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识海中嗡嗡作响, 楼折翡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把毛团子扔了出去。
半个巴掌大的毛团, 胖得看不见脖子, 翅膀很小, 根本飞不起来,扑棱两下就“啪叽”一下摔在了桌上。
圆润的毛团被摔懵了, 蓬松的毛毛炸开,两颗小小的豆眼满是无辜,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楼折翡被看得有些心虚:“咳, 不是故意扔你的。”
正准备捞起它, 就看到毛团子冲他张开了小尖嘴:“啾啾啾!!!”
识海中传来一阵巨响,楼折翡一个踉跄,双手撑在桌子上, 勉强站稳。
轰轰的“啾啾啾”声响个不停,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打鼓,吵得要命。
楼折翡深吸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 磨了磨牙:“走地鸡,闭嘴!”
毛团:?
它显然听出了这不是什么好话, 红红的小尖嘴愤怒地开合着:“啾啾啾啾啾啾啾!”
楼折翡:“……”
啾啾啾, 啾你大爷!
看到楼折翡吃瘪, 毛团子骄傲地抬了抬头, 眼里满是打了胜仗的兴奋。
楼折翡按着眉心揉了揉,冷着脸提溜起它, 拇指和中指一合, 将它张开的小尖嘴捏住了。
毛团呆滞, 毛团石化,毛团惊慌失措。
它试图张嘴,却被蛮力镇压,楼折翡的手指像铁钳一样,它没有丝毫还嘴之力。
毛团又惊又慌,开始扑腾两只又小又小的翅膀,楼折翡冷笑一声:“再敢乱吼乱叫,就把你嘴缝上,再敢乱扑腾,就把你的毛都拔了。”
毛团子一个激灵,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它挤着豆豆眼讨好地看着楼折翡,两只翅膀保持张开的姿势,僵着不敢动弹。
……
有够欺软怕硬的。
楼折翡拿过几本书,垫高,将它放在上面,开始审问:“说说,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捡起一旁失去光泽的羽毛,用羽毛尖儿戳了戳毛团的脑袋。
毛团子腿短,被戳得一个后仰,躺倒在书上翻不过身了。
它又不敢啾,只能努力扑腾着短腿小翅膀,挣扎着想要翻过身。但它实在圆润,脚不沾地,扑腾半天都倒不过来。
楼折翡抵着额角,笑出了声:“蠢死了。”
他用羽毛拨了一下,帮助毛团翻了个身。
站好的毛团满眼控诉,它蜷成一小团,脑袋也缩回了毛毛里,只留下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表达不满。
楼折翡挑了挑眉,笑吟吟的语气里充满好奇:“你是不是毛太厚了,阻碍翻身?”
毛团:“……”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能化形,还能在我识海里作乱,可见你不是普通走地鸡。”楼折翡戳戳它的肚子,小心控制着力气,没有把它戳得肚皮朝天,“别装糊涂啾个没完,给我说人话。”
毛团是吃了他的血化形的,他也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和力量,按照妖修的境界来看,这胖鸟的修为应该不低于金丹。
金丹期的妖修,便是蠢,也应当蠢不到不会说——
“啾……”
毛团子慢腾腾地背过身,把脑袋埋在翅膀里。
那一声叫得很轻很细,楼折翡只觉得自己的识海颤了颤,然后生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小胖鸟怕是真的不会说人话,被他伤到自尊心了。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委屈巴巴的团子捧到掌心:“别气了,逗你玩的,你一点都不胖。”
毛团张了张嘴,又委委屈屈地合上了。
楼折翡蹭蹭它脑袋,温声哄道:“行了,叫吧,在识海里记得小点声,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把你拍死。”
毛团:“……啾。”
这是哄人还是威胁?!
小胖鸟不会说话,楼折翡思考了一会儿,先挑了一个最好奇的问题:“你和姜白有关系吗?”
那根羽毛是姜白给他的,说是从身上拔的,而小胖鸟是从羽毛上化生的,如果姜白没说谎,这鸟应当和他脱不了干系。
楼折翡轻柔地揉着毛团的脑袋,那里绒毛细软,摸起来很舒服。
小胖鸟是什么品种,什么来历,都可以往后稍稍,他现在只想知道,姜白有没有对他说过谎。
小胖鸟不记仇,被揉得很舒服,亲热地蹭着楼折翡的手指,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楼折翡被它这副无赖样逗笑了:“有关系就啾一声,不然不揉了。”
小胖鸟用尖嘴碰了碰他的指腹:“啾!”
原来真的有关系啊。
楼折翡很守信,又在小胖鸟的脑袋上搓了两下:“你是什么鸟,麻雀吗?”
小胖鸟停止蹭蹭,不满地朝他“啾”了一声,一脸倨傲,似乎在说“麻雀那种东西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想来也不可能是麻雀,这小毛团黄澄澄的,身上没一丝杂毛,一看就是顶顶名贵的种类。
楼折翡眼底氤开浓浓的兴味:“你该不会是凤凰吧?”
“啾!”
小胖鸟努力抬起头,兴奋地扑腾翅膀,似乎在说“你猜对了”。
传说中的上古神兽,被称为百鸟之王的凤凰,就长这鸟样?
楼折翡没把这话问出来,免得又戳了这小胖鸟的肺管子。
无论是不是凤凰,他都准备养一养这小胖鸟,不只是因为这小家伙喝了他的血才化的形,还因为它和姜白之间的联系。
楼折翡很好奇,姜白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可惜这小胖鸟不会说人话,不然他一定要问出来。
时间不早了,楼折翡将黯淡的羽毛仔细收好,又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书,他过目不忘,有条不紊的将书挨着摆成之前的样子。
小胖鸟可能是累了,缩在砚台旁睡着了。
楼折翡收拾好桌子,摩挲着“志异”上记载着共享寿数的书页,他沉默地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收起手,没有撕下来。
回到房间,楼折翡小心翼翼地躺在姜白胳膊上,舒了口气。
姜白睡姿实在乖,他离开这么久,姜白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胳膊平稳地伸着。
楼折翡觉少,终日不睡也不困,他盯着姜白看了半天,将收在芥子空间里的毛团子取出来,放在姜白脑袋旁边。
他不喜欢藏着掖着,既然决定要将小胖鸟留在身边,肯定瞒不过姜白,不如直接拿出来。
再者说了,养鸟这种累人的活计,他一点都不想做,有人接手最好不过。
至于小胖鸟会不会害他的修为被发现,楼折翡懒得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姜白人不高,力气很大,胳膊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既不会软塌塌的,又不会硌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枕头。
尤其是靠近肩膀的地方,枕起来最舒服。
楼折翡向来不亏待自己,十分自然地往里凑了凑,抵着姜白的肩窝。
耳边是姜白和小胖鸟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丝丝缕缕的,透着宁静的意味,令楼折翡的心也安定下来。
久违的困意袭来,楼折翡轻舒一口气,任由眼皮下坠,沉入梦乡。
—
昨晚睡得晚,日照三竿了,姜白才悠悠转醒。
楼折翡半夜出去折腾了一趟,罕见的有了困意,现下还在睡着。
胳膊上传来被压迫的酥麻刺痛,姜白反应了一会儿,抑制住想要活动一下的冲动。
他睁着眼睛缓了会神,眼神逐渐清明。
想起昨晚找到的书,姜白忍不住咧了咧嘴,连被枕着胳膊的刺痛都成了甜蜜。
他可以和阿翡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不止今天,以后每天睁开眼,都可以立马看到他喜欢的阿翡。
姜白越想越激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不要吵醒怀里熟睡的人。
姜白缓慢地挪动身体,准备侧过身,继续昨天早上的事。
他还没看够呢,正好趁现在补上。
要保持胳膊不动,翻身的动作一定不能着急,姜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磨蹭半天,可算是成功了。
正当他准备好好看看楼折翡时,突然发现眼前多出一团黄色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黄团子几乎贴在他头上,又细又柔软的绒毛在他脸上蹭过,姜白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朝后仰了仰头,看清黄色东西的真正模样:圆滚滚的毛球,长着小脑袋和小短腿,看样子应该是只鸟。
一只过分圆润,圆润到有些突兀的鸟。
床上为什么会多了一只鸟?!
姜白用空闲的手拎起小胖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个模样的鸟,他从未在落枫谷里见过,难道是什么新鸟种?
小胖鸟很亲人,不排斥姜白的触碰,在睡着的状态下被拎起来,还会下意识往姜白手心蹭。
又乖又听话。
姜白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发现,原本熟睡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楼折翡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逗鸟。
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做任何梦,楼折翡心情不错,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惬意和愉悦。
姜白的逗鸟行为终止于小胖鸟睁开眼,毛团子还处在刚睡醒的迷糊状态中,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和姜白大眼瞪小眼。
楼折翡心中微动,这一人一鸟的眼睛还挺像的,都圆滚滚的,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过了一会儿,小胖鸟跟变了只鸟似的,疯狂扑腾翅膀,冲着姜白“啾啾啾”起来。
那架势,就跟见到亲爹一样。
猝不及防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开,恍若平地惊雷,将毫无防备的楼折翡炸得头皮发麻,闷哼出声。
楼折翡缓了两秒才定下心神,恨恨地咬了咬牙根,准备给这管不住嘴的小胖鸟一个教训。
他撑起身,正准备从姜白手中接过小胖鸟,突然目光一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加了内容,没看的宝记得重新看一下,先一更,睡醒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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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少深情款款:爱我,你怕了吗?
楼小茶语气幽幽:我只怕你会承受不住我的爱。
第 22 章
小胖鸟摔在姜白胸口, 蹬着腿站起来,每一根毛上都透着僵硬和茫然。
像极了刚做完什么错事。
姜白躺在床上,眼睛紧紧地闭着, 面色苍白, 看起来一副不舒服的模样。
他眉心中浮现出一个殷红的翎羽纹样, 头发也长长了很多,铺开在床上, 发色也从黑色变成了灿金色,好似浸满了阳光,透着威严又温暖的感觉。
漂亮。
非常漂亮。
楼折翡怔了许久, 伸出手, 像抓住光一样,撩了他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
姜白身上意外的变化, 让他确定了一些事,比如姜白和小胖鸟的联系,比如姜白的身份。
这些很重要,但在此时, 又显得不那么重要。
楼折翡盯着姜白眉宇间的痛色,眼底黑沉弥漫, 他神色难测, 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玩够了姜白的头发, 楼折翡撩起眼皮, 冷冷地瞧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小胖鸟:“你害的?”
毛绒绒的黄团子一瑟缩,颤颤巍巍地“啾”了声, 心虚得不行。
楼折翡眼神清冷冷的:“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的目光很凉, 小胖鸟只觉得阴嗖嗖的, 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团成一个圆滚滚的毛球。
“……”
楼折翡看明白了,这货八成是不知道姜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搁这跟他装聋作哑呢。
“那他醒过来会变回去吗?”楼折翡捻着那缕头发,递到它面前,“这个,还有额头上,会恢复原样吗?”
毛团子这次没有逃避回答,很坚定地啾了声。
其实楼折翡对这个答案已有预料,姜白之前长出来的翅膀也没维持多久,八成是身上有什么秘密,这次的变化和翅膀差不了多少,很可能也是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啊……”
楼折翡匆匆下床,从柜子里找出一把小银剪,之前趁姜白不在,他已经将这房间里的东西摆放摸透了,找点什么方便得很。
小银剪很精致,楼折翡用指腹蹭了下刃,他手上裹了灵力,并不会割破。
确认银剪很锋利后,楼折翡满意地勾了勾唇,向着床榻走去。
银剪闪着森森的寒光,令小毛团浑身一滞,抖索筛糠。
楼折翡好笑地看了它一眼,坏从心起,一把把试图后退的毛团子抓了回来。
“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吵?”楼折翡坐在床边,指尖慢条斯理地动作着,将它短小的翅膀勾出来,“叫那么大声,说不是反了天了,都没人信,你自己说,该不该受惩罚?”
毛团子抖个不停,尤其是翅膀,快速颤动着,像是恐惧极了,但它的小眼珠子还在四处张望,看不出太多惧色。
楼折翡全都看在眼里,一只小雏鸟,还没办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
小胖鸟根本不知道自己刻意卖乖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它讨好地蹭了蹭楼折翡的手,软软地“啾”了声,一副乖到不行的模样。
楼折翡已经看透了这鸟的脾性,欺软怕硬,卖的一手好乖,下次就是不改,好声好气跟它说没用,只能给它一个教训。
他轻轻勾了勾唇,托着它,往姜白面前一送,压低声音,用商量一样的语气:“下次再敢害他不舒服,你的小翅膀就不用留了,好不好?”
银剪“咔嚓”“咔嚓”地响着,像魔鬼的催促,小胖鸟一个激灵,不知道下一剪子会不会落到自己翅膀上。
最终小胖鸟先投降,低头耷脑地“啾”了声。
识海中冒出一股愧疚的心情,楼折翡知道,这次的威胁起作用了,他无意继续吓毛团子,随手将它放在一旁,开始做正事。
楼折翡拈起姜白的一缕金发,比了比长度,用银剪剪断。
灿金色的长发像一束光,楼折翡将两头捏在一起,打了个结,颇为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啾?”
小胖鸟隐隐有种上当的感觉,那银剪不是拿来剪它翅膀的吗?
楼折翡摩挲着灿金色的头发,笑吟吟:“不觉得很好看吗?”
……
小胖鸟摇摇晃晃的往旁边挪,躲到姜白的头发里,多亏它现在不好看,不然一准要被剪掉翅膀。
楼折翡将头发收起来,拎着毛团子下了床,他拿下萤火灯的灯罩,将半个巴掌大小的毛团扣在里面:“之前是和你算你吓他的账,现在该算算你吵我的账了。”
灯罩宽大,正好能将毛团子罩在里面,小胖鸟用嫩红的爪尖挠挠灯罩,不明所以:“啾?”
楼折翡弹了弹灯罩,将灯罩扣在桌上:“好好反省,等他醒了就放你出来。”
毛团:“……”
别以为它傻听不出来,这是威胁,竟然又威胁它!
