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认得
趁着早上这段睡不着又无事可做的这段时间, 陶酥跑到某网站上了去好好搜索了一下“接吻技巧”,她知道宋桑池喜欢刺-激的,然而接吻这件事本就是温柔而又享受过程, 与刺-激两个字实在相差甚远。
想来想去, 陶酥觉得还是应该出其不意。
比如,那种忽如其来的刺-激感不一定是这件事情本身, 也可能是和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周围的条件因素息息相关。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样的一出。
宋桑池确实没想到, 一大清早的,自己又被亲了。
她以为陶酥是来给自己送早餐的, 现在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早餐,很有可能只是顺带吃一下而已。
口腔里满满全是清新的牙膏味, 不同味道的牙膏味混合在一起,陶酥都快要分不清楚自己早上刷牙用的到底是什么味道的牙膏了,虽然昨天晚上没能顺利睡到一起,但她依然有办法让宋桑池一早醒来以后身上满满都是自己的味道。
她像一只占有欲极强的动物,要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打上标记, 留下味道,宣示主权。
衣领微皱,唇齿交缠。
没有什么比这么一个绵长而又甜腻的吻更让醒神, 宋桑池的神思很快变得清明起来,两人倚在玄关处的柜门前黏腻着抱了会儿, 宋桑池率先松开了抱住陶酥的手, 提出要回卧室换一套衣服。
她最近倒是不怎么忙,也不需要监考, 不过跑实验室的次数多了些, 一会儿恐怕还是得要去一趟学校的。
上次被毙掉的论文修修改改,又再重新提交了一份上去, 宋桑池正在等待着审稿结果。
陶酥听话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趁着宋桑池换衣的空档将买上来的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桌上一一揭盖,打开,摆好,然后又抽出两把椅子并排放在桌旁边的位置。
她坐了其中一个位置。
等到宋桑池穿戴好出来,很自然地就来到了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坐下,轻挽衣袖,侧过头来:“你朋友走了?”
凌晨的时候陶酥有给她发过消息说了一下郁安的事情,宋桑池这会儿顺嘴提了一句。
事发突然,谁也不想,她倒是对昨天晚上那一通突然打过来的电话没什么怨念。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不需要去刻意着急的去计算。
“嗯,现在飞机应该都已经落地了。”
“你一晚上没有睡觉吗?”
“……嗯,我睡不着,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也不困。”
陶酥用商家给配的一次性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热粥,然后朝宋桑池弯了弯那双灿烂的星眸,十分直白地表述着自己的内心:“我从机场回来就想见你,但一想那么早你当时肯定在睡觉,所以我就回了趟家。”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升起,我知道你快要起床了……”
“我就来了。”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描述了陶酥今天一整个清晨的心情,从黑夜到黎明破晓,这样的期待着和某一个人见面的心情和之前的时间倒数没什么区别。
宋桑池听完以后,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你以后想见我直接来就行了,什么时候都可以。”
“一会儿我把家里的门锁密码发给你。”
宋桑池家里这扇智能防盗门除了可以指纹解锁以外,还可以输密码,刷脸,用钥匙……市面上有的那几种常见的开锁方式这扇门都包含。
她用指纹,不过是图方便罢了。
三言两语,家里门锁的密码都要给出来了,陶酥有些愣怔,连着喝粥的动作都顿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谈恋爱的,恋爱第一天就能把家里的门锁密码给出来,倒是不怕她心怀不轨给家里搬空。
她心思微转,想着在这件事上逗-弄一下宋桑池,于是问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能来吗?”
“可以。”宋桑池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专心着碗里的粥。
陶酥没有了继续喝粥的心思,她将塑料勺扔回了碗里,一只手肘横搭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压低前伏上去,继续问:“你就这么放心把密码给我,也不怕我把你家霍霍了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怎么霍霍,只要能找到你的人,赔给我就行。”
话说到这里,陶酥看到宋桑池眼眸弧度稍弯,似是冲自己笑了一下,那眼神好像在说:最好使劲霍霍,把人都赔上。
陶酥觉得这是个陷阱,没准备再细问下去了。
暖粥下肚,胃里填实了,先前还说着不困的她这会儿开始打起哈欠来,一整晚不曾合眼的疲惫感来得突然,宋桑池干脆没让人回家,直接就着自己还未凉透的被窝去睡个觉。
这不是陶酥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只是这一次的心境同上一次又不一样了。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鼻尖萦绕着的全都是宋桑池身上的味道,让人安心。 中途隐约听见几声电话响,没管,昏昏沉沉,一直到日上三竿,窗外的太阳已经转变方向晒到床上来了,陶酥才从床上勉强爬起来。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人。
宋桑池在桌上留了纸条,说自己有事要去学校开个实验会议,让她醒了之后给自己打电话。
陶酥不知为何,看到纸条以后心里忽的出现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手机捏在手心里,电话终究没有拨出去。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开始自我反思。
人,果然是贪心的对吧。
她一开始的时候只想要和宋桑池近一点,关系好一点,后来又想把这个人占为己有,到如今,宋桑池已经是她的女朋友了,她又开始想要更多。
她想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够摸到。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宋桑池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玩偶挂件,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
陶酥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算不算黏人的一种,不过她很快就说服自己从这样的心情里走了出来,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没有哪一段感情是从一开始就尽如人意的。
她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学校,所以宋桑池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补了那么久的觉。
陶酥对着房子里的梳妆台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以后就出门了。
二十五岁就是一个分水岭,人在过了二十五岁以后身体果然会出现明显分界,再也不是大学那会儿熬个夜补个觉就能补回来的时候了。
肉眼可见,陶酥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憔悴,所以她选择了戴口罩。
在外头晃晃悠悠随便吃了点东西,陶酥便驱车进入到了南大校园里,下午三点多日头正热辣的时候,校园大路上鲜少有人走动,即使有,也是行色匆匆躲着树荫那边走的。
陶酥凭着不错的记忆将车子开到了实验楼下停住,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没有事先通知,也没有预告,宋桑池不知道她已经醒了,也不知道她会来。
所以忽然看到自己会是个怎样的反应呢?
陶酥站在大楼下方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实验楼”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三楼,数学科学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仍旧虚掩着没有关紧,陶酥先是垫脚通过门板上方设置的玻璃口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发现无果以后,才将虚掩着的门轻轻推开了一些,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人群里的宋桑池气质出群,一眼就望见。
这时……
“请问,你找人吗?”眼里只有宋桑池的陶酥哪里注意到门侧边的办公桌旁边有人在拿资料。
男生率先发现门口的动静,虚掩的门被推开,就看见一个戴着黑口罩的女性鬼鬼祟祟探头进来。
大夏天的戴个口罩,很难让人不觉得可疑。
陶酥见有人发现了自己,也不藏着了,她将门又推开了一点,然后伸手往实验室人群中央的人指了指,清了清嗓子:“我是来找你们宋桑池老师的。”
“宋老师?”男生有些讶异,不过还是朝实验桌的方向喊了一声。
宋桑池的视线很自然就随着他喊话的内容朝实验室门口望过来。
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门后面的女生也弯了弯眼眸,冲她招手示意。
即使只有半张脸,宋桑池也很快认出这是谁。
“你们自己先讨论一下,我离开一会儿。”她很快就将整个实验室留给了几个学生,然后朝陶酥走了过来。
清凉休闲的夏季套装外面披着一层粗麻布料的白大褂,宋桑池今天出门的时候又架上了自己那副金边眼镜,陶酥半弯着眼眸,将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此刻施施然朝她走过来的人,和昨晚抱着她说“再试一次”的人,割裂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人却能够完美在禁和欲之间来回转换,或许……这才是关于禁欲的真正释义。
行至实验室门前宋桑池没有停下脚步,她迎着男生的注视的眼神,拉开了实验室的门,将陶酥带到了稍外边的走廊尽头处,有个挑出的小小阳台。
不过才一天而已,此刻伸手将人握住的动作已经变得十分自然了:“醒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
“给不给你打电话都不妨碍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还不如不打,给你一个惊喜。”陶酥微微仰头,眼眸又再弯成了月牙状,看得宋桑池些许心动。
不过藏在口罩后面的另外半边脸被遮挡住了,这个笑容还没有发挥它的最大杀伤力。
笑容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快乐也会传染。
宋桑池觉得自己只要一靠近陶酥就被自动按下“快乐”的按键,这种对于她来说曾经奢侈和有些陌生的东西现在变得如此常见了,这全都要归功于陶酥。
人在情动的瞬间总是会想要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四下无人,走廊空旷,又是摄像头的死角……
宋桑池的长睫微微颤动着,牵住陶酥的手指尖也开始发紧,像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没有人知道宋桑池在想什么。
陶酥见她好一会儿不说话,还以为对方是不习惯身份这么忽然的转变,也不着急催,她只左右张望着装作在看实验楼下面的风景,有流浪猫经过,出来晒太阳。
倏尔,宋桑池凉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天气这么热,你不把口罩摘下来吗?”
“嗯……”陶酥抬手扶住自己的口罩边缘,睁着一双水漉的眼眸看着宋桑池,给出了一个很合理贴切的理由,“我昨天晚上一晚没有睡,有点憔悴,而且也没化妆。”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如果现在面前站的是郁安那陶酥肯定不会在意这些。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宋桑池啊,是她那么喜欢的人,她当然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
她歪了歪头:“而且天这么热,你也没有脱掉白大褂呢。”
陶酥以前很好奇,为什么数学系做实验也需要穿这种白大褂,后来宋桑池给的回答是她虽然是数学系的博士,但研究的课题组方向里往往不止有数学的内容。
数学,在很多时候都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其它科目里呈现出来。
为了防止宋桑池继续和口罩纠结下去,她用了一招围魏救赵。
然而下一瞬,陶酥就傻眼了。
只见宋桑池听完她说的话,很快就捏起了衣领边缘将身上的白色褂子往下脱,学校统一定制的大褂又大又宽,脱下来只需要三秒钟的时间。
“那我脱了。”宋桑池将脱下来的大褂搭在了自己的小臂上,然后重新抬眸望着陶酥,那双眼眸深邃而又明亮,“现在,你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脸了吗?”
“不是因为天气热,是因为我有点想念你了。”不等陶酥来得及开口回答,宋桑池又在末尾补了一句,动人的情话和着夏天的风。
她的语调又轻又细,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
说情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和教人授课的时候并无两样。
陶酥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又不免失控地“砰砰”乱撞了起来。
知道宋桑池表里不一,也知道对方许久没有过新的恋情,却不知道对方说情话的本事如此厉害,简直就是信手拈来都能让她心率失衡的程度。
原本准备再度拒绝的话语黏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扶住口罩边缘的那只手忽的移到了耳后,陶酥稍一侧头,脸上的一次性口罩就被轻易地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素净好看的脸庞。
“好了,你看吧。”陶酥又笑了,这回是不太好意思的笑,她的错开了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宋桑池,转而瞥向了别的地方,企图让自己害羞的情绪不要暴露得那么明显。
宋桑池如愿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小酒窝。
可爱,漂亮。
“这不是很好看吗,为什么要用口罩遮住呢?”说着宋桑池另一只空闲的手抬了起来,抬到于陶酥肩膀高度平齐的地方,顿住,然后蓦的侧过脸庞,朝她们刚刚过来的走廊里望去。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突然发现有什么朝这边过来了一样。
陶酥见她这样,也连忙跟着侧过头去,注意力分散的下一秒只感觉自己的上耳轮被人轻轻啄了一下,身体反应毫无预兆地来袭,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被唤醒。
“我就很喜欢。”宋桑池的声音贴着耳畔边响起,湿湿黏黏的。
她有些愣怔地将脑袋转了回来,只见始作俑者这时候已经好好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朝自己望过来,又再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很喜欢。”
“宋桑池!”陶酥一时无言,她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四处张望这边有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
宋桑池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眼中笑意更甚:“别看了,我都看过了的,这边的阳台死角没有监控能拍到,也没有人。”
“我亲自己的女朋友一下,还难道犯法吗?”
她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优越的下颌线,十分坦诚的告诉陶酥这一下是自己蓄谋,而不是兴起。
人都说最好的感情就是互相坦诚,没有隐瞒和算计,可是在宋桑池这样的人看来,精心算计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浪漫。就像陶酥通过树洞在算她,却不想被她中途窥破。
宋桑池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自己费尽心思去靠近一个人的样子。
这句话问得理直气壮,陶酥彻底哑了火:“不犯法。”
她似乎还不太习惯宋桑池用“女朋友”这个叫法来称呼自己。
“但是下次不要了。”
“万一哪个地方忽然拐出一个人来看到了怎么办,这里可是学校……”
陶酥还是担心,不比宋桑池做了坏事还坦荡荡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是怕被别人看到我发现你头发上沾了脏东西,靠过去给你摘下来吗?” 宋桑池说着,忽然敛住脸上的笑变回了刚刚那副正经肃然的模样,开口道,“你看会不会有人觉得这样的我和陶老师你有些什么呢?”
陶酥再一次哑声无言,她微微翕动唇瓣,还真没法反驳对方的话。
宋桑池气质绝尘,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拒人于千里”,平时除了偶尔出现在数学系大楼授课以外,多数时候就都是在实验室里,或者就窝在公寓里办公。
她年轻漂亮,薪资不低,资历虽浅但是在学术方面很有造诣,是学校花了重金聘请回来的人才。
只会有人想“得是什么样的人宋老师才看得上眼”,绝不会有人去主动传宋桑池的绯闻,除非这人自己主动开口承认。
想想当初论坛“意-淫”事件出来的时候校内的声音也基本是一边倒偏向宋桑池的。
更不用说现在了。
宋桑池准确地拿捏住了所有人的心理活动,这份心思缜密细心又可怕,陶酥自问和对方差得实在太多。
让她去猜宋桑池的心思,她是猜不透的。
不过还好,她有树洞。
想到这里,陶酥心情稍稍平缓了些,觉得自己应当是勉强能和宋桑池“势均力敌”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它的事情,暧昧的气氛总算缓和变得正常了起来。
“我大概一会儿回去再和他们说些东西就走了,你下午睡够了吗,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宋桑池忽然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问,但她知道陶酥会和自己去的。
既然说起了这个事情,陶酥顺嘴就问了出来:“什么地方?”
“你生日的时候我见了你最好的朋友,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带你见见我最好的朋友。”
“啊……”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出去玩玩,倘若是把高度上升到这样一种程度就又不一样了,陶酥思筹片刻,和宋桑池开口,“那我要先回趟公寓化个妆换套衣服,你一会儿回来找我再一起出门好了。”
既然是见朋友,自然不能失礼。
宋桑池对此没有异议。
一直到落日沉下山头,夜幕渐渐来临的时候宋桑池才不急不缓拉着陶酥出了门。
她们在一家评分不错的餐馆先吃了晚餐,然后才又打车前往目的地,陶酥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宋桑池要去的地方是哪,不过听到对方跟司机师傅报目的地的时候,还是有几分讶异。
是南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还是上次那个酒吧。
难怪特意不开车出来。
这家酒吧现如今生意已经渐渐红火了起来,营业额远远甩开附近几家酒吧。
郁安邂逅樊林是在这个地方,她和宋桑池偶遇也是在这个地方,包括上一次宋桑池醉酒,也是在这个地方。
陶酥觉得,她们这些人和这个地方还是有着不深不浅的缘分。
出租车开过来的时候街边的固定停车位上已经停满了形形色色的车辆,有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也有一眼望去就价值不菲的,黑夜的保护色下诞生了各种各样不一样的人。
陶酥不知道今天要来得地方是酒吧,所以化的妆也就淡了点,少了几分成熟感,和宋桑池这样的搭在一起站着倒显得有些搭了。
两人在路边随意找了地方下车,刚一下来,陶酥就看到宋桑池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看起来是在联系朋友。
对方用手机贴住耳朵,没一会儿,问了句“你在哪?”。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正常,直到——
“宋桑池,这边!”破空一声嘹亮的喊声在这样一条夜街上并不会引起旁人过多的注意。
陶酥除外。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朝人望去,上耳轮难得地又再动了动,像个捕捉到关键讯号的小兔子,就如第一次听到宋桑池的声音那样。
这人的声音,她认得。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前情回顾吗~
今天推一下自己下本写的,搜【5764171】可直达,或者直接在我作者专栏置顶就能看到。
文名文案之后有空了还会修改。
禁欲系金主年上(以前的)X占有欲极强偏执型野玫瑰年下,认主狗勾型。
双向奔赴,纠缠狗血文学。
#破镜重圆#
#我们要藕断丝连,别太快冰释前嫌#
司景是从施明镜手里飞出去的金丝雀,五年后,她以强势之姿出现在施氏集团的会客大厅里,盛气凌人,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伏于她人掌心任人观赏的金丝雀了。
司景:“好久不见,施小姐还记得我吗?”
施明镜那双失了锐气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摇头浅笑:“不是很记得清了。”
文案2.
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夺去了施明镜的正常行走能力,也夺走了她身上的戾气与偏执,许多事情都看淡了很多。时至今日,她走路仍旧不很顺畅,偶尔外出还是坐轮椅。
医生说,只要坚持复健很快就能够恢复如初,没有人知道这个这个“很快”是多久。
司景扶住椅背,视线平直往前,凝望着巨大落地镜里的她们。
“施小姐,你又撒谎了。”她的指尖在轻薄的布料上抚过,只见镜子里的人双肩微微一颤,“你看……”
她点了点手下单薄的身躯,勾起红唇 “她还记得我。”
第52章 意外
程遇就站在酒吧门口的位置, 一边冲着她们这边招手,还一边和门口的酒保说笑着。 有段日子没见,宋桑池发现对方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 最近的气温都在逐步上升, 对方今晚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裙子,随意又惹眼。
见到人以后她便将贴在耳边的手机撤了下来, 牵住陶酥的手准备往前, 然而却发现对方望着酒吧门口的方向在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酥, 我们过去吧?”宋桑池贴近了陶酥,又再拉了拉对方的手。
出神的人顷刻间便回过神来:“哦, 好。”
陶酥握住宋桑池的那只手不知为何忽然紧了紧,她冲对方甜甜一笑,然后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刚刚那个招手的就是你今晚要带我见的朋友吗?”
“是,她叫程遇,”说完, 兴许又觉得自己的描述有点少,陶酥看起来像是紧张的样子,于是又补了句, “人相处起来很随意,你不用紧张。”
说完, 她便牵着人朝程遇走去。
刚一走近, 就听到程遇在笑着和酒保小哥进行聊天收尾:“行,改天等你不值班一起喝酒我再听你详细说说, 我朋友来了。”
话音刚落, 程遇就转过头来朝刚站定的两人扬起一个暧昧的笑:“宋桑池,我说最近怎么老约不出来你呢, 原来是偷偷谈恋爱去了,长进了嘛,不枉费我上次……”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
多看了宋桑池一眼,然后眼神旁落在了陶酥身上,似模似样朝对方伸出了手:“你好啊妹妹,我是程遇,前程万里的程,相遇的遇,很好记的名字吧?”
