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楼折翡选择了体面, 乖乖把手搭上去,眨眨眼:“我有点饿,快点回来吃饭, 好不好?”
姜白笑意和煦, 说出口的话却十足冷漠:“撒娇也没用。”
楼折翡一点都不慌, 反而有点莫名的兴奋。
这种状态的姜白不像是小傻子,有点像大魔王, 强势又霸道,出乎意料的吸引人。
不过,撒娇没用吗?
“阿白, 你理理我”
“你捏得我的手有点痛, 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忍。”
“饿得走不动路了,可以慢点走吗?”
……
楼折翡玩得正欢, 前面牵着他的人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白鲜少冷脸,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总带着笑,乍一沉下脸, 仿佛真的生了气一样。
楼折翡有些拿不准了,他知道姜白纵着他, 所以肆无忌惮, 但如果姜白生气了,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要是, 不知道该怎么哄。
“你是想揍我吗?”
“你闭嘴!”
楼折翡差点笑出声,没生气啊。
姜白一把把人扯到自己怀里, 趁着楼折翡没反应过来, 就把他扛到了肩上:“你不是饿了吗, 这样走比较快,能够早点回去吃饭。”
楼折翡:“……哦。”
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姜白性子软,和姜竺大相径庭,众人一见到他做出和姜竺相同的举动,都有些吃惊。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好,不仅体面不了,他“夫人”的身份怕是要传开了。
进屋时遇到出来的姜竺和白杳,免不了又受了一番打趣,楼折翡脸都丢光了,埋头装聋作哑。
姜白游刃有余,把人放在软榻上,温柔地揉着肚子:“我肩膀硬,有没有硌着你?”
楼折翡一股气憋在心里,怎么也撒不出来了:“有一点,你再给我揉揉。”
屋子里也生了暖炉,比外面更热,进来没一会儿就有要出汗的迹象。
姜白一言不发,默默脱了楼折翡的外衣,放在一旁。
楼折翡故意逗他,玩笑道:“脱我衣服,不会还准备打我屁股吧?”
姜白动作一顿,眸光湛湛:“是个不错的主意。”
楼折翡:“……”
这他娘的,小傻子的想法有点危险了。
“怕了?”姜白定定地瞧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下来,“屋子里太热,穿着衣服容易出汗,出去后会着凉。”
楼折翡松了口气。
“不过,打屁股还是可以一试的。”
“……”
楼折翡神色莫辨,不知在思索什么。
姜白盯着他瞧,轻轻哼了声:“现在给你一个坦白交代的机会,如果阿翡表现得好,那就不打屁股了。”
姜白并没有动气,道侣之间的小情趣而已。
楼折翡十分配合,懒懒地往他怀里一靠:“我坦白,我识字。”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没了?”
“还有什么?”
“……”
姜白捏了捏他的脸,愤愤道:“你还装,还骗我!”
从前的疑点都浮上心头,像什么莫名其妙修复好的法阵,重伤后提前几天醒来……他信任楼折翡,并不代表他傻,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在心里。
轻轻捏的,没用几分力,楼折翡故意装可怜:“好痛,阿白严刑逼供,还欺负我,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姜白气闷不已,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这才叫严刑逼供!”
楼折翡笑出了声,偏过头:“还挺舒服的,再来一次。”
姜白:“……”
外头架起了锅,青鸾喊他们出去吃饭。
看着姜白去拿衣服,楼折翡有些惊诧:“不问了吗?”
他还以为姜白肯定会刨根问底,都做好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准备了,没想到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姜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饿了吗,等吃完饭,回家再收拾你!”
楼折翡眼睛一亮:“你想怎么收拾我?是要请家法,还是要让我知道什么是夫纲吗?”
“你这么迫不及待,会显得我很没面子。”
“那我装得再怕一点?”
姜白泄气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你别担心,我再生气也不会离开你的。”
楼折翡怔了下,贴了贴他的额头:“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你对我如此偏爱,所以我才敢肆无忌惮。
吃饭的时候,姜白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楼折翡吃着他夹过来的肉,暗自在心里思索。
如果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知道真实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姜白也会这样平静吗?
楼折翡暂时不想验证这一点。
吃过饭,姜白正打算带着自家道侣回去,就被青鸾叫住了。
青鸾拎着去年酿的梅花酒,给他俩摆了两个被子:“陪我喝一杯,行吗?”
楼折翡不明所以,他和青鸾之间应该还不到一起喝酒的交情。
姜白本想拒绝,突然间想到什么,答应下来:“我陪姑姑喝就好,阿翡进屋休息一会儿,等喝完我们就回家。”
青鸾倒满两杯酒,推给他们:“别走了,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卧房了,喝完在这里休息就行了。”
姜白有些担忧,楼折翡捏捏他的掌心,小声道:“这个可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说我不会喝酒的。”
言下之意,他是会喝酒的。
梅花酒不烈,喝不醉人,淡淡的梅花香气混着酒气,盈满了四周。
楼折翡端起被子来嗅了嗅,惊喜道:“好酒。”
他刚成为魔尊的时候,也曾度过一段奢靡的生活,酒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毫不夸张地说,这世间的美酒,他都尝过,但落枫谷每每都能给他惊喜。
青鸾轻声叹息:“瓷央也爱喝这种酒。”
楼折翡掀起眼皮,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姜白听白杳提过瓷央的事,知道她可能和楼折翡有联系,当即握住自家道侣的手:“姑姑提她做什么?”
青鸾摇摇头,她像是喝醉了,自顾自地念叨着:“我当初会帮瓷央,其实是有私心的,她很像一个人,一个……我藏在心里的人。”
“我太久没见过她了,几十年,几百年,时间不停地流逝着,我却怎么都见不到她了。”
……
青鸾大抵只需要一个听众,楼折翡和姜白都还没开始喝,她就把那一壶梅花酒喝完了,紧接着又将准备好的烈酒倒满。
不消多时,她就醉倒了,趴在桌子上,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我好想你。
楼折翡一头雾水,端着酒杯有些懵。
姜白拉着他起身:“走吧,我们去休息。”
“不用管她吗?”
“不用,每年的这个日子,姑姑都要把自己灌醉,她酒量好,很快就会清醒,常常都是喝一夜。”
姜白叹了口气:“今日留下我们,大抵是因为姑姑看到你后想起了瓷央,又想起了她喜欢的人。”
楼折翡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诧:“那个人和瓷央很像,她喜欢的人是个女子?”
“嗯,据说是一个很温柔很伟大的人。”姜白牵着他进屋,解释道,“姑姑不常提起她,只会在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为她喝一夜的酒。”
很难想象青鸾会用这种方式惦念着一个人,楼折翡颇有些好奇:“那她为什么不去找那个人?”
姜白眉目间带着一丝郁色,摇摇头:“我问过姑姑,姑姑说她找不到那个人,但是爹爹他们告诉我,那个人死了。”
楼折翡听得心里挺不滋味的。
从刚才那番话里能推断出,青鸾活了几百年之久,她惦念的人不在世上,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扛过这漫长岁月的。
“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会出事。”
“不会的。”
姜白埋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再过些时日,我们就可以种上相思蛊了,届时死也没办法将我们分开。”
楼折翡不喜欢这样沉闷的小傻子,按着他后颈揉了揉:“不是还要和我算账吗?”
卧房不比梧桐苑的房间舒服,里面没放多少暖炉,姜白推着他到床上:“盖上被子,等下再和你算账。”
楼折翡被他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你去哪儿?”
“去把肉包子和菜包子带进来,支撑结界的灵石后半夜就没有灵力了,省得冻着它俩,又得费心思照顾。”
“豆包不带进来吗?”
姜白撇撇嘴:“它又不怕冻。”
楼折翡失笑:“你和它置什么气,不过是个梦罢了,有你在,我肯定不会出事。”
姜白站在门口,扭头看他,语气酸不拉几的:“我怎么觉得,你对它比对我还好?”
楼折翡哭笑不得:“你是在吃它的醋吗?”
“怎么,不行吗?”姜白越想越气,掉头回来,“不管它们了,冻着就冻着吧。”
姜白没有出去,也就错过了从院子里传来的压抑哭声。
原本醉倒的人眉眼清明,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房间,似哭似笑:“快了,就快了,很快我就能去见你了。我有听你的话,帮你好好照顾他,我好想你……”
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青鸾倒了一杯酒,连同思念,一并浇在地上。
她喃喃道:“你再等等我,青鸾,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
在落枫谷的日子过得很闲适,相思蛊也顺利种上了。
楼折翡只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这相思蛊的标记为什么会在手腕上,感觉和守宫砂似的。”
姜白一脸无奈:“你又看了什么话本?”