—
姜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他眉心的纹样褪下去了,头发也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楼折翡倚靠着床头,手上拿着一本书,饶有兴致地翻着。
书是从屋子里找的,每一页或写或画,有时是歪歪扭扭的字,有时是乱七八糟的画,都留着稚嫩的痕迹。
姜白揉揉眼睛:“阿翡?”
楼折翡将目光移到他脸上,那里还残留着病态的苍白:“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姜白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是睡了一觉吗?”
楼折翡挑了挑眉:“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只记得我好像睡醒了,然后看见一只特别胖的鸟。”
“噗,有多胖?”
姜白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吧,像只球一样,都看不见脖子。”
楼折翡抱着肚子笑个不停,识海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幽怨:“这么听来,确实挺胖的。”
姜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激动成这样:“怎么了吗?”
楼折翡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灯罩:“你过去看看,那是不是你说的没脖子小胖鸟。”
毛团:“……”
好气!
姜白拿开灯罩,眼睛一亮:“没错,就是它!”
毛团子努力挺直身体,将脑袋往上抬,试图露出脖子。
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是有脖子的!
“真的没有脖子诶!”
“……”
毛团摇摇晃晃地往后挪,躲避他的触碰,又萌又凶:别碰我,你去找其他鸟吧!
楼折翡抱着胳膊,状似无意道:“看你挺喜欢它的,要不要养一下?”
姜白揉了揉小胖鸟:“它这么可爱,应该有主人了吧?”
毛团抖抖翅膀,蹭了蹭他的手指:“啾。”
看在你夸我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这么胖,不一定有人愿意养。”楼折翡不动声色地瞪了眼试图反驳的小胖鸟,继续道,“都跑到你房间里来了,你要是不养,还有谁会养?”
姜白本就心动,经他一怂恿,顺势答应下来:“既然要养它,是不是得给它起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它它它’,‘小胖子’的叫吧?”
楼折翡最烦起名字,他瞥了眼期待的毛团子:“你想叫它什么?”
姜白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胖,要不就叫肉包子吧!”
楼折翡沉默了。
满怀期待的小胖鸟也沉默了。
肉包子和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姜白兴冲冲地解释起来:“吃肉包子就会胖,更何况这名字一听就很有特色,绝对不会和别家的鸟重名,阿翡,你觉得呢?”
小胖鸟转头盯着楼折翡,期待他可以让姜白放弃肉包子。
一人一鸟,都巴巴地看着他,楼折翡迟疑了两秒,选了眼睛大的那个:“我觉得挺好的。”
起码姜白很乖,不会让他头疼。
姜白捧着小胖鸟亲了一口:“肉包子,以后叫你肉包子,好不好?”
小胖鸟,即新上任的肉包子:“……”
它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令鸟一言难尽的名字。
肉包子蔫头耷脑,明显情绪不高。
姜白皱着眉头苦恼了一会儿:“肉包子你是不是饿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精打采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在闹脾气呗。
楼折翡不打算插手,好整以暇地看戏,姜白一根筋,肯定看不出肉包子的心思。
“饿了你就叫一声,带你去吃饭。”
肉包子小嘴紧闭,誓死不发出一点声音,它的心被伤透了,现在不想轻易原谅姜白。
最后肉包子也没叫,姜白逗了几次它都没反应,就没再管它了。
养鸟嘛,要给出自由的空间。
两人在家里吃了饭,是姜白煮的面,楼折翡在一旁指挥。
一通操作下来,做出来的面竟然像模像样,味道很不错,两人都吃了不少。
吃过饭后,姜白又准备往书房里钻,楼折翡伸了个懒腰,揪住了人的衣领:“吃太饱了,出去散散步?”
姜白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走,阿翡想去哪里?”
楼折翡思索了下:“什么地方虫子比较多?”
姜白看了眼站在他肩头的肉包子,挠了挠头:“我都忘了要喂肉包子,青鸾姑姑也养鸟,去她家拿点鸟食就行了。”
“不,让它自己找吃的。”楼折翡幽幽道,“它再胖下去,就飞不起来了。”
姜白仔细一想也是,完全不顾肉包子的反对,御剑带着他们往北飞去。
为了照顾楼折翡,姜白御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纵云林,因为树木高可入云得名,里面有很多鸟兽,是青鸾姑姑打猎的地方。”姜白收起剑,牵着楼折翡往里走,“之前提到的雾潭,就在纵云林深处。”
纵云林的树木奇高,树干也粗,枝叶却少,仰头看去,好像从天下落下来的石柱子。
楼折翡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这里有危险的猛兽吗,通人性的,会吃人精气修炼的那种?”
“你说的是妖兽吧。”姜白笑了下,“放心吧,纵云林里没有妖兽,只有一些普通灵智的野禽。”
楼折翡挑了挑眉,没作声,暗自将神识铺开,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姜白挠了挠他的手心:“阿翡放心,就算有妖兽,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站在楼折翡肩头的肉包子也跟着“啾”了一声,似乎在附和一样。
楼折翡一怔,弯了弯唇:“好,那我可要抱紧阿白的大腿了。”
姜白不好意思地应了声,指着树林中的东西,依次给他介绍。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黑了下来,从树林各处飞出一群鸟,以他们为中心,盘旋在半空,挥动翅膀的响声簌簌一片。
姜白将楼折翡护在身后,安抚道:“别怕,以前我来这里,林子里的鸟都会这样,等一会儿它们就散了。”
楼折翡眯了眯眼,余光瞥向一旁叉着翅膀,意气风发的肉包子,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等了半天鸟群也没散,反而有越来越多的鸟聚集过来,黑压压一片,像一团即将压下来的云。
突然之间,鸟群中发出嘹亮的叫声,一只巨大的鹏鸟长鸣三声,然后快速朝着他们俯冲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晚一点。
第 23 章
楼折翡微一敛眸, 掌心不动声色地聚起灵力,这群鸟来势汹汹,定然不会如姜白说的一样简单退去。
姜白一边召出重剑, 一边拉着楼折翡往后退开:“有些古怪, 阿翡跟紧我。”
两人神色都严肃了几分, 唯独肉包子精神得不行,激动地扑腾着翅膀。
许是之前被楼折翡吓到了, 即便兴奋,它也控制音量,跟碎碎念似的啾个不停。
楼折翡的神识笼罩住方圆十里, 在第一时间就掌握了鸟群的动态, 这群鸟都是凡鸟,身上并没有灵力。
只有领头的那只鹏鸟,身上好像有一层屏障, 神识没办法渗透查探。
这种无法掌握全部的感觉令楼折翡不安,他眼底一片墨沉,盯着那只神秘的鹏鸟。
鹏鸟俯冲下来,在距离他们五六米的高度时停下动作, 轻轻挥动着翅膀,以缓慢的速度降落到地面上, 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它短促地叫了声, 缓缓低下头, 伏在地面上, 像是俯首称臣。
姜白愣了下,握着剑的手松了几分:“它好像没有恶意。”
楼折翡抬眼看去, 只见其他的鸟都停在半空, 好像一道会动的墙, 将他们和鹏鸟围在里面:“阿白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我从来没见过这只鹏鸟。”姜白皱了下眉,“我在落枫谷生活了十几年,早就走遍了谷里每个角落,从不知道纵云林里有这样的鸟。”
楼折翡眼睛一转,趁姜白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肩上的肉包子,往鹏鸟方向一扔。
骤然失重,肉包子吓得惊叫出声,两扇小小的翅膀快速地挥动着,然而它身体太重,根本飞不起来,只能往下坠去。
鹏鸟突然叫了一声,朝着肉包子张开鸟喙。
姜白心头一紧,下意识去捞肉包子,免得它落入鸟嘴,结果刚抬起手就被楼折翡捉住了,温热的手指从他掌心滑入,插入他的指缝。
一个亲密无间的十指相扣。
“阿翡?”
“呜呜呜这只鸟好大好吓人,它张开嘴了,是不是要咬人,阿白我好怕啊,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不想被它吃了。”
姜白一手握着剑,一手牵着他,根本腾不出手去接肉包子,不过就算有手,他现在也没心思管那小胖鸟。
他现在要哄他的心上人。
都怪他不好,人间鲜少有妖兽出没,有的人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修真界的事物,阿翡初来乍到,对落枫谷了解不多,初次见到这种世间罕有的鸟兽,肯定会害怕的。
姜白握紧了手,心疼不已:“不怕,阿翡不怕,我不会让它碰你的。”
楼折翡将上挑的嘴角压下去,抽抽噎噎:“好,我不怕,我相信阿白,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两人亲亲热热,完全没管肉包子,圆滚滚的毛团子没挣扎几下,就落进了鹏鸟的嘴里。
鹏鸟的鸟喙很大,微微张着,并没有合拢,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接住它一样。
肉包子在鹏鸟嘴里滚了一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稳,它沾满了鹏鸟的口水,被打湿的毛贴着身体,整只鸟都小了一圈。
看着忽略自己的两人,肉包子发出委屈又愤怒的控诉:“啾!”
楼折翡故作惊诧:“阿白你看,肉包子没被吃掉,真是福大命大啊。”
肉包子一个激灵,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遗憾。
鹏鸟慢慢低下头,伏在地上,将嘴里的肉包子安稳放下。
姜白惊讶地看着它的一系列动作,啧啧称奇:“我也以为肉包子要没命了,没想到这鹏鸟竟然……”
肉包子身上沾了不少口水,一落在地上,就滚了一身土,从圆滚滚的黄团子变成了黑团子。
楼折翡瞥了眼摇摇晃晃朝他们鞋上扑的小脏鸟,拉着姜白往后退了一步,随口感慨道:“肉包子不是简单的鸟吧,小小的一只,竟然能降服这么大的鸟。刚才它突然朝着那大鸟飞过去,吓了我一跳,还为它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它根本就不怕。”
“……”
黑团子挪动的步伐停顿一下,愤愤地啾了声:我分明是被你扔过去的!
姜白皱了下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肉包子,他伸出手,一道小小的灵力冲着肉包子而去。
淡金色的灵力微弱,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顶多将肉包子推倒。
姜白表情认真,他不想伤害肉包子,只想试探一下。
落枫谷内从未出现过这等怪事,在屋子里发现肉包子的时候,他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只普通的小鸟,经楼折翡提醒,才发现不对劲。
结果出乎意料,肉包子没被掀翻,灵力刚触碰到它,就不见了。
姜白目光一凛,挡在楼折翡和肉包子之间。
楼折翡挑了挑眉。
刚才的事发生得很快,但他并没有忽略,那道淡金色的灵力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肉包子吸收了。
能这么快速的吸收灵力,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肉包子与他一样,体质特殊;二是被肉包子吸收的灵力和它自身同根同源。
且不说肉包子喝了他的血,变成炉鼎体质的可能性有多渺小,如今的他吃了初桑给的药,身体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可能对灵力毫不排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楼折翡搓了搓指节,目光在姜白和肉包子之间打转,这一人一鸟有着相同的灵力,定然存在更深的渊源。
会是什么渊源呢?
姜白的表情愈发严肃,手腕一转,剑尖直接插进肉包子身前五六寸的地面:“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之前他来纵云林,从没招引来鹏鸟,加之这鹏鸟对肉包子呵护备至,可见今日的事都是这来历不明的小胖鸟造成的。
姜白环视四周,心中愧疚更甚。
可恶,都怪他一时大意,没有提高警惕,才会害阿翡陷入此等境地。
剑锋凌厉,锋利的剑刃上折射森森的寒光,肉包子怂的要命,直接被吓傻了,两只小细腿一软,跟个泥团子似的跌倒在地:“啾……”
铺天盖地的委屈弥漫在识海里,楼折翡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玩意做了什么,竟然能和他的识海共通。
他正准备开口求个情,突然发现姜白闷哼一声,松开了剑。
楼折翡手臂一展,将朝前扑去的人捞进自己怀里:“怎么了?”
姜白窝在他怀里,右手按着太阳穴:“头疼。”
识海里像针扎似的,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肉包子小心翼翼地绕过插在地上的剑,挪向姜白脚边。
楼折翡拥住怀里的人,看着它的目光微凉,隐隐含着警告。
肉包子被他看得一抖,迟疑了两秒,继续靠近。
在它身后,鹏鸟振翼长号,周围的鸟齐刷刷叫起来,像是在响应它的呼唤。
楼折翡凝神聚气,在识海中喊道:你做了什么?
既然他能够在识海中感觉到肉包子的心情,那肉包子也应该能感觉到他识海中发出的呼唤。
啾,啾啾啾啾啾!
我,我没有害他!
肉包子扑腾着沾满泥的翅膀,努力辩解。
……
……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这小胖鸟不会说人话,即使能通过识海和他交流,也没办法用人话交流。
“阿翡……”
“我在,你怎么样了?”
姜白揪着他的衣服,勉强稳住身体:“我没事,刚才有东西侵入我的识海,一时间冲击太大,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你别担心。”
侵入识海?
楼折翡眯了眯眼,视线落到肉包子身上,怎么看都很像是这家伙动的手。啧,记吃不记打,看来这家伙已经将他的警告抛之脑后了。
“侵入识海,是不是很严重?”楼折翡不忘扮演普通人,“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
姜白站稳,对他笑了下:“应该不会,识海中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告诉我,说不会害我。”
说话?
楼折翡目光一紧。
姜白蹲下身,想把肉包子拎起来,待看到脏不拉几的泥团子后,果断放弃了:“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啾!”
“其他的鸟是因为你才没有离开的吗?”
“啾啾!”
“找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能让它们离开吗?”
“啾啾啾!”
……
真是离了大谱了。
肉包子能和姜白在识海中沟通,在楼折翡的意料之中,但姜白能和肉包子对话,这他娘的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能啊。”
楼折翡目光复杂:“你们落枫谷的人还懂鸟语吗?”
“不懂啊。”姜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修行之人有识海,虽然阿翡听到的是啾啾啾,但在我的识海里,肉包子说的是人话。”
楼折翡无语至极,非常想问一句话:你的识海和我的识海有什么不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是吗,它都说了什么?”
姜白拿出帕子,将肉包子包住,使劲揉搓:“它说刚才是它在我的识海里说话,这群鸟过来是找我和它的,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找你和它?”
