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正生无可恋地横摊在离谛的胸前,小脑袋靠在左胸上,屁股撅在右边,死活不敢露出头来,生怕被林子清发现。
虽然林子清根本就想不到,他师兄其实是只猫妖。
林子清此时在震惊之中,他奉师父之名来寻回师兄,追踪一路来到魔界,大小魔族被他斩杀,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师兄就在这魔殿之里。
可他却没想到,传闻中嗜杀成性、暴虐无道的魔君,竟是个女魔头!林子清迟疑地看着眼前长发披散、声音冷冽的魔君,掩在发下的大半张脸白皙而美艳,突然明白过来:
——她扣下了我师兄,肯定是对我师兄一见倾心,这就说得通了。
林子清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魔君见他师兄年少有为、相貌出众,便巧言令色将他师兄拐回魔宫,欲行那云雨之事。这也刚好能解释通,为什么他师兄落到魔君手中,仍然能保全性命。
只是魂灯虽未熄灭,火光却摇曳不定,说明魂魄正动荡不安,恐有迷魂之虞。
“快交出我师兄来,我就放你一马!”
林子清急着找回师兄,好回去向师父复命。更何况,若是他师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也要跟着吃挂落。
他抽出随身佩剑,剑光凛凛,寒气毕露,剑身上倒映出他坚定而年少的脸庞。并指一抹,剑身歃血后光芒大盛,他默念口诀,短时间内强行将修为提高一个大阶,战意愈盛,提剑出招。
暗沉压抑的的魔殿里,连空气都是浓稠而血腥的,但在这翻滚的魔气中,一道白光匹练般当空划过,穿透了不见天日的黑暗。
林子清毫无顾忌,当胸刺了过去,滂湃的寒气附在剑身上,空气中凝结出一道细碎的冰晶,在晦暗的殿内折射出粼粼的微光。
“快把我师兄交出来!”
这寒气是天玄宗绝学之一,需经日复一日的修炼,才能将寒气附着在本命之剑上,有破魔驱邪之效,炼至第五层,就连魔君也不敢近身。
林子清也不过炼至第三层,但离谛仍闪身疾退,不敢让寒气近身。
缩在离谛怀里的林琪却有些倒霉,身后一阵寒气袭来,避无可避,只得往离谛的怀里钻了又钻,尾巴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幸而提前吃饱了小鱼干,腹部源源不断的暖流烘烤着全是使他不至于被冻僵身子。
他打着寒颤,小幅度地甩了甩尾巴,抖掉一层细小的冰晶。
离谛不敢小觑眼前不足弱冠的白衣少年,向佩剑中注入魔气,横剑格挡。
雪亮的剑身同暗沉的剑身撞在一起,瞬间迸发出一串细小的火花,染红了昏暗的魔殿,离谛侧身紧握佩剑,暗金色的剑穗悬在剑柄上微微晃动。
这一剑之力明显超出了金丹期的修为,林子清战意蓬勃,而离谛魔气暴动时受到的损伤却未好全,全力迎敌之下竟又有隐约的复发之意。
林子清剑势已老,见一击不中,随即翻腕横挑,剑身一抖冲着离谛腹部刺去,面上露出明显的焦急,喝到:“师兄是我的!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今天我一定要把我师兄带回去!”
这剑招不可谓不灵活俊逸,剑尖飘忽不定,离谛凭着多年里游走在生死之间的警觉,才在毫厘内侧身闪避。
剧烈的打斗中,林琪只顾得上紧紧叼住离谛的亵衣,小小的身躯缩成一个团,全靠前爪和牙齿固定,免得被他的动作甩出去。
离谛脸色阴郁。
他同林琪认识也不过数日,但那夜初见时,柔软而俊秀的少年、和温柔低缓的嗓音,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纵使是他偷吃了自己的妖魂血,心里似乎也没有过多的愤怒,反而是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原来他不过是图谋自己的妖魂血,给他便是。
这永无宁日的魔殿中,彻夜笼罩在动荡与不安下,人人都戴着一张画皮,遮住那许许多多的居心叵测。他日渐暴虐,只有林琪能让他感到久违的平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柔软而纯粹的东西了。
而林子清,却要将他的珍宝夺去!
离谛握紧手中佩剑,手上青筋暴起,心中涌上一股暴戾,一不做二不休,将全身魔气注入剑内,剑身瞬间缭绕着一层黑沉的魔息,随着剑招翻滚涌出。
林子清怀疑自己眼睛可能是花了,离谛胸前好像变得更圆润了,随着打斗晃来晃去,翻腾得像是藏了个东西。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离谛若是男子,何必要假作魔女来骗自己呢?
他将注意力转回战斗当中,乘势而上,迎剑格挡,还顾得上挑衅敌手,“魔界不过尔尔,连个魔君都找不出人来当,这位置倒不如让给我来坐一坐。”
暗潮翻滚,凝滞的魔气同精纯的灵气相碰,翻腾出一周剧烈的冲击波纹,两人各自后退三步站定。
总算是站定了,林琪终于能缓口气,松开紧紧咬着的亵衣领口,舒展身体,重新窝了下来,甚至还忍不住晃了晃尾巴,一不留神从衣襟口露出一截雪白的尾巴,对离谛压抑的怨念一无所知。
“林子清,”离谛声音低而冷,嗓音中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威胁意味,“敢来魔界撒野,还是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吧。”
林子清提着剑,却没顾得上回话。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离谛的胸口,眼睁睁地看着他前胸的隆起从左边晃到右边,又从右边爬到左边,扭曲片刻后又恢复了均匀。
正当他以为就要平息下来的时候,隆起又小幅度地抖动起来,甚至抖得前襟都散开了口,然后露出一点雪白的东西。
???