热情大方的性格,确实如宋桑池说的那样容易相处。
陶酥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觉得太正式,不过倘若是对方先这样表示了,她也不会没有礼貌的去拒绝。
“你好,陶酥,你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啊,好像以前在哪听过似的……” 陶酥弯了弯眼眸,用前掌和程遇简单碰了下然后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扔了出去。
也不是,或许不能说是疑问,而是一种试探。
生来就对声音极为敏感的她,除了在宋桑池那件事情上稍有怀疑想着去证实之外,在判断其它事情的时候基本是不会犹豫的。
就如程遇的声音和她几个月之前在家接到的那个陌生电话里的声音巧合重叠了这件事一样,陶酥选择去相信,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什么巧合。
说完之后,她很自然的偏过头去看宋桑池。
果然,对方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刹那而已,不仔细去观察的话压根发现不了。
程遇没有宋桑池那么敏-感的心思,也不知道陶酥对于声音这一块十分敏感,是以继续轻松地笑着接住了话:“是吗,那说不定我们确实在什么地方碰到过只是不认识呢,毕竟南城也不大。”
初次见面的客套寒暄没有持续太久,程遇很快就领着两人往酒吧里面走去。
现在时间还早,酒吧场子还没有热起来,音乐声也没有放得特别大,三人前后挨着往里走说话声音用不着喊也能听见。被程遇带着一路过到了里面的卡座上。
陶酥发现酒吧里零散的分散的散台桌旁几乎都坐了一两个人,一看就是一群朋友聚会里来得最早的占位那个。
“这家酒吧不支持预订台子吗?”她有些好奇地开口。
“暂不支持,供不应求。”程遇语调微扬,舌头在口腔里打了个空响。
毕竟这家酒吧生意红火,如果不是有点背景的话是不支持预订服务的。
“那……”陶酥又再开口,她瞳仁微转,挨着宋桑池的旁边走了下来,视线重新落回程遇的身上,“如果是程遇姐你来订的话呢?”
程遇开口就叫她妹妹,再加上宋桑池本就比自己要大上两岁,陶酥并不觉得这一声“姐”会喊得吃亏。
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试探,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我发现了秘密”。现在多此一举再问一遍,就像喜欢的炫耀想要得到夸奖的小孩。
“你这么快就发现了?”程遇有些讶异,说罢,她侧目朝坐在一旁的好友望去,“宋桑池,你女朋友心思好细啊。”
宋桑池没有出声,只是睨了程遇一眼。
陶酥继续继续自己的分析,仿佛真的是为了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发现:“你带着我们一路过来都有好几个服务生和你打招呼,一看就知道你和他们很熟。”
程遇往沙发上靠了靠,勾了勾自己的红唇:“确实,我和这家酒吧的老板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你以后想来玩的话可以让宋桑池找我订座。”
交流到这里,陶酥笑笑没有再接话了。
她端起面前茶几上的酒水饮了一口,然后和宋桑池说了声自己要去厕所,暂时离开了卡座。
宋桑池靠坐在卡座的沙发上,一直目送着对方的背影走远,然后在偏过头去看坐在一旁悠然自得正拿着手机发消息的程遇。
刚要开口,程遇这厮还比她要快一步:“不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程遇忙着发消息,头也没抬,说完前半句话的时候顿了下,直到手里的消息发完之后才抬头望向宋桑池,脸上浮出一个暧昧的笑:跳舞表白那天晚上,做了吗?”
“程遇……”
“我建议你有时候说话不要这么轻浮。”
宋桑池开口就是教育,正气之风凛然。
“知道了,宋老师,”程遇懒懒回应着,然而下一句出口的话俨然不像她话里回答的那样,“那到底做了吗?”
“没有。”宋桑池已经懒得开口纠正了。
她敛了敛眼眸,再度开口:“我还有一个建议。”
“说。”
“我建议你不要把陶酥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来看,正经来说,大家算是同龄。”
“什么意思?”程遇拧眉,没听懂宋桑池的话中之意,毕竟宋桑池说话老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的职业病,总喜欢让人去猜,去解。
宋桑池有些无奈的松了口气,张了张唇:“意思就是,你刚刚被她套话了。”
言罢,宋桑池将陶酥对声音很敏感这件事情,告诉给了程遇听,并举例说明了一下,最后用两句话总结了一下她们目前所面临的的形势:“她肯定已经知道那天晚上打电话的人是你了。”
“都是那天晚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压根就不记得这回事了。”说完,宋桑池扶额,摇了摇头。
她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这事的性质,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就看对方是怎么看待撒谎这件事了。
毕竟有的人还是很在意自己被人欺骗的,无论善意的,或者不善的。
宋桑池在这边陷入了愁绪当中,程遇没有说话,等她慢半拍将宋桑池的话都梳理了一遍以后,才不以为然的开口:“就这点事啊?我还以为你愁什么呢。”
她说话说一半,她倒了半杯酒到酒杯里端起,递给宋桑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宋桑池抬手接过,没有出声。
根据她对好友的了解,对方一定还有话没有说完,她在安静等待着。
程遇这人说话做事虽然直接大胆了点,不过有时候还是很能说到点子上,尤其是在感情和人交往这方面,宋桑池不得不向对方请教。
“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之间之所以互相中意还能拖拉着纯洁这么久,就是少了一点催化剂吗?” 程遇的经验之谈果然又开始了,又是那种暧昧的笑,刻意放低的声音,凑近到好友身旁轻声开口,“她如果很在意的话,那你们之间的催化剂不就有了吗?”
“热恋期的小情侣能有多生气啊,如果你不介意用自己去哄她的话……”
程遇话里话外连带着闪烁的眼神都带着隐藏的颜色,宋桑池哪能听不懂,仅仅只是一句隐晦的话而已,她就已经能够在脑海中自动构想出场景发生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了。
一股热流忽然自小腹往上涌,直冲心脏,宋桑池捏着酒杯的指尖也感觉到了微微的酥-麻感。
“对了,你应该不介意躺吧?”招支到一半,程遇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不过宋桑池显然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
问得简直就是废话,大家都是女人,需求都是相互的。
陶酥去厕所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程遇聊上了头,便又和宋桑池多分享了一些自己的经验之谈,都是一些十分取巧却又很有用的招数。
宋桑池表面敷衍着,实际上都听了进去。
她想,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她会有机会和陶酥好好实践一下程遇的这些招数。
等到陶酥回来了以后,两人又自然地打住话题,开始聊些别的。
今天晚上的局是宋桑池组的,为的就是让陶酥见见程遇,两人认识一下。 不过既然是出来酒吧玩,自然就不会只有她们三个人,不然的话程遇也不用开一个卡座这么大了。
其他人在时间稍晚一点的时候渐渐到场,都是宋桑池特意叮嘱过,喊的一些“规矩”的朋友,大家说熟不会很熟,但是说话都很有分寸,不至于坏气氛。
晚上十点,酒吧里进入到了热闹阶段,人头攒动,音乐声和节奏声都被DJ刻意调大了,喝下去的酒精开始在身体里发挥着作用,有人爬上了最中央的舞台随着音乐轻晃,有人尖叫。
这是上半夜的开始。
卡座里的人多起来之后程遇也有些应接不暇,虽说是宋桑池组的局,但这些人说到底都是通过她越来的,和她的关系比较亲厚,但凡有敬酒游戏之类的,也多是找上她。
陶酥一整晚都表现得很正常,该吃吃,该玩玩,遇到有人过来敬酒也十分爽快地接下,参加酒桌游戏的兴头也很足。
宋桑池暂时没有在对方身上发现任何一点被欺骗以后不悦的反应。
当然这并不代表陶酥没有发现,隐隐有种直觉告诉自己,陶酥现在没有发作只是在等待。
而等待的过程,无疑是煎熬的。
至少对于宋桑池来说是煎熬的。
“宋桑池,你有去那上面跳过吗?”两人一起加入到了摇骰子的游戏里,等待间隙,陶酥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身边的人。
她下巴微微扬,朝一个方向示意。
宋桑池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的是酒吧特意设置用来蹦迪的舞台,缭绕的灯光下形形色色的人在上面和着音乐节奏,扭动着身躯,她们唯一的共同点是脸上都洋溢着各种各样的笑。
“没有。”宋桑池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简单回答了两个字。
她每次来酒吧都只是简单的喝酒而已,并不会做其他的事情,更遑论在这样的纵情扭动身躯了,不过这样的画面倒是让她想起一些事情……
游戏过程轮转,这会儿已经轮到陶酥前面一个人了,她的注意力也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对方身上,宋桑池却在这时候凑近到她耳边,轻声咬字:“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的第一个观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朵上,幽暗的光线下,陶酥的肩膀微不可察轻颤了一下。
四目相对,陶酥的睫毛轻微抖动。
“陶酥,该你了发什么呆呢!”就在她出神之际,身旁再次传来同伴的喊声,惹得她连忙将脑袋转了回去开始摇动桌上的骰子。
游戏这么玩了几轮以后两人多多少少也都喝了几杯酒,酒意微微上头。
同一款游戏玩得多了,众人兴许觉得有些乏味,喊着要换一种,趁着这个时候陶酥拉着宋桑池起身,两人偷偷溜开,又再到了她们第一次偶遇畅谈的那处小露台上。
“有段时间没来,没想到这里还多了放了桌椅。”陶酥撇了一眼新摆放的桌椅,绕开,直接来到了外层的栏杆旁边倚着。
露台上无人,刚一出来就能感觉到有阵微风吹来。
酒吧里开了空调,外头的温度比起室内相对要高上那么一些。
宋桑池就跟在陶酥后面没两步的地方,对方原本是双手扶搭在栏杆上背对着她,却不想等她走近以后人忽然就一个转身,转了过来,宋桑池被人往前一拉惯性地往前栽,就这么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想亲你。”陶酥将人牢牢抱住,贴住对方的额头,语气像在撒娇。
内容却是在索求。
她总是这么大胆,这么直白,在这样的事情上一点也不会害羞,可是她也确实常常被撩拨得害羞,真是矛盾。
礼尚往来,这回轮到宋桑池被动了。
陶酥不等她开口,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刚刚在卡座里的时候就想亲你了,可是里面人太多。”
说完,她抵住对方的额头将脸庞一点点下压,两人瞬间呼吸交缠,她用唇瓣在宋桑池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说是“想亲”,却又不直接行动,只这样不上不下,在宋桑池看来是勾-引。
好在,宋桑池也不是什么善类,并不会坐以待毙这么一直被动下去,陶酥不主动,那就她来。
唇齿交缠,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们的口中是相同的气味,涩涩的酒味,和彼此的味道。
这个吻进行了有那么一会儿。
不过始终是在外面,小露台虽然僻静没什么人来却不代表绝对私密,她们吻浅尝辄止,陶酥拿捏好分寸及时收住重新将人抱住,将脸埋在了对方的颈窝处安静地感受着。
她不知道的是,宋桑池现在在疯狂心动。
“陶酥…”宋桑池悄悄咽了下口水,一双眼睛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对怀里的人低声道,“不然我们一会儿就别玩了,早点回家吧。”
话语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味道,陶酥收到了。
她翕动着双唇,刚想开口,突然,露台的入口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两人下意识分开,然后转身。
原本以为只是露台上来了新人,却不想这跟着前后进来的两人还有些眼熟。
宋桑池记性不错,不过来人显然记性比她更好,在宋桑池转身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出反应了。
“宋桑池!”
“好久都没看到你和程遇一起出现了啊,最近很忙吗?”
三言两语间,来人已经三两步上前,走到了她们面前。
这会儿眼神才落在陶酥的身上,细细打量着:“你女朋友?”
刚刚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女人熟络的样子让陶酥有些迷茫,她偏过头去看宋桑池:“你朋友吗?”
“不算,”宋桑池回应的态度难得有些冷淡,“是程遇的朋友,一起出来玩过一起次,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说完,她拉住了陶酥的手:“我们回卡座吧。”
即使是在温暖的夏夜里,宋桑池那副冷淡的样子也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温度偏低,她显然已经回想起来出现在这里的两人为什么眼熟了——是程遇之前叫出来说要介绍给她认识认识的那几个人。
倒不是对这几个人有什么偏见,只是……
宋桑池牵着陶酥的手紧了紧,她不想让陶酥误会自己和她们有什么关联。
陶酥对于宋桑池想要离开的想法表示默认,两个人一前一后,绕开了面前的两人正准备离开,谁知刚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女人又开口了:“宋桑池,之前我找程遇要你的联系方式她没给,今天碰面又走这么快,你很看不起我们吗?”
“我只是觉得很好奇,既然这样,当时程遇又为什么要特意攒局。”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然而宋桑池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牵着陶酥,两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了酒吧人群里。
回到卡座上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了新一种游戏。 看到宋桑池拉着陶酥这么久才回来,程遇破天荒的没有多嘴询问,她只是招呼着两人加入到游戏当中来。
大约十一点出头的样子,两人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今晚回的地方,是学校的公寓。
这一场原本是为了让陶酥和程遇相互认识一下,却没想到中途出现了这么多的波折,宋桑池表面没什么,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一件事就算了,可意外接踵而来。
而陶酥的反应,始终那么平静。
计程车开进校园,停到教师公寓的楼下。司机师傅有些健谈,和陶酥两个人聊了一路,到离开的时候,师傅还很大方的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说下次要用车的话可以提前联系他。
下车,关门,两人并肩往公寓大门走。
怎料并肩一起的人忽然落了一个。
宋桑池一愣,这才停下步子回头望去。
只见陶酥的身影停在了路灯下,站在那定定朝她望来:“宋桑池,我们先不上去在楼下逛逛吧,我好像酒喝多了有些晕。”
“也行。”话音落地,宋桑池正要往回走。
“而且我也有点事情想问你……”陶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路灯下的人将散落耳旁的碎发撩起,轻声开口,“宋桑池,刚刚在酒吧里那两个女生说的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宋桑池没想到陶酥会问这个,她有些犹豫:“是……”
“是我想的那样吗?”陶酥截断了她的话,还是如此直白。
萧瑟的晚风拂过,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吹到宋桑池的耳旁,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又有点疑惑,她不明白陶酥怎么就能这么精准的猜到自己难以启齿的那点心思。
既然已经被猜到,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是。”她轻轻点头,没有继续往前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这么维持着,一米远的样子,不算远,可对于最为亲密的恋人来说也并不近。
陶酥见她不动,于是自己动了,她反向朝着宋桑池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那,她们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说你和她们有什么联系吗?”
“你的朋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攒局让你和她们接触呢?”
“这些原因你可以告诉我吗?”陶酥一句接一句,语速轻缓,声音温柔,最终站定在宋桑池的面前微微仰脸,冲她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我是你的女朋友如果你……嗯,在那方面有什么特殊一点的习惯,我应该有知情权的,对吧?”
没有质问,没逼迫,也没有生气。
陶酥自始至终都很温柔。
可是,宋桑池却觉得她在钓鱼。
思绪流转,陶酥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接踵而至,眼中也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缓缓开口:“所以你的癖好习惯,到底是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反复发烧五天今天下午去发热门诊了,现在还在等核酸结果,手机写的有点慢,更新晚了点不好意思哈~
第53章 痕迹
“噗”的小小一声, 陶酥将嘴里最后一口牙膏沫吐了出来,而后又再打开水龙头用手捧住干净的水流就往嘴里送,进行着最后一遍梳洗。
这是她第二次刷牙了。
许是觉得今晚隐约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所以陶酥格外郑重的对待。
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水龙头放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掩盖掉了夜晚的其它动静。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在不久前已经停止, 没有再传出来了, 这说明宋桑池现在应该已经洗完澡,没一会儿就要出来——两人晚上是一同回来的, 陶酥洗在宋桑池的前面。
将嘴里的泡沫都漱了个干净以后陶酥才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端倪着这张脸, 然后伸手随手扯过一张面巾纸,将脸上沾了水珠的地方擦干。
也是这时,连接着阳台的洗手间门被打开了。
宋桑池带着一身潮气从里面走了出来,湿哒哒的长发这样随意地披在肩后的毛巾上,正穿过阳台, 朝室内走来。
两人回来得有好一阵了。
关于“癖好”这件事,宋桑池始终没有给陶酥一个准确的答案。
倒不是不想说,只是有些事情要用语言文字来形容的未免有些单薄了, 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道得明白的。
说, 哪有做来得实际?
这种事情, 还是自己去亲自体会得好。
以至于对于陶酥的提问,宋桑池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她说:“这是个秘密。”
还是保留一点点神秘感, 自己去探索吧。
一次性问个明白, 哪有自己一点点探索来得有意思呢? 就像是开盲盒一样,因为未知, 所以才惊喜刺激,恋爱也同样如此,过早的就把自己的所有尽数袒露于人前的话,只会徒失了乐趣。
所以,陶酥决定自己亲自求证了,就在今晚。
阳台上的人出了洗手间以后往室内走来,没一会儿,陶酥便瞧见镜子的角落里宋桑池身影被纳入进来,她的视线紧锁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影,然后将手里的洗脸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转身朝人走去。
“准备睡了吗?”宋桑池正在客厅找吹风机准备吹头发,看到陶酥走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这么晚了,洗漱完毕之后自然是要休息的。
“嗯,有点累了。”陶酥的回答也确实如她预料的那样。
“那……今晚是睡我这边还是你那边?”宋桑池又问,这回眼神闪烁了一下。
明明是顺理成章问出口的话,这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就好像她在图谋不轨似的。
可她们既然已经确定关系在一起了,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各睡各的,以后大约会有一间房长期空出来没人睡。
睡在一起是早晚的事。
一起睡觉,也是早晚的事。
“睡你那边吧,我一会儿把我的枕头拿过去。”陶酥几乎想也不想就回答了,相对于自己的房间,她显然更加偏爱宋桑池的私人领域,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
似乎是真的累了,和宋桑池寥寥说了几句以后陶酥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枕头走了出来,然而转身,钻进了另外一间房里。
宋桑池举着吹风机站在原地,怔怔望着陶酥人影消失的地方。
很快,她按下了手里的开关键开始吹起头发来,这会儿心情多了几分迫切。
“嗡嗡嗡”吹风机运作的声大约是深夜里唯一的噪音了,这阵噪声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宋桑池习惯性的将头发吹到七分干,然后随意搭在肩后,将外头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以后,她终于来到卧房门前,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这个房间此刻变成整个屋子唯一亮着灯的地方。
宋桑池抬眸往床上看去,只见陶酥已经找好了位置规规矩矩躺下,柔软的被子遮盖住了对方小半张脸,只瞧见一双水漉的眼睛露了出来。
宋桑池在看陶酥的时候,陶酥显然也在看她。
“你睡里面吗?”她问。
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我喜欢睡里面。”
“好,那我关灯了。”
灯光应声熄灭。
小小的房间顷刻间便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住,宋桑池站在门口的位置,稍稍适应了那么一会儿忽然暗下去的光线以后,才抬脚往床边挪去。
好在今晚有月亮,不算伸手不见五指。
宋桑池很快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公寓的家具都是学校统一定制的,一米五的床,她钻进被窝以后很容易就能碰到陶酥的肢体部位,更何况陶酥本身就没有要离多远的意思。
柔软的腰肢被人伸手揽住,宋桑池都还未来得及翻身就已经感觉到有人十分主动地贴了过来。
像是蓄谋已久。
“宋桑池,我今天晚上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陶酥收紧双臂,将半边侧脸贴在对方的后背上,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宋桑池的手背,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夜的那天晚上吗,你喝多了酒,也是在今晚这个酒吧……”
陶酥先抛了一个小钩子出去给宋桑池咬,看她到底是主动上钩,还是一定得要自己亲手去捉。
有些事情憋了一整晚没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比如,程遇假扮酒吧服务生的这件事。
陶酥不是傻子,这事其实只需要稍稍细琢磨一下便能够想通了,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人表面上的关系都还只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点的同事而已,对方手机里那么多电话,怎么就偏偏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对方那么冷静理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酒吧自己喝醉?
