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锁在那张纸条上, 江砚与看了一会儿,板正的小楷落在眼底,他忍不住又读了一遍。
纸条上的最后, 是一个被涂掉的黑印。
江砚与捏着纸条的手反了过来,转身对在灯光之下, 多笔黑色笔印之下, 隐约露出一个痕迹。
莫名的, 江砚与很想知道这是个什么, 虽然最大的可能就是只是一个错别字。
但他还是想知道。
纸条凑近眼睛, 努力辨别着。
片刻后,似乎看了出来一点。
……
江砚与又看了一遍, 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面是一个笑脸,这个江砚与懂。
那下面这个是什么。
真是一个爱心??
……
他侧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纸条,在净白的地方轻轻的蹭着。
背着光的脸庞,看不透神情。
不久, 他找了一个本子, 将纸条夹在里面,放进了抽屉里。
橘子糖拨开,是个软糖, 外面裹着一层白色砂糖。
江砚与眉头皱起,甜度在口中化开, 混杂着橘子的清香味。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他不爱吃糖,但现在,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谭山寺台阶下, 江砚与带着葭音与尚钧和孟以夏汇合。
乔景遇不在, 葭音便多问了一嘴。
孟以夏钻出来解释:“哎呀, 我哥有事,今天我们玩就好啦。”
说着,已经拉着葭音的胳膊拐了过去。
江砚与和葭音错开。
“诶…”
葭音看了身边的孟以夏一眼,总觉得怪怪的。
就感觉格外积极。笑的还怪怪的。
两个男生走在后面。
尚钧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江砚与没有听见,但好像还是有点尴尬。
两人沉默无言,江砚与也没有说话。
台阶一步一步走着,葭音在高处忽然回头。”江砚与!”
清脆的声音从眼前传来,江砚与下意识的抬眸,对上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睛。
眼前有风吹过,葭音正对着风,发丝在微扬。
江砚与目光定了几秒,葭音的模样清清楚楚刻进眼底。
像是风铃与水滴轻撞,葭音开口:“江砚与,我们到了!”
她眼里仿佛只有江砚与,就连这么一句没什么意思的话,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江砚与。
尚钧跟着葭音的声音看向身边的人,直觉让他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而江砚与却是对葭音笑笑,声音很轻。
“嗯,到了。”
谭山寺人不多,最多的就是学生来求学业。
故而只有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学生。
葭音往后退了几步,到了江砚与身旁。
“你可要好好求一求,要不今天就白来了。”
葭音絮絮叨叨,终于想到了身边还有一位高三学子。
她转过头对尚钧也笑了下。
“你也是!你们都加油!”
谁生谁熟一看便知。
葭音自己先钻进正厅,面前是肃静慈祥的金色大佛。
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葭音没管剩下的人,自己认真的在蒲团上跪下。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真的许愿。
葭音不知道谭山寺出名的是求学。
身后的人也是看的有点懵。
葭音这是急什么。
一分钟后,葭音睁开眼,朝佛像磕了个头,缓缓起身。
孟以夏原本想提醒葭音,看到葭音一脸笑容后又咽了回去。
万一人家,求的就是学呢。
谁说高一,不能求。
……
尚钧原来想的是约葭音出来之后,可以多说一说。
但事情发展的与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葭音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跟在江砚与身边。
就像是一下子亲近了很多。
江砚与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问:“你不去和你朋友多玩玩?”
葭音眼睛眯成月牙,笑的很甜:“其实也不差这一次。”
但江砚与昨天心情不好,葭音清楚的很。
尚钧和孟以夏尝试过几次插话,但都不是很成功。
葭音会用最好的态度和他们聊笑完,目光就会又回到江砚与身上。
尚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识趣的保持着场面话。
渐渐的,四人分成了两队。
孟以夏看上了那个卖糖人的,非要过去买。
葭音便和江砚与随便逛着。
每一个寺庙的门口都会有一个卖那种祈愿牌的。
谭山寺也不例外。
葭音的目光瞥了几下,又淡淡的收回。
江砚与捕捉到葭音的目光:“想试试?”