“它是这么说的。”姜白看了看肉包子,继续揉搓,“它好像没办法解释太多,所以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楼折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要跟着他们去吗?”
姜白环视四周:“不去的话,好像没办法离开这里,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阿翡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也去?”楼折翡一愣,“听说你们修士会遇到各种奇遇,它们兴师动众的来找你,应该是要告诉你一些秘密,或是要给你什么宝贝,你真的愿意带着我去吗?”
姜白乐得眼睛都弯了:“阿翡也太可爱了吧,我没什么秘密不能告诉你,所有的宝贝也都是你的,为什么不愿意带着你?就算问,也该是我问你,阿翡,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鸟群们等待着姜白,时不时发出催促的叫声,而他全然不顾,捧着没擦干净的肉包子,笑着等待楼折翡做决定。
好像楼折翡不松口,他就要一直等下去似的。
楼折翡无奈一笑,像是妥协:“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姜白说过无数情话,那些情话都动听极了,可没有一句让他像此刻一样动容,心尖好像被轻轻挠了一爪子,不疼,但酥麻得厉害。
心动只在一瞬间。
楼折翡扬了扬唇,凑近一步,伸手揽住姜白的后颈,与他额头相贴:“不要动。”
姜白止住动作,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阿翡,怎么了?”
“我曾经见过别人这样表达亲近。”楼折翡答非所问,蹭了蹭他的鼻尖,“阿白,你喜欢吗?”
姜白心口怦然,呼吸急促起来:“我,我喜——”
“啾啾啾!”
突如其来的愤怒鸟叫打断了他的话。
楼折翡靠的太近,肉包子被夹在两人中间,圆滚滚的身体都被挤变形了。
变形肉包子又愤怒又委屈:好气!这两个人就不能顾及一下它吗?!
楼折翡捏了捏姜白的后颈,退开一步:“走吧,再待下去天都黑了。”
姜白红着脸猛点头:“嗯嗯嗯!鹏鸟驮我们过去,阿翡别担心,到时候你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我会抱紧你的,不会让你掉下去。”
被照顾是会上瘾的,楼折翡虽盘算着宠护他的小傻子,但不准备立马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阿白抱着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抱着阿白?”
姜白刚爬上鸟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扯住胳膊拉了过去。
他扑进了一个单薄却坚实的怀抱。
两人坐在鹏鸟脖颈往下的地方,楼折翡在前姜白在后,楼折翡是反着坐的,和姜白面对面,正好能将人抱进怀里。
鹏鸟扇动翅膀,驮着他们冲向天空,周遭的鸟群追随其后,像是在保驾护航。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一阵又一阵鸟鸣声吹向纵云林的每一个角落。
姜白懵了一下,想要抬头:“阿翡?”
楼折翡懒懒地应了声,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唇角微勾,夹着嗓子哼唧:“它飞的好高好快,阿白别乱动,我怕掉下去。”
“好,我不动。”姜白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两只手臂绕过他的后背,“阿翡别怕,我会抱紧你的。”
明明是被抱着的那个,却还是说着主动的话,真是……可爱死了。
楼折翡偏了偏头,在他的耳朵上蹭了一下:“有阿白在,我不怕。”
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姜白的耳朵慢慢变红,楼折翡心中微动,又蹭了一下。
好软。
听说耳朵软的人耳根也软,怪不得他说什么,姜白都会同意。
天色渐晚,日头西斜,阳光将云朵染成橘红色,一眼望去,整片天空都是暖融融的。
鹏鸟飞得很高,深入云层,它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平稳地在云层中穿梭,橘红色的云雾十分热情,将他们拢进怀里。
越飞越高,跟在他们身后的鸟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些体型比较大的猛禽。
从远处传来的鸟叫声经久不绝,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云霞作伴,百鸟相送,这是有机遇也不一定能看到的画面。
楼折翡福至心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凤凰为上古神兽,能号令羽禽,其出行常伴有祥瑞之象。
其行于九州,群鸟数百随之,是为……
“阿翡,我喜欢的。”
轻软的声音打断了楼折翡的思绪,他挑了挑眉:“什么?”
姜白抵着他的肩膀,重复道:“我说,我喜欢的。”
——“我曾经见过别人这样表达亲近。”
——“阿白,你喜欢吗?”
——“我喜欢的。”
楼折翡收紧手臂,温声道:“我很欢喜。”
你能喜欢我的亲近,我很欢喜。
穿过云霞,鹏鸟缓慢地向下俯冲,没过多久,就落到了地上。
周遭树木林立,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别无二致,此地应当还在纵云林范围内。
前方雾气缭绕,有灵力波动,想来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了。
楼折翡试了一下,神识无法探入,和鹏鸟身上的屏障十分相像。
其他的鸟都落在树杈上,不再向前,只有鹏鸟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近才发现,雾气中藏着一道石门,鹏鸟停下动作,将翅膀压低,示意他们下来。
姜白看了看石门,掏出袖子里的肉包子:“要进去吗?”
“啾!”
是的。
姜白看了看鹏鸟,还没发问,肉包子就叫了起来。
石门是两扇相合的,正中央刻着一个花纹,楼折翡的视线落在花纹上,微微皱了下眉:“它说什么?”
“它说这里有禁制,其他鸟都没资格进入。”姜白上前一步,摸了摸石门上的花纹,“这图案……”
“怎么了?”
“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花纹是羽毛形状,但又和普通羽毛不同,整体微弯,左右两侧的毫毛各有三根,但粗许多,向外勾勒着,最上端是一豆火苗。
楼折翡默默腹诽:怎么可能不熟悉,这纹样今天上午还在你额心出现过。
姜白隔着手帕戳了戳肉包子:“你知道怎么开门吗?”
“啾!”
姜白皱了下眉,狐疑道:“你确定这样就能开门?”
“啾啾!”
肉包子扑腾着翅膀,用行动回答他,非常确定!
楼折翡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烦躁,烦死了,明明听得见,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回家后,他一定要逮着那小胖鸟好好问问,凭什么他识海里是鸟语,姜白听到的就是人话。
楼折翡深吸一口气:“它又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啦,评论够66统一发红包,宝们笔芯~
晚上十二点有更新,加更会拉低千字,影响夹子,拜托大家千万不要养肥我呀,不然我都不敢加更了!
【小剧场】
肉包子:啾啾啾,啾啾啾!
楼折翡:它在说什么?
姜白:它说balabala
楼折翡冷漠脸:你的识海我的识海好像不一样,胖胖的鸟不停啾啾听呀不听不懂~
“海州言凤见于城上,群鸟数百随之,东北飞向苍梧山。”——宋·李昉等《太平御览》
第 24 章
一天之内,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楼折翡罕见的生出点委屈,好像自己被姜白和肉包子排斥在外一样,明明姜白喜欢的是他, 明明肉包子是吞了他的血化形的。
淦!越想越气!
“它刚才说了开门的办法, 但我总觉得不太靠谱。”姜白隔着帕子揉搓肉包子, 凶巴巴地威胁,“要是敢骗我, 就把你喂狗!”
肉包子迷惑:“啾?”
喂狗是什么操作?
楼折翡怔了一下,无奈失笑:“别个肉包子打狗,你这是挂鸟头卖包子。”
姜白理直气壮:“反正它胖, 勉强算个长毛的鸟肉包子。”
“说的也是。”楼折翡摸摸下巴, “到时候沾上鸡蛋液,裹上面粉,油锅里一炸, 酥脆可口,打狗肯定回不来。”
姜白眼睛一亮:“妙啊!”
肉包子:“……”
求求你俩,做个人叭!
插科打诨够了,楼折翡又提起正事:“它说了什么不靠谱的开门方法?”
姜白揉了揉眉心, 有些头疼:“站在门口,用将手按在花纹上, 然后大喊三声‘啾啾啾’。”
“噗。”楼折翡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 直接笑出了声, “还要啾吗,哈哈哈哈哈……”
姜白:“……”
肉包子不明所以, 催促道:“啾啾!啾啾!”
快啾!开门!
姜白心烦, 用帕子将它团成一团:“不许啾了!”
他本来不觉得啾两声有什么, 结果经楼折翡这么一说,瞬间感觉有些难为情了,啾啾啾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
楼折翡推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门前,戏谑道:“快去吧,早啾晚啾都得啾。”
姜白:“……”
姜白用手按住花纹,张了张嘴,扭捏地转过头:“你能捂住耳朵吗?”
虽然他是一只威武雄壮的小凤凰,但让他当着心上人的面啾啾啾,也太过分了吧!
是吧是吧是吧?!
楼折翡抱着胳膊,笑意盈盈:“不能哦,我要听阿白啾啾啾,一定可爱死了。”
心里有些羞赧,又有些被夸奖的欢喜,姜白撅了噘嘴,小声咕哝一句。
“在说什么?”
“没什么。”
楼折翡凑近了些,冲他眨眨眼:“好伤心,阿白现在有不愿意告诉我的小秘密了。”
“……”姜白一噎,偏开头,“我说,还不是要宠着你!”
明知你是无理取闹,故意为之,但……还不是要宠着你!
楼折翡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啾吧,我等下要舍不得让你啾了。”
姜白:“诶?”
楼折翡幽幽地叹了口气:“阿白啾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一想到这么可爱的举动要被另外两个家伙围观,我就有些不高兴。”
姜白心里又甜蜜又害羞:“咳,它们都不是人啊。”
“鸟也不行。”
楼折翡暗暗腹诽:你可能真是只小凤凰,和其他鸟都是同族,能一起生小鸟的关系,怎么能让人高兴得起来!
姜白思索两秒,走到鹏鸟面前,不知他说了什么,只见鹏鸟的脑袋点了几下,转身朝外走去。
紧接着,他在肉包子身上设了个隔音结界,递过来:“这样就可以了,现在只有你能听到。”
楼折翡愣愣地接住肉包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姜白已经将手按在了花纹上。
他挑了挑眉,坏从心起:“记得大点声,免得开不了门。”
从后面看得很清楚,姜白的背影僵了一下。
楼折翡眼尾的笑意越扩越大,他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得有多开心。
姜白咬咬牙,本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闭着眼睛快速喊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轰隆”一声,石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姜白脸红透了,比他们刚才见过的云霞还要红,他拉住楼折翡的手,一言不发,闷头往里走。
入了石门,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光线昏暗,看不到尽头。
姜白放慢步伐,嘱咐道:“小心脚下。”
楼折翡心神微动,反手握住他的手:“好黑,我好怕,你牵着我。”
姜白的手软乎乎的,比他小很多,楼折翡很轻松就全部包裹住了。
通道狭长,两边是石壁,脚步声和说话声激起的回声响成一片,听起来十分空旷。
姜白指尖淬起灵火:“这样就不黑了。”
淡金色的灵火照亮了路,在不远的前方,就是通道的尽头。
那里有一个圆形的石潭,里面没有水,中间凸起,是一个半人高的石台子。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石台前,这里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处处都落满了灰。
石台是长方形的,四个角上放着烛灯,姜白绕着石台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古怪,遂用灵火将四盏灯点亮。
肉包子啾个不停,眼睛紧盯着石台,楼折翡只好将它放在上面:“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没感觉。”姜白屈指在石台上扣了两下,“肉包子,接下来要怎么做?”
肉包子挪到石台中央,扇动翅膀:“啾啾啾啾啾!”
姜白一边拿帕子去擦石台中央,一边翻译鸟语:“它说这里有东西。”
擦去石台中央的灰尘后,露出一个略微凹陷下去的图案,凹陷程度很浅,只有剑刃那么宽。
整个石台都落了一层灰尘,若不是肉包子提醒,他们肯定不会发现这里。
“这图案似乎是羽毛。”姜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阿翡,我的身份好像被发现了。”
楼折翡没反应过来:“嗯?”
“加上门口的图案,这已经是第二个出现过的羽毛了,可见这里藏着的东西肯定和鸟有关,但那些鸟怎么可能会带我一个人来这里呢?”
“所以?”
姜白语气笃定:“它们一定是发现了我身上的尊贵血脉,想臣服于我。”
楼折翡:“……哦。”
合着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姜白摸了摸凹陷下去的地方,语气深沉:“之前也有鸟来找我,但没有带我来这里,肯定我的血脉力量觉醒了,被它们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发生今天的事。”
“那你试试能不能变成鸟。”楼折翡指指凹槽,“如果能成功,正好可以拔根毛放上去。”
听到拔毛,姜白和肉包子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我觉得,我的血脉觉醒得还不够,要不咱们改日再来吧!”姜白毫不犹豫,拔腿就走。
楼折翡哭笑不得,拉住他胳膊:“来都来了,你不好奇里面藏着什么珍贵的宝贝吗?”
姜白真诚发问:“我是上古神兽,这里面藏着的东西,能比我的羽毛珍贵吗?”
“好好好,你最珍贵。”楼折翡温声哄道,“又不是非要你拔毛,你先变一下试试,看能不能变成鸟。”
姜白犹豫了一下:“真的不用拔毛?”
这究竟是有多怕?楼折翡保证道:“不用,无论你能不能变成凤凰,都不拔你的毛。”
“那行,我变。”
姜白欢欢喜喜地闭上眼睛,过了两秒,睁开,沉默了一下,又闭上眼睛。
如此重复了几遍,什么事都没发生。
楼折翡看明白了:“你变不了。”
姜白急了:“不可能!一定是我变身的方法不对!”
楼折翡好整以暇地逗他:“变身要什么方法?大喊啾啾啾吗?”
姜白:“……”
又试了几次,姜白放弃了:“我变不了。”
楼折翡摸摸他的头:“可能你的血脉只觉醒了一部分,还没完全觉醒。”
白高兴一场,姜白恹恹的:“我没毛,开不了这里,我们白来了。”
“谁说白来了?”楼折翡从怀里取出一片羽毛,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毛,但我有定情信物。”
说着,他将羽毛放在凹槽里。
四个角上的烛灯突然炸开,向上喷出一道火焰,火焰连通起来,慢慢化为实体,组成了一个赤红的长方体。
楼折翡和姜白面面相觑,显然都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了一跳。
肉包子兴奋地叫起来,楼折翡啧了声:“整得花里胡哨的,可别把我的定情信物给烧了。”
姜白脸一热:“我是凤凰,我的毛肯定也不怕火烧。”
楼折翡不置可否,看向石台:“这东西的形状可有点眼熟。”
姜白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伸出胳膊比了比长度:“我怎么觉得有点像……”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开口。
“棺材。”
“像棺材。”
从形状大小来看,都和棺材差不多,只是没有棺材那般精致,边角平整光滑,是不通透的晶体材质,看不出棺材盖的痕迹。
姜白干巴巴道:“这该不会是我哪位老祖宗的陵墓吧?”