当时不觉得,如今回头一看才发现处处都是漏洞。
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那么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当天晚上的醉酒,根本就是一场设计。
不过设计这一出目的是什么,设计人到底是宋桑池本人还是程遇,陶酥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是很在意这些,因为她从这一系列的是情理提取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那就是宋桑池喜欢上自己的时间,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早。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打消被欺骗的那点不悦感了。
为了想方设法来靠近自己而绞尽脑汁,陶酥很喜欢这种被在意的感觉。
只是她不生气是一回事,要不要让宋桑池轻易过关,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不在意归不在意,罚却还是要罚的。
现在罚的程度轻重就看宋桑池到底是自己坦白,还是等她去戳穿了。
“我记得。”话题绕到这上面,宋桑池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陶酥的指尖在她的手背来回打着转,带起丝丝的痒意,使得她不得不分神,在面对对方提问的时候,回答也自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宋桑池干脆一把捉住对方那只乱动的手:“那天晚上你在我家睡的,照顾了我很久……”
她开始回忆着当晚的细节,怎料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对吗?”陶酥问。
手指被捉住,陶酥也不恼,她只是继续开口询问,引导着宋桑池开口说些自己喜欢听的话。
节奏的主导权从这一刻开始,彻底落到了陶酥的手上。
“是,我喜欢你,”宋桑池沉默两秒,倏地长舒一口气,“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想靠近你,了解你。”
事实如此,她也只能这么答,不然的话故意醉酒这件事没法圆上。
宋桑池确实是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注意到了陶酥,从单纯的好感进阶到喜欢的阶段也并没有多长的时间。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遇上了那个人要坠入爱河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对话的走向精准地落在陶酥所预料的地方。
在宋桑池看不到的地方,她弯起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无声地笑了笑,而后继续道:“那……宋桑池,身为一个老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班上有同学对你撒谎故意欺骗的话,应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话题跳转得莫名其妙,但宋桑池就是听得懂。
拐弯抹角,最后还是绕回了今晚这件事情上。
宋桑池隐约已经猜到陶酥这番弯绕地折腾,是为了什么了—— 和她想的一样,也正是程遇说的那样,是要借着一个小口子肆无忌惮的开始发作,要补偿,要安抚,要……她。
是了,要她。
仅仅只是想到这里,宋桑池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发僵,她的指尖轻微地颤动起来。
有些事情容不得细想深思,一旦细想,那遭罪的大约是她自己。
毕竟宋桑池也晓得,在□□这方面,她从来都难以做到自控。
一米五床,按理说也不小了,睡两个成年女性绰绰有余,此刻两人贴得如此紧,旁边就余下很大一块空处,宋桑池不知道陶酥贴住自己后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那疯狂乱动的心跳。
反正她自己听到了。
她听到了自己一下又一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又沉又重,她努力想要按捺住这汹涌袭来的情绪浪潮。
然而很可惜,并不管用。
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堵不住,一旦喷涌出来,炙热的岩浆会将所可以触碰到的一切尽数融化成灰烬,做再多也都只是徒劳而已。
长久的沉默似乎要将两人一同吞噬。
忽然,陶酥收紧的双臂松了松,她将手抽了回去。
正当宋桑池疑惑之际,只听后方传来对方的指令声:“宋桑池,你转过来看着我。”
平日里瞧着没什么教室威严的陶酥到了这时候,反而似模似样了,也不知往后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宋桑池动了动身子,依言转了过去。
如此,两人便是面对面一个侧卧的姿势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陶酥逼近过来,忽然支起上身将人按倒,半虚着眼眸透出几分威胁的味道。
姿势变转,此刻又成了一个上,一个下。
和平日里全然不一样的风格,这样的陶酥恰好戳中了宋桑池癖好里的某个点,使得她整个人无法自抑地兴奋了起来。 情绪和状态被拉满到了最高点,宋桑池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胀满了气的球,而陶酥,就是那个给她打气的人。
一直打气却不放气,长此以往下去……
她感觉自己快要坏掉了。
“我……回答。”好不容易,张合着唇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声音出口,宋桑池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微微喘气,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清过嗓子以后将未曾说完的后半句话补充完毕:“要说我的话,骗人不好,是该罚的。”
宋桑池知道,这便是陶酥想要听到的答案了。
既然对方想听,那她就说给对方听。
果然,陶酥听完之后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片刻之后,她又再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宋桑池身上,似是在思量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了:“是该罚……”
她的眼神在宋桑池身上来回移动着:“那你说,应该怎么罚才好呢?”
她凑到宋桑池的耳旁,低声咬字:“是轻罚,还是重罚?”
房间里开着空调,明明是极为凉爽的冷空气此刻不知为何竟然隐约有了温度上升的趋势。
明明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份上了,陶酥偏偏还不依不饶的揪着宋桑池不放,非要将人逗个尽兴才要好,和平日里乖巧甜美的模样大相径庭,到了夜里,竟变得如此恶劣了。
她以为自己下一刻便能看到宋桑池难得羞赧的模样了,谁想……
宋桑池敛了敛眸子,忽然抬手绕过了陶酥的肩膀来到了脖子后方,轻轻贴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将人往下压了压,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示弱:“陶酥,别玩了。”
她的眼神都快要漾出水来。
燎原之火,是陶酥亲手点的。
可是点火的人却迟迟不准备灭火。
彼此的气息相互交缠着。
火势更大,更凶猛了。
宋桑池用自己的行动向陶酥诠释了什么叫做“主动受罚”。
她牵住对方的手,与之共舞。
肆-虐的野火席卷而来,灼烧着她们彼此。
深夜的公寓里,夜色下藏着压抑极深的动静,这里是学校,是教师公寓,尚存一丝理智的宋桑池死咬着唇瓣。
刻意而隐忍最为动人。
极致的绽放最为美丽。
这样的宋桑池让陶酥不能自已。
是只有她见过,不一样的宋桑池。
是宋桑池啊,是那个清冷温柔,行事严谨,不苟言笑的宋桑池。 可是这样的宋桑池,向她展露了太多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好的,坏的,令人心动的,让人惊讶的,太多太多。
宋桑池把例外给了她,偏爱,也给了她。
陶酥也不知道……她是如此地怜爱今晚的宋桑池,也为这样的宋桑池而深深着迷,她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美丽动人的时刻。
淡淡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到被褥上,凝成一层薄薄的白霜,隐约可见女人性-感的背脊。
月影下,两人的影子叠合在了一起。
月光光照地上,谁不爱夜长-
一夜难眠,架不住第二天还是工作日。
金色的阳光替代了如霜的月光,也跟着悄悄钻进了房间,洒落在了被褥上将人叫醒。
宋桑池刚好排了本系最后一场监考,需要早起。
是以在陶酥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拾掇好自己,准备出门了。
落地镜里的人气色不错,看起来精神焕发,丝毫没有一点熬夜的样子,看模样……昨晚是睡得很香甜的。
宋桑池满意地勾起红唇,忽然想起程遇之前说过的话。
女朋友,确实是比玩具好用很多。
一夜的纠缠难免在身上留下些痕迹,宋桑池站在镜子面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无误后,才放心出门。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第四考场。
这是最后两堂考试了,只等今天过完,数学系的学生们就算是正式进入到这期的暑假,老师们的工作也跟着告一段落,会轻松不少。
近两天的气温都有些高,今年夏天升温出奇的快,短短三天的时间温度就已经从十八度升到三十五度了,阳光炙烤着大地,今天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又恰好碰上她们监考的这间大教室里空调坏了还没找人来修,是以一整个上午,老师和学生都被迫待在这间教室里,只得靠头顶几顶吊扇的风来解暑。
像是一个巨型蒸炉,而她们这些人,就坐在蒸炉里。
清晨太阳光还不那么热辣的时候尚好,越是临近中午,就越是叫人觉得难熬。
宋桑池倒没觉得有什么,她这个人,有耐性,耐得住冷也耐得住热,只是一个上午的监考而已,她还受得住。
可是和她一起的女老师就没那么厉害了。
她眼瞧着对方出了一趟教室门,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把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小扇子。
人拿着小扇子在教室里晃悠了一圈,不知道怎的,想着往讲台上自己这边来了:“宋老师,我给你也扇扇吧,我看你也出汗了……”
女老师和宋桑池不是一个办公室,但平时工作上也有过几次交集,关系还算是不错的那种,不过突然这么热情要给她扇风,宋桑池有点不太能受得住。
她条件反射地退开两步,礼貌地拒绝:“不用了,谢谢,我不热。”
谁知女老师一点不留面子戳穿了宋桑池的谎言:“我就是看你冒汗了才想着过来给你扇会儿风的,真是!”
“你自己摸摸嘛。”只见她抬手,用扇子遥遥指了一下宋桑池的后颈脖处,这片地方明显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宋桑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润。
她有些愣怔,自己竟然没发现。
正出着神,这时,站在一旁的女老师又低喊了一声,一脸不得了的样子。
“哎呀!”
“宋老师你的后脖子怎么了?”
“你这里好红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
“后脖子?”宋桑池很快反应过来女老师说的地方是哪,她立马抬手捂住了那处地方。
昨晚的记忆很快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是她。
明明早晨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照过镜子,却没想到咬的那处地方是自己的视角盲区,以至于被忽略掉了。
这点痕迹,无伤大雅,看不出是人咬的,大可以说是晚上睡觉被虫子咬了,左右现在入夏有一阵子了,学校里蛇虫鼠蚁也多了起来,可这么明晃晃挂在后颈上叫人看去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思及至此,宋桑池面不改色地朝女老师望去:“我去一下洗手间,麻烦你一个人看会儿。”
说完,她匆匆朝着教室外走去。
学校洗手间的位置处于每层楼的左右尽头,一层两个,宋桑池选了离自己较近的那个去。
掌心一直捂在后颈处,天又热,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下来,等到厕所的时候她的手心都已经捂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好在这个时间点楼层的厕所空无一人,学生们都在考试。
宋桑池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扶住自己后颈将脑袋大幅度侧过去了些,果然就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处明显的痕迹。
是令人羞耻的痕迹。
宋桑池伸出指腹,轻轻按压着这处痕迹,反复摩挲着,很快,皮肤底下很快传来一阵明显的痛意提醒着她用力过度了。
正是这阵痛意,又将宋桑池带回了昨天晚上的时候。
她的眼中晦涩莫名,微微闪烁着一些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
那样的陶酥,她真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互攻】
第54章 癖好
宋桑池没有立即回去, 她跑到这栋楼附近的办公室里找到其它老师借到了创口贴,对着镜子将这处显眼的痕迹贴住之后,心里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才消散了许多。
这对于她来说, 是隐秘而又值得留恋的礼物。
回到教室里, 女老师又是拉着她一阵低聊,问她去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 又说最近天气热起来了晚上总有虫子飞进公寓, 建议宋桑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一点。
无聊的考场里老师们不能看手机,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说话聊天便成了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途径。
她们说两句,便又散开下座位监考。
好在, 这是最后一堂考试了。
头顶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刹,安静了许久教室忽然变得躁动了起来,学生们恨不得立即从座位上弹起来离开这处小蒸笼。
不只是学生松了一口气,老师们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宋桑池捏了捏自己已经有些汗湿的衣物,还好, 里面还有一件。
考试结束以后,她去了趟系部办公室,将收上来的试卷悉数放好, 然后才拿出手机准备拨打陶酥的电话。
按照规定,监考是不能带手机的, 所以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她的手机都安静地放在包里, 中途十点左右的时候拿出来看了眼,那会儿陶酥还没醒, 现在再看, 只见未读消息提示竟然有十几条那么多。
走廊没人,宋桑池也不着急离开, 她顿了顿步子点开了陶酥的头像。
AM10:35
【早上好,我醒了!!】
【想你[可爱][可爱]】
【哎呀,现在好像已经不是早上了……】
……
AM11:05
【起床洗漱了。】
【我一会儿看看你在哪栋楼监考,然后就出门去等你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但是我有一点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找你呢……】
……
像是流水账记录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发过来的这些内容实在没什么特色,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营养的废话,但宋桑池不知为何却是看得嘴角不断上扬,眼中漾起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几乎都能在脑海中拟出陶酥对着自己说这些话的模样,语气,活灵活现,就像真的有个人贴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一样。
人就是这样,一旦陷入了甜蜜的恋爱里,难免要对着手机傻笑。
再看最新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陶酥告诉宋桑池自己已经从公寓出来了。
音乐系的大楼和数学系大楼挨得进,一条空中悬廊便过来了,她说她在自己办公室等宋桑池过去找她。
看到这里,宋桑池收起手机,换了个方向去。
夏日炎炎的大中午,办公室便成了老师们避暑的好地方,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出去吃饭了。 宋桑池熟门熟路到了陶酥所在的办公室外边,伸手推开虚掩地防盗门,谁知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
惹得办公室里的人都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好几双眼睛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咦,这不是数学系的宋老师吗,”很快有人认出了宋桑池,甚至是猜到了她出在此的目的,“又来找我们陶酥啊?”
陶酥和宋桑池关系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这件事情在两个系之间传来传去,大家偶尔会感慨打趣两句,不过到底是两个女生,还是同住一间公寓的室友,关系再好也没有人会往别处想。
宋桑池出现在音乐系不会因为别的,只会是要找陶酥。
正如陶酥过去数学系也只为了找宋桑池一样。
这些老师们都已经习惯了。
“和她约了中午一起吃饭,我这边刚结束。”宋桑池冲那说话的老师礼貌的笑笑,眼神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却没有找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她不在吗?”
“刚刚还在的啊,是不是去厕所了没回来啊,不然你进来等等好了,外面怪热的……” 说话的老师也很热心,谁知话音刚落,一双柔荑从宋桑池的身后绕上前来,轻轻覆住了她眼眸。
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信号。
宋桑池先是一僵,待到熟悉的气味萦绕住鼻尖之后,她又慢慢松懈下来。
骤亮的光线被遮挡了个严实,宋桑池眨了眨眼,长睫在对方的掌心扫过。
她抬手,将这双手的主人捉住。
冰凉的手掌心里还带着几分湿润的水汽,一摸便知道刚刚用凉水洗过手了。
“宋桑池,我在这呢。”陶酥的声音自她耳旁传来,藏着几分俏皮味道。
凉丝丝手心被挪开,宋桑池一偏头便就撞进了陶酥那双漾着轻浅笑的眼眸里。
陶酥刚刚确实是去厕所了,刚一回来就瞧见宋桑池站在她们办公室门口和里面的老师对话,这才特意放轻了步子,想着“吓人一跳”。
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
仅一个上午没见而已,陶酥便觉得怎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她的眼神黏在宋桑池那张清冷的脸庞上,仿佛是生了根,想挪也挪不开。
两人对视了那么一会儿,还是宋桑池率先别过脸去,收回了神思。
“有东西要进去拿吗?”她状似随意开口询问,捏住陶酥那双冰凉凉的手,在掌心里摩挲着,“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直接去吃东西了。”
这样热的天,没一会儿陶酥的手便热乎了起来。
热了,她便松开,不再握着了。
毕竟这是在外面,大热天的即使关系再好也不该是这样子,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可谁知宋桑池这边刚一松开将对方的手给放了回去,不到片刻的功夫,陶酥便又主动捉起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将人往电梯口带:“去吃饭吧,我饿了。”
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乘电梯从楼上下来,一路又遇到了几个相熟的老师,多是从食堂吃完饭往回走的,大家熟稔地打着招呼,没有人在意陶酥是不是牵住宋桑池的手了,又或者是两人挨得是否有些近了。
众人眼里这幅两人同行的画面,明明再平常不过。
做贼的人才会心虚,理亏的人才怕被找上门。
她们在光明正大,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展示着亲密关系,没有人会对她们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这种感觉……宋桑池说不上来,她只觉得又新奇,又刺-激。
别人的地下恋情都是藏着掖着,偏偏陶酥是个张扬活泼的性子。
外头的天太热,她们最终决定在学校食堂吃点。
“不是说想要吃点东西再来找我吗,结果还是没有吃吗?” 接过点餐的小票,宋桑池粗略瞥一眼就发现陶酥大约确实是饿狠了,点的东西比平时正常吃饭多了不少。
人在饿急了的时候往往会生出一种“我能吃下一头牛”的错觉,从而高估自己的食量。
她将小票随手放置到桌面上,侧眸望向身边的人。
这会儿,陶酥正含着吸管在喝手里捧着的奶茶,侧边脸颊微微鼓起,没有功夫立马回答宋桑池的话。
食堂这一片的店铺都是连着的,基本上想吃什么都有得卖,无外乎就是好吃和不好吃而区别,现在过了中午最热闹的那个点,人不多,还算清净。
等到嘴里那一口奶茶咽下,陶酥才缓缓开口,粉色的唇瓣上也不免沾染上了几分湿润:“冰箱里的面包已经没有了,我想着距离下考也不久了,就挨了一会儿等你一起吃……”
说到这里,陶酥顿了顿:“我想和你一起吃。”
忽如其来的情绪表达让宋桑池怔了怔,她看着陶酥双手捧住奶茶,眨着水漉的双眸朝自己望过来的模样乖巧可爱,忽然就很想伸出手去揉揉对方的脑袋。
这,大约就是网络上说的那种犬系女友吧?
宋桑池对这样澄澈透明的陶酥没有任何抵抗力,对方只需望她一眼,她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那你也可以先吃一点,下次不要这么饿自己了。” 出口的话仍旧是不赞同,却叫人听不出任何一点责怪的意思。
陶酥和宋桑池肩并着肩坐着,在等待窗口出菜的间隙里,她们聊了会儿接下来一段时间各自系里的工作安排,话题有些过于正式,无聊……她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好似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美丽的春梦。
但她们又心知肚明的知道,那不是。
聊着聊着,兴许是觉得又有些热了,宋桑池干脆抬手背到脑后将一头长发用皮绳随意束了起来。这么一来,后颈处那块贴了创可贴的地方就再一次暴露于空气中。
陶酥只需抬眼便瞥见。
“宋桑池,你怎么了?”她动了动身子,伸手按住对方的后颈,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后脖子上怎么贴了个创可贴?”
指腹下是温热的肌肤,仔细感受的话甚至能感觉到身体主人跳动的脉搏。
问题出口以后迎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只见宋桑池敛了敛眸子,波澜不惊,转过头来,视线散落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开口道:“我怎么了,你不清楚吗?”
十分隐晦的回答,将箭头引往了那处两人都刻意回避的地方。
陶酥指尖微颤,心跳也跟着空漏了一拍。
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这个贴创口贴的位置她隐约有了那么一点印象,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又再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一帧一帧,清晰无比,包括宋桑池情动的模样,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有些事情兜兜转转回避不了,终究还是要面对。
“46号!”不远处的窗口传来嘹亮一声喊号声,将陶酥的神思打断。
“我们点的东西好了,我去拿。”她看了宋桑池一眼,便匆匆起身离开。
有的人喜欢霸道,有的人臣服于温柔。
这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其实根本没什么要紧的,陶酥当然明白。
只是昨天晚上兵荒马乱,两人当时的姿势就已经足够暧昧了,顺理成章,她在对方后颈处的地方轻轻咬了一下。
却不想情动之下力道没有控制好,以至于事后这处地方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虽然没有出血破皮,但伸手去摸也会觉得疼。
这事宋桑池本人觉得没什么,可是陶酥心里却有些不太能过去。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从食堂出来以后陶酥便拉着人回了公寓。
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她便将人按在沙发上坐着,然后将医药箱里的碘伏找了出来,摆在茶几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宋桑池,把你那个创可贴撕开给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不是好声好气的商量,是个完整的陈述句。
陶酥是在给宋桑池下达自己的指令。
宋桑池不明白对方怎么忽然在意这个问题,她只是下意识抬手捂住后颈:“没出血,也没破皮,用不到碘伏。”
而且也只有在刻意用手按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痛感出现。
“那让我看看。”陶酥仍旧坚持。
她将茶几上的碘伏捏在手里,神情肃穆,大有一副“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就自己来”了的架势,执拗得很。
这个样子的陶酥是宋桑池不常见到的,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选择配合对方,于是微微低头,让后颈处的肌肤能够更好地暴露于陶酥的视野中,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住创可贴的边缘,轻轻揭起。
不消片刻,那处被遮掩住的痕迹就这么直接的再次暴露于空气中,连带着痕迹周围的肌肤,也隐约泛红。
情况确实如宋桑池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出血,也没有破,但是看着怪疼的。
陶酥一双眉毛紧拧着,试探着朝伤口伸出手去,怎料刚一碰到——
“咝……”宋桑池倒吸一口冷气,微微皱起了眉头。
陶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变得慌张了起来:“怎么了,很疼吗?”