楼折翡抬了抬下巴,骄傲道:“《霸道王爷俏花魁》,你藏在兵器典籍里的,被我翻出来了。”
姜白:“……”
识字的事被发现了,楼折翡正大光明地进了书房,他看书不挑,什么典籍野史传说话本,全都扫了一遍。
当初不能离开落枫谷,姜白一直靠着悄悄带回来的各种话本打发时间,这些话本足足有一箱子,都被收在一起。
楼折翡看完后才明白,姜白那些甜言蜜语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没脑子的王爷是凭守宫砂才认出花魁只陪过他一个人,从而断定这人是假冒花魁。”楼折翡摩挲着姜白的手腕,暧昧地笑了下,“我就不一样了,没有守宫砂,我都知道阿白只属于我一个人。”
姜白没想到楼折翡会把他们和话本里的人相提并论,心里一阵羞耻:“别胡说。”
楼折翡啧了声:“做都做了,也让阿白在上面了,还不承认吗?”
开春,他特意挑了个没人打扰的日子,把姜白又拐到了雾潭。
还是当初的山洞,这次没带家里的三只“包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山洞里铺着干草,没有遮掩,和温泉里、房间里的感觉都不一样。
楼折翡特别喜欢尝试新事物,以让姜白在上面为筹码,勾着小傻子陪他胡闹。
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姜白被哄得晕晕乎乎,直到被揉软了腰,抱在怀里,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两人久旷,那天楼折翡格外激动,直接把小傻子给弄哭了。
期间还拿出春宫图册,一边欺负人,一边对着图册教小傻子各种姿势。
姜白想起雾潭山洞的经历,又羞又恼,瞪了一眼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人:“不许说了,赶紧走吧。”
楼折翡应了声,跟在他身后。
种完相思蛊,姜竺和白杳商量后决定,让姜白外出历练。
一年之内,姜白从金丹中期进阶到化神中期,修炼速度太快,出谷历练,在除灾平厄的过程中,可以更好的稳固心境。
化神期修士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了,只要不碰上修为大圆满境界的修士,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姜白信心满满,带上了楼折翡。
两人从落枫谷离开,一路往北。
北边是人间王城,比较繁华,姜白有心带楼折翡游玩一番,挑了这个方向。
既然是历练,就不用御剑赶路,姜白买了匹马,和楼折翡一边看风景,一边往王城去,沿途遇到邪祟出没,就会暂作休整,帮忙解决。
大多都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楼折翡没出手,抱着菜包子站在旁边看热闹。
菜包子能够控制自己的身形,缩小到家猫大小,抱在怀里刚刚好。
这次遇到的是一只伤人的妖修,修为不高,刚化形不久,吞食人的灵魂来增进修为。
姜白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把妖丹扔给菜包子:“多吃几颗妖丹,是不是也能进阶?”
楼折翡嫌抱着累,把菜包子塞进姜白怀里:“希望进阶后会说人话。”
肉包子:“……啾!”
姜白失笑:“肉包子要被你气死了。”
“整天只会啾啾啾,活着也没用。”楼折翡被鸟语深深伤害过,一脸嫌弃,“让它气着吧。”
肉包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缩在姜白肩上。
姜白笑弯了眼:“阿翡,你好像一个严格的父亲,在教育孩子。”
楼折翡挑了挑眉:“虽然我不承认自己有这么蠢的孩子,但你确实像一个温柔的娘亲。”
姜白:“……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拆穿楼折翡识字之后,这人也不装了,越发张扬,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时常把他堵得接不上话。
处理完妖修的尸体,继续赶路。
两人同骑一匹马,楼折翡靠在姜白怀里,突然啧了声:“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姜白被问懵了:“什么?”
“之前说什么父亲娘亲,会不会觉得,想要有一个孩子?”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姜白听明白了,笑了笑:“阿翡要给我生孩子吗?”
“……”
楼折翡垂着眼皮,语气淡淡:“如果你和一个女修结为道侣,就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姜白揽着他的腰,轻声道:“修真界中的异性道侣也很少有孩子,女修大多以修炼为重,所以阿翡的假设不成立。”
“我是在认真问你,你不要逃避话题。”
楼折翡有些气,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偶尔某些瞬间,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姜白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阿翡,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
楼折翡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傻到家了,清了清嗓子:“咳咳,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允许你给我生个孩子了。”
姜白一噎:“你是故意那么说,来逗我的对吧?我还以为你在难过,阿翡怎么总是逗我?”
楼折翡故作高深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还不是因为逗你好玩。”
误会了正好,他可不想让姜白知道自己犯蠢了。
最近姜白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多,经常从梦中惊醒,虽然姜白没有告诉他梦到了什么,但楼折翡从姜白看他的眼神中,大体能够猜出来梦的内容。
楼折翡有预感,他的秘密快瞒不住了。
如果姜白知道了他有修为,还装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来骗人,应该会很生气吧?如果姜白知道他上辈子杀过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还能接受他吗?
之前不觉得,越临近一切被揭开,楼折翡越不安,难以抑制地陷入焦虑之中。
“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姜白狐疑道,“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虐恋情深的话本?”
楼折翡喜欢看话本,越离谱的他越喜欢,看完了必然要评论一番,然后再学些话本里的酸话,真不真假不假地演戏。
姜白有时候分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不高兴,还是装出来的。
楼折翡长出一口气:“算了,没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万一姜白接受不了他,他就把人带回魔界。
他要姜白,谁也拦不住。
“阿翡,我们结契了,是彼此的唯一。”姜白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红痣,“你看,我们种着相思蛊,缘深情长,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办法分开我们的。”
楼折翡愣了下,反手握住他的手。
没错,没什么能够分开他们,死亡也不能。
—
离开落枫谷三个月,就在两人要到达王城的时候,收到了从落枫谷传来的信息。
姜白怔怔地看着信,拿着信的手抖个不停。
楼折翡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出什么事了吗?”
“阿翡……”
他声音发哑,带着哭腔,眼圈瞬间就红了。
楼折翡吓了一跳:“怎么了?”
姜白张了张嘴,话还没说,泪水先滚了下来。
楼折翡眉心紧蹙,拿过他手上的信,扫了一眼,语气严肃道:“确定是从落枫谷传来的信吗?”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谷主陨落,白杳重伤,见信速归。
“是大长老传来的。”姜白声音颤抖,“阿翡,父亲和爹爹……”
楼折翡将他压进怀里,沉声道:“阿白别慌,冷静点,我们先回落枫谷。”
两人御剑而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落枫谷。
大长老在星坛等候,不等他们开口,就道:“白杳在初桑那里,已无大碍,昨晚醒过一次,身体虚弱,又睡下了。”
赶路花了三天三夜,姜白整个人憔悴不已,但已经冷静下来了:“大长老,我父亲呢?”
大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尸身也在初桑那里。”
楼折翡扶住姜白,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竺修为高深,在世上鲜有敌手,怎么可能会突然陨落。
大长老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先去看看白杳吧,等你们回来,我再将一切告诉你们。”
姜白情绪不稳,没多想,率先往初桑的住处赶去。
楼折翡走出两步,又折回来:“姜竺之死,白杳重伤,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在他和姜白结契之前,白杳请求他保护姜白,言辞之间隐隐透露出什么。
后来询问无果,且落枫谷一直平和无事,楼折翡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现下想起来,竟是处处都有迹可循。
怕是姜白此次外出历练,也是他们故意要将人支开。
大长老目光悲悯:“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站在星坛大殿中,抬头看着第六幅壁画,眸底似有泪光闪动:“白杳告诉过你白白的身世,对吗?”
楼折翡声音晦涩:“是。”
大长老指着第六幅壁画中的赤色凤鸟,目光中满是怀念:“当年天裂降罚,欲毁灭这里,是百鸟之尊出手,以一己之力,救了所有生灵。”
楼折翡讷讷道:“是姜白,是他救了落枫谷。”
大长老静静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看着过往的历史云烟:“当年这里还不叫落枫谷,叫栖梧山。”
楼折翡浑身僵住,无数画面钻进脑海中。
他过目不忘,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与“栖梧山”有联系的东西。
大长老抬眼看了看星盘,指尖轻点:“星盘可司万物生灵,我却总推算不出你的来历,只知道你与白白渊源颇深。这份渊源的联系无从追溯,却又深厚到没有办法斩断,就像是……命中注定。”
第一次听到命中注定,是姜白说的,楼折翡没当回事。随着接触越深,知道的越多,这份命中注定也显得颇为真实。
而今大长老再提起,其中饱含的深意,却让楼折翡浑身发冷。
大长老斟酌道:“我推算不出和你有关的事情,所以我想,你会不会并不属于这里。”
楼折翡目光一凛:“你究竟想说什么?”
大长老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看你的反应,竟叫我猜对了吗?”