楼折翡一噎,别说,还真挺像。
石门,通道,石台,形似棺材的东西……挺像陵墓的配置。
“那咱们现在要‘开棺’吗?”
说着,楼折翡悄悄往石台上放了一丝灵力。
姜白舔舔嘴唇,心里有股莫名的冲动:“来都来了,都是同根同源,老祖宗应该不会忍心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肉包子赞同地啾了声。
楼折翡敛了敛眸子:“行,你问问肉包子,怎么打开这玩意儿。”
已经感觉不到刚才放出的灵力了,在触碰到石台上的东西时,灵力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姜白戳戳肉包子,还没开口,就得到了一声弱弱的啾:“肉包子说它也不知道。”
楼折翡揉了揉眉心:“行吧,那咱们找找。”
两人绕着石台查探了两圈,都没找到打开它的办法,楼折翡没耐心了:“要不直接劈开吧。”
心里的渴望愈演愈烈,姜白也焦躁起来:“行,你躲远一点,让我来!”
待楼折翡带着肉包子退开后,姜白召出重剑,双手举高,直接朝着石台劈了下去。
“咔嚓——”
这一剑威力很大,连同石台和上面的东西,直接被劈成了两半,红色晶体四溅开来。
一道金红的光柱向上冲去,冲破了头顶的石壁,在遍布星辰的空中炸开。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青鸾动作一滞,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哪个宝伸出了小爪爪,抓住按爪的宝,和肉包子的爪爪一起,做成凤爪给阿翡和白白加餐!【超凶超残忍】
第 25 章
石台从中间裂开, 上面的红色晶体是中空的,晶体的壁比较厚,约摸有小臂那么宽, 中空的地方很小, 正好容纳下赤红的光柱。
光柱一直延伸到天际, 久久未消,散发出巨大的能量波动, 周围的晶体和石台被绞成碎屑,向四面八方溅出去。
剑光闪过,将碎石击开, 姜白闪身来到楼折翡身前, 掩护着他往后退开一段距离。
“阿翡,你有没有受伤?”姜白紧盯着不远处的光柱,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这里太危险了,我先送你离开。”
楼折翡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鹏鸟它们带我来这里,与这玩意儿脱不了干系,如今我劈了人家的棺材, 闯了祸,不把麻烦解决, 可不能一走了之。”姜白扭头看了他一眼, 笑笑, “别担心, 我修为高深,绝对不会出事的。”
楼折翡不赞同地看着他。
光柱中蕴含的能量巨大, 连他这个境界圆满的人都不敢轻易断言能与之抗衡, 何况姜白这样的金丹修士。
楼折翡明白, 他是想把自己送走,然后毫无顾忌的留下来,解决这光柱。
姜白继承了姜竺的责任担当,还未脱去孩子的稚气,但已经有了守护的心思。姜白喜欢他,所以守护他,姜白有担当,所以不想闯了祸后就跑。
“我不走。”楼折翡打定了主意,故意耍性子,“阿白修为高深,我相信你绝对可以保护好我。”
姜白皱紧了眉头,他不是逞能的人,见没办法说动楼折翡,只好和盘托出:“那光柱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赌它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但你不同,阿翡,我不敢拿你的安危去赌。”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悔恨:“我怕自己护不住你。”
如果,如果他不是金丹期,如果他像父亲一样强大,就不会害自己和阿翡陷入如今这般无能为力的境地。
楼折翡油盐不进,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我不管,总之阿白在哪我在哪,我一个人会害怕的,森林里还有那么多凶狠的野兽,你就不怕我出去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
楼折翡手无缚鸡之力,纵云林中又有不少野禽,没有灵力根本无法自保。
见姜白动摇,楼折翡再接再厉:“我躲远一点,阿白在我身上放个结界,我肯定不会受伤的。”
姜白权衡之下,无奈松口:“我会在你身上设下三道结界,只要我在,结界便不会破。”
身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姜白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揽住楼折翡的脖子,在他嘴角碰了一下:“等我回来,我要一个真正的亲吻。”
从红色晶体出现后,肉包子就一问三不知了,帮不上一点忙,和楼折翡一起,被放在结界里。
姜白执剑朝光柱走去,巨大的力量波动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使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
金红的光柱散发出耀眼的光,将石室内照得很亮,姜白一转过身,楼折翡就把肉包子往肩上一丢,试着用灵力突破结界。
他要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再偷偷摸摸施以援手,这样既能帮助姜白,又能藏住自己的秘密。
没过多久,楼折翡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结界十分牢固,无论他怎么试探,都没有破开的迹象。
姜白提着剑走近光柱,背影逐渐被周围弥漫的金红光晕吞没,楼折翡看在眼里,目光一点点沉下来,他明白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只要我在,结界便不会破。
不是姜白会挡在结界面前,而是这并非普通的结界,这结界与姜白性命相连,只要他活着,这结界就不会破。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要用命护着他的心上人。
楼折翡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戾气,若今日结界外的是别个,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可姜白不同。
虽然他还不像姜白对他那样抱有浓烈的爱意,但也确确实实上了心,将姜白当成了自己的人。
他的人自该由他说了算,让他袖手旁观,当个畏畏缩缩的求生之辈,眼睁睁看着姜白涉险、重伤、甚至赴死,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光柱中突然炸开一团血雾,淡红色的星点漂浮在半空中,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截边缘残损的剑刃从光柱中飞出,深深地插入墙壁之中。
眼前发生的一幕令楼折翡呼吸一滞,那截断剑好似插在他心头,最令人心焦的是,明明看得见,却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无法推断出姜白现在的情况。
三层结界中有一层是隔音的,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许是姜白早就有所预料,怕他担心,才故意为之。
楼折翡抬起手,掌心贴着结界,淡金色的结界映出他锋利的眉眼,那双眼平日里总是冷淡的,如今却染上些许郁气。
初桑给的药很好用,他眉骨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没有留下疤痕,明明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却透露出与相貌不符的阴沉。
站在他肩头的肉包子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整只鸟轻微地颤抖起来。
楼折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
结界与姜白是相通的,从内部强行破坏,会反噬到姜白,这也是楼折翡不敢下重手的原因。
他思索片刻,一把薅住肉包子,往结界上一怼:“你能吸收他的灵力,也应该能解开他设下的结界吧。”
肉包子和姜白渊源颇深,二者灵力同根同源,这小胖鸟是楼折翡现在唯一的指望。
肉包子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期期艾艾地叫了两声,试图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
楼折翡勾了勾唇,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不用叫了,我听不懂你那鸟语,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想办法解开结界,二是我夺了你的血脉和力量,再想其他办法。”
肉包子一声不出,缩了缩脖子。
“不相信我会说到做到吗?”楼折翡掌心聚起一团蓝黑色的火焰,“那你可以试试。”
普通的灵火是热的,是明亮的,楼折翡修炼禁术,可以凝出与之截然不同的暗色灵火,这种灵火可以掠夺其他事物的力量,是至邪至恶的存在。
楼折翡不屑于靠这种法子修炼,这是他第一次用。
那暗火一靠近,肉包子就惊叫起来,怕极了一般。
楼折翡满意地看着它的反应:“现在信了吗?”
识海中响起殷切的叫声:“啾啾!”
虽然楼折翡听不懂鸟语,但也猜得出这两声的含义:我信!
肉包子整只鸟都扑在结界上,它能够吸收姜白的灵力,按理来说,也应该能吸收结界的力量。
它并不确定这个法子一定有用,但身边有个活阎王盯着,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楼折翡看着它的举动,提起的心慢慢落回肚子里。
还好,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与此同时,纵云林上空拢起一大片雷云,在金红的光柱上空,青紫色的雷电交错纵横,发出沉闷的响声。
以光柱为中心,纵云林地界范围之内,生出浓稠如潮水般的雾气,从远处看过来,就像是黑暗吞没了纵云林所在的一方天地。
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青光撕裂黑潮,宛若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穿云破雾,从远方而来,直直地冲向光柱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是第二道和第三道。
后面两道青光速度奇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之前那道,在抵达光柱之前,三道青光合而为一,凝成一个窈窕的身影。
是青鸾!
暮色四合,鸟雀啼鸣。
青鸾脚踏长羽流矢,左手挽弓,右手拉弦,朝着光柱上空盘踞的劫雷攻去。
她面色冷肃,耳后隐隐浮现出淡青色的羽毛,随着她张弓搭箭,那青色越来越明显,颜色也越来越深,近乎墨绿。
几道小的劫雷都被青色箭光抵消,但天际隐隐呈现出墨色,似乎山雨欲来。
青鸾咬了咬牙,当下朝地面连发三箭,高声道:“凡诸羽族,听吾号令,今传青帝之旨,解除汝等封印,以襄尊主。”
箭光所至之处,皆有响应,不消片刻,便有无数光点拔地而起。伴随着经久不息的鸟鸣声,光团拢成一片,紧跟在青鸾身后,朝着光柱飞去。
外面呼声响彻云霄,石室内却听不见一丝声音,楼折翡耐性很差,隔一会儿便要催一次:“还没破开?”
催促的次数太多,肉包子的恐惧渐渐被烦躁取代,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啾啾!啾啾!”
别吵!等着!
楼折翡摸摸鼻子,转头看向光柱,借以转移注意力。
血雾已经散开了,像在空中撒了一把朱砂粉,被金光稀释后的猩红不仅不可怖,反而透着惊心动魄的美。
距离姜白一头扎进光柱,已经过去有半刻钟了。
期间只有一截断剑飞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在楼折翡控制不住想要再次开口催促之前,肉包子发出了一道近乎响亮的叫声:“啾啾啾!!!”
成功了!!!
楼折翡凝眸望去,只见结界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且孔洞在快速回缩。
肉包子急得不行:“啾啾啾!”
快点走!
它能吸收的灵力有限,这小小的孔洞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来的,等结界恢复,它不一定能不能再破开了。
楼折翡反应迅速,当即明白过来,一把捞起它,凝神化影,从孔洞中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肉包子瘫在他掌心,软软地“啾”了声。
楼折翡知它累极了,查探了一下它的身体,并无大碍,才将它收进芥子空间:“做的不错,回去后好好补偿你。”
出来之后,万般声响都涌进耳中,有些吵,楼折翡皱了下眉,朝着光柱走去。
四周一片混沌,越靠近光柱,越能感受到暴虐的灵力乱流,好像光柱里的东西正处于失控的状态。
一边走着,楼折翡一边解开丹田洞府里的禁术封印,灵力瞬间充满身体,带来无比的安定感。
他从不依靠别人解决问题,过往的经历令楼折翡笃信,只有自己绝对强大的时候,才能凌驾于一切之上。
境界大圆满状态,灵力深厚到恐怖的境地,强悍的防御使得楼折翡不受光柱周围风暴的冲击,轻而易举的走近光柱。
走近之后,光柱之中发生的事一目了然。
姜白漂浮在半空中,双目紧闭,他的上衣被剐成碎片,露出遍布着伤痕的白皙胸膛。
伤口很细很碎,交叠在一起,但都不是太深,大略看去,没有发现皮肉外翻的现象。
血痕几乎染红了他的上半身,楼折翡想起之前从光柱中炸开的血雾,握紧了拳头。
进入光柱之后,脚下多了一股托力,托举着楼折翡向上浮去。
在与姜白同高之后,那股力不再向上。
与想象中有所不同,光柱之中一片祥和,没有冲击感,暖洋洋的,好似沐浴在阳光之中。
很难想象,姜白那一身伤是在这里受的。
楼折翡无意探究太多,伸出手,想将昏睡的姜白捞进怀里。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姜白身上突然亮起一道金红色的光,将他格挡开来。
怎么回事?
楼折翡缓下心神,又试了一次。
结果与之前一样,姜白身上似乎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隔绝了所有外来的触碰。
楼折翡不信邪,放弃了动手的想法,转而放出灵力,想要将人拢住。
这次起了作用。
灵力畅通无阻,接触到了姜白,不等楼折翡高兴,他的灵力突然疯狂的朝着姜白涌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这次却实打实碰到了姜白。
姜白为什么能吸收他的灵力?
姜白也是炉鼎体质?
……
一个接一个的想法冒出来,楼折翡深吸一口气,拉回思绪,准备带着怀里的人离开。
就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光柱突然爆发出一阵亮眼的光芒,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响起。
楼折翡心中一紧,环视四周,发现那光柱上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不等他思索发生了什么事,光柱就一寸寸碎裂开来。
剧烈的冲击将石室内的一切都轰成碎片,楼折翡抱着姜白,落到了地面上。
石室之内,只有石潭还完好无损,圆形的石潭,好似一个过浅的池塘。
石台不见了,石台上的红色晶体早被尽数绞成晶末,落了满满一池。
像是一方血池。
楼折翡抱着姜白坐在“血池”中央,池中的红色晶体渗出殷红的光点,朝着中央漂浮过去。
随着光点越聚越多,姜白眉心浮现出殷红的翎羽纹样,他的头发也由黑色变成了之前出现过的灿金色。
聚集起来的光点凝成拳头大小的红色光团,冲着姜白眉心的花纹冲去。
变故太快,楼折翡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的时候,姜白已经喷出了一口血。
那团光中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威严、强势、尊贵、霸道。
不知为何,楼折翡隐约能够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想法。
——融进姜白的身体。
可它分明无法融入。
刚才的情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楼折翡看得一清二楚,姜白的身体并不能接受这股强大力量的融入,反而会被其所伤。
但那股力量不懂,因为没有融入姜白的身体,反而暴动起来,赤红色的光团横冲直撞,以无比强势的姿势,再次冲向姜白。
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楼折翡,三番五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是活腻了吗?
