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父亲离开已经有好几日,沈母派人出去滨州打探消息,因为她迫切的想知道情况。
所以虽然不知道沈父现在在哪里,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若是能打听到渭南郡王的消息,她便也可以猜测几分。
梁夫子规定的因为灾情而休课的日子也过去了,几人又重新去了学堂,但是却再也不能见到蒋秀枫在学堂的勤学的身影了。
沈文彦看到周师兄最近情绪很不对劲,因为他和蒋师兄平日里关系最为要好。
那次看到蒋父的遭遇,他也是受刺激最大的,在柳湾村的村民清理完村子需要搬迁的东西之后,沈家派出的下人也并没有找到蒋家其余人的尸骨。
周师兄自己也寻找无果后,他们只有在蒋家父母的坟墓旁边,给蒋师兄立了个衣冠冢,从被摧毁的破烂房屋里翻出的他的遗物,还有在学堂留下的纸笔等东西,一块儿放了进去。
从那日给蒋秀枫修好坟茔后,周元毅比以前沉默寡言了许多,他和蒋秀枫本来约在明年,会与陈子惠和陈子顾两位师兄一起去滨州参加院试。
现在蒋秀枫已经是再也去不了了,想到之前两人共同考上的约定,对院试的期待,蒋秀枫对家里人的承诺,都让他有些意志消沉。
宋小胖和沈文彦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于蒋师兄的离世他也很可惜,那个空着的座位上好像还有蒋师兄的身影,好像只要一抬头就还能看到他勤奋又腼腆的模样。
看到蒋师兄家全都没了,还有这些天在城里城外,他所看到的那些平民百姓艰苦的生存,已经让他这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灵魂饱受震撼。
更不用说还有临阳县外整个滨州的百姓,在这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的灾难中,让多少家庭本来就艰难的日子,现在更加的痛苦难以生存,更甚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看到太多的人对着残存的家当欲哭无泪,一夕之间,多年的积蓄就会化为乌有,还可能会在贪官污吏的勾心斗角中成为牺牲品。
沈文彦想起来在青州,看到那些从拐子手中被救出来的残疾孩童,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否能够好好的活着呢。
他庆幸自己现在的拥有的,有着还算不错的家室,父母关系和谐,虽然还有一些美中不足,但是和这些百姓和孩童所遭受的疾苦来说,实在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
除了达成父母亲人的期待,光宗耀祖,和为自己的前程和未来努力,他还想为了这些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做点什么。
他突然想早点去参加科考,如果能早一些功成名就就好了,这不仅仅只是他为了自己和家人,而是想能够去为那些黎民百姓做些什么,即使是一个小官,也能帮到一些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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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了,天气炎热不少,可能是酷暑的原因,沈文彦有些吃不下东西,也可能是有些担心沈父。
不知怎么的,他好像还感冒了,可能是昨日出了汗,回来又受了凉,脑袋昏昏沉沉的。
本身他这身体年纪就还小,现在还天天想那么多,心思过重,免疫力下降,现在一个没注意,现在就开始难受了。
沈母一见他脸色不对,立马去为他请了郎中,他浑身没有力气的躺在床上,沈又菱和沈母一起在旁边守着他。
他感觉自己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头晕无力,也不算太发烧,只是嗓子有些难受。
不想娘太过担心,毕竟她还要为没有消息的沈父担忧。
果然郎中看过后,说他的病情并不要重,只是要注意不要再出汗后又受凉,只要好好休息,过几日便好。
“弟弟不要再生病了,我和娘可担心你了,你一定要乖乖喝药啊,一会儿姐姐给你吃甜果子好不好?”
沈又菱担心弟弟和她一样讨厌喝药,会身体不好,便想哄着他一会儿乖乖喝药。
沈母让下人将郎中写下的药方,去抓好药,再准备着熬药端上来,萍儿在一旁给他换着水,备着干毛巾。
沈文彦看着娘现在不仅要担心爹还要照顾自己,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看来,之后还得好好锻炼身体,没有好的身体,科举考试也不好抗过去啊。
像梁夫子那样,他便是学识渊博,才华出众,但是身体却不行,扛不住这连续数日的考试,在中举之后便回乡教书,抚养一双儿女经营家业去了。
正想着,外边有下人通传,滨州州府那边儿终于有消息来了。
沈母看着正昏昏沉沉拉着自己手的儿子,不忍离开,便让通知消息的人进来。
“滨州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有老爷的消息。”沈父已经去了二十来天了,按理说也该和钦差的队伍去到了顺京城,以他们的速度也该有个消息了。
“回夫人,我们打听到渭南郡王被软禁起来,十日前,与他有牵扯的官员,皆和渭南郡王一起被带往顺京城。”
领头的下人顿了顿,又开口有些为难的说到:
“再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了,毕竟是朝廷派人抓捕处理的案件,此事小的们不敢多加打听。”
沈父那日和她说过渭南郡王所做之事,大肆行土木之事,生活奢靡,克扣朝廷赈灾钱款物资,更不用说这渭南郡王平日里对鱼肉乡里之事,勾结官员,欺压百姓的事儿可不少。
若是渭南郡王和他勾结的官员出了问题,那丈夫的事情应该就还算顺利吧。
沈母不由得放下一些担心,沈文彦在一旁躺着也听到了他说的情况,也是觉得应该松一口气,毕竟这当今圣上肯定是要解决之前支持他兄弟的那些势力的。