楼折翡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诈他的话,身上杀机突现。
大长老好似没有察觉,甚至笑了笑:“自落枫谷存在之初,我便在了,当年在栖梧山,我也算是看着你和白白长大的。”
楼折翡思绪很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长老目光慈爱:“那你还记得姜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剧情要来了。
第 72 章
是五色霞光中的梦。
楼折翡脑子一木, 之前的各种线索都联系起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栖梧山和落枫谷有相似之处,如果……这本就是一个地方。
“关于姜翡, 你都知道什么?”
“姜翡是在栖梧山长大的, 当年白白还没有名字, 他是凤凰,在栖梧山中排行第三, 所以我们都叫他凤三。”
楼折翡喉咙干涩,胸腔里疼得厉害:“姜白是凤三,那我是……姜翡吗?”
终是痴人入了梦, 却不解, 梦中真意。
大长老点点头:“凤三将你们的过去藏在五色鸟身上,五色鸟已经进阶,你们应当知晓这段往事才对。”
楼折翡压下心中涩意, 问道:“为什么栖梧山会变成落枫谷,凤三会变成姜白,还有……青鸾呢?”
他还记得那个温柔的女子,曾经救了姜翡, 将失魂落魄的凤三带回了栖梧山,如果一切都能对应上, 那青鸾怎么不见了?
青鸾和凤三一样, 是凤凰, 不可能会轻易死掉。
大长老带着他来到第四幅壁画前:“你可知这上面的鸟是谁?”
纯洁的光芒撒向大地, 将死去的人复生。
楼折翡头皮发麻:“这是青鸾?”
大长老静静地看着壁画,叹息道:“当年有人流落到栖梧山, 我们好心收留, 他们却恩将仇报, 引朝廷官兵来此。”
“青鸾和凤三不同族,但也是凤鸟,她百鸟敬重,被奉为青帝?栖梧山中生灵涂炭,是青鸾牺牲自己,拯救了所有人,但她也因此耗尽所有力量,消泯于天地之间。”
“彼时凤三正因你……姜翡之死而郁郁寡欢,他执意与姜翡的尸骨结了冥婚,然后在世间游历。”
提起那段往事,大长老的面上隐隐浮现出哀伤:“凤三回到栖梧山的时候,青鸾已经陨落,他悲痛不已,恰逢天降灾罚,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劫雷。”
“他是绝无仅有的百鸟之尊,身负天道所不容的强大力量,劫雷并没有杀死他,只是令他陷入了沉睡之中。在沉睡之前,凤三为栖梧山设下了结界,并将这里改名为落枫谷。”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楼折翡深吸一口气:“姜竺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没有回答:“你去看看白白吧,他肯定没办法立刻接受这一切,至于姜竺的事,等你们回来我再说。”
楼折翡定了定心神,往外走去。
大长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知道吗,姜白的姜不是姜竺的姜。”
楼折翡愣了下,回过头。
大长老语气平静:“大战之后,落枫谷内被复生的人都失去了记忆,凤三救了他们,他们为了纪念他,采用了他的姓。凤三冠夫姓,姜白的姜,其实是姜翡的姜。”
楼折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星坛的,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初桑的住处。
初桑和莲生站在门口,罕见的没有吵架,也并未对楼折翡有修为的事表现出惊讶。
初桑扭过头,眼睛微红。
莲生看了她一眼,对楼折翡道:“白白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还未进屋,就听到白杳压抑的哭声:“你骗我,你说会与我同生共死,你骗我,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还有相思蛊,相思蛊肯定也是你不让曲佑给我的……”
白杳一醒来就嚷着要找姜竺,初桑无法,只得将姜竺的尸身搬到了房间里。
姜白还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姜竺面色红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杳哭累了,他受了伤,身体虚弱,没一会儿又晕过去了。
姜白顿时慌了:“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楼折翡悄悄走过去,将慌乱的姜白揽进怀里:“他只是累了,睡着了,阿白别怕。”
他不会哄人,加之刚知道栖梧山的事,整个人思绪混乱,只能勉强保持冷静。
一听到他的声音,姜白的委屈就涌上心头:“阿翡,父亲他,父亲也是睡着了,对不对?”
楼折翡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皱了下眉。
平心而论,若不是大长老和白杳都是一副姜竺已经死了的样子,他看到这样的姜竺,绝对不会产生这人已经陨落的想法。
楼折翡是重生过的人,上辈子他曾多次徘徊在死亡边缘,更能发现姜竺身上的怪异之处。
灵力枯竭,没有呼吸,感觉不到神魂,按理说应该是死了,但从身体状况上看,又好似活着。
就像是,壳子安然无恙,只有内里出了问题。
楼折翡隐约记得,在那本教他废去半身血肉以毁掉炉鼎体质的书中有提到过这种情况,似乎还有得救。
不清楚姜竺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怕给了希望又让其破灭,楼折翡没有贸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初桑来看白杳的情况,姜白情绪不稳定,楼折翡怕他受刺激,将他带出了房间。
大长老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姜白渐渐和梦境中的凤三重合在一起。
原来这就是真相吗?楼折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当年缘浅,姜翡死在凤三怀里,凤三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再也找不到他的翡翡。
他在孤独中沉睡,醒来后变成了姜白,用另一个身份爱着楼折翡。
姜白眼神空洞,亲人离去的打击令他恍惚悲恸,楼折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阿白,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宁愿姜白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子,不必遭受任何苦痛,永远自信骄傲,永远风风火火。
“阿翡……”姜白拥住他,声音很轻,“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阿翡放心,不要怕,我很快就能缓过来。”
楼折翡心里酸得厉害,姜白不成熟,傻里傻气,但也是真的在努力,想要为他撑起一片天。
除了姜白,楼折翡对落枫谷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心肠冷硬,生来学不会怜悯和同情。
但在这一刻,他只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姜竺。
楼折翡不明白什么叫爱屋及乌,如果姜白能够继续做个小傻子,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像姜白为他做的事一样。
姜白是个很坚强的人,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和初桑询问了白杳的身体状况后,他就带着楼折翡去了星坛。
其他长老不见踪影,只有大长老一个人在大殿中,出神地看着墙上的壁画。
“回来了,白杳的情况怎么样?”
“爹爹身体虚弱,心神疲惫,初桑婆婆说要好好休养。”
大长老颔首,领他们进了殿后:“此行外出历练,白白可有收获?”
姜白心里急得不行:“沿途除灾平厄,修为未有突破,但获益颇多。大长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父亲会陨落?”
楼折翡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看姜竺和白杳的选择,他们应该是不想让姜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大长老会怎么解释。
大长老面色凝重:“姜竺是为落枫谷而死,天道降罚,要毁灭落枫谷,姜竺为了阻止这一切,付出了生命。”
楼折翡皱了皱眉头,姜竺修为高深,能伤他的人几乎没有,但上天降罚,怎么听都有些熟悉。
他想到那两幅壁画,青鸾和凤三都是为了对抗天道而陨落沉睡。
姜竺之死,难道与此有关?
大长老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镜,水镜里缓缓浮现出青紫色的雷柱,撕裂了整个天空。
和第五六幅壁画上的雷电如出一辙。
姜白瞪大了眼睛:“这是星坛外的传送阵。”
当时他和楼折翡被劫雷追赶,慌忙之下逃向传送阵,结果流落魔界。
而今传送阵附近雷电狰狞,好似几十个渡劫期大能同时渡劫一般,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架势。
“星坛之所以建造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守护落枫谷的结界,还是为了看顾这里。当年上天曾降下劫雷,想要杀死谷里所有的生灵,结果被阻止。”
“而今劫雷肆起,是天道不容落枫谷,要杀死这里的所有生灵。姜竺他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浩劫,散尽所有修为,阻止了这一切。”
楼折翡头皮发麻,大长老并未细说,但他之前听了壁画的故事,知道了栖梧山和落枫谷的联系,很容易就根据这场浩劫想到了凤三力挽狂澜的事。
如果他没有猜错,姜竺之所以愿意以身犯险,不仅仅是为了落枫谷,还是为了代姜白承受这一切。
曾经的凤三阻止了一切,而今的姜白也有同样的命运。
落枫谷中都是凤三救下的人,当年他牺牲自己,现在这些人想拼尽全力来保护由他化身而成的姜白。
他种下的善因,终究结下了善果。
姜白看着水镜,不敢相信姜竺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将这一切平息:“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大长老对楼折翡摇摇头,平静道:“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你。”
不,不是来不及通知,而是故意将你支开。
楼折翡攥紧了拳头,终究没有把一切告诉姜白。
姜竺白杳……乃至于整个落枫谷,都在用他们的方式保护姜白,保护凤三,他怎能说出一切,让他的小傻子陷入无尽的自责与后悔之中?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一切平息了吗?”
天降灾罚,天道容不下他们,姜竺付出生命换来的安全,真的能够实现吗?