葭音眉头皱了一下,透出隐隐的纠结。
“这个…都是骗人的吧。”
江砚与好笑,确实是。
但面上还是哄着葭音。
“想玩就玩。”
葭音就是害怕被江砚与说幼稚,才被掩饰着。
在听到江砚与支持后,葭音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
“这个怎么卖。”
“二十一次。”
“……”
葭音看了江砚与一眼,而江砚与已经将一张二十元递了过去。
换了一个薄薄的木牌,上面系着几根彩色的布条。
还有一个不怎么响的小铃铛。
“写完之后系过去就行,挂的高点。容易灵。”
明明只是一个心理作用,但既然卖了,那该说的还是说完了的。
葭音点头之后,拿起旁边的笔开始想着要写什么。
注意到江砚与还在旁边,葭音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砚与笑了声:“我出的钱还不能看看你写什么?”
葭音瞪他,毫不留情:“不能!”
江砚与慢悠悠的转身,散漫的声音传来:“小气。”
“……”
葭音懒得理江砚与,手握成拳在江砚与身后挥了下。
那个卖牌子的大叔摊前就这么两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两人,见到葭音的动作之后,闲事情不够大一样开口。
“哟,小姑娘拳头不够用力哦。”
“使劲点,往他身上揍。”
葭音点动作全都被这个大叔戳穿,江砚与自然猜出了葭音刚刚的小动作。
他侧头往身后的葭音身上瞥了眼,眼神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葭音:“……”
江砚与转回身之后,葭音恶狠狠的看了大叔一眼。
心里微气:你这样生意能好就怪了。
手中的笔轻轻晃了几下,葭音想好了。
仿佛是在防备江砚与。
她的手还不放心的遮着。
牌子不大,很快写完。
葭音喊了下江砚与:“好了。”
江砚与转身,葭音再次警告:“不准看。”
男人轻笑一声,似是轻嘲。
他真的没看,男人身高腿长,轻而易举的挂在了很高的地方。
铃铛晃出了很小的声音。
江砚与看了一眼高度:“满意吗?”
葭音点点头,语气拿捏的正好。
“还行吧。”
“不告诉我写的什么?”
“才不告诉。”
江砚与配合的笑了两声,声音低沉悦耳。
葭音原本正仰着头看上面的牌子。
被江砚与的笑声吸引,顺着看了过去。
微微凸起的喉结在视线中出现。
葭音愣了一秒。
江砚与毫无预兆的垂眸,两人的视线忽然对上。
“……”
葭音猛然顿住。
两人目光胶着相缠。
头顶是树杈之间洒进来的淡光。
葭音觉得,自己的脸,红了。!!!
动作迅速的不行。
心跳的有点快,目光还没有彻底属于自己,刚刚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重复。
“你…”
在江砚与开口说完之前,葭音打断:“我要吃糖人!”
……
老爷爷做的糖人很形象,葭音要了一只小猫的样式。
过程中,她聚精会神的盯着。
但江砚与总是是不是的吐出一个字,明显是有话说的样子。
可葭音想到自己刚刚的样子,害怕江砚与说出什么话,她打断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在糖人做好之后,江砚与抢先接了过来。
“……”
东西一下子到了江砚与手里,这下她不得不看着面前的人了。
“给我。”
她语气生硬。
江砚与置之不理。
他反问:“现在能听我说句话了?”
葭音看着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说了:“说吧。”
江砚与手指到葭音的头顶:“你头发上有东西落在上面了。”
“……”
在葭音回神之前,江砚与已经动手将那根细线拿下来了。
她看见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自己发上的白线,沉默了。
“……”
她舔了下下唇,干涩的开口:“哦,你早说啊。”
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悄悄用力,葭音尴尬的扣起了手。
然而,下一秒,唇上忽然抵上了一个微硬的东西。
江砚与唇角带笑,手指捏着糖人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送到了她的唇前。
“张嘴。”
葭音神情有点愣,跟着张开了嘴。
猫的耳朵进了嘴里,淡淡的甜渐渐化开。
江砚与伸手握住葭音的手腕,将木棍塞入她自己手里。
“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
江砚与噙笑开口-
余灿灿终于回了怀清,葭音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们上午散的很快,仿佛不是很尽兴。
但江砚与却不这么认为。
再说,别人怎么想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葭音不知道江砚与心里想的。她收拾了一下,和陈曼婉说自己今天晚上不回来吃了。
陈曼婉知道是余灿灿回来了,自然同意。
所以江砚与下楼的时候,就只听到了这一句话,接着,他见到葭音穿着很好看的一条裙子,走出了门。
陈曼婉甩了甩受伤的水,刷完中午剩下的碗,走出来。
她看见后面站着的江砚与,问道:“小与怎么了?”