渭南郡王这次应该讨不到好,至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就不得而知了。
沈又菱听了也不太懂,但是看着母亲的脸色不算难看,还有些放松了,想着应该是件好消息吧。
过不了多久爹爹就应该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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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文彦病情不算严重,他也不是个真的小孩子,自然认真吃药,调整自己的心情,没几日便又生龙活虎的了。
这日旬假,现在上学一个月也才放三天,沈又菱抓住这日子,让弟弟陪她一起画画。
沈文彦以前学过绘画,对这国画不算了解,但是学习过素描的基础还是不错的,所以用这毛笔对于所绘之物的形态,勉强的可以把控得好。
沈又菱便让他替她画好喜欢的花草植物,按她的要求不停的调整她想要的画面的构图,说是要用这做图样,绣些荷包腰带送给爹娘。
说这样便是他们俩人一起的心意了,爹娘一定会喜欢的。
沈又菱边叫他一遍一遍的改着,想要个完美无缺的构图图样,所以不停的夸着他画得真棒,弟弟真乖,她担心弟弟会改得不耐烦了。
两人正认真的调整着,突然门外传来门房的呼叫声,外面一片下人的喧闹声响起。
沈又菱和沈文彦丢下笔赶忙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爹回来了。
沈文彦只看到爹被几人抬着回了房间,放到了床上,他的大腿和手臂裹着带血的布带,下人带着几位郎中匆匆跑来爹身边。
沈母面色惨白的走到床边,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沈文彦和沈又菱想扑过去到床边和父亲说说话,却担心会影响了郎中的诊治。
沈父意识还清醒着,看着妻子儿女都在旁边,三人神情惶恐,女儿眼泪都吓了出来,自己想要安慰她们,可是身体的疼痛让他一张开嘴声音都变了。
“别...别害怕,爹不会有事的,你俩乖,去外边好不好。”声音压抑着痛楚,
沈母反应过来,让萍儿将两个孩子赶紧带出去,担心他俩年纪小见了这场景会害怕。
沈文彦不想走,但看着父亲的眼神,知道这是不想让他俩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不想让爹娘为难,他只有拉着哭泣的沈又菱去院子里等着。
几位郎中一起诊断之后处理好伤口,尽力将错位的骨头进行复位,然后用小夹板固定住,绑好后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带头的郎中抬头发现沈学诚面色卡白,死死的咬住嘴里的毛巾,一头的汗水,头发都已经湿透了,硬是没有痛喊出声儿。
内心有些佩服,他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沈大人的情况有些糟糕,右手下臂和右手大腿骨折过于严重,若是骨折断面愈合得好,倒是能恢复一些原来的功能。”
顿了顿,“但是,但是很有可能会影响关节的灵活,对以后走路和右手的使用都会有影响。”
说完低下头去不敢看沈学诚的神情,这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打击。
沈母听完险些晕倒,丈夫受了这么重的伤,并且以后可能会不良于行且右手也会有问题,这实在让她心疼沈父受了这么大痛苦,以后还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问题。
沈父听完郎中说的,不由得心下一凉,虽然看着自己的情况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这么说,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沈父知道自己手脚是被折断了,若不是自己提前带了不少侍从一起前去,自己怕是回不来。
本来去往顺京还算顺利,派遣的钦差大员收集的罪证让渭南郡王无法抵赖,还有他作为部分罪证的证人。可惜他们有顺京城中的贵人包庇,付出了极大的利益代价,让渭南郡王逃脱一劫。
但他没有想到渭南郡王妃这么大胆而愚蠢,竟然在郡王被带走后,认为若不是沈学诚他们也不用付出代价,不会被治理。居然搞不清这件事分明是当今圣上要开始对他们下手了。
在他回临阳县的路上派人来打断自己的手脚,郡王府的人行事实在可怕,连他这样的有官职在身的人都敢动手,更不用说平民老百姓,自己还带了侍从能得到救助,若是个普通人,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自己虽然没有被这次的事情牵连,并且还算立了功,但是自己这个身体状况,怕是会对自己的仕途有很大的影响。
在这种关头,渭南王府的行事还如此嚣张,恐怕陛下会借机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自己却成了这斗争的牺牲品。
沈母看着沈父受伤无力的躺在床上现在已经陷入了昏睡,带去的侍从也不少人都没能回来,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坐在床边悄悄的流泪。
沈文彦看到终于郎中出来了,实在太担心父亲,赶紧和姐姐一块儿进屋去。
还没说话,便看到爹已经昏睡过去,娘正在一旁抹着眼泪安静的看着他。
沈母看着受伤的丈夫,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若是丈夫出了问题,这个家怎么办,还有在青州的吴老姨娘,日子也会不好过的。
沈文彦伸手给娘想给娘擦一擦眼泪,伸出的手被沈母握住,看着她无声的哭泣,他小声的安慰着,他现在好想早点有能力帮到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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