“会平息的。”大长老笃定道,“白白,只有你能够解决这一切,你手中的剑,是拯救落枫谷唯一的希望。”
姜白一愣,召出剑来:“父亲和爹爹之前带我去取剑,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吗?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大长老是个很细心的人,为了瞒住姜白,所有的一切都编得天衣无缝:“不,姜竺出事之后,我根据星盘推算出,你和这把剑是拯救落枫谷的关键。”
姜白接受了这个解释,准备去传送阵看一看,那里太危险,他没让楼折翡一起去。
知道他是想静一静,楼折翡从善如流:“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
姜白离开星坛后,楼折翡立刻撕下了表面的伪装:“所谓天降灾罚,究竟是因为什么?”
天道又不是有病,逮着落枫谷劈,一次完了又来一次,其中必有更深的原因。
大长老摇摇头:“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可星盘无法探究天意。”
一切好似无迹可寻,当初凤三沉睡,他们查了许久,也没有查明这天罚因何而起。
楼折翡笃信一切都有因果:“那你们是通过什么推算出,天罚将近的?”
如果星盘无法推算,那一切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刀,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落下。
“根据白白的力量。”大长老顿了顿,“你已经将那股力量还给了他,对吗?”
楼折翡揉了揉眉心:“当初在纵云林,在传送阵,劫雷多次出现,都与那股力量有关,难道所谓天罚,是针对那股力量的?”
大长老不以为然:“当年凤三是为了阻止天罚才出手的,如果真的有关,天罚应当在他出手之后再降下,不是吗?”
楼折翡脸上浮现出沉思的表情:“不一定是要出手,在纵云林和传送阵,阿白都没有出手,劫雷还是依旧降下了。”
大长老固执道:“当时那股力量在你身上,所以才引得劫雷。”
楼折翡看了他一眼,挑开了话题:“姜竺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了吗?”
“修为散尽,神魂俱灭,如何起死回生?”
“修士陨落,神魂会趟过三生河,以投胎转世。姜竺神魂俱灭,不过三生河,不入轮回,如何不得救?”
大长老死死地盯住他:“你有办法?”
“我不确定。”楼折翡并未将话说满,“在第一仙宗观沧堂中,有观沧长老从各地搜罗来的古籍,第三排书架,从右往左数第十四本,或有记载。”
观沧长老是医修,上辈子楼折翡为了毁掉自己的炉鼎体质,没少往观沧堂跑。
也是他运气好,才得到了那本古籍,自此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第一仙宗的事?”
“有质问我的工夫,你不如快点着人去找,万一我记错了,或是你拿错了书,姜竺可就没得救了。”
大长老一噎,转身就要往外走:“我马上着人去取。”
楼折翡侧着身,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你猜的没错,我的确不属于这里。”
他的笑声很轻,带着无奈和宠溺:“但我属于姜白。”
—
大长老安排了青鸾去第一仙宗。
几个月不见,青鸾变得憔悴了不少,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什么都没问,当即出发了。
楼折翡这几天一直在捋落枫谷和栖梧山的联系,他惊奇地发现,落枫谷中的很多人,都能和梦境中对上号。
这导致他看到一个人,就忍不住去回忆,这人在梦境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大长老和楼折翡的看法相同,在一切没有把握之前,并没有向其他人透露消息。
短短几天里,姜白将落枫谷的事务都扛在了身上,每天忙完事情,回到梧桐苑还不忘给楼折翡准备饭菜。
楼折翡把忙前忙后的小傻子拉进怀里,抚着他的眼角:“我饿不着自己,你不用管我,瞧瞧,累得眼睛都乌青了。”
姜白扯出个笑:“我不累,你就让我弄吧,我闲下来总会胡思乱想。”
楼折翡不打算放任他这样下去,一把抄抱起人,往床榻走。
姜白没反应过来:“阿翡?”
楼折翡把人放倒,一条腿跪在床上:“不闲下来就行,对吧?”
他撩开姜白的头发,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我们换一种忙起来的方式,让你除了我什么都记不得。”
楼折翡一贯是温柔的,这次却做的很凶,刚开始没多久,姜白就哭了。
小凤凰被狠狠欺负了一通,委委屈屈地伸手:“要抱。”
“不抱。”楼折翡扶着他的腰,目光很凶。
姜白又委屈又气,整个人扑过去,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怎么可以不抱我?”
小傻子气狠了,嘴上没个轻重,刺痛感传来,楼折翡反而笑了:“乖,再咬重点。”
姜白下意识听话,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满是血腥味:“阿翡,我,我去拿药。”
楼折翡把着急要下床的人抓回来,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揉进自己怀里:“不许跑。”
“你流血了,对不——”
道歉的话被堵回嘴里,楼折翡吻得很重,吮着舌尖,磨着下唇,尝到自己的血的味道。
上辈子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过了一年半载的安宁日子,骨子里的狠厉没磨去多少。
楼折翡心疼他家小傻子,越心疼,越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
“你把自己累死,然后让我给你守寡吗?”
“总说我好看,你出点什么事,别个儿觊觎我的,我怎么对付他们?”
“你不是在折磨自己,你是在折磨我。”
……
“不守寡,我们种了相思蛊。”
姜白做这档子事的时候总是容易迷糊,下意识挑出了他话里的矛盾。
楼折翡愣了下,笑声沉沉:“所以是打着让我给你陪葬的主意?”
姜白抬起一双迷蒙的眼,像隔了几百年的思念入骨:“我不舍得的,我都让你这么对我了,怎么舍得让你陪葬,我是要和你长命百岁的。”
他的长发散在身后,发梢微湿。
楼折翡呼吸一窒:“对,你是要和我长命百岁的,可不能出事。”
许是楼折翡别样的安慰方式起了作用,姜白的气色慢慢好起来。
在初桑的照料下,白杳也渐渐痊愈了,他变了许多,也不爱理人,整日待在房间里,拉着姜竺的手说话。只有姜白和楼折翡过去看他,白杳才会跟他们说几句话。
姜白接替姜竺,揽下了落枫谷的所有事务,他忧心于天罚的事,一直惦记着要拯救落枫谷的事。
楼折翡劝不动他,只好陪着他奔波,每天去星坛坐一会儿。
星坛的马吊凑不齐人,除了大长老以外,其他几位长老一直不见踪影。
楼折翡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金丝笼:“之前这里头不是有只鸟吗,怎么不见了?”
大长老给他倒了杯茶:“休息去了。”
楼折翡收起手:“剑也拿到了,你们推算的天罚一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大长老慢吞吞道:“天机不可泄露。”
“……”
楼折翡受不了他这个无趣的性格,懒得再搭话,端起茶喝了口。
就在这时,淡然自若的大长老突然变了脸色,腾地一下站起身:“不好,出事了。”
楼折翡迅速反应过来:“怎么了?”
大长老面色凝重,声音冷得像要结冰:“落枫谷的结界被破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我是甜文作者。【拍胸脯jpg.】
你们讨厌的人又要上线了,要猜猜结界是怎么回事吗?
第 73 章
刚进入落枫谷的时候, 青鸾曾提到过,结界十分坚固,且落枫谷一直隐世不出, 以神秘著称, 其他宗门和世家都找不到入口。
结界存在几百年, 是凤三设下的,为了保护落枫谷里的人, 按理说根本没有破开的可能。
楼折翡当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跟着起身:“能破开结界的,想必不是普通人, 有没有应对的方法?”
大长老一边往外走, 一边回道:“我先去看看情况如何,你去找白白,让他通知白杳等人。”
姜白到底刚接手落枫谷的事务, 没办法做到滴水不漏,姜竺不在了,只能依靠白杳。
楼折翡立马前往传送阵,姜白每天都会去那里待一会儿,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刚出星坛, 就遇到了姜白, 姜白似乎察觉到了异样, 脸色有些凝重:“大长老在哪里?”
楼折翡迅速将发生的事以及大长老的安排告诉他:“结界被破了, 大长老前去处理,让我们去通知白前辈。”
姜白不是个逞能的人, 当即带着楼折翡去找白杳。
赶路的时候, 听到从结界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声, 兵戈碰撞,似乎是起了冲突。
“大长老的修为如何?”
“落枫谷内有两个修为大圆满的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就是大长老。”
楼折翡稍稍放了心,他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弄清楚,事关姜白和落枫谷的人,大长老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初桑和莲生都听到了动静,两人一落地,就被围住了。
楼折翡推了推姜白的胳膊:“你去找白前辈,我来和他们解释。”
白杳状态很差,让姜白去通知比较好。
初桑是急性子,盯着楼折翡,头上金铃响个不停,昭示着她现在有多急躁:“到底出了什么事?”
楼折翡简单解释了一下,问道:“来者不善,落枫谷内有多少修士,可能抵御?”