强大的灵力喷薄而出,阻挡住光团的冲击,楼折翡做好了准备,要与那股霸道的力量硬碰硬。
可没想到,暴动的光团突然停下了动作。
楼折翡不明所以,正准备查探一下是怎么回事,就发现那股力量骤然增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入了他的身体。
烧灼感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紧接着,那股霸道的力量和他修炼所得的力量冲击在一起,以他的丹田洞府为战场,互相对抗。
两股力量在丹田中碰撞,产生的冲击使得楼折翡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没过多久,他惊奇地发现,身体中的两股力量在碰撞之后,并没有一直抗衡,反而开始交融。
随着丹田中力量的碰撞融合,楼折翡眼底缓缓浮起一片金红血色。
与此同时,从他的头顶上空传来接二连三的“轰隆”声,几道青紫色的劫雷凝成一股,朝着地面劈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我带着二更和战损阿翡来啦!
终于快写到我爱的病弱大美人阶段了,期待地搓手手,大美人可以得到营养液嘛?【星星眼】
第 26 章
是劫雷!
不被天道所容纳的人事物, 上天会降下劫雷,将之扼杀,以示威严。
楼折翡愣了一瞬, 金红的眼瞳里浮现出讽刺。
上辈子他修炼禁术, 每次突破境界, 都会招引劫雷。而今逆天改命,这劫雷竟然还追着他不放。
那群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有件事没说错, 看来他果真为天生异种,为天道所不容!
楼折翡抱紧姜白,调动起全身的灵力, 聚成一个坚固的结界。
由于刚刚融合了光团里面霸道的力量, 他的灵力中带上了一股夺目的金红,导致结界也透着金红色。
狰狞的雷柱兜头劈下,楼折翡咬紧了牙, 做好与之抗衡的准备,谁知等了两秒,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冲击。
他愕然抬头,却见那青紫色的粗壮雷柱悬在半空, 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怀里的人轻微地挣动起来,楼折翡无暇顾及雷柱, 低下头, 目光在触及姜白的时候变得柔软了许多。
刚被那光团冲击, 姜白吐了一口血, 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嘴唇翕动, 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由于气息过于微弱, 叫人听不真切。
楼折翡附耳过去,才听清他的呢喃:“阿翡,走……”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意识仍处于混沌之中,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嘱咐他的心上人赶紧离开。
楼折翡闭了闭眼睛,与他额头相贴:“我们一起走。”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金色与黑色交错,宛若阳光落入黑夜,极为突兀,却有着令人心折的美。
劫雷代天降罚,威压比大圆满境界的修士还要恐怖,纵使是楼折翡,也不愿意和劫雷硬碰硬。
现在还能感受到威压,可见劫雷并不是消失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当务之急是赶紧送姜白离开。
楼折翡抱着姜白站起身,刚走出没几步,头顶上空就爆发出一道剧烈的响声,随即一阵凌厉的破空声朝他后背袭来。
丰富的战斗经验令楼折翡瞬间作出判断,果断御起灵力抵抗,谁知那道攻击过于强横,直接击碎他的灵力屏障,重重击在他丹田上。
风声簌簌,一道强劲的气流从上空扫荡过来。
丹田受创,楼折翡唇边不断溢出鲜血,他循声望去,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劫雷不见了!
天道骄傲,降下的劫雷只有一道,一击必杀,可这劫雷没有落下,就不见……不对,并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击碎了!
有人替他们挡住了劫雷,刚才的响声就是劫雷被击碎的声音,所以劈在他身上的,是留下来的一小股劫雷。
楼折翡心里一阵后怕,一小股劫雷就能重创他丹田,若是没人放在他们前面,他是决计没把握扛住劫雷的。
上辈子他挨过的劫雷不是十道,也有五六道了,却从未有一道,如同今日这般凶狠强横。
无法确定这劫雷劈下来的缘由是什么,楼折翡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劫雷并不全是冲着他来的。
楼折翡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他的小傻子,还是个大麻烦。
“轰隆隆——轰隆隆——”
劫雷被击溃,强烈的冲击裹挟着气浪,向四面八方冲去,石室不堪重负,被强悍的力量轰开,碎石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楼折翡抱着姜白无处躲避,勉强聚起一道灵力来抵御,结果被气浪冲得退出十几米,摔在地上。
他的脸被厉风割破,右边颧骨的位置,留下一道极细的伤口,有血珠渗出。
放眼望去,整个石室都被劫雷夷为平地了,一阵又一阵的凄厉鸟鸣声响起,宛若一曲悲歌,在上空盘旋,经久不散。
一点青光乍起,青鸾长发披风,踏箭而来,与此同时,三支羽箭穿空破雾,插入地面,正好位于楼折翡和姜白周围的三个方向,成三足之势。
“聚灵!”
随着她一声长喝,青色羽箭化作青光,在空中聚于一点,形成一个小型法阵,将楼折翡和姜白包裹在里面。
鸟鸣声顿起,从四周涌来无数颜色各异的斑驳光点,纷纷投身于聚灵阵之中,紧接着,柔和的月白色灵力自上而下,投注到法阵中的两人身上。
姜白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同时,他的发色也在缓慢的变回去。
与姜白相比,楼折翡的情况就不太妙了,聚灵阵无法修复他身上的伤,柔和的灵力落到他身上,又慢慢滑开,宛若破碎的星子,散了一地。
丹田里疼得厉害,楼折翡喘口气都费劲,他实在懒得动了,索性在姜白身边躺下。
太不公平了,他听不懂肉包子的鸟语就算了,现在聚灵阵的灵力还不能治疗他身上受的伤,楼折翡忍不住感慨,小傻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姜白身上好得七七八八了,面色也红润起来,楼折翡费力地抬起头,撇撇嘴,拉过他的胳膊,枕着。
这样就舒服多了。
楼折翡喟叹出声,自苍雪峰一战后,他再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从骨头缝儿里渗出的疼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某个瞬间,眼前的一切好像又变成了苍雪峰。
“嘶……”
轻微的呼痛声将楼折翡拉回现实世界,他偏了偏头,看见姜白眉心微蹙,一副快要醒过来的样子。
与此同时,聚灵阵也不再有灵力传送下来。
丹田里,烧灼的感觉卷土重来,楼折翡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果断用禁术封住了自己的修为。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无数模糊的飞影从天空落下来,像坠落凡间的星辰,耳边萦绕着焦急的呼唤声,一声又一声……
姜白抱紧怀里的人,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他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身旁遍体鳞伤的楼折翡。
青鸾从天而降,背上背着一把等身高的青色长弓,随她而来的还有数不胜数的鸟,慢慢环绕在姜白四周。
鸟群发出整齐的叫声,姜白茫然地抬起头:“姑姑,阿翡受伤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都怪我,我的力量太弱了……”
他不停地指责着自己,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溢满了悲伤。
青鸾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白白,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他会没事的,初桑婆婆会治好他的。”
她看了看躺在姜白怀里的楼折翡,突然瞳孔一缩,为什么那道力量……
过了好一阵子,姜白才接收到她话里的意思,眼睛亮了一下:“对,要带阿翡去找初桑婆婆疗伤。”
夜幕之下,星河闪烁,月光撒向纵云林,照亮了前方的路。
姜白抱着楼折翡站起身,往外走去,他走得很快,但很坚定。
青鸾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鹏鸟挥动翅膀,发出一声长号,青鸾摸了摸它的头,轻轻叹了口气:“罢了,随他去吧,一切皆有定数。”
百鸟争鸣,为他送行。
姜白低下头,在楼折翡的眼皮上吻了一下。
他曾在书中看过,吻在眼睛上,代表着珍视。
他一向认为喜欢就该轰轰烈烈,不顾一切,亲吻在唇上,才能最快速的表达心情。
如今,他改变了想法。
比起喜欢,他更想珍视楼折翡。
比起得到爱,他更想要楼折翡平安。
他要变强,他要趟过泥泞,为他的心上人铺一条祥和安宁的路。
—
楼折翡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之前的那个梦。
他回到了上辈子,回到了暗渊。
梦境的开头和上一次一模一样,他冲击禁术第十二层的时候走火入魔,体内灵力暴动,全身浮出血纹。
楼折翡近乎冷漠的等待着接下来的痛苦,同时他向四周张望着,寻找之前在梦见鹿境中发现的破绽——灰色雾气。
上一次的梦境里没有那团雾气,楼折翡一直很在意,这次一入梦,下意识就找了起来。
虽然他基本能够确定,找到那家伙的可能性微乎其……
楼折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雾气,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找到了。
眼前是熟悉的灰色雾气,但又有所区别,他那极通人性、像极了狗的雾气只有小小一团,但眼前的却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
或许,那就是个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楼折翡心中一悚,有股彻透心扉的寒意,冻得他骨头缝儿都发冷。
不等他想清楚这种心情为何而来,眼前的雾气就动了起来,混沌之中,慢慢显现出轮廓,不消多时,真的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没有脸的人。
那个灰白色的“雾人”缓缓向他走来,有淡淡的金红光晕从雾气中延伸出来,朝他涌来,又拥住他。
像千丝万缕斩不断的线,将他们两个连接在一起。
那金红色的光太过熟悉,楼折翡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姜白,以及强行融入自己身体中的霸道力量。
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在心里成型,伴随着巨大的恐慌,楼折翡自言自语:“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上辈子和落枫谷毫无瓜葛,就连对姜白他爹姜竺都只是听闻过,未曾见过,怎么可能会和名不见经传的姜白扯上联系。
楼折翡疯狂否认着,但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反驳着他:你想错了,就是他,就是姜白……
楼折翡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雾人,眼前一阵恍惚,那雾人竟真的有了脸,和姜白一模一样。
他不敢置信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雾人又没有脸了。
身体里泛起熟悉的疼痛,将楼折翡从对雾人的猜测中拉回,他闭上眼睛,根据上一次梦境里发生的事,开始冥想。
疼痛细细密密,就在楼折翡猜测着还有多久能够结束折磨的时候,一阵柔和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经过四肢百骸,一点点抚平了他身体里的痛楚。
楼折翡愣了愣,正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马上就不疼了。”
“不要怪我擅作主张,好不好?”
“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
声音很微弱,有气无力的,一声比一声更轻,甚至带了点笑意:“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涌起一阵悲恸,楼折翡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眼角先流下了一滴泪。
“别哭。”
“快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眼睛上的压迫感消失,耳边的声音突然有了实感:“阿翡,你是不是很疼?”
楼折翡下意识在眼前一抓,抓住了一只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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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加更啦,明天夹子,晚上十一点更新,爆更!
第 27 章
手心的触感温热, 楼折翡心中一震,猛地睁开眼,他还没从梦中回过神, 目光中透着茫然。
“阿翡, 你醒了!”姜白激动出声,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楼折翡迟疑一瞬, 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在梦中了,起身:“我,咳咳……”
他话没说完, 连声咳个不停, 胸口里根梗着根刺似的,一拉扯就疼得厉害,疼得脸色都发白了。
姜白慌了神, 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快躺下来。”
楼折翡脸色虚白,唇上染了点点血迹, 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气,说话有气无力的:“这是哪里?”
他习惯掌控一切,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不是想梧桐苑里。
“这是莲生爷爷的住处, 你伤势太重, 在这里休养比较好。”姜白拿过一旁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的嘴唇, “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楼折翡抿了抿唇:“胸口疼。”
其实是丹田疼, 不知怎么回事, 原本和他的灵力融合的力量隐隐有压制不住的分裂迹象,撞得他丹田生疼。
姜白在一旁看着,又没办法查探究竟是怎么回事,楼折翡皱紧了眉头,忍下一阵阵疼痛。
他上辈子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忍一忍不在话下。
姜白忧心忡忡:“我去叫初桑婆婆过来看看。”
楼折翡正准备拦他,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老者拄着拐杖,慢悠悠进了门:“我估摸着差不多也该醒了。”
“莲生爷爷!”姜白站起身,“您来的正好,阿翡胸口疼,你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莲生抚了抚胡须:“老头子我可不会看病,你找死老婆子去。”
姜白一拍脑门,从门口冲了出去:“对对对,那爷爷先帮我照看一下阿翡,我去请初桑婆婆,马上就回来!”
楼折翡一阵无奈,看着一脸探究的莲生,挣扎着想要起身:“晚辈见过……”
“哎哎哎,不用紧张,你躺好,别乱动,免得白白回来找我算账。”莲生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实不相瞒,老头子我过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在他支开姜白之后,楼折翡心中就有了预料:“您请讲。”
莲生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和初桑那死老婆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她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吗?”
楼折翡愣了一下:“您何出此言?”
“那死老婆子傲气得很,从不肯踏入我这里半步,此次你受伤,她不让你去她那边,硬要你来我这里,为此还破例来我这里为你治疗。”莲生呵呵一笑,“老头子我实在好奇,有什么能制住她,让她心不甘情不愿,还不得不妥协。”
他明面上是嘲讽打趣,实际话里的维护之意明显。
楼折翡自然清楚初桑此举是因为什么,上次不欢而散,初桑因他的炉鼎体质对他下手,心里肯定还别扭着,不乐意让他过去,也正常。
涉及炉鼎体质,这事不太好解释,楼折翡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装疯卖傻:“您所说之事,晚辈实在不清楚,婆婆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哪里敢逼迫要挟婆婆。”
他侧过头,手抵着唇咳起来,垂下的眼睫不停地颤动,隐隐有泪光闪动:“晚辈怎会如此,咳咳……”
姜白正好和初桑到了门口,甫一推门,就见他趴伏在床榻上,声泪俱下。
“阿翡!”姜白心一空,什么都不顾得了,直接冲了过去,“阿翡你怎么了,是疼得厉害吗?”
初桑脚步轻快,跟在他后面,瞥了眼旁边石化的莲生:“我看不是疼得厉害,是被气得半死。”
莲生一噎:“老太婆你别指桑骂槐!”
“白白离开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这刚多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初桑啧啧出声,“不是你,难不成是他自己折腾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他又不傻!”