“这么热的天会不会发炎啊?”
“你上午监考的教室空调坏了,是不是还出了很多汗来着?”
“我要不还是先给你涂个碘伏……”
陶酥手里捏着装碘伏的瓶子,指尖开始泛白,一双漂亮的眉毛快要拧成一团,眼神在宋桑池后颈处的红痕和对方的脸上来回打转,似是在等一个最终的答案。
“都没有伤口怎么会发炎,”然而宋桑池只是低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了下来,“都不用,你先别管这些。”
陶酥便顺势挨着对方腿脚边蹲了下来,她半仰着头,这样和宋桑池对视着,手里捏着那瓶碘伏始终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一双水漉的眼睛里氤氲着薄薄的雾气,又心疼又着急。
见陶酥这样着急上火,宋桑池当即捧住了对方的脸,然后倾俯着身子轻声安抚着:“没关系,就当是一点小擦伤就行了,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轻言软语,是专属于陶酥一个人的例外。
若是换做平时被宋桑池这样哄着陶酥恐怕都已经飘飘然了,但今天不一样,她此刻完全生不出任何其它的心思。
她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了眼前的伤口上,始终揪心。
“怎么没关系?”陶酥一把拍掉了宋桑池的手,力度不大,却让宋桑池有些愣怔,“这是我造成的能没关系吗,轻轻碰一下都痛,那当时得有多痛啊!”
越说,陶酥的情绪越是上头。
她又自责,又懊恼,更多的是心疼。
鼻腔忽然一酸,也不知怎么的眼眶就变得湿热热的了,薄薄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她抬起手背擦掉,可不管用,没过一会儿眼眶里又再被蓄满。
咸湿的液体终究是收不住,滑落了下来。
宋桑池人直接呆愣住,仿佛成了不会动作而木偶机器人。
她没见过陶酥发脾气,更没见过对方哭,泪水的闸门开关一旦打开就很难收住,对方掉落的每一滴泪水都重重滴在她的心头,无比沉重。
没一会儿,陶酥撑住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宋桑池的注视下自顾自地拧开了碘伏的盖子。
做好这一切,她捏起一根棉签往碘伏里滚了一圈,然后冲宋桑池硬邦邦地又再下了一次指令:“低头。”
带着气性的声音里还夹着明显的哭腔。
“……”宋桑池乖巧地低下脑袋。
很快,后颈处就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痛感。
宋桑池这回学乖了没再出声,任由陶酥捏着棉签在那处痕迹上来回滚动了几次以后才作罢。
“好了,抬头。”陶酥言简意赅,吸了吸鼻子。
宋桑池抬头看她。
原本不看还好,陶酥的眼泪到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止住了,结果这会儿和宋桑池这么一个对视,眼眶里的那些水雾又再汇集到了一起,凝成眼泪直接落下。
陶酥一边哭,一边情绪激动的进行着自我苛责:“宋桑池,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我,我真的没有注意到,差一点就出血了呜呜呜……”
场面一度混乱。
宋桑池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将人抱住,轻声软语的哄着,保证着,形势这才缓和了些。
瞧这样子,她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经过昨晚,陶酥算是对宋桑池更多了那么一点点了解了。
以前看树洞,她以为宋桑池的癖好倾向于霸道一点,掌控类的那种,她想她或许可以包容,可没想到宋桑池是被动型的那个。
虽说不管主动或者被动她都可以,但有一点不行,那就是……她永远也无法做出真正伤害到爱人的事情。
无论是为了情-趣也好,因为别的也罢,她做不到。
所以才会在事后如此的愧疚,自责,以至于这么丢脸到当着宋桑池的面哭了出来。
陶酥特别后悔昨天晚上一时魔怔,不知轻重,现在想想当时是意乱情迷,失了理智。
哭了那么一会儿以后,情绪发泄完毕她也平静了不少,这才从宋桑池怀里抬起头来。
宋桑池似是察觉到,就在陶酥抬头的那一瞬间也微微颔首,轻轻吻了一下对方已经哭红的鼻尖,凉凉的,滑滑的。
她们四目相对,躁动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安宁。
陶酥的长睫在光影下微微颤动,扑扇着,她缓缓开口:“宋桑池,我想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些互动可以增加情趣,我都愿意,但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因为……”
我不能伤害到你。
陶酥在自己心里补充完全了后半句话。
无论是有心或是无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爱好,只要没有伤害到别人,那都是属于合情合理的范围,可若是会伤害到他人,那就不行。
陶酥觉得自己刚刚情绪一时失控有些过于激动了。
有感觉的互动换一种方式也不是不能达到,关键还是要看对象发挥得怎么样,配不配合罢了。
而宋桑池的那个对象,是她。
“好,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这样的让步让宋桑池觉得温柔又可爱,还带点专属于陶酥自己的小倔强,她喜欢极了。
她一手贴住对方的后脑勺,一手贴在对方的后背上,以最为温柔的姿势在拥抱这世间无比珍贵的东西,向温柔臣服,对可爱低头,这是人类的通病。
她从前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但过了昨晚,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如今最大的癖好,不过是陶酥这个人。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癖好吗,”陶酥见宋桑池这么顺着自己,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于是顺着话题问了下去,“你可以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她顿住,没再说下去。
其中的意思,陶酥相信宋桑池不会不明白。
左右都已经聊到这个份上,不如敞开了说,既然是情侣,那么互相取悦彼此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陶酥也很乐意去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她们才刚刚在一起,是要一起走下去的人。
“有,不过刚刚又再多了一个新的癖好。”
听陶酥这么问,宋桑池这次不扭捏了。
她松开了怀里的人,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两人这样对视着。
“是什么?”陶酥将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她顺着宋桑池的话问了下去。
她的眼尾还隐约泛红,是刚刚哭狠了带来的结果,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双水漉的眼眸叫人多看一眼都心动。
见了这样的陶酥,宋桑池没忍住紧了紧喉咙。
只见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陶酥泛红的眼尾,取笑着开口:“我想看你哭。”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癖好+1
第55章 丝带
既然陶酥毫不避讳的问, 宋桑池也就直白的答了。
她的眼神灼灼,有些贪婪的在陶酥的脸上来回游走着,指腹贴在对方的眼尾处轻轻摩挲着, 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正是陶酥哭得带雨梨花的模样。
光是想想都叫人觉得难以压抑。
人的癖好不是固定的, 它会改变,可以增加, 也会减少, 从前宋桑池没有见过陶酥哭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所以也就没有特别的概念。
可是刚刚她看到了, 一个具象化的场景被她从脑海中模拟了出来,宋桑池又有了新的期待。
“哭?”陶酥重复了一遍宋桑池的话, 反应了好几秒钟才发觉对方在说什么,她又羞又恼,“宋桑池,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
“真是挺好的。”
一问一答,陶酥是彻底拿宋桑池没什么办法了, 她还想着尝试着满足一下对方的要求,谁曾想人家的癖好一个比一个难为人。
“这个事情我没法满足你,我没法控制我的泪腺, 而且……” 陶酥不是很能理解,她以为, 人只有在极度伤心或者害怕的时候才会流眼泪, “那种时候,我为什么要哭啊?”
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 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怎么会哭呢?
她等待着宋桑池的回答。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她所愿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宋桑池只是牵起她的手, 在掌心肉的地方轻轻捏了捏,隐晦地笑道:“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种时候……也是可以哭的。”
话里藏话,温柔的态度,像极了诱人入套的老猎人。
时间一晃而过,从她们在学校大礼堂第一次见面到如今,看似很久,其实才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从春天到夏天,从毫无联系,到密不可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的奇妙,一旦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关系便会突飞猛进。
现在的她们,便处于这么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里。
确定关系是一个阶段的结束,同时,也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陶酥以为,自己对宋桑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七月上旬的结束,也意味着南大校园内所有专业的学生全部离校,昔日热闹的校园乍一下变得空荡荡的,走到哪都很空旷,校园内的几个食堂也悉数关闭。
种种迹象表明,暑假,真的来了。
学生的暑假,也是老师们的暑假,编制内的老师就这一点好,学期内的时候虽然忙一点,可是寒暑假跟着学生一起放,这是大多数人都羡慕的一点。
陶酥开始计划和宋桑池的第一次外出旅游。
旅游,是最能促进彼此感情的一件事情,所以她要和宋桑池一起做。
那么大一张中国地图被摊开摆在了茶几上,凡是中意的地方都有陶酥的图钉标记,每一根图钉下面都还贴着一张小便签,写了行程备注,一目了然。
她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中间偏左一点的位置,属于中部地区,若是往南去的话这个季节温度会有点高,不若往北或者往东边的海边去,兴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陶酥将宋桑池按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将这张自己准备多时的地图铺了出来,唇角噙着悠然的笑意,“这个暑假学生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暑假,我们做老师的起码也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
“我问过系里了,大约从七月二十号开始学校的教职工会正式全面休息,到时候我们可以抽出一两个星期出去玩。”
“上山,或者下海,我都可以。”
本质上都是和宋桑池一起,华夏版图这么大,她们可以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美妙的畅享听起来让人向往,只是……
陶酥说完以后,没有得到预料中和她一样欢欣的回应。
只见宋桑池坐在沙发上,半仰着脸怔怔望着她,一言不发,对于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计划似乎没有惊喜和期待,有的,只是错愕。
“你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吗?”宋桑池没有想到陶酥竟然瞒着自己偷偷计划了假期旅游,她一时有些无措,“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呢?”
最怕情绪交换的不对等,这样一个照面下来,剩下的只有失落。
宋桑池都这么问了,陶酥立马就懂了:“你……有别的安排了啊?”
宋桑池动了动唇瓣,没有出声,她实在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好,说“是”,等于是糟蹋了对方一番好意,却又不能说不是。
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气氛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
陶酥见她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连忙主动蹲回茶几旁开始胡乱将这块大地图重新卷起,动作有些没规章,期间还挂掉了好几颗图钉掉落在地板上,不过她也没闲心去注意这些了:“你要是有别的安排也没关系,你就当我只是随便说说,咱们有时间以后再去好了,你忙你的……”
话未说完,被宋桑池打断,中途截了过去。
只听对方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前不久的时候家里打电话过来,让我八月份的时候得回一趟家里,我妈过生日。”
“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了。”
宋桑池鲜少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上一次,还是喝了酒情绪面临崩溃的那一次。 陶酥能隐约猜出对方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也没有想到能不好到这种程度。
“三年啊?”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东西就这么随意地摆在茶几上,重新坐回了宋桑池旁边,“那确实是回家比较重要,不过也没关系,反正……”
“咱们来日方长。”
说到“来日方长”这四个字的时候,陶酥自己都笑了起来,甚至开始不明白自己刚刚那会儿到底在失落些什么,明明就是自己没有事先和人家打招呼,却弄得像是人家放了自己鸽子一样。
宋桑池见她笑了,心情算是放松了些,可还是有点不确定:“你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陶酥点了点头,而后抓起了宋桑池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们这才刚刚在一起。”
“而且你只是回去陪你妈妈过个生日嘛,又不是不回来了,今年往后还有中秋、国庆之类的假期,想要玩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吧。”
说完,她重新侧过脸来,望向对方:“那你要回去几天?”
说了半天的话,忘记问最重要的事情。
“应该半个月的样子。”宋桑池自己其实也不太确定,她拧了拧眉,看起来有些不太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老是打转。
视线从陶酥身上移开,旁落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那张地图仍被随意地摆放在上面,半卷起,半摊开,原本被扎得规整的图钉现在四零八落散在一旁,像极了被糟蹋的心意。
宋桑池见了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她思筹片刻,忽然转过头来郑重道:“陶酥,你要是很想出去玩的话,我们可以去近一点的地方玩个三四天,然后我再回去。”
打个时间差,两全其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大约不可能“上山下海”那么悠闲自在了。
她心里,其实也是很想和陶酥一起出去走走的。
“真的吗,不会耽误你回家的行程吗?”陶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这双眼眸里仿佛盛着无尽的光亮,开心和不开心的情绪表达在陶酥的脸上永远那样明显,她火急火燎地,“那我现在上网查一下,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失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么一会儿下来,陶酥已经全然不记得刚刚失落的滋味到底是怎样的了。
室外日头热辣,温馨小公寓里两人肩抵着肩,靠在沙发上,对着APP软件筛选着附近可以去的景点。
这本是一件琐碎乏味的事情,此刻却又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她们最终决定要去距离南城两个小时高铁的连城。
连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辖区内,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这个地方住着一些少数民族,别有一番乡土风情。
出发的那天难得地下了点小雨,天总算变得凉快了些,不过空气里闷闷的,总叫人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因为只去三天,所以她们两人一人拉了一只二十寸的小箱子。
入住的民宿前台是个面善的阿姨,见她们两个女生出行,特地叮嘱了晚上记得锁好门,还告知她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恰好赶上了今晚城里一年一度的篝火大会。
“这个大会很热闹的,有比赛,还有奖品,只要参加了就可以得到被大祭司祝福过的红丝带,只要用丝带将自己和心仪的人绑在一起,就能够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前台阿姨说得津津有味,不愧是是做旅游生意的,说起城内大祭司的传说的时候活灵活现,就跟真的一样。
这边的古城原本就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地,有这么些传说,也不足为奇。
不过宋桑池作为一个成天和实验数据,公式定理打交道的人,显然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说,更加不会信那种子虚乌有的“神奇力量”。
“陶酥,我们回房间吧。”她拉了拉听得入神的陶酥,试图离开。
谁知陶酥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拉也拉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陶酥才迟钝地转过头来和宋桑池商量:“不然你先回去吧,趁着大姐现在不忙我再听她说会儿,我可喜欢听这种传说故事了。”
说完,便把自己的行李箱递给了宋桑池,然后又再转过头去催促着阿姨:“姐姐,你继续说呗,我想听~”
称呼从“大姐”到“姐姐”,只在一瞬间,陶酥太知道怎么去讨一个人的欢心了。
………
夜幕降临时分,两人穿着清凉的装束出现在古城的街头,脚下踩的是不同于现代化的钢筋水泥地面,而是颇有年代感的青石砖地面。
相较于白天入城时的冷清,这座古城到了晚上就像是沉睡过后刚刚苏醒,活了过来一般,热闹得不像样子,街上到处都是人,有穿着本地民族服饰的,也有不少像是陶酥她们这样过来旅游的游客。
道路两旁的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红色的喜庆灯笼,远远望去,有股莫名的失真感。
宋桑池牵紧了陶酥的手,两人在集市中穿梭惹来过路的人频频侧目。
实在是两人的容貌和气质都太出众了,再加上宋桑池今晚穿的是之前那套银白金边的唐装,和这古香古色的街道一搭衬,惹眼非常。
陶酥很快就发现这一异样。
她抬手遮住自己的半边侧脸,瓮声瓮气对着身旁的人小声道:“宋桑池,你有没有发现他们都在看我们?”
就在她们停下来说话的几息时间里,也都有人停住脚步频频侧目。
宋桑池当然发现了。
只不过陶酥既然这么问,她只当做不清楚。
“有吗?”她佯作不知,反问道。
“当然有,你今晚太好看了!”陶酥拧住自己那双秀气的柳眉,皱了皱鼻尖。
她转过脑袋朝四周围左右张望了一下,便发现好几道打量的眼神缩了回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这样的小地方。
宋桑池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她没说话,只是学着陶酥的样子也朝街道两边的店铺摊贩张望着,很快便有了目标。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她叮嘱着陶酥,而后很快松开了对方的手,朝不远处的一个小地摊走了过去。
穿过熙攘的人群,宋桑池来到路边小摊面前蹲了下来,视线落在地上的这些商品上。
“小姐,要买点什么吗?”是个卖面具的小摊子,摊贩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和宋桑池打着招呼,他们会瞧装扮,知道区分本地人和游客。
宋桑池没有接小贩的话,她兀自扫过地面上的这些商品,然后才抬头询问:“老板,你所有的面具都在这里了吗,有没有那种遮一半脸的呢?”
没错,她是来买面具的。
这边本地的盛会热闹非常,一路过来见到不少男男女女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所以宋桑池才会想着过来买两个面具回去,她和陶酥一人一个。
“有有有,我拿给你。”老板听懂了宋桑池的话,立马回过头去将身后的麻袋捞上前来。
只见袋子里还有多种不同样的面具,宋桑池挨个挑着。
陶酥被留在原地等待,看着宋桑池远去的身影,也不知道对方是去做什么了,只得摸出手机打发时间。
不久前她拍了一张这边街道的照片发出去,这会儿朋友圈已经收到了不少留言和点赞,多是问这么漂亮的地方是哪里的,她一一回复。
“陶酥。”这时,前方传来一声轻喊。
陶酥下意识抬头,往前看去,只见一道量长的身影正站在距离自己一尺远的地方,她身姿卓越,长发披肩,半挽起来的衣袖下腕上戴着自己所熟悉的花囊手镯,那张精致的脸庞被妖冶的狐面具遮了大半,点绛红唇,仿若神话故事里穿越千年而来的狐妖。
“陶酥?”宋桑池见陶酥没有反应,于是又再喊了对方一遍。
人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想什么呢!
宋桑池这样的就算变也是变九天玄女,怎么就是妖精了? 想到这里……陶酥不免又再定睛多看了对方几眼,还是觉得倘若是狐妖的话,也不错。
她三两步迎上前去:“你去哪了啊,面具哪里买的,还挺好看……”
“刚刚一路走来没看见路上有人戴这种面具的,”陶酥伸手,在宋桑池的面具上摸了摸,再次发出感慨,“戴在你脸上挺合适的,真适合你。”
见过了宋桑池这副清冷皮囊下的真实模样,陶酥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人。
宋桑池笑了笑:“前面路边买的,那老板说这是他昨天去城里新进的货,别人那都没这种卖。”
“真好看。”陶酥仍然沉浸在“狐妖”具象里,有些心痒痒,她在想,这个面具是不是也可以留到晚上带回民宿去重复利用。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像宋桑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过去买面具。
“但你为什么要买面具呢?”她问。
明明她们一路走过来那么多面具摊位宋桑池看都没看一眼。
宋桑池张了张唇:“因为你不喜欢啊。”
“我?我什么时候……”陶酥提高了音调,刚想问她什么时候不喜欢了,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想起了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情。
话到了嘴边,又再咽了回去。
过路的人老是往她们这边看,她确实不喜欢。
不过不喜欢的原因,多数还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莫名的占有欲。 女朋友又漂亮,气质又好,走在街上回头率高本是件好事情,可是看的人多了,陶酥的想法也就跟着变了。
她竟然想把宋桑池藏起来,当做自己的私有物,珍藏品。
这种想法是自私又不可理喻的,然而……
宋桑池蓦的凑近过来,贴到陶酥的身前,冰凉的面具凸起贴住了她的鼻尖,周遭的热闹这一刻仿若与她们无关了。
只听宋桑池温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不喜欢别人看我对不对,所以我买了面具,把脸挡起来了,这样行吗?”