莲生握紧了拐杖,沉声道:“不好说,得看来了多少人,老太婆,你去一趟纵云林。”
初桑下意识想回嘴,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嘱咐道:“好,白杳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元气还没完全恢复,切记不要让他出手。”
自姜竺陨落后,白杳一直恍恍惚惚,多次想随他而去,全靠姜白和落枫谷吊着。如今落枫谷出事,他很可能会为了追随姜竺,而不要命的出手。
心结难解,无药可医。
楼折翡答应下来:“我和阿白会看好他的。”
初桑离开后,莲生把楼折翡叫到了一旁:“楼折翡,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你年纪轻轻,前十几年都活在望村,并没有修炼的痕迹,你的修为是从何而来?”
楼折翡并不打算透露,通过和大长老的谈话,他发现落枫谷里的人并不知道他是重生而来的,就连大长老也只是诈出了一星半点。
他的重生与姜白有关,凤三是如何在沉睡后以雾气的状态救了他,这件事还没有弄清楚,他不打算暴露自己重生的事。
“您不必太在意我的事,总之我不会伤害姜白。”楼折翡似笑非笑,玩味道,“栖梧山上有一处枫湖,中有双生花,景色奇谲,不知莲生爷爷可听说过?”
没理会目瞪口呆的莲生,楼折翡往院中走去。
姜白扶着白杳出来,白杳一直待在房间里,脸色苍白:“听说结界出事了,我们赶紧过去。”
楼折翡把初桑的话复述了一遍:“白前辈可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出手。”
白杳皱了下眉,似有异议,但看到姜白担忧凝重的表情后,终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莲生留下等初桑,三人先去和大长老会和。
姜白特地放出了三只“包子”,落枫谷被觊觎已久,等下怕是要有一场恶战,能多一个战斗力是一个。
楼折翡丝毫不慌,他重活一辈子,唯一犯愁过的就是那劳什子天罚,至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与天道斗,难免被桎梏,但与人斗,绝对的实力压制可以忽视一切劣势。
大长老修为高深,楼折翡等人到的时候,他正以一敌三,同时与三位化神后期的修士交手。
来的修士出乎他们的意料,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其中有穿着统一的弟子服的,也有衣着精致华丽的,看起来是宗门与世家联合出手。
其中不乏熟面孔,诸如关敬,也在列中。
楼折翡一眼扫去,忍不住想笑。
托上辈子的福,他认识的修士大能还不少,眼前这一大帮人,大半都和他交过手,且死在他手下。
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苍雪峰。
熟悉的面孔带来熟悉的记忆,一看到这群人,楼折翡就手痒,忍不住想再让他们享受一下上辈子的待遇。
看来他不止和姜白缘分深重,就连和这群人,也挺有缘。
要不然,这群人怎么能有机会死在他手里。
两次。
姜白和白杳不像楼折翡那样轻松,尤其是姜白,在看到关敬的时候,脸就沉下来了。
他这段时间忙于处理落枫谷和姜竺白杳的事,并没有太关注修真界中的动向,不知道第一仙宗竟然和世家们勾结在一起了。
关敬和另一位修士站在前列,想来应当是此次进攻落枫谷的主谋。
白杳怒喝:“关敬,你这是何意?”
关敬脸上闪过一丝恨意:“落枫谷勾结魔界,使我第一仙宗死伤惨重,让姜竺出来。”
听到“姜竺”二字,白杳悲从中来,攥紧了拳头:“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第一仙宗进犯魔界,致使魔尊带兵反攻,我落枫谷未曾参与,还向其他宗门报信,救你于水火,你说这种话,不怕遭报应吗?”
关敬脸色未变:“何必狡辩,落枫谷与魔界勾结,全修真界皆知。姜竺纵容其子姜白杀害世家子弟,挫骨扬灰手段残忍,我等今日必要诛杀姜白,讨回公道。”
“你说要诛杀谁?”楼折翡神色冷淡,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何为公道?当日陈元青纵容妖兽伤人,反被妖兽所杀。姜竺通知其他宗门,救下第一仙宗众人,你尽可以问问在场的修士,究竟是谁给了你苟延残喘的机会。”
楼折翡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没直接动手已经是看在姜白的面子上了,关敬竟然还当着他的面放话,要诛杀他的道侣。
活腻了吗?
其他宗门有修士附和:“当日确实是姜谷主送信,让我们前往第一仙宗。”
关敬脸色变了变:“姜竺明明是想帮着风重杀死所有宗门修士,然后在修真界称霸。至于陈元青一事,如今死无对证,还不是任你胡搅蛮缠?”
陈家家主看到菜包子,脸都绿了:“那该死的妖兽都跟着你们,还说不是你们下的手?”
菜包子认出他是曾经抓捕自己,给自己戴上驯兽环的人,对着他愤怒吼叫。
姜白冷笑:“有人偏要装眼瞎心盲,事实真相如何,又有什么重要的?”
其他宗门和世家的修士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的,没成想真能够找到落枫谷的所在地,兴致勃勃地撺掇着。
“最近修真界中妖魔肆起,为祸人间,有诸多线索指向落枫谷,让姜竺出来,给个解释。”
“没错,落枫谷与第一仙宗的恩怨,我等都不会插手,但妖魔之事,须得有个说法。”
……
姜白皱紧了眉头:“什么妖魔?”
关敬冷哼出声:“事到临头,你还要装不知道吗?最近几个月,大量妖魔在人间作乱,残害无数百姓,各大宗门联合调查,在一些邪祟妖魔出现的地方,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不可能!”
“我们亲眼所见,就是你和你那位废物道侣,纵容妖兽残害百姓,然后生挖妖丹,用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楼折翡好笑地看着说话之人:“你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们明明是一路除灾平厄,到头来,竟然被倒打一耙,扣了个始作俑者的锅。
明明有点脑子就能看出来是假的,可偏偏眼前这一帮修士热爱装瞎,连声附和。
之前说话的修士看着他,涨红了脸:“你,你个废物竟然还想勾引我,果然是生性浪荡yin秽的炉鼎,见着男人就想勾。”
姜白脸色冰寒,剑尖直指说话之人:“你找死!”
这种侮辱的话,楼折翡上辈子听过不知多少,不屑地嗤笑出声:“勾引你?你能不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配吗?”
人群中传来一阵嘲笑声,气得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平心而论,他长得还算周正,不丑,但耐不住姜白和楼折翡一个赛一个的相貌出众。尤其是楼折翡,本来就继承了炉鼎的天然优势,放眼整个修真界,怕是也找不出能与他媲美之人。
“配不配,不是你一个废物说了算的,不过就是个炉鼎罢了,我看你都嫌脏!”
“那我就帮你挖了这双眼!”
姜白和楼折翡前几个月刚结契,结契大典办的轰轰烈烈,整个修真界没有不知道的。
此前在上仙峰,姜白为了楼折翡与无量立下生死挑战令,冲冠一怒为蓝颜,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很多人猜测,他是为了楼折翡的炉鼎体质,直到今日看到他对楼折翡的维护,才明白两人确实是情深义重。
姜白出手很快,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强大的力量从剑上爆发出来,说话的人要反抗的时候,剑锋已经抵到了他的面前。
化神期修士的强大力量,再加上这把堪称神兵的本命法器,那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捂着血流不停的眼睛,怔怔地跌倒在地。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凄厉的惨叫声经久不息,令在场所有人胆寒,原本站在那位修士旁边的人也纷纷退开,像是怕沾上血一样。
楼折翡笑得灿烂:“我道侣如何厉害,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还有你们。”
姜白回到他身边,挡在他身前:“阿翡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白杳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欣慰地笑了下,又想起失去呼吸的姜竺,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
他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亲眼看着姜竺修为散尽,死在他怀里。
姜白的出手,震慑了碎嘴的人,也给了一些人倒打一耙的机会。
“如此心狠手辣,还说没有与魔界勾结?我看落枫谷里都是魔修才对。”
“修为增长这么快,还说不是用了什么腌臜法子,祸乱天下的妖魔邪祟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姜竺还不出来,是心虚了?还是去处理妖魔邪祟了?”
……
这群人硬要把屎盆子扣在落枫谷头上,饶是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宗门和世家觊觎落枫谷已久,肯定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瓜分落枫谷的大好机会。
楼折翡站累了,他不喜欢这种你来我往的撕扯环节,太麻烦,还容易被恶心到。
眼前这群人,即使重来一次,还是令他无法忍受。
他往姜白肩上一靠:“落枫谷的结界虽稳固,但也不是不能强行破开的,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倒也算正常。只是我有一点不明,是谁带他们来的?”
落枫谷神秘莫测,若非谷内的人,根本没办法这么准确地找过来。
姜白眉心压出深深的痕迹,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恨:“你看陈家家主后面。”
楼折翡抬眼看去,眯了眯眼:“这不是……来给你送药的人吗?”
