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换衣服的速度并不慢,他走出换衣间就看到加茂鹤见一个人在等待,他靠在墙上闭眼小憩,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墙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疲惫。
工藤新一不禁想到白天突破科学的那一幕,疲惫应该是因为给小兰疗伤了吧。
他把这些想法都抛出脑后,小心翼翼地上前,点了两下加茂鹤见的胳膊,轻声说:“鹤见哥……”
加茂鹤见睁开眼睛,抬手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嘴巴里分泌唾液浸润口腔,喉咙“咕噜”一声咽下口水,对工藤新一说道:“好了?去吃饭吧。”
其实工藤新一一出来他就醒了,只是想抓紧时间养养神,早起的‘后遗症’太重,还要打起精神收拾那边餐厅进来的不速之客带进来一点不干净的东西。
……
旅店的餐厅并不大,却被毛利英理和工藤有希子布置得井井有条,令人不再注意餐厅的大小,而是将视线重点放在那一桌佳肴上。
粗看也就是一些家常菜,但细节处却透露一丝丝温馨。
餐厅摆着一张圆桌,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坐在一起,后者的身边空着一个座位,估计是为工藤新一留的,那个空位往外是工藤有希子和工藤优作,而毛利兰的旁边是毛利英理和毛利小五郎。
工藤优作和毛利小五郎二人中间的座位本应是留给加茂鹤见的,此时却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多亏这位不速之客,没有一个人有那个心思用餐。
加茂鹤见刚拐弯走进餐厅,就被一股独属于咒灵的臭味熏到。
这臭味混在饭菜的香气中,就像刚拿到手的可丽饼在路过小巷时手一抖掉下去,“扑通”一声落进老鼠蟑螂横生的臭水沟里,香甜的可丽饼被臭水沟吞噬,躲避不及时的裤腿被溅到的混杂气味,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换一条裤子。
那臭味飘进加茂鹤见的鼻腔,感染他的嗅觉和味觉,让他空荡的胃不自觉开始翻滚,胃酸泛上口腔不是滋味,忍住作呕的欲望嫌恶地皱起眉头。
还是一样的臭啊。
加茂鹤见无视不速之客身后攀附的类人咒灵,从厨房搬来一把椅子,落座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看不见咒灵的毛利小五郎同样也看不明白他的行为,索性就不管他,大手重重拍在那人面前的桌上,震得碗筷发出碰撞的声音。
“你的刀被我们处理掉了,你也可以放弃所有抵抗,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吧。”毛利小五郎沉声道。
不速之客——也就是那名袭击民警的犯人,被缴械后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脑袋过一阵就抽搐一下,俨然有点神志不清。
而正是毛利小五郎的这一拍,不仅敲响了餐厅沉闷的气氛,也让他的脑海清晰了一刻,呼吸还是一样沉重,但总归是能说得出话。
“有东西……在缠着我。”他颤抖道,嗓子哽咽到不成句子,“在我捅了民警之后、不,在那之前它就缠上我了。”
“我发誓我没有想要捅他的,我只是一瞬间怒上心头,”他使劲摇头,想要摇散脑海再一次浮现的画面,“我的眼前一片黑白什么都看不到,等我能看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我太害怕才会逃跑的,我不是有意袭警的。”他喃喃道,低头揪住头发,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向自己强调自己不知情自己是无辜的。
“可是你带的刀子是铁证。”
毛利小五郎指的是现在被装进证物袋的那把附着血迹的刀子,那是铁一样的证据。
“你可别告诉我,有人逼迫你带着刀子出门。”
他猛地看向毛利小五郎,被捆住的双手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大喊道:“是它让我带刀的!我是被控制的!!”
话音刚落,他又意识到什么,表情空了一瞬,自顾自摇了摇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忘了,你们看不到它。”
“‘它’?是指什么?”工藤优作向他搭话。
他低垂头颅,两眼无神继续说:“是那东西,缠上我的那东西,就是它控制住我,可是我看不到,你们也看不到……”
工藤新一听着不对味,这人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你根本不懂!!”他怒视工藤新一,两只手相扣,“这不是心理问题,我很确定,真的有东西,就趴在我的肩上,我能感觉到,它的手就按着我的头。”
“我的头越来越重,脖子好痛,太重了,为什么找上我,都是它的错,好累、好重……”
他的语句顺序愈加混乱,脑袋里的清醒逐渐褪去,头皮被揪得发麻,不被人理解的酸涩化在嘴里久久不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肩膀和脑袋,可那里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它”。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家旅店的?”工藤优作再次发问,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
他突然瞪大双眼,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看到了——”他左右寻找目标,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掌撑在桌边,祈求地看向他,“你、你能救我对不对?”