“……”
莲生哑口无言。
他向来说不过初桑,被气得够呛,拄着拐杖愤愤离开了。
楼折翡舔了舔唇,尝到一丝血腥气,皱了下眉,哼哼唧唧道:“阿白,好疼。”
姜白转过头,面色焦急:“婆婆,你快来看看阿翡是怎么了吧。”
初桑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示意他将人放平,然后开始把脉。
她虽有一眼看透病理之能,但把脉能够更准确的查明身体状况。
姜白站在一旁,又心疼又害怕,双手绞在一起,掐得手背都泛了白,浮现出一排深深的月牙痕。
楼折翡喘气都费劲,半天才缓了点力气,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姜白本来还绷得住,看见他这个笑,眼圈瞬间就红了,偏开头,抹了把脸。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力量太小,阿翡肯定不用受这种苦。
小傻子一个眼神,楼折翡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对姜白的刺激有些大。
初桑收起手,神色凝重:“内伤较前几日有所加重,看来得尽快将他身体中的力量取出来,我去找青鸾商量一下。”
楼折翡一头雾水,什么前几日?什么把力量取出来?
初桑说完就离开了,姜白整理好情绪,在床边坐下,帮他掖了掖被子。
楼折翡决定先问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问题:“我睡了很久吗?”
姜白眼神一暗:“从纵云林离开已经五天了,今天是你第一次醒过来。”
“五天?!”
楼折翡大吃一惊,他只是做了个梦,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五天。
姜白轻轻“嗯”了声,语气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阿翡,让你受苦了。”
楼折翡缓过神来,摸了摸他的手:“别乱想,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刚才初桑婆婆说取出力量,是什么意思,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吗?”
“我也不太清楚,青鸾姑姑只告诉了我一点相关的事。”姜白慢慢解释起来。
“我们去的是纵云林中的禁地,里面藏着一份传承力量,这份力量过于强大,谷内没有人能够承受。我出生后,落枫谷的长老们推演星盘进行卜算,说我应天运而生,在适当的时机,可以传承那份力量。”
“鸟群负责守护那份传承力量,故而它们对我很亲近,这次它们将我带去禁地,也是为了让我传承那份力量。”
说到这里,姜白停顿了一下:“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并没有传承成功,那份力量还阴差阳错的融进了你的身体。”
楼折翡差不多听明白了,若有所思道:“所以我会受伤,是因为身体没办法承受那份力量?”
姜白点点头:“没错。”
楼折翡思忖片刻,笑了笑:“那我岂不是抢了原本属于你的力量?”
“不,不是的。”姜白拉着他的手,低着头,“是我太没用了,没能传承成功,不然也不会让你吃这么多苦,我应该和你道歉才对。”
“好,我接受了。”楼折翡挠了挠他的手心,“我原谅你了。”
姜白愣了:“嗯?”
楼折翡慢慢吐出一口气:“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要再自责了,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把这股力量从我身体中取出来,可以吗?”
他不会安慰人,也说不出“不怪你”,“是我心甘情愿”这样的话,只能用普通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步步推着姜白去解开心里的结。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带着草药的独特气息。
姜白恍惚一瞬,对上楼折翡含着笑意的眸子,他绷了几天的心神,终于在此时此刻放松下来:“可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看将人哄得差不多,楼折翡松了口气,转而问道:“我的定情信物,你有帮我拿回来吗?”
姜白脸一热,从怀里取出羽毛,递给他:“当时走得急,忘了拿,后来青鸾姑姑给我解释传承之力的时候,特意带我回了一趟纵云林,运气不错,我在禁地找到了它。”
他在纵云林中找了几个时辰,才从碎石堆里找到这羽毛,此时寥寥几句话就带过了。
羽毛很顺很滑,没有一点损伤的痕迹,金红色一根,毛绒绒的。
楼折翡从羽毛根儿捋了一遍,玩笑道:“还好没弄丢,不然我可要伤心死了。”
见他嘴唇干裂,姜白倒了杯水,用灵力暖热:“不许伤心,一根羽毛而已,还是你的身体重要。”
“这可不是普通的羽毛,是阿白给我的定情信物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楼折翡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我怎么舍得弄丢你的心意。”
姜白动作一滞,温热的水从杯中溅出来,落在他手背上:“阿翡,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从前的楼折翡可不会这样直白,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说一句“我心悦你”,但话里话外的亲近之意很明显。
楼折翡把玩着羽毛,莞尔一笑:“如果我说只有一点,你会介意吗?”
姜白眼睛一亮:“你终于承认自己喜欢我了!”
“……”
楼折翡一阵无语,小傻子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的令他惊叹。
姜白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抬了抬下巴,骄傲道:“阿翡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让你的喜欢从一点变成很多很多点!”
楼折翡走了个神,想起梦中发生的一切,雾人的脸和所说的话依次在脑海中浮现,他看着面前眼睛黑亮的姜白,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不会的,不会是姜白,大抵是那股力量让他产生了错觉,他们两个上辈子都没见过面,怎么可能会凭空产生那么深的纠葛。
“阿翡,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姜白撇了撇嘴,“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的话吧?”
楼折翡撩起眼皮:“我很期待。”
他这个回答很妙,不说相不相信,只说自己很期待,比起主观的判断,主观的选择显然更能打动人。
姜白搓搓自己的脸,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激动,承诺一般:“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楼折翡笑了下:“阿白是斗志昂扬的小凤凰,肯定……”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盯着手上的羽毛。
姜白不明所以:“肯定什么?”
“阿白,我突然有一个猜测。”楼折翡微拧着眉,拿羽毛在他鼻尖点了一下,“你变不成凤凰,会不会是因为身上缺少什么东西?”
他如今已经接受了姜白是凤凰的可能,发生了太多的事,只有这个前提成立,才能合理的解释这一切。
姜白不笨,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那股力量?”
楼折翡思忖道:“你刚才也说了,长老们早就卜算过,只有你能传承那力量,而你恰好是凤凰,是不是从侧面印证了,那传承力量和凤凰有关?”
“另外,凤凰是百鸟之王,我认为能倾鸟群之力守护的东西,很可能与之相关,你说呢?”
乍一听,一切都能说得通,但又不那么具有说服力,其实令楼折翡坚定这个猜测最根本的原因,是那股力量与他自身的修为融合后带来的变化。
他的灵力变成了金红色,而这种特殊的颜色,他只在姜白身上看到过。
很普通的一个点,没由来的,楼折翡直觉二者之间存在联系,并认为那股力量就是影响姜白变身的根源。
姜白想了一下,疑惑道:“可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之前鸟群不带我去禁地,这次却带我去了禁地,难道现在是合适的时机?”
不等楼折翡回答,他又摇摇头:“不会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应该传承失败。”
楼折翡思索片刻,提醒道:“你还记得肉包子之前说过什么吗,鸟群要带你和它去一个地方,不仅有你,还有它。”
一语惊醒梦中人,姜白被说服了:“鸟群从没表现出带我去禁地的想法,所以问题肯定出在第一次去纵云林的肉包子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楼折翡顺势问道:“你对肉包子有印象吗?”
肉包子和姜白有很深的渊源,楼折翡想先弄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姜白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从没见过它,不过它给我一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这也是我相信它不会害我的原因。”
楼折翡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姜白给出的信息太少,他也没办法据此推断一人一鸟的具体联系。
“对了,肉包子呢?!”
他满心满眼都惦记着楼折翡,完全没注意到肉包子不见了。
楼折翡偏开视线,想到自己放在芥子空间里的肉包子,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不知道。”
姜白揉揉眉心,头疼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肉包子肯定和传承之力有关,也不知它去了哪里,可千万别出事。”
“放心吧,肉包子不是普通的鸟,肯定没事的。”楼折翡一边说着,一边考虑要怎样把芥子空间的烫手山芋给放出来。
这点姜白相信,肉包子能进入他的识海,肯定不是普通的鸟,应当有自保之力:“但愿如此。”
楼折翡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姜白的问话:“阿翡,你是怎么从结界里出来的?”
那结界与他性命相连,只要他还有一口气,结界就不会破开。
可他醒来的时候,楼折翡就躺在他身边,一旁的结界还是完好无损的。
楼折翡心头一紧,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想到姜白还能注意到这一点:“我不在结界里吗?”
姜白不知道肉包子能吸收他的灵力,楼折翡也不打算让他知道,牵扯出更多疑点,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为今之计,只有装糊涂了。
姜白颔首:“我醒过来的时候,你身受重伤,躺在我怀里,不在结界中。”
楼折翡垂下眼皮:“我不记得了,从结界里出来,身受重伤,身体中多了莫名其妙的力量,这些事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了。我只记得光柱中甩出一截断剑,然后肉包子叫了一声,我就失去了意识。”
肉包子啊,锅不嫌多,反正你已经被怀疑了,不如再帮我背一个锅吧。
楼折翡暗暗腹诽,按着额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一个是来历不明的神秘小胖鸟,哪个更可信,一目了然。
姜白皱皱眉头:“看来肉包子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得赶紧把它找回来。”
楼折翡眼观鼻鼻观心,没搭话茬。
—
中午,楼折翡借口想喝汤,央着姜白亲自给他炖,把人支去了棠果的「落枫第一汤」。
姜白离开后,楼折翡先检查了一下房间,他一向谨慎,即使伤得厉害,也勉力将神识铺开几里,观察着一切。
初桑说的内伤只是一方面,他伤的最重的地方是丹田,那里脆弱,经不起两股力量的折腾。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楼折翡稍稍松了口气,心情还有些复杂。
虽然那股霸道的传承力量害他受了伤,但也不是毫无益处。
丹田被重创后,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现在还没办法断言究竟是哪方面的变化,只能确定是往好的方向。
解决完手上的事,楼折翡准备将肉包子从芥子空间里揪出来,好好询问一番,顺便就结界一事通通气。
就在这时,放出的神识产生了一丝波动。
有人靠近!
姜白才离开一阵子,来的肯定另有其人,他连忙躺下,伪装成熟睡的样子。
房门打开,却没有脚步声,一阵很轻很柔的风飘进屋里,带着淡淡的茶香。
最后茶香停留在床边,楼折翡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随即冷淡的声音响起:“别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锅王肉包子:第一次去纵云林的也不止我一只鸟啊喂!
第 28 章
既然被发现了, 再装下去也没必要了。
楼折翡睁开眼睛,对上青鸾的视线。
和之前几次见面时相比,青鸾的神色冷淡了很多, 隐隐带着一丝压迫感:“为什么要装睡?”
楼折翡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忍着疼坐起身:“因为知道是您来了。”
那股茶香很熟悉, 和姜白曾经带给他的茶点气味一样。
这个回答出乎青鸾的意料,她在椅子上坐下:“故意躲着我?”
楼折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
“为什么?”
“您是阿白的姑姑, 自然会向着他,我虽不是故意的,但也的的确确‘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力量, 心中有愧, 不知该如何面对您。”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青鸾怔了一会儿:“白白都告诉你了?”
楼折翡半垂着眼皮,遮住眼底的算计:“对, 阿白将一切都告诉我了,纵云林,传承之力,还包括……他的身世秘密。”
姜白一问三不知, 但青鸾显然不是这样,楼折翡还记得当时在纵云林中, 青鸾脚踏箭矢, 领百鸟挡住劫雷, 布下聚灵阵, 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情的人。
他和姜白讨论传承之力的时候, 就在思考一件事了, 姜白身负凤凰血脉, 落枫谷内的其他人知不知道?
之前他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起了念,越想越觉得可疑。
首先,落枫谷的长老们早就知道姜白能传承纵云林中的神秘力量,那是由羽族百鸟守护的东西,难道他们不会对姜白的身份产生怀疑吗?
青鸾在纵云林中号令鸟群的举动,更令他确认了这件事,就算其他人不知道,青鸾肯定是知情的。
楼折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青鸾的神情,果不其然,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青鸾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你说你知道白白的身世秘密?”青鸾眯了眯眼,“他都告诉了你什么?”
楼折翡斟酌着词句:“阿白说他并非姜谷主与其道侣所出,身上负有其他血脉。”
话要一半真一半假,如此听起来才更为可信。
青鸾目光沉下来:“这是白白告诉你的?”
楼折翡掩着唇,咳了两声:“咳咳,这种事,我哪里敢胡编乱造,况且我出身贫苦,只是区区凡人,见识微薄,也编不出什么血脉身世。”
青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道:“你有那么高的天赋,出身会低到哪里去。”
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了,楼折翡不明所以:“我出身如何,您不是知道吗?”
青鸾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里沉着一些复杂的东西,似乎在透过楼折翡看其他人。
楼折翡心中疑窦丛生,将青鸾反常的话和态度记在心里,准备找时间好好捋一捋。
“关于白白的身世,我希望你守口如瓶。”青鸾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警告,“此事牵扯众多,白白自己都不甚清楚,你莫要过多探究,免得惹祸上身。”
楼折翡本来也没打算套出点什么来,青鸾不是姜白,警惕心强着呢,今天能确定她确实知情,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您说的是,我一定谨记在心。”楼折翡客客气气地见了礼,“还有一事,晚辈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是看他态度配合,青鸾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你讲。”
楼折翡捂着胸口,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您可知何时才能将我身体里的力量取出?”