送药一事并不能让楼折翡记住她,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人曾想杀了他。
纵云林之事后,他身受重伤,在莲生的住处养病,有一天晚上,这女人拿着匕首想杀了他,却被初桑制止,并且赶出了落枫谷。
好像是叫,俏俏?
啧,没想到她竟然会和陈家还有关敬勾结上。
楼折翡暗暗在心里腹诽,果然斩草要除根,当初就该直接杀了她。
初桑和莲生带着人姗姗来迟,他们比姜白和楼折翡的态度要激烈许多,恨不得活撕了俏俏。
大长老和白杳的脸色也很难看。
楼折翡多少能猜出来为什么,大长老给他讲过壁画的故事,当时就提到过,他们好心收留了外来人,却被出卖了,致使栖梧山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青鸾丧命。
历史再一次重演,何其讽刺。
俏俏从小在落枫谷长大,姜白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背叛落枫谷。
楼折翡怕他的小傻子心软,故意道:“她害了落枫谷,你会舍不得对她动手吗?”
姜白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坚定:“不会。”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对俏俏心软,但现在的落枫谷,是姜竺用命换回来的,任何伤害这里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大长老一掌挥开攻开的修士,沉声道:“现在离开落枫谷,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
关敬嗤笑,提着剑上前一步:“就凭你一个人,能抵挡住整个修真界吗?此前天生异象,是有大能陨落的征兆,可惜等了几天,都没等到相关的消息传出。”
大长老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关敬横剑劈过来:“姜竺到现在都没露面,死的就是他吧!”
楼折翡瞬间明白过来,姜竺陨落之事只有落枫谷的人知道,关敬等人一开始没有动手,只叫嚷着让姜竺出来,恐怕是在试探。
现下知道姜竺陨落,落枫谷主要战力没有了,这群人怕是要露出瓜分落枫谷的真面目了。
不出他所料,其他修士都攻了过来。
落枫谷的修士不少,但没办法对抗联合后的正道各宗门和世家,就像是当初的第一仙宗没办法与整个魔界相抗衡一样。
双方混战一团。
突然之间,有人喊了一声:“他们不是人,是妖修!”
落枫谷是之前的栖梧山,栖梧山上多妖修,落枫谷也一样,谷内大半都是妖修。
楼折翡抬眼看去,只见几个修士纷纷被逼出了原型,振翼飞向天空。
如此变故一出,关敬等人更是振奋,嚷嚷不停。
“妖魔肆起,落枫谷肯定是始作俑者!”
“他们整个谷里,恐怕都是妖修,杀了他们,为百姓报仇。”
……
姜白虽是化神期修士,但也没办法同时对抗几个相同境界的修士,有些吃力。
楼折翡哪里忍得住,准备将白杳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帮忙。
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凌厉的破空声,听声音,修为挺高的,应当在化神期往上。
楼折翡眸光一凛,偷袭他?找死!
他迅速转身,却看到了扑过来的姜白。
那剑不同于一般剑,带着倒刺,刮破了姜白的衣服,在他后背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楼折翡僵在原地,他独来独往惯了,忘记了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给我挡什么?”
姜白扯出一个笑:“我知道阿翡不是普通人,但他修为高深,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如何能敌?我要保护好你的。”
白杳目眦尽裂:“白白!”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家家主,陈元青的父亲,此人修为接近渡劫期,任谁都想不到,他会使偷袭的勾当。
姜白脸色发白,嘴色发紫:“阿翡,你和爹爹先走。”
“我不走。”
楼折翡悔恨交加。
为什么不早点向姜白坦白,小傻子猜到他不是普通人,却猜不到他的修为境界,猜不到他能挡下这一击。
初桑一看姜白的脸色,就皱紧了眉头:“他中毒了,必须立刻拿到解药。”
楼折翡抬眼看向白杳:“帮我看一下他。”
“阿翡……”
“乖,把剑借给我用一下,好不好?”
姜白似有所觉,怔怔地看着他。
楼折翡握住剑,站起身:“今日尔等伤我道侣,来而不往非礼也。”
姜白受伤,牵动了落枫谷所有人的心,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聚集过来。
围攻的修士虎视眈眈,脸上尽是要瓜分落枫谷的兴奋之情。
“你一个炉鼎,能做什么?”
“不过是个废物,仗着脸好看攀上了落枫谷,现在姜竺死了,落枫谷也要完了,你个废物准备怎么办?”
“毕竟是炉鼎,应该会结契改嫁吧?”
“哈哈哈哈说的没错……”
楼折翡目光冷淡,丝毫没有在意他们,只盯着陈家家主:“把解药交出来。”
陈家家主狞笑:“你做梦,再过一时三刻,他就会毒发身亡,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儿子陪葬!”
“这是你自己选的。”
楼折翡一步步走向陈家家主,他拿着姜白的本命法器,没有一丁点不趁手的感觉,湛蓝的剑光被汹涌澎湃的灵力催得向四周荡开。
一息之间,众人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陈家家主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楼折翡提着剑,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将陈家家主剐得血肉模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仅仅是关敬等人,还有落枫谷的人,所有人都看着执剑而立的楼折翡,恐怖的修为令他们惊惧不已。
陈家家主疼得在地上打滚,有上辈子的经验,楼折翡准确挑出了陈家的其他修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剑上的毒药是陈家密制的,陈家的修士都带着解药,他们生怕也被千刀万剐,当即交出了解药。
楼折翡将解药递给初桑,检查无误后,给姜白服下。
有涅槃之力在身,姜白的脸色很快就恢复过来,他心情复杂,看着楼折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折翡神色自若,放下剑,一把抱住姜白,丝毫没有在意周遭众人的目光,软着声音撒娇:“剑好重,手好累,要阿白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事情太突然了,当时我就很懵,我想过“老婆”很厉害,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狗头】
#本以为是“老婆”蹭我寿命,结果是我被扶贫#
#我拿的不是《霸道大佬小娇妻》剧本吗?#
#我当时慌极了,不知道该不该亲#
第 74 章
姜白木着一张脸, 拍了拍他的后背。
楼折翡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把手凑到他面前:“阿白,你看我的手都累红了, 要亲一下才能好。”
白杳默默站起身, 走到一旁。
实在是没眼看了。
他本意是想让楼折翡护着姜白, 既因为楼折翡和姜白两厢情悦,又因为楼折翡修为高深。
在上仙峰的时候, 楼折翡从劫雷下护住了姜白,可见其并不简单。
但白杳委实没想到,楼折翡会这么厉害, 境界应当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高, 便是姜竺在这里,恐怕也不及。
姜白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怪物道侣?!
和白杳同样抓狂的,还有初桑和莲生, 两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点庆幸。
尤其是初桑,往事历历在目,当初她想要杀了楼折翡取血, 若不是姜白……恐怕自个儿也会落得陈家家主那等下场吧。
落枫谷这边的态度是震惊且庆幸,关敬等人的脸色就只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楼折翡简单出手, 所显示出的力量不容小觑, 他们之中, 恐怕挑不出一个能与之匹敌的。
这他娘的是废物?
有的修士已心生退意, 想要离开。
楼折翡完全没搭理其他人,黏在姜白身边, 委屈巴巴地哼了声:“阿白都不亲我, 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姜白向来对他的撒娇没有抵抗力, 无可奈何地嘟哝:“亲亲亲,你凑过来点,我伤口疼。”
“是我不好,忽略了。”
楼折翡扬起笑,欢天喜地地凑过去亲了亲他唇角。
熟悉的吻令姜白平静下来,委屈和羞恼从心底冒出来,他忍不住抱怨:“我好丢脸,你故意看着我闹笑话。”
楼折翡眨眨眼,一脸无辜:“冤枉啊。”
“你就是故意瞒着我的,我还在你面前说自己有多厉害,可以保护你,结果……”
姜白越说越尴尬,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怪不得楼折翡以前总爱叫他“小傻子”,合着他真是小傻子呗。
楼折翡没想到他纠结的点是这个,哭笑不得:“确实是阿白保护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就受伤了。我有没有修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需要阿白的保护。”
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姜白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需要我的保护?”
