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墨近日情绪不佳,不仅是因为生活与工作,还因为马上来临的易感期。
易感期很容易放大原本微小的情绪,陈楚墨平时不怎么容易和别人急脸的人都和家里吵了几架。
周清晖看到陈楚墨眼底浓重的黑眼圈,早餐端上餐桌之后,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眼底:“你易感期快到了,我帮你把药准备好了,文件包里有两份,你记得身上带上一份,办公室放一份。前几天隔壁小区的有alpha就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又没准备好药,被执法队拖进执法局,直到现在眼底的淤青都没消……”
周清晖说着,手指移到了陈楚墨的领口处,将略皱的领口抻平,又把领带的位置调整到正中间。唇边是让人难以忽视的笑意:“你都不知道,那家omega领人回去的时候脸色多难看……”
陈楚墨大概能够想象那个场景,众目睽睽之下陷入易感期,被执法局带走还要等着亲属才能领走,想到这个场景,他疲惫的脸色终于放松几分,略微低头用鼻尖轻轻蹭过周清晖的侧颊:“的确挺丢脸的,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你要记得来认领我。”
周清晖侧脸,轻轻吻住陈楚墨形状优美的薄唇。
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就喜欢陈楚墨的嘴唇,直到现在依旧喜欢。可当陈楚墨说完这句话后,周清晖唇边的笑意却浮上几分苦味。
他是beta,陈楚墨家里极力反对两人在一起,因为两人同居的事情,陈楚墨家里没少和他家里人吵架。
现在婚姻法还算完善,但因为家里阻力太大,两人迟迟没有结婚,因此陈楚墨真的要去了执法局,他没有去认领他的资格。
周清晖将这些苦涩全都吞入腹中,他用鼻尖轻轻蹭过陈楚墨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都说你身上的信息素是草木的味道,我很想闻闻。”
陈楚墨扣周清晖的后颈,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脖颈,轻声道:“等这一次易感期过去,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未来的几十年是我们的,为了尊重父母的意见,我已经让你等了太久了。”
听周清晖没有说话,陈楚墨又继续说道:“我之前听同事说,余晖大道开了一家香氛馆,可以仿照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制作香水,到时候我们去做一款我的味道,然后你就知道每天和你相伴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了。”
周清晖长久未语,陈楚墨知道他不是不为所动,而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果然,当周清晖直起身体时,陈楚墨轻易就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陈楚墨轻易就能嗅到周清晖身上属于自己的信息素,那些都是他一点点侵入周清晖的证明。
所有alpha和omega都知道,周清晖是属于他陈楚墨的,他的味道深入周清辉每一寸肌肤,流转在每一滴血液。
周清晖嘴唇轻颤,他想说话,可是喉咙却在颤抖,涌起一股一股的酸胀,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周清晖颤着声音说道:“好……”
……
陈楚墨在c区域物流公司聚集区上班,还没等来到公司,他就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儿子,昨天和你吵架是我们不对,但是你也要体谅我们的心情,毕竟beta没办法标记也很难受孕,我和你父亲也是担心你们的未来……”
陈楚墨站在公司门口,抿唇未答。
他的家庭是常见的ao家庭,家中长辈都有着比较传统的思想,觉得alpha就应该找一个omega,然而他和周清晖相识十年,相知相爱六年,他的半生都是周清晖,又怎么愿意只为了一个可笑的传统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爸爸,我马上就要上班了,今天领导会来巡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晚点再说。”
随后还不等电话那头有什么反应,陈楚墨就挂断了电话。
周围有正来上班的同事,他们听到陈楚墨的话全都会心一笑,无论是应付长辈还是配偶,领导巡视都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孙慎和陈楚墨在一个办公室,两人关系不错,也知道陈楚墨因为伴侣的事情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你今天记得吃药啊,你的信息素已经有点不稳定了。”
陈楚墨深叹一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感觉很累,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困难。”