这种想法确是实自私又不可理喻的,然而宋桑池愿意纵容她。
“嗯……”一想到这里,陶酥便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宋桑池实在对她太好,几乎是所有的脾气和要求,通通包容了。
随即又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两人的姿势实在过于亲密,陶酥后知后觉往后撤退半步,退完以后,还东张西望,生怕有人觉得她们两个奇怪。
而实际上,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
这一举动又被宋桑池看在眼里,面具底下,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染上了温度:“那你也带上。”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听极了。
话音落地,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终于露了出来,另一只同款狐面具出现在她手里,只不过和她脸上的这只颜色略有不同,她脸上的是白底红纹的,而手上这只准备给陶酥戴的,是蓝底白纹。
相对于红色,蓝的显然要清新很多。
“原来买了一对啊。”陶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她连忙从宋桑池手里接过,戴在脸上。
“好看吗?”戴好以后,她冲面前的人笑了笑,面具底下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如此一来,便是成双成对,佳偶成双了。
两人戴好面具,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今晚的主要去处还是先前从前台大姐那听来的篝火会,就在城中央最大的那片广场上,不仅有许多本地的少数民族参加,还有许多游客也会加入进去,热闹非常。
这原本就是早些时候流传下来,为了促进族内少男少女交往认识的活动,发展到如今,也还一样。
所以才会有“被大祭司祝福过的红丝带”发放。
陶酥便是奔着这个由头去的,她想要那根红丝带,倒不是真的相信这种“祝福”会有效果,不过是图个喜庆和想要个仪式感而已。
宋桑池只以为她是想去凑热闹。
城里的每一条路,走到尽头便是中央广场,两人往前又再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所谓的篝火盛况。
广场中央巨大的铁锅炉里燃着巨大的火焰,滔天的火光,足以将照亮半个大广场,在这大铁锅的周围,男男女女围成一个完整的圈坐了下来,她们身上的民族服饰分辨率极高。
陶酥拉着宋桑池在广场的入口站定,目光粗略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而东西在哪。
“宋桑池,我们往那边去!”她回过头挨着宋桑池,给对方指了一个方向。
只见一个巫师打扮的人被人群围住,隔着人群,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每一个从那边过来的人手上都拿着一根红色的丝带。
宋桑池也看见了:“原来你想要那个吗?”
陶酥不做回答,只兀自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去领一根!”
她说做便做,毫无预兆就松开了宋桑池的手朝那方跑了过去,没一会儿便挤进了人群。
宋桑池看不到人群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只得走近了一些,
过了大概那么一分钟的样子,她便又看到陶酥弓着身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不过脸上的面具倒是被挤得有些歪了。
只见陶酥手里捏着一条长长的红丝带,跑回了自己身边,有些轻微的喘气。
“我拿到了,”陶酥弯住眼眸,举起手中的丝带,恰好一阵晚风吹来,红色的丝带随风飘起。
这一刻宋桑池便觉得无边的夜色,热闹的篝火盛会都已经成为了虚化的背景,她的眼里只看得到这精灵一般的姑娘。
陶酥定定地望着宋桑池,然后朝她伸出了手:“把你的手给我吧。”
宋桑池依言伸出手去,眼见着陶酥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将丝带缠在了她的手上。
这时,一个路过老人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又见她们的穿着打扮是外地来的,不免上前制止陶酥的行为:“小姑娘,这个红丝带可不能乱绑,这只能绑在你爱人的手上……”
陶酥闻言怔了怔,而后才抬起头来冲好意提醒的老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没关系,她就是我的爱人。”
说完,她将丝带的另一端缠到了自己手上。
今日有喜,佳偶成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
第56章 姐妹
出声劝阻的老人眼睁睁瞧着陶酥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直到两人牵手离开,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会儿觉得自己刚刚的表述是不是有问题,一会儿又觉得兴许是自己年纪大耳朵不好, 听错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从一个女娃的嘴里听到她说另外一个女娃是她的爱人呢?
然而这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无法用常理去定论。
而另一边, 陶酥对于这条红色丝带的新奇度还没有下去, 走两步时不时就要抬起两人的手臂,举起, 进行全方位的欣赏。
“你看这样像不像网上卖的那种牵引绳,家长带着小孩出门, 这样……”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特地走远两步往一旁拉了拉,示范给宋桑池看,“就不会走丢了。”
丝带另一端很快传来拉力,宋桑池垂眸, 发现自己的手臂也随着陶酥的动作被拉起。
不痛,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自心间划过。
红线的作用,本就如此, 将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紧紧缠绕在一起,使得她们变成紧密相连的一体, 不论是任何一个情绪, 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对方, 给对方造成不同的影响。
这便是结为一体。
神话传说月老牵红绳, 两个人的姻缘便是天定,注定要走到一起的。
然而求人不如求己, 与其去相信一些什么传说跑去月老庙烧香拜佛,陶酥觉得这红线还不如她自己来牵,她的姻缘,她自己定,谁也左右不了。
认定了宋桑池,就只能是宋桑池。
两人领完红丝带以后没有离开,而是绕着整个大广场走了一圈,观察这个篝火盛会。
这盛会本是当地居民一年一度的大型庆祝活动,后来这边旅游开发来的游客多了,当地人为了赚点收入,于是想发设法让外地游客也能参与其中。
放眼望去的话,就能看到了许多本地村民借着这次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在卖东西。
有卖当地自酿酒水的,有卖长毯的,还有卖烤肉和风俗小吃的。
陶酥她们一路过来,已经看到不少游客将买来的长毯铺在广场地上,学着当地人席地而坐,再添上些当地的特色酒水和小吃,颇有几分入乡随俗的味道了。
两人便也有样学样,花些钱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席地而坐,距离广场中央的大锅炉的位置有些距离,可是当晚风迎面刮来的时候,空气中那股被一同带来灼热感还是黏在了肌肤上,叫人无法忽视。
“听说一会儿晚点的时候还会有尬舞的环节。”
刚坐下没一会儿,便听到旁边同样是来凑热闹的游客在讨论这个盛会。
陶酥的耳朵好使得很,自从见过宋桑池的独舞之后,对于“舞蹈”这一块敏-感了许多,听到这个消息,她下意识就转过头来:“宋桑池,她们一会儿要跳舞配对了!”
“嗯?”宋桑池温柔的应了一声。
耀眼的火光下,她脸上的面具变得活灵活现了起来,纹路也变得格外清晰,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眸微转,朝陶酥望了过来:“怎么,你也想看我跳舞吗?”
所谓的跳舞配对,不过是盛行于当地年轻男女之间的一种习俗。
当地的族人多少都会些本地的舞蹈,每年篝火盛会这个环节的时候,便可以当着族人的面出来舞上一段,然后向自己心仪的少女/少男发出邀请,倘若对方愿意与你共舞,那么这对姻缘也就定了,倘若不愿意,便是拒绝。
以往的篝火盛典上不乏有被拒绝的年轻小伙,近年来,恋爱自由了,大家基本都是私底下说好,然后在盛典上跳个舞走个过场,获得族人的祝福。
鲜少再有被拒绝的。
这些个典故,民宿的前台大姐也都和两人说过,宋桑池自然知晓。
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我可没说这样的话,”陶酥瞥了一眼四周围拥挤的人群,而后朝她吐了吐舌尖,“这里这么多人,我才不要你上去跳舞呢。”
珍珠放到阳光底下会发光,所以她要将她好好收藏起来,不被人看到。
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觊觎她的宝贝了。
陶酥的想法很简单,宋桑池又岂会看不透?
她见对方这样就转过脑袋去了,不免有些无趣,于是主动侧过身子,靠近过去:“那……要是我单独给你跳呢?”
现场的声音有些杂乱,宋桑池这话,是贴着陶酥的耳朵说的。
黏黏的语气,温软诱人。
陶酥再度转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就撞进了宋桑池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仿佛有无数把小勾子,将她勾住。
她瞧不真切面前的人此刻到底是种怎样的表情,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下那双诱人的红唇在外头,于是眼睛,就成了她可以观察到宋桑池的唯一途径。
宋桑池的眼神陡然变得缠绵了起来,让陶酥防不胜防,差点陷落下去。
她稳住自己又要开始的“砰砰”乱跳的心,错开视线,胡乱含糊着:“你就算要单独给我跳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出来玩,在外面呢!”
大广场上没什么遮挡物,风一阵一阵的刮,陶酥两边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浮现两朵红霞,许是空气里温度被中间的火焰烧得太高,热出来的。
宋桑池目不转睛地盯着陶酥脸上泛红这块,瞧了又瞧,陶酥却一瞬不瞬直勾勾望向前方的大广场,不曾分给她一点眼神。
两人注意的东西不一样,心下的感受,自然也就不一样。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桑池终于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了,陶酥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松了松,这才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热闹的盛会里,感受着当地民俗风情。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都未散场。
晚些时候,两人从外面回到民宿里,站在房间拉开窗帘往城中央的方向瞧,还能看到那滔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据说这火能烧一整夜,直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你说,烧这么久多不环保啊……”陶酥扶着窗台,就这样在窗子旁边站着往外看,兴头下来了,这会儿开始思考环保不环保的问题了。
思维很跳跃。
宋桑池没管,她挨着床尾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红丝带的另一端,陶酥很快就有了反应。
两人就这么一路绑着回来,到现在都还没解开。
宋桑池抬眸,朝人望去:“这个东西,还不解开吗?”
大红色的丝带鲜艳夺目,陶酥这才将注意力从屋外收了回来,她三两步来到宋桑池的跟前,蹲下,像是系的时候一样小心开始解丝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现在就解。”
她的指腹轻按在宋桑池的手背上,动作轻轻柔柔的:“一会儿你先去洗澡吧,我有点累,等你洗完我再去。”
陶酥充沛的精力终于到了见底的时候,声音里透着几分明显的疲惫感。
宋桑池垂着眼眸,眼神自上往下扫了过去,只见细-密的长睫将那双漂亮的眼睛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她的目光落在那双微翘的红唇上,没一会儿,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嗯”字,算作对陶酥的回应。
今天是抵达古城的第一天,从市区乘车到县里面,又再从县上坐车才辗转来到了这个地方,按原计划她们本该是在民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做游览打算的。
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恰好碰上了这么个一年一度的盛会。
人是玩得尽兴了,可是也玩累了。
长长的红丝带取下来之后被随意地放在了床头的某处,无人问津,好似它已经完成了自己身为一条红绳的使命,将两个相爱的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夜里的风,仍旧是带着温度的。
好在房间里开了空调,窗户紧闭,屋子里的温度这才不至于让人觉得太难受。
陶酥洗了个澡出来以后发现宋桑池已经躺进了被窝里,一副“困极了的”的样子,她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原来这会儿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
难怪宋桑池都捱不住了。
她于是放轻了脚步,将房间里的灯光尽数熄灭,只余下一盏微亮的床头灯,然后轻手轻脚来到了床铺的另一边,准备掀开被子悄悄钻进去。
谁想——
“啊……”陶酥抬手捂住嘴唇,没让自己过于失态。
掀开被子的那一刹,她到底是被藏在底下的丝带给吓了一跳,夺目显眼的红色和无暇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分明是不久前她解下来的那根。
因为有着纪念意义,她还特地和宋桑池说了,这根丝带不会扔,她要带回去好好放起来。
谁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红丝带竟然出现在了被子里,床上。
不等陶酥来得及细想,床上假寐的人也在此刻适时睁开了眼,只见宋桑池轻轻翻了个身转过来,支起手肘,托住半边脑袋,朝陶酥望过来:“不上来吗?”
句末尾音微微挑起,宛如一个小鱼钩。
她眼神清明,不露倦意,哪有半分“困了”的样子,刚刚那一下很显然就是装出来的,如瀑的秀发自肩膀两侧随意散落,光影下,宋桑池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
几分成熟,几分妩媚,独独失了那份禁欲感。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陶酥有片刻的失神。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倚在床上床上了。
无边的夜色掩不住这满室旖旎。
她眼见着宋桑池的用手指将红色的丝带轻轻勾起,它自空中飘起,而后落下,贴在了她的身上,光滑的面料贴着肌肤并不会叫人觉得粗糙,反而丝丝凉凉的。
一圈又一圈,将人缠绕住。
陶酥不曾想过这丝带还能有这样的用处,她以为,红线,只有那么一种牵法而已,然而宋桑池现在正在跟她演示另外特殊的一种。
宋桑池让她自缚双手,束于脑后。
宋桑池不准她动弹。
当双臂失去了自由活动权以后,迎来的便是来自恋人温柔而又矜持的亲吻,从额间落下,滑落直鼻尖,嘴唇。
陶酥轻仰着脸庞,逆来顺受。
倏尔,床头那最后一盏灯微亮的灯光也跟着熄灭,整个霎时间房间被幽深的黑拢入其中,屋内婉转低吟,是谁覆在谁的耳旁亲昵的叫唤她的名字。
夜,正长-
下半夜的时候,陶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手脚都被食人族绑了起来,被运往他们的餐桌上,梦里,怪物们的面目狰狞,手上还拿着刀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吃掉。
她不停的挣扎啊,挣扎啊,就在刀叉快要落到身上的那一瞬间,她猛然睁眼,醒了过来。
率先入眼的是陌生的吊顶灯。
窗外传来淅沥沥的雨声,雨水拍打玻璃的真实感让陶酥一点点醒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忽的想到梦里手腕上传来的异物感。
陶酥好似想起了什么,她将自己藏在被褥底下的手连忙抽了出来,高高举起,果然瞧见了缠绕其上还未曾来的及解散的红丝带。
耀眼刺目的红,帮着陶酥回忆起不少的事情。
比如昨晚,宋桑池是怎样使坏,她又是怎样迎合对方的。
昨天晚上,两人玩上兴头了,这丝带原本就绑得不是很紧,折腾两下以后便自己散开了,起不到什么束缚作用,只是一整晚都缠在手上,难免陶酥做了那样一个噩梦。
都是宋桑池。
都怪宋桑池。
陶酥抿了抿唇瓣,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异样,总还是觉得两边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将举起的手臂放下,然后轻手轻脚从床上坐了起来。
末了,还小心地瞧了一眼身旁熟睡的人。
宋桑池就躺在她旁边的位置,呼吸均匀,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被她起床的动静所影响到,想来昨天一整天确实累狠了。
陶酥摸过手机一看,才上午八点。
眼下睡意全无,再躺下去也等于是浪费时间,她干脆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随意套了件外套下楼。
民宿每天早上七点到九点有有偿早餐供应,再不济,出门左拐就有一条小巷子,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早餐店,陶酥和前台大姐打了个招呼,便拿了盘子扫码自助取餐,靠在一楼大厅的小木桌旁开始吃了起来。
早上这会儿没什么人,来旅游的游客多数不会起那么早。
大姐见闲着也是闲着,便自个也拿了份早餐,挨着陶酥旁边坐下,和她闲话家常了起来:“大妹子,昨天半夜外头下暴雨你听着动静没,中央广场那把火说熄就熄了,邪乎得很,以往都至少是要烧个两天两夜的!”
每一处地方都有自己的信仰和传说,一些传统习俗被打破了,就会被定义上“不详之兆”的标签,这一点,陶酥这朵从小受社会主义熏陶的小红花倒没什么感觉。
她对大姐说的“邪乎不邪乎”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雨,是从晚就开始下了吗?”让陶酥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这个。
只见她嘴里咬着吸管,拧着眉毛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宋桑池昨晚到底是几点睡的,却发现,压根想不起来,只记得确实折腾了许久:“我还以为是早上开始下的,我晚上睡得熟,没听到什么动静。”
“你姐姐怎么没下来和你一起吃早餐呢?”大姐又问。
“咳咳!!”陶酥一口豆浆差点呛到喉咙管里,她用力咳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含糊着回答了大姐的问题,“她……昨天晚上睡得晚,有点累,还在睡觉。”
忽然凭空多出一个姐姐,叫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像是她们这样两个女生一起外出旅游,旁人也确实很难往情侣这方面想,多觉得是姐妹。
陶酥也懒得辩驳了,在这种小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在大姐的话题没有再围绕着两姐妹的关系进行探讨,陶酥想着今天自己和宋桑池兴许还要出门游玩,便虚心跟大姐讨教当地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倒是取了不少经。
等到盘子里拿的早餐吃差不多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宋桑池打过来的电话。
估计是醒来之后,没有找到她人。
陶酥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接,她冲着桌对面的人:“我不和你说了大姐,我朋友醒了找我呢,麻烦你一会儿给我送一份一样的早餐到房间来行吗?”
大姐乐呵呵的应下。
陶酥捏着手机回到了房间里。
她以为回来以后屋里的灯这会儿应该全开了,谁想并不是,床正对着房间的走道,往前走两步便可一窥全貌,标准的公寓式民宿,此时床上的被子半掀开的,上面并没有人。
再往四周围一瞥,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宋桑池不在。
在确定了这一点以后,陶酥就准备转身往回走了,她以为宋桑池会不会发现她不在房间以后从另外一个楼道下去找自己了,于是一心想着往外走,谁知在路过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忽然从里面闪出一个人影,人影朝她迎面撞了过来。
陶酥以为,这回一定会很痛。
怎料来人并不是用“撞”的,而是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两人踉跄着往后退,直到跌退到了墙壁边缘。
后背贴住冰冷的墙壁,陶酥打了个冷颤,然而比起后背的冰凉,身前的温度确是有温度的,她稍稍抬眸,只见宋桑池的脸这会儿已经贴近了过来。
“你刚刚去哪了?”宋桑池问,眼神里还闪烁着些许茫然。
“我,刚刚,下去吃了个早餐,然后和前台的大姐聊了会儿天,”已经超过正常说话的安全距离,陶酥的身体很自然就拉响警报,“没然后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就上来了。”
“我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陶酥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解释,“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你睡得挺沉的,还以为你很累需要多睡会儿……”
陶酥话未说完,就被宋桑池敏感地截断:“你是指哪方面?”
“……?”什么哪方面?
陶酥用力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下一瞬,就听见宋桑池自顾自又再开口了:“我不累,不需要睡那么久。”
“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宋桑池话说一半,眼睛里的光又亮了起来,那双薄薄的唇瓣暧-昧地贴在陶酥的长颈周围,若有若无的暗示着。
陶酥要是这还不明白,就当真是傻子了。
她才反应过来宋桑池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不是!!”她连忙反过手,用自己柔软的掌心盖住了宋桑池的唇瓣,急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解释才好。
恰好这时候,门口响起“砰砰砰”几声响亮的敲门声——
“大妹子,你在不在,我来给你姐送早餐了!”
“大妹子!”
大姐催促的声音不断响起,陶酥和宋桑池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分开。
宋桑池转身,回到了床上。
陶酥瞧了一眼对方转身的背影,独自回味着方才闹出的尴尬误会,缓了几秒钟以后才来到门口将门打开,接过了大姐递过来的早餐。
“记得让你姐姐趁热吃,现在时候不早了,再晚点又该吃午餐了。”
走之前,大姐也没忘记对着陶酥叮嘱。
“好,我知道了,谢谢姐~”陶酥笑得甜甜的,等到门关上以后,脸上的笑容方才消失。
她端着手里的托盘往里走,将东西放到了空旷的茶几上,开始招呼着宋桑池起床洗漱吃早餐。 谁知人听了她的话以后没有动作,只是靠在床头的位置,半仰着脸望向她:“你和前台大姐说我们是姐妹关系吗?”
“啊?”
“我没有啊,是她自己觉得你是我姐姐……”
“然后你就默认了吗?”