楼折翡笃定地点头:“是。”
楼折翡三言两句就把小傻子哄住了,姜白乖乖靠在他怀里,任由初桑帮忙处理身后的伤。
毒已经解了,但身上的伤口太狰狞,皮肉外翻,如果不好好处理,肯定会留疤。
上药的时候,姜白没忍住,呼了声痛。
楼折翡眼底翻涌起浓烈的怒气,扫了眼不远处血肉模糊的陈家家主:“菜包子,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仅仅是弄死陈家家主,难消他心头之恨,这人将姜白伤成这样,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菜包子仰头吼叫,兴奋地冲过去,它早就看陈家家主不顺眼了,楼折翡废了他一身修为,正好让它有仇报仇。
妖兽的世界里可没有心软一说,它们的手段比魔修更残忍,菜包子一爪子下去,直接将血肉模糊的人拦腰撕开。
血溅了一地,不少正道修士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得直接吐了出来。
家主被这般对待,陈家的修士又怒又羞:“恃强凌弱,又纵容妖兽伤人,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没错,楼折翡残害修士,落枫谷理应将他交出来,废去修为,方能平息众怒。”
“楼折翡,你若能认错,自戕于此,我们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
楼折翡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能直接弄死你们,还管你们生不生气?”
陈家的修士莫不是挑拨成性了,学着他们家主撺掇其他世家那样,想撺掇其他修士与他们共沉沦。
且不说这群人能不能对他造成影响,他们还真当其他修士都是傻子吗?
姜白揪着楼折翡的衣袖,眸底略有些迟疑。
他知道楼折翡有能耐,可是一下子与正道所有的宗门世家为敌,不是件小事,这些人连偷袭的招数都能使出来,他怕楼折翡会吃亏。
楼折翡扬了扬唇:“别怕,我不会把他们全杀了的。”
姜白:“……”
其他修士:“……”
楼折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将呆住的小傻子抱在怀里:“阿白先告诉我,刚才和你交手的是哪几个?”
他记得,有好几个人联手欺负他的小傻子。
姜白还没说话,一旁收拾伤药的初桑一通狂指,愤愤道:“这个那个,还有那边那个,几个人也不嫌丢人,合起伙来欺负白白。”
楼折翡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被点到的几个修士。
巧了,都是认识的人,他原本也没打算放过。
“阿翡,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看他们不顺眼,心里难受,我就让自己出出气。”
姜白隐隐有些担忧:“阿翡……”
楼折翡没让他把话说完,故作委屈:“还有之前那些个碎嘴子的,做一个废物又一个狐媚浪荡,他们这般侮辱我,我心里好难受。”
美人落泪,没人能够抵挡,更何况这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美人。
姜白本就被那些话气得不行,现下见楼折翡表了态,顿时把担忧都抛下了:“阿翡不要伤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你有伤在身,不要操劳。”楼折翡善解人意道,“我先帮你去教训教训他们,好不好?”
姜白怕他受伤,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楼折翡的修为比他还高,谁能伤得了他?
“好,辛苦阿翡了。”
“帮阿白的忙,怎么会辛苦,不过你要是亲我一下,我肯定会更有动力的。”
楼折翡忍着笑,讨了两个吻后,拿着剑起身。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落枫谷的位置已经暴露,为防日后其他人来犯,还是先将这群人弄死为妙。
姜白看着走远的人,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又被楼折翡给绕晕了。
怎么就变成帮他的忙了,明明是楼折翡自己想对这些人下手。
围攻的修士被楼折翡的两副面孔震惊了,上一秒还提着剑把人剐得血肉模糊,下一秒就一脸委屈地对着道侣撒娇,从来没难枫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众人暗暗在心里腹诽,却在楼折翡提着剑走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思绪,向后退去。
“外头传的不错,我就是废物,靠着一张脸勾上了落枫谷的小公子。”
这话太荒唐,他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
目睹他出手的修士一脸菜色,太讽刺了,废物能一息之间将接近渡劫期的修士斩杀?
“我这张脸不错吧?”楼折翡抬了抬下巴,轻笑,“你们说的没错,我的能力也不错,既然诸位都看过我的脸了,也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能力吧。”
此能力非彼能力,传闻中不乏各种荤段子,他的炉鼎体质被拿出来说事,和yin荡、不要脸等词联系在一起。
他越笑得灿烂,看起来越骇人。
剑锋凌厉,楼折翡还没出手,强大的威势就令一部分修士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骂你的他们,以多欺少的也另有其人,你找他们算账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分成了两派,一派在骂这个人,骂他软骨头,一派则默默附和,觉得他说的没错。
前一类都是之前辱骂过楼折翡的人,张皇失措地叫嚷着:“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是整个正道的敌人,我们应该联手诛杀他。”
“没想到我们正道还有这等怂货,也不怕丢你们宗门的脸!”
……
被骂的修士也不甘示弱,都是能睁眼乱扣帽子的人,怎么可能任由他们骂。
“明明就是你们惹了人,没见过哪个宗门的人嘴巴那么脏。”
“你们几个人犯的错,凭什么拉着别人和你一起死,脸皮厚不厚?”
“还说人家是炉鼎体质不要脸,我看你们才不要脸。”
……
楼折翡还没出手,对面就内讧了,两帮人吵得不可开交。
姜白等人脸上满是轻蔑,经过上仙峰和之前的事,他们已经彻底认清了所谓正道宗门的嘴脸。
这群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肆意污蔑别人的渣滓罢了。
楼折翡似笑非笑:“这么一听,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确实不该牵连无辜。”
上辈子这群人还有点骨气,围攻他于苍雪峰,拼尽全力也要将他击杀,没想到重活一次,这些人越发荒唐可笑,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了。
令人作呕,却又很有趣。
“但你们也知道,我这一击下去,可分不出谁无辜,谁不无辜。”
楼折翡骨子里还留着上辈子做魔尊时的恶趣味,热衷于搞事情。
白杳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一直是这样的吗?”
眼前的楼折翡太陌生了,不仅仅是修为,还有从身上透出来的气势,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姜白一脸无奈:“这样也挺好的,挺正常的吧。”
白杳:“……挺好?挺正常?”
他怀疑,他从小养到大的儿子被楼折翡拐带了,这哪里好了?!
楼折翡懒散一笑:“要不你们帮我解决一下那几个不无辜的,我就收手,让你们这群无辜的人离开。”
周遭陷入沉默之中。
春夏之交,清风吹过,撩起缀满绿芽的枝条,奏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初桑拨弄着头上的金铃,好奇道:“他们会对彼此动手吗?”
“说不准,那小子是逼他们自相残杀呢,但这群人死不要脸,兴许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真的会动手。”莲生按住她的肩膀,不耐烦道,“别晃了,你那铃铛吵死个人。”
初桑不惯着他,冷着脸晃了晃金铃,同时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要想保住自己的命,也闭上嘴吧。”
莲生:“……”
楼折翡耐性不好,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们有反应,指尖在剑身上拂过:“这可是你们逼我‘滥杀无辜’的,到时候可别求我手下留情。”
剑光一闪,站在最前面的关敬就被震得后退几步,楼折翡欺身上前,一剑劈下,关敬连忙举剑去挡。
下一秒,“咔嚓”声传来,剑身一寸寸碎裂。
关敬的本命法器竟然被直接劈碎了!
某种意义上,本命法器也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这无疑是将关敬的脸面按进了土里。
关敬修为最高,是来人中唯一一个修为大圆满的人,也是此次围攻落枫谷的牵头人。
擒贼先擒王。
楼折翡可没放弃自己那一出好戏,他之所以先对关敬动手,不仅是真的想弄死这个人,还因为关敬是令他们自相残杀的关键。
果不其然,在关敬显出颓势之后,其他的修士们顿时慌了。
修为大圆满的人都不是楼折翡的对手,他们能是吗?
“我,我们是来惩恶扬善的,我看落枫谷十分清白,也不知这些挑拨之人是何居心。”
“大家何其无辜,为什么要陪着那群侮辱他人的东西受死?”
“依我看,侮辱他人,偷袭,以众欺少……都不是君子所为,我们可不能与这些人为伍。”
楼折翡满意地笑了笑:“所以诸位是改变主意了吗?”
有修士道:“维护正义,是我等该做的,让我先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嘴巴不干净的人!”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没过多久,他们就打了起来。
关敬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怎么可能,我们境界相同,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同是境界大圆满的修士,他们的修为差不了太多,楼折翡怎么可能一击就毁掉他的本命法器?
楼折翡心里清楚,他真要弄死关敬,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刚才能直接毁掉关敬的本命法器,大半是这把剑的功劳。
此剑非凡品,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神兵,神兵利器又怎会不敌凡间兵刃?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关敬。
楼折翡玩味一笑:“境界相同,能代表什么?”
关敬懵了:“你什么意思?”
楼折翡用剑指着他,笑意轻蔑:“我和你境界相同,是因为没有更高一层可以突破,而你,是只能达到这个境界。”
杀人诛心,这番话没给关敬留一点面子。
他眼睛爆红,疯了一般朝着楼折翡冲过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即使没了武器,渡劫期修士的攻击也十分强势,即便是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轻而易举的解决。
只可惜,关敬的对手是楼折翡。
上辈子就曾杀了他一次的楼折翡!