而他祈求的对象——加茂鹤见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两脚踩在椅子边缘,双腿折叠并排,手臂与身体贴合,左手在轻轻揉胃,右手提着衣服领子,半张脸藏在高领下取暖,眼睛微阖好像已经睡着。
许是被他尖锐的嗓音吵醒,加茂鹤见眉头一皱,眼睛睁开盯着地面晃神,低垂的眸子里还有未消散的困意。
厨房一时寂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那人是得了精神疾病,说一些怪力乱神的话。
唯有对咒术界了解一些皮毛的工藤优作在深思后看向加茂鹤见。
那人背后怀抱着他的咒灵此时也缓缓转动疑似头颅的部位,没有五官的脸就这么直面加茂鹤见。
空气中只有一人能够闻到的恶臭味直指加茂鹤见,他的胃再一次翻滚不止,强烈的呕吐欲.望上涌,他咽下一口唾沫,吐出舌头对着空气做出‘呕吐’状。
“……臭死了。”他小声嘟哝。
嘟哝声谁都没有听到,但他那极其难受的模样让毛利兰想到白天被他疗伤的事,猜测他疲惫的原因就在此。
她起身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加茂鹤见。
加茂鹤见对她感激地笑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空杯拿在手上,重新把腿架在椅子上。
“喂!你说句话啊!”犯人面目狰狞,矛头直指加茂鹤见,向他吼道:“你别不说话!是不是你招它来的!!”
加茂鹤见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双手夹在膝盖上,左手的玻璃杯与小腿骨碰撞,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真是奇怪……”他对犯人的无差别甩锅感到迷惑,向他提问,“你以为,‘它’为什么盯上你?”
“为、为什么盯上我?”那人没有料到加茂鹤见会这么问,呆愣在原地,手还撑着桌子。
加茂鹤见洗过澡,平时束起的高马尾此时散下,盖住后背,有几束挂到膝盖上。
他像是童话故事里惑人的女巫,妖异红瞳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唇瓣轻启,“为什么,‘它’偏偏盯上你呢?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他面容扭曲,一时想不起来这一天发生的事。
加茂鹤见起身,从桌上拿来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口糖醋排骨送进嘴里,糖醋排骨的甜腻冲淡口腔中残留的味道,他左手抚上鼓起的腮帮子,细细咀嚼后咽下肚子,开口道:“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早上带着刀出门的对吧?携带管制刀具;谎称丢失贵重物品引来在任刑警毛利先生,报假警;开了别人的包还想偷别人的东西,侵犯他人隐私侵占他人财产加偷窃;刺伤民警,袭警还杀.人未遂。还有尾随我们一行人以及擅闯民宅。”他掰着手指细数那人的罪行,一道一道从他嘴里往外吐。
旁边听他说话的毛利·律师·英理嘴唇微张,什么话都没说又闭上。
“或许在你升起恶意的那一刻,就被缠上也说不定。”
“人果然还是不能做坏事啊——”
在加茂鹤见的感叹下,回忆如走马灯浮现在他眼前,他痛苦地弯下腰,被捆住的双手抓紧额前的头发,喉咙发出无声的嘶吼。
而身上的咒灵自然是喜欢他的这种情绪,随着他的动作进一步拥紧他的后背,头颅枕在他的脑袋上。
“好,停停停——”加茂鹤见伸出手做了一个‘中止’的手势,严肃地看着他,恐吓道:“我猜,你的脑袋应该越来越重了吧?”
加茂鹤见的话惊醒了他,他瞬间抬起头,看着眼前唯一的希望,嘴边喃喃道:“求求你救救我,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
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早已一脸‘我看你怎么扯’的表情,毛利兰在跟铃木园子科普‘小鸟神’,工藤夫妇看得津津有味,毛利英理在脑内模拟律师该怎么辩护。
“喂,我说你差不多得了,神神叨叨的……”
“嘛嘛毛利君,这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安静看着就好。”工藤优作捏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阻止毛利小五郎。
工藤有希子在这一刻get到加茂鹤见的意图,拉过丈夫的胳膊轻声说道:“优酱,鹤见他是不是想突然犯人的心理防线,让犯人追悔莫及啊?”
“嘘——”工藤优作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妻子看加茂鹤见,“你看,他要‘救人’了。”
只见加茂鹤见左手捏着鼻子走到犯人身边,用脚踢了一下犯人坐着的椅子,往门口的方向扬头,用怪异的声音对他说:“去门口站着。”
那犯人还算听话,也或许是没有过多思考,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往大门走去,加茂鹤见紧随其后。
“好好,就停在这里,接下来把门打开。对,稍微大一点,站风口堵着风,不要让风吹到别人了。”
加茂鹤见就像是校园祭的总指挥,一字一句指导他走到正确的位置。
“嗯嗯对上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哦,”他把手上一直拿着的杯子递给犯人,“杯子的钱由你付,可以吗?”
犯人不懂,但为了自己的命只能点头。
“不错不错,最后把杯子横过来,举在你头上最重的地方。”
他照做,把玻璃杯举过头顶,咒灵的‘脸’倒映在杯壁上显得有一丝滑稽,它只是一只三级咒灵,不完全的力量使得它判断不出眼前这人能否看到它。
加茂鹤见的左手还捏着鼻子,歪头对他狡黠一笑,“会有一点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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