被宋桑池这么一问,陶酥哑然,不再出声。
气氛冷了两秒。
“怎么了吗?”见宋桑池既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陶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上前两步,挨到床边坐下贴近到宋桑池,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难道说你是我姐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陶酥问得小心翼翼,触及到了宋桑池内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她顿时就泄了气。
“没什么不对。”宋桑池的眼神蓦的变得温柔了许多,她犹犹豫豫,似是难以启齿,“就是……我更喜欢你像昨天晚上那样和别人介绍我。”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错开,瞥向了别处。
话说得模棱两可,留给陶酥自己悟。
“啊!”过了好一会儿,陶酥终于想起来自己昨晚说过什么。
广场上,人群中,她牵着宋桑池的手和当地的老人说:
她是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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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感冒
午间的时候, 雨停了,厚厚的云层后面隐约透出点阳光的来,陶酥再结合当地的天气预报一看, 下午准会出太阳, 于是两人出门也就没有带伞。
谁知天气预报不做准,傍晚时分从景区出来的时候, 已是乌云压顶, 说好的太阳不见冒头,天空中再一次飘起了淅沥的小雨。 这雨不大, 黏在人身上不痛不痒,她们也就没有停下来躲雨的意思, 干脆一路淋着回民宿了。
一路走来,青石路上打伞的也没几个。
淋雨,感冒,发烧。
这个季节常有的事情,在这样一个流感频发的季节, 陶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中招。
当天夜里,谁也没有睡好,宋桑池每每快要睡着的时候, 总会被一阵隐忍的咳嗽声给吵醒,等到身旁的人咳完安静下去, 她便才再度尝试入睡, 而后又再响起……周而复始。
两人原本计划的就是三天两夜周边游,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该走了。
来的时候精神抖擞, 走得时候却有一个人病了。
“要不然你们多待几天,看看城里的郎中, 等病好了之后再走吧。” 退房的时候,大姐看到陶酥戴着口罩不停咳嗽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她劝说道,“咱们这的人有个什么小病小痛,基本都找他,医术有保证的。”
说完,大姐看向宋桑池:“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想妹妹这么遭罪吧?”
宋桑池有些意动,她偏过头去望着陶酥,征询对方的意见。
“不用了姐姐,我就是咳得厉害,其实没什么大碍。”陶酥扶着口罩,勉强弯了弯眼眸,笑得虚弱,“我们坐两个小时车到了县城,再转一趟,回家就很快了。”
就是转车有些麻烦,一旦到了城里再搭一班高铁,很快就到家。
宋桑池的建议原本也是在这再多呆几天,等陶酥感冒好了再走,可陶酥不依。
人大约越是生病的时候,就越是不愿待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再加上陶酥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只是个小感冒,所以并不愿意为此耽误行程。
她可是记得,再有几天,宋桑池就该走了。
如果时间都在这耽搁了,万一她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那人家是走还是不走才好呢?
没有人愿意成为拖累人的包袱,陶酥也是。
“那就听她的吧。”见陶酥始终这样坚持,宋桑池也不多说什么了。
两人和民宿的大姐告别了之后,上了一辆小三轮,出城往东客站去了。 从这个小地方到县上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再从县上到城里,转高铁,回到南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的光景。
陶酥一路昏昏沉沉睡回来,中间大巴走山路的时候颠簸着还呕吐了一次。
一到南城,宋桑池便将她带去了最近的医院。
看了医生,挂了点滴,一番折腾下来,烧总算退了。
如今学校已经全面放假,大半夜的两人再回教师公寓也不妥当,宋桑池干脆把陶酥带回了自己家里照顾,她想着,至少自己还在南城的这几天得把陶酥的病照顾好了,不然走得也不放心。
又是难捱的一夜。
次日朦朦胧胧睁开眼,陶酥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抓自己身旁的位置,不过这一抓,却抓了个空空如也,睡意渐消,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
宋桑池不在。
莫大的空虚感和病时泛滥的情绪顷刻间如潮水般向她压来,喉咙里痒意泛起,陶酥没忍住又是一阵猛咳,咳了那么一会儿以后,动静终于将房间外面的人引了过来。
“怎么又咳了,昨天晚上回来不是好多了吗?”宋桑池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走近,跪坐在床上,将陶酥的脑袋抱住,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不忍和心疼,掌心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诉说着道不尽的缠绵爱意。
热恋期的人,实在是难分难舍。
她们彼此紧密相连。
只要是发生在对方身上的事情,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感冒也成了大事,更几况这感冒实在是有够磨人的,反反复复,不得消停。
陶酥又再咳了会儿,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宋桑池,我会不会要死了啊……”
原本还有沉重的气氛因为她的这句话霎时间变得轻松了起来。
宋桑池有些哭笑不得:“你感个冒而已,怎么就要死了?”
“昨天不是还带你去医院看了吗?”
“医生让你回来好好休息,这个季节感冒的人多,很多人都跟你一样,难道大家都要死了吗?”
她轻声软语地安慰着,知道陶酥这是病得昏沉有些情绪不稳定了,刚想着下床去给对方接杯水平复下情绪,怎料起身的动作刚一起,就被牢牢抱住了腰肢。
不得动弹,有人不让走。
她只得又坐回了床上。
“可是我去了医院回来也没见好,今天早上起来好像又严重了……” 陶酥有些不太能受得了,这几天她整个人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药睡觉。
醒来以后吃点东西,又吃药,又睡觉。
就这样,病情还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更要命的是,她现在陷入到一种离别焦虑中,每天闭眼前就是期盼着再次睁眼的时候病情能够好转,这样就能在宋桑池走之前多点时间和对方相处。
但病不从人愿,非但没有好转,离别的焦虑情绪反而更重了。
陶酥自诩是个独立女性,以往无论是离家外出亦或是去远走出差都没有这么焦虑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些所谓的离别焦虑她一个字都没有和宋桑池提起过,自己牢牢锁在心里,以至于宋桑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化这么严重,只当是人生病了,所以有些小题大做。
两人在床上依偎了一会儿,宋桑池起身去接凉白开。
走了没两秒,陶酥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等她再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人握着手机在打电话,见她进来,对方干脆直接中断了通话。
“你稍等一下,我问问。”陶酥冲电话那头的人撂下一句话以后就按了静音,复才朝宋桑池看过来。
她伸手接过宋桑池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润过喉咙以后开口道:“是我表哥打来的,问今天是不是像之前一样由我去接羊羊来上课。”
原来一眨眼又是周末,到了宋桑池当初承诺给孩子补课的日子。
往常,在这件事情上陶酥总是很积极的打电话过去主动揽下接送孩子这一工作,最近几天病得有些糊涂了,再加上人刚从古城那边回来,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补习奥数这件事。
“你想补吗,你过两天就走了,如果不想的话可以等你回来再说这件事……” 陶酥知道宋桑池这两天除了照顾自己以外,同时也还在忙些别的事情。
她以为宋桑池会拒绝。
“让她来吧。”宋桑池想也没想,接上了陶酥的话,顺便指了指她手里的水杯让她再多喝两口,“把我家的地址给他们,让你表哥把孩子送来,补习完再接走。”
宋桑池敛了敛眼眸,清冷的脸庞上带着几分不常有的严肃感:“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好好做,不能过河拆桥。”
陶酥愣愣点头,给了电话那边答复。
水杯空了,宋桑池接过空的水杯走出卧室,又去重新接了一杯。
陶酥独自坐在那和“过河拆桥”这四个字纠结。
她感冒了,一觉刚醒,脑袋本就有些晕乎乎的,太晕绕的问题倘若再留给自己做阅读理解的话只怕是会被绕晕,所以等宋桑池再一次进来的时候,陶酥就直接开口问了。
“你刚刚说的过河拆桥,是什么意思?”她的神情有些局促。
过河拆桥通常用来比喻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后把给予过自己帮助的人一脚踢开,这叫过河拆桥,可是帮陶酥补课这件事,分明就是宋桑池自己好心做慈善。
除非……
“怎么了,生病了,小脑袋瓜转不过来了吗?”
“之前程遇那件事你不是反应很快吗?”
宋桑池在这时候挨着床边坐了下来,出言调侃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蓄满了笑意,床垫轻轻塌陷下去一角,陶酥的心也跟着塌陷下去了一角。
如此明显的引导,陶酥要是还不明白才怪了。
她眨了眨有些发涩而眼睛:“你主动帮羊羊补课是为了和我走的近一点……”
宋桑池勾了勾唇,算是默认。
她在陶酥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惊讶和意外,一时觉得好笑,不过想想又觉得正常,毕竟陶酥一直以为自己躲在树洞背后掌握一切,控制着主导权。
倘若有一天叫陶酥知道自己早就树洞背后的人是她的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
应该很可爱才对。
宋桑池的思绪向外多扩张了些,走神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落到陶酥的眼中只觉得是在笑自己“像个傻瓜,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宋桑池又出卧室了。
鉴于家里不久之后就会有小客人上门,她需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家里,陶酥这个病号被排除在了收拾打扫之外,只需要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息就好。
于是躺着休息的病号又再偷偷摸摸解锁了手机,打开自己许久不曾光顾的公众号后台—— 自从和宋桑池确定关系了以后树洞好像就真正“废弃”了,她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
毕竟人已经真实陪在自己身边了,再去守着一个树洞也没有太大的意思。
甚至是因为会常常和宋桑池待在一起,陶酥把公众号的后台推送提醒也跟着关掉了。
她害怕哪天忽然掉马。
今天再一次打开这个软件,叫陶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三的时候和同学心血来潮做了一个这样的公众号当结课作业,没想到在年轻群体里风靡了起来,她记得当时刚做公众号的那会儿,自己还会回复大家的倾诉,安慰网络对面的人。
后来事情太多,自己也很忙碌,渐渐也就不管了,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下来,阴错阳差还靠着它和宋桑池认识了。
这大约就是命中注定吧。
陶酥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宋桑池以往的倾诉记录,撇开那些文字暧昧的私生活来说,对方其实是一个各方面十分正能量的人,记录不断上翻,追溯到到了对方第一次给树洞发消息而时候。
还是一年多以前,宋桑池说自己换了一个新账号,然后紧接着发了些日常琐事过来。
这没什么新鲜的,陶酥粗略瞥了眼压根没放在心上。
没一会儿卧室门外传来动静,她又将软件退出,划到了别的界面,宋桑池很快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窗户被全部打开通风,扫拖地机器人没一会儿也跟着进来了。
表哥一家,是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来的。
两个人一起送孩子过来,还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说是为了感谢宋桑池对孩子的照顾。
“一来呢,是为了谢谢宋老师你对我们陶羊的照顾,你说你特地牺牲休息时间帮她补课,还不收钱,我们做家长的不提点东西过来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二来呢,这不是陶酥是我表妹吗?”
“她生病的这几天住你着,还麻烦你照顾,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被老婆特地教育过来,陶林今天说话客客气气,一套一套的。
陶酥就站在一旁看着,都快不认得自家表哥了。
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并不想收。
双方在门口僵持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陶酥看不下去了,干脆上前两步,绕过宋桑池,接下了陶林手里的大包小包,直接往客厅里走:“都别客气了,我表哥拿来的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宋桑池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陶酥都开口这么说了,宋桑池便不再多言。
她跟陶林两口子客气道了谢,然后牵着小陶羊往客厅里去,剩下陶林跟自家老婆在玄关处慢悠悠地换鞋,他一边换鞋一边和自家妻子打趣:“没想到我表妹还能管宋老师家的事呢?”
话音落地,得了一个白眼。
孩子的奥数补□□共两个小时,两夫妻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干脆就着送孩子过来补习顺便探望一下陶酥。
这事,陶酥事先询问过宋桑池的意见了,对方表示没什么问题。
于是宋桑池带着孩子进书房补习的时候,陶酥就坐在客厅陪着自己的表哥表嫂。 三人平时走动的原本就多,单独坐在一起也不怕没话聊,话题很快就被架了起来,主要围绕着陶酥她们这次古城之行。
表嫂是外地人,和表哥是网上认识的,嫁过来头一年就怀了陶羊。
她们两口子结婚早,生孩子也早,倒是爱玩,不过有了孩子之后去哪玩都不方便,以至于到如今连离得近一点的古城都没去过。
这回看到陶酥发的朋友圈,表嫂倒是意动了,想着和陶酥打听打听那地方到底好不好玩。
“好玩是好玩,不过地方小,我估摸着你们要特地去玩的话住个四五天也够了。”
“现在是暑假,旅游旺季,如果要去的话最好提前订住的地方。”陶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说完,她伸手去端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想要喝水。
只是茶杯拿在手里都没端稳,人就猛烈地咳了起来,一阵接一阵,动静之大,杯子里的水都晃荡了出来。 陶酥一手扶着喉咙,一手端着水杯刚要把杯子放回茶几上,一个没放稳,玻璃杯又掉了到了地面上,透明的玻璃杯碎了一地,水渍溅的到处都是。
陶林两口子手忙脚乱,一个帮着扯纸擦水渍,一个起身去找家里的撮箕和扫把准备打扫地面。
宋桑池听到外头的动静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陶酥还坐在那咳嗽。
“陶酥……”宋桑池担忧地喊了一声,不过碍于陶林两口子还在,她也不便表现出过多的关心。
陶酥适时抬起头来,一双水漉的眼眸里已经氤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眶红红的,远远见了宋桑池想要开口说话,下一秒却又被咳嗽声给堵了回去。
又惨又可怜,像是一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的狗勾。
宋桑池瞥了一眼狼藉的地面,陶林这时候已经拿着清扫工具在打扫了,她于是走到玄关处,拿起一瓶一次性矿泉水往陶酥身边走了过去。
她挨在对方身旁坐下,一面轻拍着对方的背部,一面拧开手上的矿泉水,无声地安慰着自己的女朋友。
等到咳嗽缓了会儿以后,陶酥这才接过宋桑池手上的水抿了两口。
只喝了两口,又再咳了起来,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沾染到了颤动的长睫上。
“陶酥这感冒这么严重啊?”表嫂坐在一旁,也是挺担忧的样子,显然是被刚刚那一阵猛咳给吓到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啊,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病啊?”
“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现在换季中感冒是有点严重,开了药给她吃,刚有一点好转。”宋桑池很自然地接过话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注意力始终落在陶酥身上。
没一会儿,宋桑池扯过茶几上的纸巾小心地擦过陶酥眼角咳出来的眼泪星子,动作轻轻柔柔的,像是在呵护着什么珍宝。
两人的手也紧握在一起,陶酥紧紧抓着宋桑池的手,像是在抓着自己的精神寄托。
这一幕落在到表嫂眼里,若有所思。
没多久,陶酥缓好了自己也抬起头来解释:“我没事,昨天去医院看得医生,说是小病,刚刚应该是和你们说话太着急呛到了。”
兴许是刚刚和自家哥哥嫂子说话说兴头上了,一时说太多,所以嗓子才有些受不住了……毕竟刚刚这么一会儿说的话比她这几天说的都要说。
说完,陶酥又转过头来看着宋桑池,冲对方笑了笑:“我没事,你回书房去教羊羊吧。”
宋桑池没有出声,不太愿意离开的样子。
陶酥看了自家表嫂一眼,又以较为轻松的语气催促了两句:“怎么了啊,我就是咳了一下而已,这两天不是经常咳吗……”
“你中午还没吃药,我去给你拿药过来。”
“等你吃完药我就回书房去陪羊羊。”
宋桑池终于做了妥协。
说罢,不等陶酥再度开口她就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往卧室里拿药去了,她从陶酥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半分留恋的样子很快消失在客厅的拐角处。
陶酥虚握了一下空落落的手心,后知后觉宋桑池似乎隐隐有些生气了。
心知对方是关心自己,自己还接二连三催人离开。
“那……我也去一下洗手间。”她看了表嫂一眼,随即跟着起身离去。
客厅里霎时间没了动静,只有电视节目在播放的声音。
没一会儿陶林拿着扫帚过来把地上的玻璃碎片都扫了进去,然后倒进了一个垃圾袋里封好,又拿来了拖把将地上的水渍拖得干干净净。
动作娴熟又利索,一看在家里的时候就没少做家务。
反观表嫂,已经坐在一旁拿起茶几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
“陶酥呢?”将工具放回原处坐回来以后,陶林才发现自己表妹人不见了。
他转头,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老婆:“我问你呢,妹妹去哪了?”
“上厕所去了,估计要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你着什么急啊?” 表嫂瞥了他一眼,瞳仁微转,干脆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个台看节目。
然而陶林的发言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他看出来自家老婆不想跟自己说话了,但他憋不住话,一定要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我刚刚去那个厕所拿拖把的时候,看到那洗手间里放的洗漱用品都是一对一对的,诶,你说,陶酥和这个宋老师的感情真好啊,生病了有家不回,跑到人家家里住着。”
“重点人是人家也不嫌麻烦,还挺上心。”
“不仅收留病人,还免费帮咱们羊羊补课,这年头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他絮絮叨叨的,最后重点放在了“宋老师人真好”这个结论上。
听得坐在一旁的表嫂没忍住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闭嘴吧你个直男,少打听别人家的事情,你懂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你懂个屁,这叫爱情!
第58章 但是
陶林家两口子在沙发上拌了那么一会儿嘴, 这样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中场休息的时候陶林伸手从茶几上端过杯子想要喝口水缓缓,抬头就看见自家表妹从客厅拐角走了出来。
他咽下口中的水, 纳闷道:“你嫂子说你去上厕所了, 你怎么从这边拐出来……”
话未说完,小腿被坐在一旁的表嫂猛的踢了一下。
宋桑池家里的房间格局布置很简单, 坐在沙发上刚好可以瞧见通往厕所和厨房那条道, 相反,如果是往卧室和书房那边去的话是看不见的, 故陶林才有此一问。
“多嘴。”只听旁边传来老婆不满的低声嘟囔,陶林只得悻悻闭嘴。
这是属于夫妻两人之间的小声交流, 陶酥离得远,也没听到,面对表哥的询问她也只是很淡定地笑笑:“我刚刚进房间吃了药才出来的。”
名为吃药,实则哄女朋友去了,不然的话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两个小时的时间不长, 因为要离开南城差不多两周的时间,宋桑池给小朋友交代了一下这两周的习题作业,另外还给了两本初级奥数的教材名字给两位家长, 让他们带着孩子去书店购买。
“羊羊很聪明,脑筋也很灵活, 一教就会, 在学校里成绩应该不错的吧?” 送人出门的时候,宋桑池职业病犯了, 多和表哥两口子聊了两句。
听到宋桑池开始聊自家孩子的学习的事情, 表嫂就多说了几句:“是不错,考试一直都是班里第一呢。”
送走了表哥一家, 陶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等到宋桑池把门关上,转身从玄关处往回走的时候,她三两步走到对方面前,十分自然地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一头扎进对方怀里,将脸埋在肩窝处,深深嗅了一口。
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说了四个字:“憋死我了。”
宋桑池觉得好笑,她弯住双眸,眼睛里蓄满了笑意。
不过两人挨得如此之近,宋桑池心里也有些意动,她伸手回抱住陶酥,掌心贴住对方柔软的腰肢,下意识微微颔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陶酥的额头,低声询问着:“怎么就憋死你了?”
交谈间,彼此的气息缠绕,呼吸节奏也交缠到了一起。
陶酥眸中幽光闪烁,眼见着对方那双说话间张张合合的唇瓣,只觉得是在引诱自己犯-罪,她紧了紧喉咙,继续回答着对方的话:“他们在,我和你说话都得注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话说到这,陶酥将自己的脸再往上仰了仰,这样的的话她的嘴唇刚好贴住那双凉凉的唇瓣。
“宋桑池……”她呢喃着,喊了恋人的名字。
宋桑池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婉转的低音:“嗯?”