“取出?”青鸾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这传承之力无比强大,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真的甘心放弃吗?”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股力量虽然强大,但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自己本身的修为境界就很高了,没必要去夺别人的东西。
再者,这股力量虽然与他的灵力融合了,但并没有融合完全,他若是想将之彻底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少不得费一番功夫。
他懒得花时间花精力去做这事,也不想再受丹田被冲击的痛苦了。
楼折翡心里清楚,这些多多少少都是借口,最重要的是,这力量是姜白的,他想要他的小傻子威风凛凛,变成骄傲恣意的小凤凰。
“这力量本就不属于我,自然不存在放不放弃一说,我只想将之归还原主。”
青鸾打量着他,见他目光坚定,没有迟疑,露出了笑容:“你有心了,看来白白没有看错人,如今这份力量已经融进你的身体里了,要取出不是那么容易的,得等一阵子。我听初桑说了你的体质,你且安心,这份力量在你体内,会给你带来一些好处。”
楼折翡眸底闪过一丝暗光,青鸾应当是从初桑那里知道了他的炉鼎体质,不然不会特意提起体质的事。
两人没有聊太久,姜白就端着刚炖好的汤回来了。
青鸾没打扰他们,很快离开了。
楼折翡披着衣服,刚想下床就被姜白拦住了:“你现在需要静养,必须卧床休息,乖乖坐好,等着我来喂你。”
楼折翡哭笑不得:“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废物的。”
姜白端着托盘走过来,眉眼弯弯:“那阿翡一定是最令人喜欢的小废物。”
活了几百年,头一回被人当孩子,楼折翡老脸一热:“可没人喜欢废物。”
“是没人喜欢废物。”姜白端着汤盅,吹了吹,“但我喜欢阿翡啊,就算你是小废物也喜欢。”
……
咳咳。
楼折翡有些后悔了。
姜白是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自己说一句“喜欢”,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越发收不住开屏示爱的劲儿了。
姜白盛了一勺汤,吹凉后递到他嘴:“这是乌梅炖鸡汤,滋补养气血的,我特地请教了棠果伯伯,但是第一次炖,不知道味道如何。”
楼折翡喝下汤,咂咂嘴,皱着眉不发一语,直到姜白表情中浮现出紧张,他才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好喝。”
“呼。”姜白松了口气,又喂给他一口,“刚炖出来的时候,我尝了一下,虽然没有棠果伯伯炖的汤好喝,但味道也不差,你刚才一直不说话,我都快吓死了。”
恶作剧成功,楼折翡眯着眼喝得惬意:“你都尝过了,为什么还说不知道味道?”
姜白撅撅嘴:“谦虚一点呗,其实我尝完后特别想炫耀,但一想到你可能会觉得我骄傲自大,就努力忍着了。”
楼折翡失笑:“你还委屈上了。”
姜白理直气壮:“我第一次炖汤就能炖得这么好喝,简直就是天赋异禀,不能大肆炫耀,都快憋死了,为什么不能委屈?”
他确实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楼折翡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上街的情景。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姜白直接指着他说喜欢,那何尝不是一种炫耀。
楼折翡心情不错,大方夸道:“对,我们阿白会煮面会炖汤,长得还好看,是应该好好炫耀一下。”
自己夸自己和被别人夸是不一样的感觉,姜白又羞又骄傲:“食不言寝不语,赶紧喝你的汤吧。”
勺子递到嘴边,楼折翡张口咬住,喝了汤也不松口,含糊道:“我再说最后一句,阿白,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姜白一愣:“嗯?”
楼折翡松开口,也不提醒,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姜白端着汤有些迟疑,下意识思索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
楼折翡瞟了眼他手上的汤,张开口,暗示意味明显,姜白无奈,只得打住思绪,专心喂饭。
楼折翡伤得重,不能吃太多东西,姜白只端了一份汤过来。
喝完后,楼折翡皱了皱眉:“你没准备自己的饭吗?”
“我吃了辟谷丹,不饿。”姜白将汤盅收拾完,又回到床边,“你快告诉我,我忘了什么事?”
他耐不住性子,能等到楼折翡喝完汤再问,已经是极限了。
楼折翡笑得狡黠:“想让我告诉你的话,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白催促:“那你快问。”
“别人都叫你‘白白’,为什么让我叫你‘阿白’?”
姜白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道:“你换个问题!”
楼折翡在他脸上捏了把:“不换!”
“这有什么好问的,因为你特殊呗。”姜白哼了两声,“我已经回答了,这样总行了吧!”
楼折翡挑了挑眉,施施然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还没告诉我,‘阿白’怎么就特殊了,我听着,‘白白’可比‘阿白’亲近多了。”
他不依不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姜白无奈,纠结了一会儿,和盘托出:“我们落枫谷有习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称呼。”
楼折翡心脏剧烈地跳了下,问道:“都有谁能这样叫你?”
姜白恼羞成怒,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毛:“都说了是最亲近,最代表只有一个,只有你一个可以这么叫!阿翡好坏,你就是在故意欺负我!”
心里甜丝丝的,跟喝了蜜似的,楼折翡眼底荡开笑意,一圈一圈,越扩越大:“究竟是我在故意欺负你,还是你在故意欺负我?仗着我不懂你们落枫谷的习俗,第一次见面,就喊我‘阿翡’,不是你在暗戳戳的欺负我吗?”
姜白的嚣张气焰瞬间没了,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惊慌:“我,我……”
“还说我欺负你,嗯?”楼折翡故作严肃,“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要一直占我便宜?”
姜白扁了扁嘴,小声反驳:“我没有占你便宜,我们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是扯平了。”
楼折翡心里快笑疯了,他家小傻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啊,让人忍不住想逗下去。
“谁要扯平,我生气了。”
姜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楼折翡忍住戳他脸的冲动:“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白语带惊诧:“这么容易就生气了,阿翡,你也太小气了吧!”
楼折翡:“……”
姜白果真是傻子吧!这种情况,不该赶紧来哄他吗?!
楼折翡气得手痒痒,捏了捏他的脸:“我早晚让你气死!”
姜白任由他捏,还往前凑了凑:“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知道阿翡不会那么容易生气的,阿翡好可爱,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
好像被小傻子套路了,怎么办?
楼折翡又气又好笑,在姜白脸上捏红的地方揉了揉:“谁说我没生气,我就是生气了,你得哄哄我,哄不好的话,我就不跟你天下第一亲近了。”
姜白能气得人牙痒痒,乖起来也是真的乖:“好嘛好嘛,既然阿翡都承认我们是天下第一亲近了,那我怎么能不哄你呢,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这次讲个灰狼精和小书生的故事。”
我看你像个披着灰狼精皮的小书生!
楼折翡心念一动,有了主意:“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当哄我了,怎么样?”
姜白狐疑地看着他:“不听故事吗?”
“……不听。”楼折翡继续诱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会为难你的,你做完了,我不仅不生气了,还告诉你你忘了什么事,怎么样?”
姜白眨眨眼,试图卖乖:“阿翡要说话算数,必须是很简单的事。”
楼折翡笑意盈盈:“你对着我啾三声就行了,我没骗你吧,是不是特别简单?”
“……”
姜白整个人,不,整只拥有上古神兽高贵血脉的凤凰都不好了。
楼折翡眼尾上挑,心里美得不行。
从姜白在纵云林啾过之后,他就馋了,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再听一遍,可巧,机会来了。
“我……”
“阿白这么威武雄壮,还有上古神兽的血脉,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对吧?”
姜白此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捧杀。
他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对。”
楼折翡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催促道:“快啾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姜白眼一闭心一横,乱刀斩乱麻,用干净清朗的声音喊道:“啾,啾——
最后一个“啾”还没出口,就被人为阻断了。
姜白愣住了,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一股淡淡的乌梅炖鸡汤的气味,停留了两秒才撤开。
楼折翡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哑:“说话算数,你忘记的事,告诉你了。”
——“等我回来,我要一个真正的亲吻。”
原来他忘记的事,是指这个。
原来这件事,楼折翡一直记着。
姜白睁开眼,舔了舔唇,凶巴巴道:“你欺负我!”
楼折翡挑着眉看他:“阿白是想讹我吗?”
“对!”姜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条腿跪在床上,凑近了些,“我就是要讹你!你欺负我了,得让我欺负回来!”
楼折翡心念一动,目光落在他饱满红润的唇上,喉咙突然有些渴。
他突然倾身靠近,扶住姜白的腰:“行,你来,我让你欺负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新年快乐,希望我们天下第一亲近!
鸭头,爱我,你怕了吗?(ps:我只是偶尔土味一下,我平时不油的!)
【新年骗术】
姜白:如何得到一个“老婆”,先骗他改口!
楼折翡:如果得到一个老婆,先骗他他是1。
第 29 章
楼折翡的脸色不太好, 带着不健康的白,只有唇上泛着红。
他稍一抬眼,从病弱中生出一丝风流意味, 倒意外勾人得紧。
姜白看呆了, 想起第一次见到楼折翡发生的事, 他当时是瞎了吗,竟然觉得他的阿翡又脏又不好看!
楼折翡不满意他的走神, 扶在他腰后的手动了两下:“想什么呢?”
“别动哈哈哈哈,我怕痒!”姜白左右扭动,躲避他的手, “没想什么, 就是觉得你变样了。”
“嗯哼?”
“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也不知姜白是怎么养出来的性格,言辞大胆,全然没有一点世俗的羞耻观念。
明明是放荡不羁的话, 可偏偏他的态度又很真诚,让人恼不起来。
楼折翡自觉被他传染了,也有些没脸没皮,玩味道:“是吗?该不会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感觉是有变化的, 但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的变化,难道是他的错觉?
姜白跟开了屏你小孔雀似的, 逮着个机会就表达爱意:“我眼里不出西施, 就出你, 阿翡哪处都合我心意吧。”
楼折翡笑了下:“从哪儿学这油嘴滑舌的?”
姜白想到什么, 微微皱了下眉:“没有油嘴滑舌,我是真心实意的, 你别误会, 我没有把你比作女子的意思。”
他以前去过人间, 似乎男子不太喜欢被夸好看,不知道楼折翡是不是也很介意。
楼折翡心思没那么密,真算起来,他在人间待的时间也不长。
上辈子拜入第一仙宗后,他因体质特殊,被禁止离开宗门。后来叛出第一仙宗,一头扎进魔界,忙着修炼,也没时间乱逛。
魔界民风开放,纵情欢愉,信奉及时行乐,这算哪跟哪儿啊。姜白这种又浪又怂的,就适合带到魔界去好好“教导”一下。
楼折翡虽然不在意,但小傻子想给他最好的尊重,他也乐意收着:“我知道,说那么多,还要不要欺负我了?”
“要!”姜白跃跃欲试,在要碰上的时候,突然停住动作,“我忘了一件事。”
这多少有点不解风情了,不过楼折翡早有心理准备,知他有贼心没贼胆,也没觉得意外:“所以?”
姜白舔了舔唇:“我得准备一下,所以我半个时辰后再欺负你。”
这还有商有量的,楼折翡又无奈又好笑,挠了挠他的腰:“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准备什么?”
姜白忍着没乱动,视线游移。
楼折翡眯了眯眼,这是藏着秘密的反应啊:“不许骗人,从实招来!”
“准备一下那什么,啊啊啊说出来好难为情。”姜白脸上讪讪的,小声嘀咕,“我就是想学习一下,咳咳,怎么欺负人。”
听说欺负人也是有方式方法的,他想和楼折翡亲近,但是他只会“吧唧”一口的亲亲,做出来也太露怯了。
楼折翡愣了两秒,“噗嗤”一声笑开了。
这还整天想当夫君呢,结果连亲个嘴都不会,就这?就这??
此时楼折翡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啾咪”一下的自己,疯狂嘲笑着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姜白,好像他经验多么丰富一样。
姜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臊着一张脸提醒:“你轻点笑啊,笑得那么厉害,胸口又疼了怎么办?”
诶呦。
这小傻子怎么说句话都这么好笑?!
楼折翡一边“嘶哈嘶哈”地喘着气,一边笑:“小乌鸦嘴,真疼了,你可别再逗我笑了。”
姜白急了,姜白委屈:“我没逗你笑啊!”
我也没想笑啊,可你的行为和说的话处处都透着好笑的感觉。
楼折翡暗暗腹诽,拽着他胳膊,将他拉到床上,拿被子盖好:“先把你关在被子里,免得我看见你就想笑。”
隔着被子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闷:“那阿翡可要快点把我从被子里放出来,我还得学习怎么欺负你呢。”
完了,又想笑了,楼折翡拍了拍被子:“不许说话!”
姜白在强力镇压及被子封印下安静下来,半天都没说话,致力于做一个合格的哑巴。
楼折翡冷静下来,把人“放”了:“你想怎么学习?”
姜白都快睡着了,打了个哈欠,闻言眼睛一亮:“看书学习!”
看书?
楼折翡挑了挑眉,还有教怎么欺负人的书?
姜白偷偷摸摸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本书,献宝似的递过来:“我有书,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书的封面上没有写字,楼折翡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随手翻了一页,入目是一幅极其香艳的人像图。
楼折翡猛地合上书,表情有些复杂:“你从哪儿弄的这东西?!”
这他娘的,分明是一本春宫册子,从刚才那幅图的画工来看,制作还算精良,极私密的地方都画得纤毫可见。
他收回之前那句话,还真有教这玩意儿的书。
姜白愣了一下:“是从书房里找到的,怎么了吗?”
楼折翡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你看过了?”
姜白摇摇头:“没看过,这本书上有爹爹的封印,我打不开,他说等我有了喜欢的人才能看。”
楼折翡一惊,拿着书的手紧了紧:“封印?!”
他刚才没注意,直接打开了。
提起这茬,姜白就有些气愤:“对,爹爹针对我,这封印特别坑,谁都能翻开书,就我不行,要等成年之后才能翻开!”
楼折翡松了口气:“是挺坑的。”
姜白翻过身,趴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阿翡快来,你翻开书,我们一起学习!”
他盯着楼折翡手上的书,脸上有一丝期待:“自从遇见阿翡之后,我就把这书带在身上了,准备找个时间学习一下,我对我们之间的事格外上心,阿翡是不是要夸我一下?”
“夸你,你可真是太棒了。”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颇为幸灾乐祸地想到:希望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后还能保持这种态度。
两人并排趴在床上,书放在枕头中间。
楼折翡好心,又问了一遍:“确定要看?”
“当然了,我要好好学习!”姜白跃跃欲试,盯着楼折翡的嘴唇,“凭我的聪颖天资,肯定能够迅速领悟书中真意,学会怎么欺负你!”
还想着欺负我呢,楼折翡心里那点不忍瞬间没了,行吧,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摩挲着书页,给姜白挖坑:“学习不能半途而废,等下可别学到一半不学了。”
姜白最吃激将法,当即一拍胸脯:“阿翡太小瞧我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半途而废?!”