孙慎比陈楚墨还要大几岁,别说是伴侣,就连男女朋友都没有一个,他笑道:“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战争,要么和长辈斗,要么和配偶斗,你家好歹还是个beta,那要是个alpha还不得两家凑在一起打个架。”
孙慎话音刚落,陈楚墨就接到了家里发来的消息:小墨,是我们不对,你和清晖的感情我们也看在眼里,不如今晚你回来和我们好好谈谈。
孙慎瞄到了陈楚墨的手机屏幕,努努嘴:“你看,这不就是这场战争中第一次胜利的号角声。”
陈楚墨失笑,回了一句“再说”,随后合上手机随孙慎一起进入电梯,准备迎接今天的工作。
“别灰心兄弟,先别说长辈和性别什么的,先把你家周清晖抓牢了,你自己扒着手指头数数,第九洲三千五百万人口,你有没有这个运气能够遇到下一个周清晖。”
孙慎虽是无心之言,却成了陈楚墨易感期之前的一瓢迎面冷水。
他愣愣望着孙慎,看得孙慎心里一阵阵发毛:“你说得对,我怎么会让他等到现在……”
孙慎听陈楚墨说完这句话,眼睁睁看着他打开了手机页面开始搜索戒指款式、蛋糕款式、十一区口碑比较好的几个婚礼摄影师。
短短五分钟之内,除了戒指款式,其他的东西陈楚墨基本已经选好了,只等着回家在和周清晖商量商量。
孙慎随他走到办公室里,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是真正的行动派。”
陈楚墨眉眼轻弯:“清晖也这样说过我。”
陈楚墨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在第十一区交通物流学府读书时的日子,那时候他眼睛里只能看到周清晖,看不到性别、看不到阻碍、也看不到未来。
他们办公室里氛围不错,孙慎拍拍手引来众人的注意,指着陈楚墨说道:“大家大家,在上班之前给大家公布一个喜讯,我们的室草陈楚墨同志马上就要结婚了,身为办公室第一个向婚姻迈出第一步的人,大家给他一点鼓励。”
陈楚墨在办公室里人缘不错,不少人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还有人开始念叨起参加婚礼时要准备的礼物。
孙慎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虽然我们小陈现在还没有定好婚期,但借用沈凌余教授说过的一句话,‘无论什么性别,无论什么身份,都有同样追逐幸福的权力’,小陈已经追逐幸福了,大家也快点行动起来!”
“那你怎么不结婚!”
“我这不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嘛!”
在一片笑闹声中,陈楚墨觑见了爸爸发来的讯息,最终回了一句:我今晚会回家。
无论长辈同不同意,他从现在开始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承诺变为事实,印刻在结婚证与戒指上。
等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孙慎走到陈楚墨身边略带担忧地问了一句:“刚才太高兴了,我忘了那个人……”
陈楚墨垂眸沉默半晌:“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他已经干扰我的生活足够久了。”
待下班之后,陈楚墨先是联系了周清晖告诉他晚一点回家,正准备坐区内地轨去往x区域,却在公司门口看到了沈舒安。
见到沈舒安的那刻,陈楚墨第一反应就是停住脚步往后退去,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沈舒安已经看到了他。
“楚墨哥,好久不见。”
沈舒安是男性omega,和陈楚墨从小一起长大,比他小两岁,两家父母曾经还玩笑着让他们两人定下娃娃亲。
沈舒安也正是孙慎口中的“那个人”。
“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陈楚墨神情冷冷淡淡,抬手看一眼腕表,“我今晚还有点事情,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若说两人是发小,陈楚墨的态度也过于冷淡,但沈舒安却也不恼,他抓住陈楚墨的手臂:“我知道你今天要回去见叔叔,我听说你准备结婚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陈楚墨眼睛微眯,他准备结婚这事虽然已经考虑过好几年,但真正提出却是今天,就连周清晖都不知道,沈舒安又是哪里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结婚了?”
沈舒安握着陈楚墨小臂的手收紧两分,然而此时满心疑问的陈楚墨并没有察觉到。
沈舒安脸上的笑容未变,眼中却骤起几分阴霾:“听说前几天你一直在和叔叔们吵架,他们最后还是松口了,决定和你好好谈谈。我想着既然叔叔们都松口了,那你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
沈舒安的声音轻而柔和,陈楚墨却冷声打断了他:“沈舒安,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多管这件事。”
沈舒安脸上笑容一滞,然而他微垂着头,陈楚墨看不到他下压的唇角:“楚墨哥,于情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关心你的人生大事并没有错;于理我是你的初恋,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吗?”