“我又想亲你了。”陶酥总是这么直白的向对方宣告自己的内心,但也只是宣告而已。
话音落地,她就大胆地亲了上去。
只是通知,不需要任何的人的允许。
她想要亲自己的女朋友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只是在宋桑池身上行使自己身为女朋友的权力,不管是亲吻,亦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客厅外挑出去出去的阳台上,金色的阳光穿透玻璃洒满了一地,电视里广告明星还在努力代言推销自己的产品,洗衣机发出“滴,滴”的催促声,提醒着家里的主人衣服清洗完毕。
然而这些,都无法阻挡暧-昧的火焰在燃烧。
陶酥从哪天开始感冒的,两人就从哪天开始保持距离,晚上虽然还睡在一起,可是就连亲也只是亲一下脸颊而已。
明明是热恋期如胶似漆的两人,却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什么也不能做。
这无疑是残忍的。
在尝试过彼此交融是多么美妙的体验以后,要再让她们恢复到以往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陶酥没有说谎,她就是“快要憋死了”。
她用自己的湿润的舌尖轻轻舔-弄着宋桑池有些发干的唇瓣,敲开了对方的牙关。
她主动,热情,大方地邀请着宋桑池与自己纠缠共舞,她们相互交换着对彼此的想念,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而已,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再往后一联想到宋桑池马上又要再离开半个月的时间了,陶酥的怨念颇深,唇齿间的攻势变得霸道不讲理了起来,原本温柔的动作变得凌厉非常,带着几分宣泄的味道,让宋桑池几欲喘不过气来。
“唔……”宋桑池眼眸微张,一片潋滟,分明是情动了的样子。
她下意识伸出掌心推了推陶酥的肩膀,想要让这个吻缓和一下,怎料迎来的是更霸道的纠缠。
贴在腰肢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依偎在沙发上感受着午后的宁静。
宋桑池的衣衫有些凌乱,但终究还是规整的贴在身上。 陶酥仍旧那样环着她的腰肢,整个人歪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谁也不说话,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安静。
电视里播放的广告换了一批,一个不认识的明星在推销自己新代言的产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沉甸甸的困意袭来将陶酥整个人包裹住,她晕晕绕绕的,差点快要睡过去,就在这时,宋桑池开口了。
轻柔的话语声从耳畔边传来,陶酥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努力让眼皮不要盖下去。
她听到宋桑池说:“我很喜欢你。”
……
世界上没有不会好的感冒,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陶酥的病一天天好转,这也意味着宋桑池要回家的日子也在一天天逼近。
理智上,陶酥知道自己不应当流露出太多不舍的情绪去给对方增添心理负担,毕竟人家都已经三年没回家了,这次好不容易趁着暑假能够回去见见家人。
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毕竟是宋桑池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是从情感上来说,她实在是舍不得。
两人才正式在一起没多久,现下就要分开半个多月那么久,陶酥倒是挺想说“不然你等你妈妈过完生日就快点回来好了”,不过自身的教养使得她说不出这么自私的话。
再喜欢,也只得忍着不舍送别。
宋桑池走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陶酥将人送到机场大厅,见着人过了安检消失在通道尽头。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便成了一个人。
回到车子里她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掉了会儿眼泪,她以往从不觉得自己会是如此依赖于某种情感的人,不过现在,她是了。
陶酥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她不仅爱哭,还黏人。
遇见了宋桑池,她再也不独立了。
从南城飞往京城,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折算成空中飞行时间也不过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宋桑池坐在回家的飞机上闭眼假寐,然而大脑却无法进入休眠状态里。
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想到了当初和家里吵架,出走时的情景,想到了这三年多以来自己一个人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想了很多很多,离家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近乡情怯这样的情绪,在她身上体现得十分明了。
直到飞机落地,舱门打开,四周围的旅客都开始起身离开,宋桑池的心情才逐渐趋于平静。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手机一出飞行模式就有数不清的消息提醒冒出来,宋桑池没法一条条挨个查看,她一边顺着指示牌往行李提取处去,一边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正准备拨打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这个号码,让宋桑池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二十分钟以后,她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停车场里,见到了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男人一身军绿色的T恤倚在车盖前方的位置,停车场里很安静,行李箱轮滚动的声音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远远瞧见宋桑池的那一瞬间,他立马直起了身子,一路朝这边小跑过来,十分自然地弯腰伸手接过了行李箱的拉杆:“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上一次见你……”
“还是三年前,”宋桑池接过了他的话,而后轻轻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好久不见了,小杨哥。”
宋桑池心里对这些故人怀着一种既复杂,又难言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没忍住和杨江打听家里的情况。 纵使很多事情她都已经从宋雨漪那里了解过了,听过了,可人总是这样,不放心,忍不住又再多问几遍:“我爸妈他们……这几年身体还好吧?”
“先生和太太身体都好得很,军区每半年一次全身检查,有什么病早都检查出来治好了,就是先生身上还有一些以前留下来的小毛病,这个小姐你也知道,治不好,一到阴雨天就发作,只能好好养着。”
杨江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着宋桑池的问题,两人交流的语气十分熟稔。
宋桑池淡淡点了点头:“嗯,都好就好。”
她侧过脸去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耳旁再次传来杨江的声音:“就是太太,前两年的时候身上长了个小肿瘤做手术切掉了……”
“肿瘤?”宋桑池脸上的神情有明显的凝滞,她的表情相当的惊讶无措,还有几分震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先生和太太都不让说,”杨江的表情略显尴尬,“当时小姐你和家里的关系闹得正僵,他们也不想用这个事情绑着你低头回家认错。”
宋桑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微微颔首,半边脸庞藏在了一片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压抑,杨江侧头看了宋桑池一眼,眼中有唏嘘和无奈一闪而过:“总之……这次回家就好好陪陪他们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别提了。”
车子拐上了绕城高架,朝目的地飞驰而去。
宋桑池的家不若京城里多数普通家庭一样坐落在某个小区里,她们家地位特殊,即使在这卧虎藏龙的京城之中也是叫得出名字的望族。
车子开出市区,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老旧区域,这片地方不似外头那些高楼大厦,周围坐落的都是些平房大院,一眼望去都是有些年头的房子了。
大路上四处可见穿着警卫服的青壮年,宋桑池闭眼假寐,在车子停稳熄火的那一刹才缓缓睁开眼睛。
“小姐,太太他们知道你今天回来把事都推了,今天一整天特地待在家里等你,快进去吧。”
“行李箱我来拿。”
杨江下车以后绕车一周又跑到了后方,帮着宋桑池拉开了车门,俨然一副服务主家的模样。
宋桑池也不跟他客气,只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她冲杨江微微颔首:“谢谢你了,小杨哥。”
杨江是她父亲死去战友的儿子,一直跟在她父亲麾下做事,早些年父亲从上面退下来的时候杨江一定要跟着,于是就在她们家一直做的警卫员的活。
对方比她大两岁,已经成家了。
宋桑池从小便叫他小杨哥。
都是近乡情更怯,宋桑池以为自己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会再怯场了,谁知如今到了家门口,脚下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子了。
房子还是从前那样,两层小洋房,前些年翻新过,院里的那棵树长得更粗更壮了些,枝叶也更加繁茂了,就是不知道她夏天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人喜欢在树荫下摆个躺椅,坐那乘凉。
一切都恍若昨日,宋桑池有些恍惚。
这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直到杨江再次开口催促,她才不得不迈开了步子。
房子一共两层,一楼是书房和待客的地方,二楼是住人的卧室,房子里的里面不如外头看起来老旧。
宋桑池前脚刚刚踏进大门,杨江就亮开了嗓门朝里头喊了一声:“小姐回来了!”
屋子里霎时间响起一阵骚动,宋桑池瞧见沙发上的人影僵了一下,而后飞快朝着大门这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她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走不动路了。
“妈……”她张了张唇,从喉咙里发出有些哑涩的声音。
那些放在心里的怨愤,埋怨,终究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桑池这才发现几年不见,父母的头上都已经长出白发了。
……
这一趟回家出奇的顺利。
宋桑池原本还担心三年不见,家里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强硬,只想着让自己顺着他们安排好的一切去做—— 毕竟不久前,因为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件事,她和家里仍旧闹得不是很愉快。
现在看来,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她于是也就安心的在家里住了下来,掐着日子等待着母亲的生日到来。
没两天,宋雨漪也提着行李箱住了进来。
原本说是要和宋桑池住一个房间好好联络一下感情的,不过最后还是被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里单独住。
家里有了宋雨漪这个活宝,气氛变得更加热络了。
宋母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不少客人,宋桑池作为家中独女这几年都在外地发展,这次好不容易回家了,自然是要出来见客,跟着父母好好招待客人的。
于是下午答应好晚上和陶酥的视频通话,只好做了推迟处理。
一大桌子饭菜都是家里的阿姨做的,宋爸爸把年节时分旁人给家里送的酒拿出来两瓶摆上了桌,大家小酌一番,几杯水酒下肚,气氛活络了起来,聊的范围也就广了。
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各家琐事,能聊的,基本都聊。
宋桑池是整个桌上年龄偏小的那一辈,比她再小的,就是旁边的宋雨漪。
仗着辈分,宋雨漪可活络,以茶代酒敬了不少人。
不过她年纪小,嘴又甜,讨得这些长辈们都买她的帐。
相较之下,宋桑池就比较沉默了。
饭桌上的规矩,凡是待客,客人没吃好,主人家起身先离开就是不礼貌,所以宋桑池即便是自己早早就已经吃好了也不好在这时候起身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只得硬着头皮陪坐在这,还不能低头看手机。
桌上的话题,兜兜转转也终于聊到了宋桑池的身上。
宋母趁机开口跟今晚的来客引荐:“小池,你也敬景教授和小景一杯……这孩子,外头出去了几年回来都不知道说话了。”
说罢,她转过头去,继续和那个被叫做“景教授”的人交谈:“景教授,这是我女儿宋桑池,数学系博士,这几年都在南城那边教书,之前我托人把她的资料拿去大学给你看过的,你还有印象吗?”
“有印象,有印象!”景教授连连点头,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夸赞道,“很年轻的博士,我之前在期刊上看到国她发表的论文,很有见地,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交流一下来着,没想到是你们的千金啊……真是年轻有为!”
话音落地,桌上的其它几人也跟着附和。
若是换做旁人得到京大教授这么高的评价,恐怕早就已经乐开了花了,可宋桑池不一样,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的掌心落在冰凉的酒杯壁上,迟迟没有将面前的水酒端起敬送出去。
果然,在一通简单的夸赞以后,景教授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沉吟道:“那小宋,你是想回京大发展吗?”
宋桑池蓦的抬头,迎上对方审视的眼神。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僵滞。
景教授还在继续,他看了宋家两位家长一眼,笑道:“其实以你的资历和能力,完全用不着你家里人帮你走关系,走正常渠道一样可以,只是要麻烦一些,不过既然……”
“等一下,景教授。”宋桑池突兀自打断了他的话。
“我……”她飞快地看了自己家爸妈一眼,然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手中那杯晃荡的水酒终于举了起来,朝景教授所坐的方向送了送:“我敬教授您一杯酒,以表达我对您的敬佩之意。”
说罢,她当着整桌人的面,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四五十度的白酒,按理来说就算是敬也只是小抿一口意思一下,不过宋桑池一口气全喝完了,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里穿过,呛得人眼眶泛红,胃里烧辣辣的。
大家看不懂她是个什么意思,不过都很默契的没有出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都这样表示了,定然是还有下文的。
宋桑池掌心撑住桌面,缓了缓胸中灼人的辣意,复才直起身子,继续开口:“您的著作我看过,很有深度和见地,就连我之前成功发表出去的几篇论文里面都有您理论的影子在里面,如果有机会能和您这样的人在一所学校共事的话,在您手底下学习的话,那应该是我毕生的荣幸。”
宋桑池这番话说得及其谦卑,也十分诚恳,听得在座的几位长辈都暗自点头。
独独坐在她对面的景教授,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轻笑两声,开口接过了宋桑池的话:“有但是,对吗?”
宋桑池怔了怔,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人料到。
“是,教授。”她点点头,用充满歉疚和语气和景教授认真解释道,“但是我本人没有要去京大发展的意思,我想我的家里人可能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在南城那边一边教书一边做研究过得很开心。”
宋桑池朝景教授抱歉的笑了笑:“谢谢教授的赏识,费心了。”
“也谢谢爸,妈,”她微微侧身,垂眸望向坐在旁边位置上的父母,仍旧是那副抱歉的模样,“不过这种事情,下次最好先和我商量一下,免得麻烦了人家白跑一趟。”
说完宋桑池也不管双方是个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坐了下来。
桌上的气氛因为她的这番话,瞬间凝住,除了景教授还在笑以外,大家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
宋雨漪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桌子底下,她用膝盖悄悄撞了一下宋桑池的膝盖,只见对方稍稍侧目,朝她看了过来。
宋雨漪悄悄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朝她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牛逼。
真不愧是宋桑池啊,三年前敢忤逆家里反叛出家,三年后也一样。
宋桑池没理她,收回自己的眼神,从桌子底下摸出了手机打开了和陶酥的聊天窗口。
趁着那杯喝下去的白酒还没彻底发作,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完整的字:还有一会儿,你等我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周一了,唉!
第59章 视频
经这么一出, 这场由人有意组织起来的饭局也草草散了,宋家派小杨将教授父子送回去,临走的时候, 宋桑池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外门口的台阶上和景教授在交流着些什么。
她瞧了一眼, 没有在意,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方才猛灌下去的那杯白酒已经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 宋桑池垂着脑袋, 只觉得两眼发花,看东西也开始有了重影。
这时, 一只盛满了液体的水杯被递到了她的面前:“给,赶紧喝了吧。”
宋雨漪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水杯里的水晃晃悠悠的, 宋桑池用力眨了眨眼,总觉得里头的液体在猛的晃荡,随时要洒出来的样子。
她摆了摆手,扶住额头:“不喝了,再喝得晕了。”
一会儿还得和女朋友打电话呢, 她得保持清醒,不能叫陶酥察觉出什么端倪来,虽然就现在她的胃里还烧辣辣的, 烧得隐隐作痛。
宋桑池这辈子没这样喝过酒,这要说出去给程遇听, 那都是能听到对方连着感慨“卧槽”的地步。
“什么喝不了了, 给你刚冲的蜂蜜水,一杯酒把你喝傻了是吧, ”宋雨漪睁大了双眼, 将手里的杯子又再往前送了送,“赶紧的喝了你!”
蜂蜜水啊。
宋桑池闻言, 又再抬起头来,睁着醉意朦胧的双眼盯着对方手里的水杯看了一会,迟钝地伸出手去将杯子接了过来,喝下。
她努力保持着平衡,然而即使如此杯子里的水也还是洒出来了些到地面上。
甜甜的蜂蜜水入喉,宋桑池的感受总算好了些。
趁着她慢慢喝水的时候,宋雨漪挨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女生年龄虽小,不过辈分摆在那,到底是宋桑池的小姑姑,说起话来不免带着几分说教的意思。
“你真是死不悔改,你忘记几年前跟你家里吵的翻天覆地了?就算不满意这个安排也可以下了桌再说嘛,你这是让你爹妈当众下不来台。”
“你也不想想他们在外面那是什么地位,做惯了领导的人,最受不了下面的人忤逆自己。”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实际上脾气烈得很!”
宋雨漪说着,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在手里开始剥了起来,边剥边吃,再看宋桑池这会儿已经将杯子里的水尽数喝完,人正靠在沙发上假寐,根本不接她的话。
“我跟你说话呢,你回一句行不行?”宋雨漪不满自己说了这么多没得到半个字的回应。
宋桑池也如她所愿,薄唇微张,轻吐出几个字眼:“你不懂。”
宋雨漪:!!!
简简单单几个字,成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宋雨漪张了张唇,刚要继续张口和对方理论,余光却瞥见一道人影从大门口拐了进来,她于是又连忙噤声。
宋雨漪不吵闹了,周遭忽然变得安静,宋桑池敏-感地察觉到了异样。
她微微睁眼,朝一旁望去,入目的就是宋雨漪噤若寒蝉的样子,再顺着对方看的方向望去,一眼果然瞧见她的母亲大人,陆曼秋就站在没两步远的地方正看着自己。
宋桑池于是伸手撑住沙发面,也坐直身子迎上了对方的眼神。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这是常年身居高位所谓上位者的压力,宋桑池从小到大,早已习以为常。
母女俩这么对峙着,宋雨漪这个外人夹在中间十分煎熬,她左右思量,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秋嫂子,小池她……”
“不用说了,带她上楼去休息吧。”陆曼秋打断了宋雨漪的话,“有什么事等她明天酒醒了再说。”
言罢,她转身离去。
留下两个小辈坐在沙发上还有些愣怔,似是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过关了。
酒劲上头,宋桑池走路也都有些站不稳了,宋雨漪将人扶着送上了二楼的房间,原本还准备跟进去好好再跟人做一下思想工作,结果被毫不留情关在了门外。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很方便。”
宋桑池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砰”一下关上了房门。
卧房里灯光骤亮,宋桑池踉跄着来到书桌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又再往喉咙里灌了一杯水下去,缓了好一会儿以后才从摸出手机,调出了和陶酥的消息对话框。
自上一次发送消息过去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在这期间她没有看手机,却不代表陶酥就不会给她发消息了。
有时候分享这种东西,并不需要回应,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陶酥陆陆续续又发了许多长长短短的消息过来,刚刚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和家里人又说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事无巨细,一一用文字的形式呈现在她的面前。
仿若身临其境。
宋桑池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唇角不知不觉就跟着弯了起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企图将脑袋里逐渐浓郁的晕眩感驱逐出去,而后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空白的对话框,编辑了四个字发送出去:【我吃完了。】
简单的四个字,她却删删减减编辑了很久,甚至有几次都按错了拼音。
宋桑池抬起手肘支撑住桌面,用掌心托着额头的位置,一双眼眸紧盯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等待着陶酥的回信。
她的肌肤滚烫的,温度还在不断地上升,白皙的肌肤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那双润泽的红唇也变得更加诱-人,每一次呼吸起伏间所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没一会儿,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带起“嗡嗡”地响动声。
陶酥的消息过来了:
【好,我现在从客厅回房间了。】
宋桑池的眼神从这句话上面扫过,下一瞬,新的一行字又从下方跳了出来:
有一点香吗?
宋桑池弯住眼眸,然后在对话框里缓慢地敲出一句话:【到底又多香,我也想闻闻。】
这句话发送出去以后,宋桑池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空虚感来,她想陶酥了,想念对方身上的味道。倘若对方在她身边的话,两人现在可能已经抱上了。
思绪有一瞬间的游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新的消息已经发送过来:
看到这一句,宋桑池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打错字了。
不过也属正常,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再适合与人打字交流,她干脆伸手,按住对话框旁边的语音消息发送按钮准备问问陶酥那边好了没有,只是声音还未来得及录进去,一条新的消息就进来了。
陶酥说:【我已经回房间了,现在可以和你视频了。】
【你方便吗?】
“方便。”宋桑池哑着嗓子回了一句,而后松开指腹下的按钮,这条长达十几秒的而实际上只有两个字的语音消息就被发送了过去。
她坐直身子,将手机拿起来握在手里,给陶酥发送了视频邀请过去。
回家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这是两人第一次进行视频通话,其余时候基本就是打打电话,每天差不多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再久就不行了。
她太久没有回家,家中长辈想着趁这段时间带她到处走走,拜访一下走得近的长辈,也算是为她铺路,多认识些人,以后要办什么事也方便些。
“宋桑池!”这时候,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喊,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宋桑池定睛朝手机屏幕里望去,只瞧见小小的屏幕里陶酥正穿着一套自己没见过的睡衣靠在床头的位置,眼眸弯弯的,笑得脸颊两边的小酒也显现了出来。
一看就很开心的样子。
“新买的睡衣吗?”她盯着对方身上的睡衣看了会儿,确定了是自己没见过的以后才开口询问。
果然,得到了陶酥的肯定:“昨天我妈出去逛街顺便给我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说着,陶酥将手机摄像头拿远了些,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好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的衣服,企图让宋桑池能够看得清楚一些,睡衣上的可爱图案也因为她的动作上下晃动着,颈脖下方那一块的领口看得到若隐若现的锁骨。
宋桑池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鼓捣,她半虚着眼眸,忽然张嘴道:“想给你脱了。”
话音落地,视频里的人动作忽然顿住。
这样大胆又直白的话。
陶酥的手还搭在衣领处,此处往下一点,刚好就是睡衣的纽扣。 她愣怔着朝摄像头望过来,而宋桑池也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和屏幕里的人对视着。
“宋桑池,你……”
“怎么了?”
