行,也配?”

    “放肆!”

    宋书生脸都气红了恨不得当场一刀劈了她。

    赵環脸上的笑也照片了,面色沉了下去,难看到极致。

    换做谁被这么指着鼻子骂,也很难再一脸的笑和人好说好商量了。

    “死狗,没看见我和你主人在说话吗?不长眼的蠢货。”

    纵使见识过她骂人的样,知道她嘴有多毒,一旁的人此时还是难免侧目。

    不过看赵環等人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他们紧绷了几日的心终是松了几分。

    “主子……”

    赵環轻飘飘地看了宋书生一眼, 宋书生一凛发热的头脑多少凉了下去。

    他埋头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疯狗果然还是要主人拉好绳, 不然什么时候被人打死了, 都不知道。”

    唐昭压了这么久的火气, 现在发发心里舒坦了不少,也笑得出来了。

    “阿昭姑娘当真是不喜欢本王。”

    赵環盯着唐昭看了许久,倒也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露出个古怪的笑意。

    到如今这地步了,唐昭哪儿管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睨了他一眼,冷笑道:

    “是不喜欢,还觉得厌恶恶心,多看你一眼都需要洗眼睛的地步。”

    赵環负手摇头失笑,人也不自觉再往前走了两步:

    “阿昭姑娘不用和我耍嘴皮子了,你放心,我会留你一命,你的舌头我也会留下。

    至于其他,倒是不必了。”

    唐昭闻言,挑了眉:“你威胁我?”

    赵環笑而不语。

    “话里话外要我断手断脚,你这意思,是要把我制成人彘了?”

    第一次听到这词,赵環有些意外,问:“何为人彘?”

    “就是砍掉人的手脚,割掉耳朵,挖掉眼睛泡在坛子里,像只猪一样。”

    “是个好主意。”

    赵環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的确是个好主意,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了,做成人彘,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才能让死在你手里的亡灵安心了。”

    唐昭与他一面说着话,一只手在后面对着周到示意。

    她与赵環这一通骂,不仅是为了自己爽了出口气,更重要的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那样一旦动手,赵環等人才不会发觉。

    眼下时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这人怕就是要起疑了。

    周到默不吭声站在后面,就是随时注意着一切,寻求时机。

    所以等看到唐昭的手势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动手。

    这个时候的确是没人注意他,他也的确得手了。

    但可惜赵環警觉性远超常人,看似他和唐昭争锋相对,打机锋,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几乎是周到手里的石头射出的一瞬间,他就已意识到了不对。

    这山壁早已摇摇欲坠,如今崩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唐昭他们设下计谋后演示过许多次了。

    该何时动,往哪个方向动,清清楚楚。

    所以在周到动手后,宴姮宴顾手底下的人迅速护住二人飞快后退。

    周到也拦腰抱起唐昭逃离。

    眨眼的功夫,他们的人就从山壁下退得干干净净。

    赵環在看破算计后,同样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原地,追着唐昭他们逃的方向去了。

    动的同时,他大喊了一声,走。

    可听进去的也只有离他最近反应最快的宋书生了。

    剩下的人则茫然原地,满脸错愕。

    山壁支撑的石头被打碎,像塔牌一样,瞬间轰然倒塌,大石头不长眼似的滚了下来,直冲人脑袋砸下去。

    到如今有人再想跑已经晚了。

    方仁绝望地看着即将落下的石头,他想跑,可身体就想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危急关头,后背被人猛拍了一掌,一股大力袭来。

    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强推了出去。

    方仁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帮忙之下他往后看了一眼,却恰好看见被一块大石砸倒在地口吐鲜血的青竹,再要细看就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方仁死里逃生,狼狈摔在地上时,后面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顾不得其他赶忙蜷缩在成一团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待一切停止后,察觉到有人从身旁走过,方仁才大着胆子,放下手往后看去。

    而看到的景象,却让他脸刷地惨白下去。

    他们原本待的地方已然是被山石淹没,扑起的尘土飞扬,像是蒙了一层层厚厚的纱,好一会儿才能看清那些嶙峋狰狞的石块。

    至于山壁下站的人,便多半是丢了命。

    ……

    “他怎么运气这么好,这样都弄不死他!”

    周到带着唐昭逃离危险地后,心里的后怕还未消失,可当看到好端端站在那儿的赵環时,顿时气得眉头打结,愤愤不平。

    整片山都塌下来了,赵環身边跟着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独他完好无损,连根毛都没伤到。

    这让人如何不气。

    唐昭见此一样眼神冷了下去,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下,气得很。

    可她心绪也很是复杂。

    方才,她余光瞥见了青竹拍方仁的那一掌,看见她拼死把人送到了安全的地界,从容赴死。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唐昭见此情形难免五味杂陈。

    相比于她所在的时代,人人都是个体,这个时代,仆从永远都是仆从,一生都只能依附主人,还要为主人奉献生命。

    这不禁让人唏嘘。

    想得一时入了神,唐昭没出声。

    宴顾走上前说到:“不妨事,他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杀他一样可以。”

    说着他眼神闪烁面带杀气。

    眼下赵環的人,除了宋书生就只有一个不会武的方仁。

    宋书生方才跑得慢了一步,似还被砸到了右手。

    如此算下来,他们对上赵環是十足十的胜。

    周到闻言,长舒一口气道:

    “你说的对,今日他逃不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亮的吓人。

    赵環也缓过神来了,他转头看向几人,面无表情:

    “这就是你们设的局?”

    唐昭目光移向他,眼神淡淡的:“可惜你命长,让你躲过去了。”

    “是吗?”

    赵環扫了一眼他们,一只手慢慢抽出藏在腰间的长剑,接着一抖,长剑舒展,在日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

    唐昭紧握短刀,短促地笑了一下:“不是。”

    话音落下,她握着短刀就冲了上去,周到成安等人也提着长刀迎战。

    顷刻间,双方便打成一团。

    赵環向来心肠狠,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完全不防中门大开,一招一式且都直冲人死门去的。

    在这种不要命的杀招下,很快双方就见了了血。

    但此时谁也顾不了那些伤了。

    到了这份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谁也不会留手了。

    一时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锵锵声不断,凌厉的刀锋剑刃刮过人皮肤。

    人的心脏和脖颈等致命处,也不时与利器擦肩而过。

    所有人出手都是招招致命,惊心动魄,看的旁人脊背发凉。

    但没了其他人,宋书生又伤了手臂,赵環纵使武功再高也独木难撑。

    几个回合下来,他便落了下乘,宋书生更是多处负伤,已难以抗敌。

    “主子,先离开这里吧。”

    借着打斗空隙,宋书生压低了声音对赵環说到。

    他们处境不妙,再打下去恐怕也赢不了。

    现在只能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赵環比谁都明白,该做何选择:

    “退。”

    “是。”

    得了命令后,宋书生立即开始寻找退路。

    只是成安他们也不傻,看穿了其算计根本不给机会。

    宋书生和赵環且打且退,到最后退无可退时,瞥见了躲在一旁的方仁。

    宋书生一个狠心,飞身上前,将人冲成安他们踹了过去。

    这一下来的突然,成安来不及收招,长刀贯穿了方仁的身体。

    方仁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毙了命。

    他的脸上还停留了着茫然惊骇的神色。

    许是连他也没想到,费尽心机想要在赵環身边得一位置,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做了挡箭牌。

    而青竹为了救他丢掉性命,更是枉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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