“陈姨。”江砚与向前走了几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一个朋友来了遂周,我去见一见。”
陈曼婉一愣,然后点头。
她笑笑:“去吧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吗?”
江砚与想了想,笑着说:“不了。”-
奶茶店里,葭音和余灿灿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
余灿灿眼中假含着泪,装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音音,你不知道,我在里面过得有多苦呜呜呜。”
葭音看着余灿灿脸上圆润的那一圈儿肉,陷入沉默。
余灿灿见葭音不信,也不装了。她笑嘻嘻的开口:“我就知道你不信,看来离开了我也没傻。”
葭音点头:“就像是你那个封闭管理,没想到还能把你养胖了。”
闻言,余灿灿佯装要去捏葭音,两人嬉闹成一团。
半响后终于停止,余灿灿靠在后面沙发的椅背上,眼神斜睨着葭音,语气不容置喙:“好了,现在该你说说那个事情了。”
葭音一愣:“什么事。”
余灿灿身子忽然往前一探,怒视葭音:“你还跟我装傻,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好嘛,赶紧说。”
葭音眼睛上瞟,与余灿灿对视。
两人之间不用遮掩,她张了张嘴,组织着语言。
最后,在余灿灿的注视下,葭音慢慢的凑了上去。
“你记得之前那个江砚与吧。”葭音手比划了一下,“就是之前上过主席台的那个”
街角的另一个方向,幽静的咖啡店里,江砚与和贺祁忱面对面坐着。
贺祁忱从桌子上推给江砚与一个文件袋。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外面搭着一件外套。皮肤和江砚与是一种不分上下的白,只不过面庞看着比江砚与温和几分。
有一种斯文冷傲之感。
他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举止矜贵:“这个是林老师让我带给你的,我没看,不知道是什么。”
江砚与直接拿过来,手指拆开线圈,从里面拿出几张A4纸上。
密密麻麻的英文,视线一扫而过。
贺祁忱视线不在纸上,反而是将江砚与打量了一圈儿。
半响,他轻笑一声:“你看起来,过得好像还不错。”
江砚与似笑非笑的回敬:“你不也是。”
接着,他补充道:“洛觅周不在,我看你过得也挺好。”
贺祁忱:“”
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贺祁忱眸光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冷冷的扯了下唇角,轻嘲一声。
江砚与已经收了起来,贺祁忱问:“怎么了?”
“没什么,问我出不出国。”
贺祁忱挑眉:“出国?林老师还是谁?”
江砚与语气淡淡:“老师。”
贺祁忱问:“你这是怎么想的。不去?”
“不去。”江砚与想到没想,回答的很快。
贺祁忱看着江砚与的眼睛,噙着一抹笑:“我有时想不明白,你这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和你爸抗衡?”贺祁忱摇头,不解:“可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几个月前,面前的人拿了最好的成绩,却忽然放弃。
谁都没有联系,一声不吭的来了怀清。
后来两人联系过几次,江砚与都没有多说,贺祁忱自然也不多问。
而现在,看江砚与这个样子,他也就把话说出来了。
江砚与收好东西,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吐出几个字:“他改了志愿。”
贺祁忱一怔,眉头皱起“他不知道你是为了”
“不知道。”江砚与打断贺祁忱的话,“他忘了。”
忘了
贺祁忱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江砚与却一脸无所谓,像是已经看淡了。
贺祁忱呼出一口郁气,抿了一口咖啡。
两人静静地坐着,江砚与手指在桌子的边缘上敲着,飘忽的视线中忽然闯进了什么。
眼睛忽然眯起,江砚与定下视线,看向马路对面的落地窗后。
熟悉的背影,中午刚见过得裙子再次出现在视线之中。
再确定了一次,结果一样。
是葭音
贺祁忱注意到江砚与的眼神。
他跟着江砚与的目光看去,随口问道:“看谁呢。”
江砚与视线被他的声音拉回,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贺祁忱自顾自的别头,端详着。
他的目光在江砚与和对面之间徘徊着,忽然冒出一句。
“江砚与,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江砚与:“”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江砚与的眸光,仿佛变暗了。
贺祁忱只不过是随口开一个玩笑,但在这之后,他敏锐的察觉到,江砚与的反应不对。
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
他与江砚与了解甚深,不会看错。
“”
贺祁忱眉头皱了一下。
他视线锁着江砚与,又重新看了一眼对面奶茶店角落说笑的那两个小姑娘。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不敢置信:“不会吧,我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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