陶酥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宋桑池不对劲的地方了。
通过摄像头看不是特别明显,但仔细看的话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宋桑池的脸颊确实红得有点不正常,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灯光和视频滤镜的原因,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陶酥,我不开心。”宋桑池敛了敛眼眸,回答着对面的问题。
酒意上头,情绪的来袭汹涌澎湃,她不太想一个人憋着了。
陶酥小声询问着,将手机放近:“你喝了酒吗?”
“喝了一点,现在有点晕晕的。”宋桑池说“晕晕的”这几个字的时候特地用舌头绕了个音,听起来黏腻腻的,像是在和人撒娇。
说话的同时她懒懒地眨了眨眼,将手机拿远了些,五指插入发间将散落的碎发重新撩起到脑后:“刚刚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这一幕慵懒随意,带着几分撩人的妖娆,即使隔着手机屏幕陶酥也有几分心动。
“啊,是吗?”她有些木讷地回应着宋桑池的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桑池的脸,有一点点苦恼,“那要怎么样才会开心起来呢?”
陶酥一时也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好了。
宋桑池的家庭状况她不清楚,回去的这些天以来两人虽然交流不断,但对方鲜少会和自己说家里的事情,她只知道宋桑池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这么些天没有听到对方提起,还以为和家里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过从今晚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
此刻隔着网线,实际却离了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除了苍白的言语安慰以外再也做不了其它任何的事情。
要是面对面就好了。
宋桑池不开心,陶酥的心情也很难好起来,倘若是面对面的话她还能够给人一个拥抱,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能够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陪伴。
屏幕里,宋桑池看到陶酥垂着眼眸也跟着不开心了起来,一时有些自责。
她调动着自己的情绪,尝试着用较为轻松的语气开口道:“其实没什么,不开心都是刚才的事情了,现在看到你又没有那么不开心了,就是……”
“我好想你啊,陶酥。”
轻扬的语气瞬间变软,宋桑池的声音忽然变得低低的,藏着无尽的缱绻之意。
她长睫微颤,似是呢喃又像是在感慨。
手臂忽然横戈着摆到了桌面上,下巴轻轻搭在了上面,醉意朦胧的眼神里思念的情绪快要满得溢出来。
原来人类在分别的思念面前都是平等的,宋桑池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人。
即使离家几年,她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思念想过家人。
这样思念的情绪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两千公里之外陶酥的身边,准确地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鼻尖忽然涌上一股酸涩感,有些呛人。
“我也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陶酥扁了扁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落下来。
宋桑池开了个头将她的情绪开关打开,这会儿可就没那么容易再关上了。
陶酥抱着手机,整个人直接歪倒在了床上开始哼哼唧唧,情绪上头,那是什么话都说的。
她开始诉说这些天自己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又想起宋桑池了,又说最近影院上映了新的电影,朋友叫自己出门去看她都没有去,就等着宋桑池回来再一起去看。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对方眼中变得黏人,她就是要让宋桑池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她就是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每一滴想念,她从不吝啬于表达。
如果人类有尾巴的吧,陶酥觉得自己一定藏不住对宋桑池的喜欢。
倘若人类有尾巴的话,那么全世界都该知道她有多么喜欢宋桑池了。
“我每天都一个人睡,一点也不习惯。”陶酥将怀里抱着抱枕,将自己半张脸都藏在了后面,她一双秀眉紧皱着,手机高高举起,“我想和你一起睡。”
宋桑池低低笑了两声,对她的这个想法没有特别的表示。
过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开口:“我也想和你一起睡。”
“不过不是单纯的睡觉的那种,我……想和你睡那种觉。” 宋桑池撑住桌面,将下巴从手臂上移开,重新坐直了身子。此刻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除了醉意以外还染上一些别样的情绪。
直白而又露-骨的话,陶酥呼吸微窒,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空气也跟着带了些躁意,人心浮动,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也想。”陶酥小声地回应着宋桑池的话,耳尖开始发烫,“很想,很想。”
两人才刚正式在一起没多久的时间就乍一下要分离这么长的时间,谁又受得了。
再加上前些日子宋桑池走之前她还在感冒,两人已经多久没有亲密接触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她怎么不想,她每天都想,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而已。
宋桑池既然先一步说了出来,那她自然不甘落后。
只是话说出口,陶酥感觉身上也开始起了微妙的反应,她夹紧了双腿,有些难耐地扭动着,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空虚感。
“是吗?”宋桑池将尾音稍稍拖长,扬起了声调。
话音落地,陶酥就瞧见手机屏幕里画面开始晃动,宋桑池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了桌面,踉跄着回到了床上学着陶酥的姿势侧躺着。 四周围实在过于安静,她们都能听到彼此起伏的呼吸声,仿佛人就躺在身旁,伸手就能触摸到。
“很想是有多想呢,晚上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我?”宋桑池继续开口。
喝过酒以后嗓子本来就容易发干,带些哑意,此刻又染上了几分情-欲的色彩,越发了。
她说得那种梦到,不是单纯的梦到。
就是不知道陶酥明不明白。
“梦到了。”陶酥回答。
“那还记得具体内容吗,梦里我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呢?” 宋桑池继续引导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心开始冒出一层密密的细汗,“我有没有……”
“是不是亲你了呢,你还记得梦里我亲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亲了哪里呢……是不是从你的额头,到鼻尖,然后往下到你的嘴唇,你的耳朵。”
猛烈的醉意袭绕整个大脑,宋桑池渐渐失去了理智,她开始被七情六欲所支配着,说着一些大胆而又放肆而话去逗-弄电话那端的人。
并不会觉得羞耻,反而觉得兴奋。
她看到了陶酥脸上的表情变得羞赧,面对自己的言语撩拨已然有了反应,这就是最好的回馈。
“宋桑池,我……好想你。”已经不是那种单纯的想了。
陶酥说话的声音有点开始发颤,寥寥几句话,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
她不安地在床上蹭动着。
“是吗?”宋桑池反问,她紧了紧喉咙。
“是。”陶酥深吸一口气,也开始进入到了这样奇怪的状态里,大胆地表达着自己的渴望而内心,“我想亲你,抱你,想……”
剩下的话陶酥没有继续说出口,她身上忽的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直冲大脑。
虽然没有喝酒,但陶酥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
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做的事情说的话都和喝醉了没什么区别,她甚至想到了之前自己因为好奇而买回来的那些玩-具。
从来没有用过,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的那些东西。
蠢蠢欲动。
不过比起那些,她还是更想要宋桑池。
空气都似乎已经被点燃。
陶酥不好受,宋桑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是喝了酒的,身上原本就烫,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更烫了,然而没有可以降温的方法只能干受着。
见不到,两人只好将贫瘠的语言化作思念的手去触碰对方,然而这样的方法等于是隔着网线将火点了起来却灭不掉,两个人都在生生受着折磨,思念感不仅没能消退,反而更甚了。
宋桑池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闪现到陶酥身边去,好好和人倾诉一下自己的想念。
忽然,宋桑池想起了什么,她就好像和陶酥心有灵犀似的,两人想到了一块去。
“陶酥,你之前是不是在网上买了玩-具回来?”她问。
她记得,陶酥应该是买了的,很早之前她帮陶酥接过一个快递,那家店铺的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刚好就是她经常买的那家。
陶酥却和自己说是“日用品”,可爱而又拙劣的谎言。
从前是看破不说破,这时候宋桑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有一个新的想法。
“……你,早就知道了?”被宋桑池突然提起这个事情,陶酥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的脸已经快要红得滴出血来,整张脸都埋进了抱枕里。
虽然之前她也有猜测过对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可是有些事情说破和不说破,就是两码不同的事情。
陶酥垂着眸子,不好意思抬头看手机那边人。
宋桑池勾了勾唇角,眼见着陶酥的反应只觉得很有趣:“我当然知道。”
她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不止这一件。
“不过我没有用过,我只是好奇而已,”过了好一会儿,陶酥开始给自己的话打补丁,她想着自己兴许还能在宋桑池面前挽回一点形象,“我从来没有用过那种东西……”
她总觉得在自己身上用那种东西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所以即使现在她很想……她也不敢。
然而陶酥没有想到,宋桑池下一句出口的话才更让她觉得羞耻。
“没关系,我教你用。”宋桑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被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你现在把它找出来。”
“你不是很难受吗?”
“我帮你,你就不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我还是建议先你们先离线下载。
第60章 教学
宋桑池的话让陶酥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 可以透过那小小的屏幕看到,陶酥仍旧保持着一个侧躺的姿势将半边脸庞埋在抱枕后面,一动也不动, 仿若一个雕塑。
指尖开始泛白, 深深嵌入到了柔软的抱枕里面。
她在做心理斗争。
有一半自己在蠢蠢欲动,而另一半自己则是秉持着以往的矜持与保守, 不愿意去做这样新奇的尝试。
屏幕那端的宋桑池没有催促, 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她知道陶酥最后会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去做。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陶酥动了。
她侧了侧身子, 然后放下抱枕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于是视频的角度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宋桑池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和紧张。
她张了张唇,轻声开口:“还记得放在哪里了吗?”
“嗯,”陶酥从鼻腔里闷闷哼出一个单音,避开宋桑池的视线,“那……我去拿过来?”
宋桑池敛住眼眸:“去吧。”
得了宋桑池的指令, 陶酥迟缓的动作着,她将手机放在床面上整个人朝床边移动,如此一来摄像头正对着头顶的天花板, 宋桑池这边只看到顶上亮着的灯具。
“是拿一个过来还是都拿过来?”没一会儿,陶酥的声音再次从那边传来。
看不到人, 只听到提问的声音。
她在征询宋桑池的意见。
陶酥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 当时买回来的时候说明书也只是粗略扫过一眼就扔到一旁去了,更遑论能够详细知晓这些玩-具每一个的具体作用了。
乍一下让她自己挑选, 她也拿不准主意。
左右都已经都这一步了, 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不如也问宋桑池。
“都可以, 你可以选一个你最喜欢的,也可以全部拿过来我帮你选……”说到这里,宋桑池嗓音忽然一下变得低低的,“如果你想要我帮你选的话。”
氤氲着薄雾的眼眸开始染上别样的情绪色彩。
酒精真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东西,它能够将人的情绪放大再放大,那些平日里不宣于口不敢做的事情在喝醉了以后,变得都敢尝试了。
表面上看起来宋桑池是醉酒,然而实际上,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知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彻底褪下了身上那层矜贵清冷的皮,变成了藏在树洞背后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宋桑池安静地听着耳旁传来自己的略微急促的呼吸节奏,又重又沉,倘若现下把掌心抬起放在自己的左胸口的话,就能够感觉到那颗不安分的心在胡乱跳动着。
小小的屏幕里什么都看不到,却断断续续传来一些翻找东西的响动声。
是陶酥在找自己放玩具的盒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在哪个难找的角落里,亦或是时间太久远记不清具体放在哪了,这样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几分钟。
而在这几分钟等待的时间里宋桑池又起身为自己接了两杯水,冰凉的水穿过喉咙,滚烫的心情稍稍得到些安抚。
房间里的冷气已经开到了二十度,足够凉爽了。
盛水的茶壶被她从桌上移动到了床头边,就在宋桑池捺不住想要为自己接第三杯水的时候,屏幕里的画面摇晃了一下,陶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宋桑池,你还在吗?”
宋桑池怔了会儿,紧忙出声应答:“在。”
“我把东西都找来了,之前东西拿回来随手放了一个地方,刚刚找了好一会儿。” 陶酥在解释自己拿东西为什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怕被误会在故意拖延。
“嗯,你移动一下摄像头让我看一下。”宋桑池直接道,她现在所看到的画面里并没有所谓的玩具。
陶酥依言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很快屏幕画面里出现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一堆零散放在被子上的玩具,有四五个的样子,每一个形状都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
有粉色的,还有蓝色,青绿色的……光是从外观上去看你完全想象不到这些东西都有着一些什么作用。
陶酥只是移动手机摄像头,确保宋桑池能够瞧见这些东西,剩下的,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她缄默着并不出声,等待着宋桑池率先开口引领着她去做下一步的事情。
“那个吧,紫色的。”宋桑池粗略看了一遍,很快帮陶酥做了决定。
对于这些东西她并不需要辨认得多仔细,陶酥有的这些,她都有,她不仅有,她还都用过,试过,知道哪个用起来体验不错,哪个只是中看不中用。
她现在给陶酥选的那款,正是小巧而又实用的一款,一手可握,不是入体式的,而是外用的吮吸款,至少对于第一次使用的人来说不会觉得过于难以接受。
听了宋桑池的指示,陶酥很快在这一堆东西里精准无误地找到了。
“……这个吗?”陶酥的声音怯懦懦的,她将东西拿在手里,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烫手。
陶酥紧了紧喉咙,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藏在身旁的另一只手合握着掌心里已经开始冒出细细一层薄汗,对于一会儿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既期待,又紧张。
“你第一次用的话,用它会比较好一点。”宋桑池放软了声音,轻哄着,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蛊惑一个乖小孩去学坏,“放心,很简单,你……只需要放对了地方就行。”
小玩具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吮吸口,要将这个吮吸口对准哪,不言而喻。
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暧-昧,明明她们之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又各自分处不同的房间里,却仍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头顶照下来明亮的灯光忽然让陶酥觉得有些过亮了。
“我先关一下灯。”陶酥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起身从床上走了下去。
两人的视频通话变成了语音通话,陶酥关掉了摄像头,如此一来,宋桑池就只能通过声音来辨别她在这边做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是陶酥重新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有些画面不一定要用眼睛去看。
宋桑池没少在寂静无人的夜晚去做同样的事情,她只需要稍稍联想一下就知道,陶酥在做什么,她指挥着,引导着,这时候又成了“宋老师”。
只不过传授给陶酥的知识并非课本上可以找到的,她在教对方做一件羞人的事情。
手机那边隐约开始传来被刻意压抑过的喘息声,这样细微而又敏-感的小动静钻入宋桑池的耳朵里,使得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又一张旖旎的画。
她的指尖开始微微发僵,呼吸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的动静开始变小,而后变得静谧。 谁都没有率先出声打破这样的沉默,直到宋桑池这边传来突兀的敲门响。
“小池,睡了吗?”陆曼秋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宋桑池的神思陡然清明了些,现下理智回笼,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一股强烈的羞耻陡然占据了大脑。
呆愣了两秒钟的时间,宋桑池匆匆和陶酥道别,结束了今晚的通话。
她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佯作镇定平静的样子起身走到卧房门口开门。
门打开,只见陆曼秋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解酒汤就站在卧房门口的地方,宋桑池的视线在她手上的碗停了了几秒,才呐呐喊了声:“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刚刚在饭桌上喝下去的那杯酒度数可不低,”陆曼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端着的东西,“我让阿姨煮了一碗解酒汤,喝了之后大约会好受一些,明天醒来也不至于头痛。”
侄女莫若母,宋桑池是个什么酒量,陆曼秋最清楚不过,即使女儿离家三年不曾回来,但也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说完,她的视线绕过宋桑池落到了对方身后的房间里:“进去说吧?”
“啊,好。”宋桑池侧过身子,让开了一条路。
她的神情仍旧有些拘谨,虽是在学校里当老师的人,育人无数,可回到母亲面前的时候始终要矮上一头,太长时间没有和对方单独待在一起相处过,终究是生分了。
相较之下,陆曼秋就要自然很多,她自顾自拉开书桌旁边的椅子,将手里的碗轻轻放在桌面上,而后才偏过头去看仍旧站在一旁的女儿:“你也坐吧,把这碗醒酒汤喝了。”
宋桑池依言照做。
说实话,就算没有这碗醒酒汤,她其实也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毕竟不久前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事情实在过于醒神。
一整碗热乎的汤灌下肚,胃里都舒服了很多,她将空碗放到一旁,而后拉开另外一条椅子在陆曼秋的对面坐了下来,母女两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宋桑池缓了会儿,迟疑着开口:“妈,这么晚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给我送醒酒汤吧?”
她猜测着,大约还是为了晚上饭桌上发生的事情。
该来的总是会来,逃不过。
“你以为我来找你算账,为了晚上的事情?”仿佛看透了宋桑池的内心,陆曼秋先一步说出了对方心中所想,然后哂笑着摇了摇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依不饶的人?”
宋桑池缄默不言,没有接话。
“不过也正常,我和你爸爸以前对你是要求很多,也很苛刻,什么事都要帮你做主,鲜少考虑到你自己的意愿,”说到这里,陆曼秋顿了顿,她瞧见了坐在对面的女儿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露出了惊诧的神情,颇有感触,“只可惜我们反省得太晚,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跟家里大吵一架,在外三年那么久。”
这番话让宋桑池似是有所触动,她翕动着双唇:“妈……”
这一声“妈”也叫得陆曼秋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起来,她伸手,捉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小池,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说完,话锋一转,又到了别的事情上:“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会责怪你。”
“今晚的事确实又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以为你跟家里闹完脾气这次回来就算是和好了,想着你让你留在京城发展,这样我和你爸爸也能经常看到你……不过你不愿意,有自己的想法,那就不勉强了。”
“往后有空的时候,多回家来看看我们就行。”
说完,她又拉着女儿聊了些别的事情。
兴许真的是太久没有见了,宋桑池感觉眼前的人真的变了很多,以往总是喜欢以大家长身份压人的妈妈如今也会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解决问题,也会考虑到她的想法了。
几年没有回来,大院里的邻居们都各有发展。
谁家出事了,谁家又往上升了,谁家的小子去军队里锻炼去了,陆曼秋一一说给女儿听,与其说是在和对方谈论近两年周边的变化,不如说是想找些话题和宋桑池多说会儿话。
“这两年形势有点严峻,选举换届了,上头的变动有点大,多亏了你肖伯伯家在帮衬我们才没有被卷进去。” 说起这个事情,陆曼秋又有话说了,“对了,肖辰那孩子你还记得吗?”
“比你小三岁,以前老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玩的那个。”
忽然提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宋桑池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答道:“记得,后来高中和我上的一个学校是吧?”
“对,大学的时候他应征入伍了,去年从部队里回来,分到了京城工作。”
“他怎么了吗?”宋桑池不知道妈妈这时候提起这个外人,意欲何为。
“他早些天就听说今年我生日的时候你要回来,前两天还提着东西上家里窜门呢。”说起这个人,陆曼秋言语间都藏着欣赏和喜爱。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她忽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其它的地方:“说起来……”
“小池啊,你在南城有交往对象吗?”
话题转换得过于生硬,是个傻子也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了。
宋桑池知道,自己不久前才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这个年纪在父母的眼中是该成家的年纪了,她三年没有回家,家里自然管不到那么远去,可现在她回来了,做父母的定然又会开始操心这方面的事情。
这是无法避免的矛盾。
这时,她脑海中很自然就浮现出了陶酥那张甜甜的笑脸。
在南城,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耗费在其它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宋桑池忽然变得坚定。
“有了。”她定定望着母亲,将对方未曾明显表露出来的意图扼杀在了摇篮里,“她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我很喜欢她,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
“妈,我把她带回来给你们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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