楼折翡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那就行。”
很好,他今天可以见识一下臊到极点的小凤凰了。
两人头挨着头,楼折翡翻开书。
这种画工精良的书一般都会有详细的解释,第一页一整页都是字,没有画。
楼折翡大略扫了眼,讲的是进行那档子事之前应该做的准备,和放浪大胆的图不一样,用词挺文雅的,说的比较隐晦。
最令他稀奇的是,这解释中提到了进行正事之前可用一些药,上面还附了药的配方。
明显不是适用于男女之间的。
想到姜竺和他那位同性道侣,楼折翡明白了,这书多半是他们两人特意找的。
“我怎么有点看不懂。”姜白一头雾水,隐隐觉得这书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楼折翡托着腮,眼底闪过笑意:“是吗,可惜我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姜白挑了几句念给他听:“写的什么初次承欢痛苦,须得用药,上位者循序渐进,可缓解痛楚。”
楼折翡忍住笑,问道:“我不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阿白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姜白沉默了下,迟疑道:“按我理解的意思,应该是,第一次亲嘴会痛,需要上药,慢慢亲的话,可以不那么痛。”
楼折翡心里快笑疯了,想给他鼓个掌:“原来如此,我没读过书,阿白可别骗我。”
姜白骄矜地哼了声:“我不会骗阿翡的。”
楼折翡假装不知道他以前瞎编的故事,翻了下一页。
平心而论,这是本不错的春宫册子,图是循序渐进的,从一开始的准备工作,到后期各种姿势,都画得很详细。
第一张图并没有太大的尺度,是正事之前的安抚性亲密行为,两人相拥而坐。
姜白惊呼出声:“阿翡,这个图和我们好像!”
还真是,图上画的两个人,衣服穿的还算齐整,一人坐在另一人腿上,在下的人扶着另一人的腰。
和他们刚才差不多。
姜白刚才产生的疑惑一扫而空,这张相似的图令他坚定了想法:“看来我们做的没错!”
楼折翡笑而不语,翻开下一页。
姜白瞪圆了眼睛:“这,这怎么就脱衣服了?!”
第二页上画的人衣衫半褪,长发披肩,半遮半掩,泼墨的画法,自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意味。
楼折翡一把把书合上,将脸埋进枕头里:“阿白你这书,怎么这般……”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能……”姜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可能亲亲要脱衣服?”
……
……
要脱衣服个鬼啊!
他是傻了吗,竟然说出这种鬼话!
姜白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开始装死。
楼折翡怕他闷出个好歹来,给了个台阶:“可能是拿错书了吧,这书先放在我这里,帮你保管,好不好?”
他可不想让姜白偷偷弄明白书中的事,再等等,等小傻子长大一点,他亲自来教。
姜白巴不得丢了那书,忙不迭同意了:“阿翡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楼折翡十分善解人意地拉住他,提醒道:“不欺负我了?”
“……”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白耳朵都红了,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不要急,先攒着,我到时候狠狠的欺负你,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再逗下去真就恼了,楼折翡松了手,无辜地眨眨眼:“阿白好凶,人家好怕哦。”
姜白清了清喉咙:“怕就对了,我们凤凰都特别猛的。”
特别猛的小凤凰下了床,端茶倒水,又拿出炖汤时特地留下的乌梅和各种野果,摆了一托盘。
楼折翡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他忙前忙后:“渴了。”
姜白连忙将暖好的水递到他嘴边:“慢点喝,小心烫。”
楼折翡喝完水,拉住他:“你歇歇,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我,是不是没休息好?”
虽然姜白看上去精神头不错,但楼折翡没忽略他眼里的红血丝,还有刚才躺在床上,姜白差点睡着了,更让楼折翡确定了这件事。
“还好。”姜白冲他露出个笑,“你一直没醒,我哪里能休息好。”
楼折翡拍拍被子:“过来睡会儿。”
“不用,我等下还有事要忙。”
他嘴上拒绝着,身体却很诚实,爬上了床。
楼折翡也不拆穿他,拉过他的胳膊,枕着:“先放放,陪我睡一觉。”
姜白打了个哈欠,碎碎念:“我只能陪你睡一会儿,等下我就要去修炼了,我最近一直跟着青鸾姑姑修炼,我马上就会变得更强……”
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
楼折翡躺了一会儿,见他睡熟了,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在床榻和整个屋子都设了结界,然后坐到桌边,准备把芥子空间里的烫手山芋处理掉。
肉包子被困在芥子空间里已经五天了,楼折翡暗自思忖,也不知道小胖鸟辟没辟谷,别饿出个好歹来。
万一饿死了,可就没鸟帮他背锅了。
两秒后,楼折翡看着刚拿从芥子空间里拿出来的鸟,呆立原地。
这他娘的是肉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一点,另外想固定个更新时间,宝们有建议吗?【探头】
【小剧场】
楼折翡:《一起看小h书》
姜白:《一起学习》
第 30 章
楼折翡脑袋一木, 觉得脑仁疼。
这庞然大鸟……啊不,庞然大鸡一定是他的幻觉吧,肉包子明明只有半个巴掌大, 眼前这可以炖一锅老母鸡汤的肯定是假冒货。
“啾啾啾啾!”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伴随着一阵浓烈又复杂的情绪, 似乎是高兴,又似乎是委屈。
这彻底打消了楼折翡的侥幸, 他揉了揉眉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鹅黄色的毛团子膨胀了几十倍,羽毛蓬松,像个吹涨的黄色大球, 除了体型, 其他的几乎都没变,小尖嘴红通通的,脖子还是不太明显。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额头, 那里多了一根红色的羽毛。
楼折翡的心情有些复杂,就跟养了个孩子,结果睡了个觉起来,孩子突然长大了一样。
就, 很突然。
“啾!”
肉包子抖抖翅膀,扇起的风将姜白放在托盘里的乌梅野果吹到了桌上, 它将果子叼进嘴里, 小尖嘴开开合合, 吃得很香。
楼折翡听不懂它的鸟语, 注定得不到答案。
肉包子进食速度很快,吃完了嘴里的果子, 又盯上了托盘里的。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 将托盘拿到自己怀里。
笑话, 姜白特地给他准备的,为什么要分给一只胖鸟吃?!
肉包子变胖之后,眼睛也大了一点,圆溜溜的,它瞪着楼折翡,有些震惊,似乎在说:至于那么小气吗?
楼折翡冷着脸,寸步不让,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肉包子见他是认真的,委委屈屈地“啾”了声,两腿一蹬,坐在桌上。
这是要谈话的意思了。
楼折翡挑了挑眉:“变得这么大了,有没有学会一点人话?”
肉包子缩了缩脖子,用翅膀捂住了脸。
楼折翡拍拍它的脑袋:“是应该羞愧,都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走地鸡……大肥鸟了,竟然还不会说人话,啧,废物。”
不会说,听总会吧。
楼折翡思索了下,反正肉包子能够和姜白沟通,到时候他只要问姜白,就能知道肉包子身上发生了什么,眼下当务之急是和肉包子通气。
这么胖的鸟,能背的锅一定很大。
肉包子身上的毛和鸡毛不一样,很柔软,楼折翡摸着很舒服,又摸了几把:“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对吧。”
识海中响起一声应答。
楼折翡点点头:“姜白和落枫谷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今天是想请你帮我隐瞒这件事。”
肉包子眼睛骨碌碌地转:“啾!”
不用听,楼折翡就能猜出它的意思:“是为他们好,其实我有很多仇家,如果我有修为的事传出去的话,可能会给姜白和落枫谷带来危险,你应该也不想姜白受伤吧?”
肉包子似懂非懂,“啾”了声。
楼折翡拿起一个乌梅果子:“我们都想保护姜白,不如一起合作,答应了的话,这个就给你吃。”
肉包子盯着他怀里的托盘,意思明显。
楼折翡脸色沉下来:“只有一个,多了别想,你要是再得寸进尺,就一直待在芥子空间里吧,反正那里隔绝一切,不能连通识海。”
肉包子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听到要被关回芥子空间,也顾不得讨价还价了,立马扑腾着翅膀答应了。
楼折翡脸上露出个笑,将乌梅果子抛给它:“吃吧,吃完我送你上路。”
肉包子咬着果子的眼神有些迷茫:上路?
“不对,说错了,是送你出去。”
楼折翡笑意温和,肉包子莫名后颈发凉,打了个哆嗦。
等肉包子吃完果子,楼折翡提着它的脖子,直接把它从窗户扔了出去。
得让姜白自己“找到”肉包子,不然这家伙总是出现在房间里,一定会令人生疑的。
好歹长大了这么多,肉包子扑腾着翅膀,颇有点飞的架势了,安稳落了地。
楼折翡指了指旁边的草丛,示意它赶紧躲进去。
楼折翡早就用神识查探过这里,他们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和梧桐苑差不多。
跑的太远,姜白“找”起来也费劲,在这院子里正好。
见肉包子过去,楼折翡放下窗户,回了床上。
姜白真的累惨了,睡得很沉,楼折翡收起两道结界,躺在他胳膊上。
睡了五天,还做了个云里雾里的梦,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楼折翡回忆了一下,开始捋青鸾的态度。
青鸾知道姜白的事,无可厚非,可是她不止一次提起他的身世,检测有没有修炼天赋的时候,还提到过一句话,这些事综合起来,让楼折翡很在意。
——“我有一故友,也如他这般,只是……”
——“你有那么高的天赋,出身会低到哪里去。”
楼折翡极擅长揣度人心,他能看出来,青鸾是下意识说出这些话的。
而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有很大几率都是真的。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经历足够匪夷所思,所以对于一些事,楼折翡很敢去猜想。
他想的第一个可能就是,他不是楼氏夫妇的亲儿子,毕竟楼氏夫妇对待他和对待弟弟妹妹的态度大不相同。
只要接受了这个可能,青鸾说的话就很好解释了。
他不是楼氏夫妇的孩子,那青鸾很可能认识他的生身父母,并且与其相熟,可能是特殊的情况或者相似的特征,令青鸾将他们联想到了一起。
至于出身,青鸾那故友的出身应该还不错。
楼折翡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从上辈子开始捋。
他并不在意谁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就算不是楼大,他受过的伤害也无法消泯了,父母对他而言不重要,他之所以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纯粹是不想被蒙在鼓里。
上辈子他被楼大“卖”进第一仙宗,时隔不久,就听说楼氏夫妇并两个幼子染上时疫,接连离世。
如今看来,这件事也充满了蹊跷。
楼折翡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是他的生身父母发现了楼氏夫妇做的事,故意为他报仇?
这个想法令楼折翡脸上浮起一丝厌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是被故意抛弃的,他的生身父母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
这令他感到恶心,比他是楼氏夫妇的孩子更恶心,无论有什么理由,他们的做法都是楼折翡无法接受的。
和姜白第一次见面,他说“楼折翡”这个名字好听,为他起名的人一定很爱他。
楼折翡嘲弄一笑,如果真的爱他,会将幼小的他丢弃吗?
他啊,活了两辈子,改变了很多事,唯独在亲人方面改变不了。
楼折翡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想,他大概天生命格带煞,寡亲缘吧。
算了,不想了,爱谁谁,反正跟他没关系。
楼折翡侧过身,抱住睡熟的姜白,他现在挺好的,不缺一份父母的关爱。
—
姜白睡了几个时辰,没有醒的迹象。
楼折翡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也没叫他,准备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
可事不如人愿,没多久,就来了打扰的人。
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有些沉闷,不像是用手敲出来的。
多半是那个喜欢拿着拐杖敲门的莲生,天大地大休息最大,楼折翡正准备捂住姜白耳朵,身旁的人就醒过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阿白,好像有人敲门,是谁啊?”
姜白从床上坐起来:“你睡,我去看看。”
门打开,果然是莲生,老头子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竟然有些狼狈。
姜白大吃一惊:“莲生爷爷,您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是被初桑婆婆揍了吗?”
“……”
莲生吹胡子瞪眼,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姜白怕他撅过去,连忙去扶他:“有什么事,您进来坐下说。”
莲生推开他的手,赌气似的用拐杖敲地:“我不进去!我就要在这里说!”
“好好好,那您说。”姜白无奈道。
楼折翡根本睡不着,无聊得要命,见状立马披着衣服下了床,过来凑热闹。
莲生气呼呼地挥舞拐杖,有些委屈地控诉:“白白,我这院子里种了那么多奇花异草,全被毁了!”
莲生酷爱炼药,用的材料大多是带有灵气的草木,他这院子里有一方灵圃,里面种着各种珍贵的灵草灵花,有很多都是修真界中遍寻不得的宝贝。
姜白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您这次和初桑婆婆打得这么凶吗?”
灵圃都毁了,这也太狠了。
莲生扶着门,有些无奈:“不是那死老婆子,我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和她打架!”
说得好像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不是你们一样,姜白默默腹诽,关切问道:“那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毁了灵圃,让我去看看,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是,是一只鸡!”莲生用手比划着,“一只特别特别胖的黄色老母鸡!它还在灵圃里,你去帮我把它抓起来,我已经让人架好锅了,等下就炖了它!”
鸡?
特别胖的黄色老母鸡?
楼折翡被呛得咳嗽起来,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姜白一听到咳嗽声,立马丢下莲生:“阿翡,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回去!”
楼折翡拦住他的手:“我睡得太多,身子骨乏,下来溜达溜达。”
“可是你身体重要,万一——”
“白白,你不是说要帮我教训那只大肥鸡吗?!”
莲生老小孩的脾气,灵圃刚被毁了,他心焦得不行,如今见姜白有了男人就丢下他,更委屈了。
姜白有些为难:“莲生爷爷,我得照顾阿翡。”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笑了声,大度道:“我没事,正好想透透气,要不咱们一块过去看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躺久了对身体也不好。”楼折翡笑了下,“不信你问问莲生爷爷。”
莲生哼了声:“没错!躺久了腿会退化,变成残废的!”
姜白:“……”
楼折翡忍着笑,勾勾姜白的手:“走吧,就当去约个会。”
姜白眼睛一亮,耐不住诱惑,偏又别别扭扭地忍着:“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陪陪你。”
莲生觉得自己快瞎了:“……还走不走?”
“走!”姜白脆生生地应道,牵着楼折翡,三人一道往事发现场——灵圃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要被自己蠢死了,我已经猜到你们会嘲笑我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冷酷霸道邪魅的我了。
今夜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心人。【白白同款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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