沈舒安不提这些话还好,提起这些话,向来温和有礼的陈楚墨一把甩开他的手:“沈舒安,那个时候我们年纪都还小,对感情懵懂不知,那些因为好奇而牵的手不能算是爱情,这些话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
沈舒安眼眶倏地就红了,不少路人都往这边看过来,甚至在犹豫要不要给执法局打个预感电话。
“只是对你来说不算而已,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陈楚墨不想再听沈舒安说这些话,他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沈舒安大喊一声。
“最后一次,求你最后陪我一次,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以前说会陪我过每一个生日,我知道这句话永远都实现不了了,这次过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陈楚墨停住了脚步。
陈楚墨一直都知道家里人对周清晖的意见那么大,沈舒安在其中一定对他们说过什么,毕竟在很久之前他们就提过要他从学府毕业之后就迎娶沈舒安。
然而沈舒安始终是长辈喜欢的人,不是他喜欢的人。
偏巧沈舒安十分偏执,他错将小时候那些懵懂无知的行为当□□情,将所有无心的话语当做承诺,当初陈楚墨决定和周清晖在一起时,沈舒安就传出自杀的消息,非逼着他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来求他不要和周清晖在一起,甚至还要忍耐着满心的怨愤去医院陪他治疗心理疾病。
他和周清晖在一起的过程磕磕绊绊,其中很多事情都是沈舒安闹出来的。
陈楚墨走回来站在沈舒安的面前说道:“碍于长辈之间的交情,我从来没有向执法局申请过对你的限制令,如果今天之后你再用自杀或者造谣的方式影响我的生活,到时候我会向执法局递交申请。”
沈舒安鼻头红了一片,嗯了一声:“我以后不会了,只要你今天陪陪我就好,求你了。”
陈楚墨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看到沈舒安泛红的眼眶与鼻尖却并无任何怜爱之情,只觉得满心都是烦闷,他觉得和沈舒安多在一秒都是对周清晖的背叛。
然而沈舒安精神方面一直都不太稳定,前几年天天闹着自杀,陈楚墨不想自己与周清晖的感情沾上人命或者血迹,他想给周清晖毫无瑕疵的一份爱意。
沈舒安在b区订好了饭店和蛋糕,走路大约十分钟左右。
一路上陈楚墨都很安静,沈舒安一直在轻声重复着他们的过去。
本就因为易感期临近而一直心绪不宁的陈楚墨更是烦躁,他不时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他和周清晖的合照,只觉得心底似有一把火正在燃烧。
十一区所有的学校都集中于b区域,虽然占地比较小,但是建筑密度比c区低很多,加上今天不是周末,学生们都被限制在学校里,只有不多的一些学生走在路上。
陈楚墨跟着沈舒安走了没几步,后背渐渐浸出汗水,额边也是一片滚烫,这种感觉像是因为感冒而发烧了,可沈舒安的背影却开始摇晃,他身上那股甜腻的味道愈发浓郁。
沈舒安注意到了陈楚墨的异状,笑着搂住他的腰,将他往不远处的酒店带去。
陈楚墨想挣扎,可是他却被一阵又一阵的高热抽掉了力气。
“他应酬喝多了,易感期可能提前,帮我们开一间封闭房吧。”
训练有素的酒店前台看见陈楚墨双颊通红眼神迷离,的确像是喝了酒的样子,询问道:“封闭房的话一般都是三天起定,会有专门的通道给二位送去食物,三天后如果需要续订的话,可以直接在房间内续订,食物也是可以在房间内自选。”
封闭房其实就是专门给出门在外陷入结合热回不了家的情侣准备的房间,结合热消失之后酒店会专门处理逸散的信息素,价格也比普通的标间贵上不少。
陈楚墨意识还算是清醒,可是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手指也在颤抖,只能靠着沈舒安才能站稳。
他看着酒店前台,想让他们打预感电话,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沈舒安对前台轻笑:“就先开三天吧。”
前台会心一笑:“先生,需要帮忙吗?”
沈舒安摇头:“不用,他就只要我。”
陈楚墨头脑越发昏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舒安将他带到房间内,将他摔在床上。
“咔哒”一声,沈舒安取掉了脖颈上的抑制环,身上的甜腻气味近乎要将陈楚墨淹没。
沈舒安脸上依旧带着柔柔的笑意,他轻轻抚摸上陈楚墨的侧脸,随后缓缓移到他的心口处,感知着陈楚墨因为信息素刺激而逐渐加快的心脏,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你始终是个alpha,而我是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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