魔界……这么奔放的吗?
离谛正要同林子清决一死战,却发现对手愣在原地,眼神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胸前,他低头看去,这才意识过来怀里的猫崽似乎露出了小半截尾巴。
他僵了一下,压低嗓音道:“乖崽,再忍一会。”
然后若无其事地装作低头整理衣襟,将半截尾巴塞回衣襟里,隔着衣服在头上揉了一把。
离谛抬手做出个大开大合的起手式,林子清却在电光火石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他妈不是个魔女啊!谁会对着自己的胸说乖崽啊!他怀里明明是只魔宠,打架的时候都不舍得放下!
他是有多么眼瞎,看见一个披散长发的美人就以为是魔女,明明声音比他还要低沉冷冽!
“打架的时候还带着魔宠,看不起谁呢!”
离谛:“……”
谢谢,这是你师兄。
离谛:“我还就是看不起你了。”
林子清恼羞成怒,白皙的俊脸透上薄红,破口骂道:“离谛,你扣下我师兄,是想干什么?你是个男人,我师兄也是个男人!”
离谛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冲着林子清一剑劈了过去,逼得林子清不得不回剑格挡。
两人在片刻时间内噼里啪啦连过数招,剑光连着剑气,成串的火花在周身噼啪作响,林琪只顾得抓住紧紧抓住衣襟防止自己被甩出去,口中不由自主地流出破碎的低叫声。
离谛可千万不要失败啊。留在魔宫最多就是被睡一睡罢了,若是被带回师门……
在原作里,有小师弟和仙尊一并说情作保,他才能逃过一死;现在剧情线提前,他根本没有结识仙尊,师弟还没同他发展出牢不可破的感情,此时被发现,必定是难逃一死。
天地之大,他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猫崽,竟然无处容身。
连过数十招后,离谛和林子清两人都变得灰头土脸,身上也添了许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只好各退一步互相对骂。
林子清右手拄着剑,左手捂住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坚持,“把我师兄交出来,我立马就走,绝不和你纠缠。”
离谛强撑着站直身体,深紫色的长袍浸了鲜血,带着点潮湿的黑。他不肯露了怯,倒提一把宝剑,剑身上滴滴答答流着对手的鲜血,嗤笑道:“痴心妄想!”
两人又骂过一轮,一个攻击对方长相貌若好女,一个嘲讽敌手年幼乳臭未干。
谈不拢,只能继续打。
两人从魔宫打到回廊,再从回廊翻腾到后殿,整个魔宫里除了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再没有第三个人,仆从侍女听到风声早就躲了起来,魔界长老连同背后的世家们更是巴不得离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好趁机夺权上位。
林琪缩在离谛的怀里,提心吊胆怕被误伤,幸而离谛还是惦记着怀里藏着个小家伙,收起了平日里两败俱伤的招数,采取防守战术。
林子清战意愈盛,而离谛受暗伤所累,应对愈加迟缓。林子清又是一剑直刺胸口,离谛闪身欲避,却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动作一滞,剑尖斜刺入前胸,连带着划断了前襟的衣带。
缩在离谛前胸念念叨叨,祈祷自己不被发现的林琪忽然感觉身后一凉,紧接着身后的遮蔽衣物就散了开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前爪只勾住了一片残破的衣角,然后刺啦一声衣带扯断,整只猫崽连带着一条长长的布料,在空中翻滚着转了数圈,如同一个旋转的白色毛绒团,划过一条弧线,重重地落在了数丈远外。
离谛这才真正变了脸色,顾不上胸口被刺的伤口,连忙转身想要将猫崽拾回来。
“别跑!”林子清乘势再刺,追着离谛纠缠不休。
离谛气的快要吐出血来,胸口的剑伤也在不停地向外涌着魔血,他百口莫辩,根本没法和林子清解释那只猫崽就是他师兄!
林琪翻滚弹跳着落了地,震得头昏眼花,幸亏毛厚肉多才不至于受伤,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看见回廊另一头边打边骂的两人,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心头。
他是个猫妖,留在魔界要被离谛翻来覆去地折腾,回到师门更是没有好下场……
……对,他是个猫妖,既然魔界和人界都待不下去去了,不如躲去妖界?
说跑就跑,趁着离谛林子清两个人打作一团,魔殿里也空无一人,正好趁机溜掉!
离谛边打边退,眼见离猫崽越来越近了,就眼睁睁地看着猫崽忽然爬了起来,晃了晃头抖了抖毛,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转头就跑。
而身后的林子清还紧追不舍,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把林琪追回来。
离谛心急如焚,转头冲着猫崽的方向大喊:“林琪!”
林琪四条小短腿倒腾得更快了,像是一团白色的毛团在地上翻滚,一溜烟地消失在回廊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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