两个境界大圆满的修士交手,引得风云变色,强大的威压逼得其他人纷纷退开,不敢直视。
楼折翡横剑一斩,锋利的剑锋擦着关敬的身侧而过,削下一把头发。
剑带起的可怖冲击并未就此结束,在关敬身后掀起一阵狂涌的劲风,将地面劈出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
大长老设下结界,将落枫谷的一干人等全都护住。在场所有人里,只有他这个同样境界圆满的修士能泰然自若。
各大宗门和世家的修士被波及到,狼狈不已,勉强才能护住自己。
打斗持续了一阵子,关敬渐渐落了下风。
楼折翡战意愈盛,步步紧逼:“关敬,你三番五次欺辱落枫谷,还想伤我道侣,当初风重没弄死你,便交由我来吧,今日定要你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关敬心中惊惧不已,根本没心思去分析他话里的意思,逮着个熟悉的名字就问道:“你和风重是什么关系?你是魔修?”
楼折翡冷笑:“别将我和那废物相提并论!”
关敬一脸不敢置信,风重好歹是魔界至尊,却被他称作废物:“你,你究竟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楼折翡欺近他,低声道,“我曾经杀过你一次。”
话音刚落,剑锋便破开灵力屏障,直接捅进了关敬胸膛,将他捅了个对穿。
关敬惊恐不已:“什么意思?”
楼折翡大发慈悲,为他解了惑:“意思就是,上辈子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
血水从天空飘落,好似下了一场轻描淡写的雨。
渡劫期修士陨落,天生异象,方圆百里都能看见这里的动静。
楼折翡抽出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关敬从云端跌落。
神兵击杀修士,碎神魂断轮回,都不用他额外多费工夫,关敬就灰飞烟灭了。
剑上沾的血慢慢消失,都被剑吸收了。
楼折翡勾了勾唇角,指腹在剑身上抹过:“是把好剑。”
嗜血又残忍,十分合他心意。
剑身上闪过一抹幽暗的蓝光,映入楼折翡的眼底,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浓烈的渴望,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杀戮。
关敬的尸体落在劈出来的深坑中,他瞪大了双眼,胸膛被开了一个大洞,死不瞑目。
堂堂第一仙宗的宗主,就这样陨落了。
楼折翡被溅了一身的血,脸上也有零星的痕迹,狂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抬眼看来,眸底冰寒入骨。
仿若一尊踏着累累白骨,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杀神。
那几个和姜白交手的修士,被他一一挑出来,或千刀万剐,或挫骨扬灰。
碎嘴侮辱他的人,楼折翡懒得去找,直接对着人群横剑一斩。
这一击并不会要他们的命,只会令他们重伤,修为受损,这辈子无法再修炼。
都是一路的货色,哪里有无辜不无辜之分?
楼折翡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落枫谷。
大长老被他身上的恐怖气势吓住了,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结界。
楼折翡也没催,就静静地站在结界外,隔着一层淡淡的灵力屏障,对姜白伸出手。
他企图用沾满鲜血的手,去牵一只小凤凰。
所有的担忧和顾忌都不重要了,他要让姜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并不可怜,并不善良,他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魔头,嗜杀成性,手黑心狠。
会怕他的吧,一定会的。
谁会喜欢他呢?谁敢喜欢他呢?
“阿白,过来。”
是姜白选择了他,他绝不允许姜白后退。
但对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凤凰,他怎么舍得去逼迫。
楼折翡从来没对谁妥协过,但他愿意给姜白一个选择。
姜白呼吸颤抖,半晌才站起来。
白杳按住他的肩,担忧道:“白白,你要想清楚。”
是他判断错误,楼折翡的危险性远超过其他的一切。
姜白扬起笑,眼里却是一片模糊:“爹爹,他是我的阿翡呀。”
白杳一愣,松开手。
姜白走的很慢,却很坚定,每一步都义无反顾。
大长老重重地叹了口气,解开结界。
楼折翡握住搭在自己掌心中的手,放下剑,拥住了满脸泪痕的姜白:“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姜白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舍得……”
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是我一见钟情的少年,是我的甘之如饴,也是我的例外与偏爱。
我们结过契,拜过堂,受神明保佑,我们身上种着相思蛊,融了彼此的心头血,无论是生还是死,都不可以分开的。
楼折翡偏过头,在姜白泛红的眼尾吻了吻:“牵了我的手,可就是我的小凤凰了。”
姜白攥紧了他的衣服,又哭又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我给小哭包报仇了。”
“我看到了,阿翡好厉害。”
“不怕我吗?”
“我只怕你受伤。”
楼折翡如愿以偿捉住了他的小凤凰,牵着人来到一干重伤的修士面前:“看在我家道侣的份上,我留你们一条命,回去告诉你们的宗门和家族,谁敢动姜白,敢动落枫谷,我灭你全门。”
修士堆里夹着一个俏俏,她缩在最后面,满脸惊恐。
楼折翡朝后瞥了一眼,语带嘲讽:“初桑婆婆当初放她离开,可曾想过会给落枫谷带来今日的灾难?”
他本就看初桑莲生等人不顺眼,眼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自然都得找补回来。
初桑脸色难看,此事确实是她的疏忽:“我会好好收拾她的。”
本以为是自己救了楼折翡,没想到人家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楼折翡冷声道:“你若做不好,就交给我,她当日想杀我,我留她活到现在,已是仁慈。”
初桑一把拎起俏俏:“她背叛落枫谷,理应按落枫谷的规矩处理,当众受刑。”
姜白不知道这事,瞬间抬起头:“她想杀你?”
楼折翡捏了捏他的手:“没事,都过去了。”
其他修士纷纷往落枫谷外跑,生怕迟了一步,那尊杀神改变主意,要对他们下手。
青鸾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修士,难道落枫谷出事了?
大长老等人还没离开,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大长老焦急道。
青鸾点点头,拿起储物袋抖了抖,倒了一地的书:“我怕有遗漏,就都搬过来了。”
姜白一头雾水:“姑姑去买书了?”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玩笑道:“偷书才对。”
他还怕自己记错了,这下好,青鸾把观沧长老的藏书全偷回来了。
大长老看向楼折翡,有些迟疑:“哪本是你说的古籍?”
楼折翡瞧了瞧,从满地的书中挑出一本,翻了翻:“运气不错,姜竺有救了。”
白杳浑身一震,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什么意思,姜竺他有救了,他不会死,能活过来,真的吗?”
楼折翡将手上的书抛过去:“能不能救得回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另一边,撤出去的修士刚离开落枫谷,就被一队突然出现的人拦住。
为首的人靠坐在轿辇上,盯着自己染红的指甲,轻声道:“一个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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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不日, 消息就传开了。
正道宗门和世家的若干修士围攻落枫谷,被尽数斩杀,无一生还, 令整个修真界为之震惊。
这个消息在落枫谷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初众人亲眼所见, 楼折翡并未对修士们下死手,放他们离开了落枫谷, 可修士们却都死了。
其中缘由不明,但矛头直指落枫谷。
大长老和白杳等人忙着复活姜竺的事,没精力管其他的, 调查的担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姜白身上。
小傻子要出谷, 楼折翡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强势陪同在姜白身边。
传说尸体是在落枫谷附近发现的,楼折翡和姜白出了落枫谷,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遍布满地的衣服。
姜白皱了皱眉头:“怎么只有衣服?”
楼折翡蹲下身,打量了一番:“是化尸水。”
化尸水能够将尸体腐蚀成脓水,衣服上残留的黄褐色痕迹就是尸体被化尸水变成尸液后留下的。
“从距离上来看, 他们离开落枫谷不久后就被杀死了,还用上了化尸水, 对方是有备而来, 计划好要杀死他们。”
“有计划, 有准备的杀人……总觉得有些熟悉。”
楼折翡掀起眼皮,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巧了,我也觉得挺熟悉?”
姜白迟疑道:“上仙峰?”
魔界大举进攻第一仙宗, 风重带人离开后, 蒙面人进入上仙峰, 给剩下一口气的修士补了一剑。
为首之人,名为瓷央,疑似是……楼折翡的娘亲。
“嗯,看来他们又将主意打到了落枫谷上。”楼折翡神色淡淡,捏了捏姜白的手,“不用顾忌我,我和她没关系。”
无论瓷央是不是他的娘亲,他们之间的一切早在上辈子他被抛弃时就结束了。
瓷央野心勃勃,楼折翡无意探究,若不是此事牵扯到了落枫谷,瓷央就是捅破了天,也跟他没一文钱关系。
“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具体是不是她,还需要调查。”
“接下来怎么办?”
姜白思索了会儿:“先回落枫谷,将情况告诉大长老和爹爹,再做下一步打算。”
“也好。”楼折翡点点头,“对方不留痕迹,我们正好有猜测,要继续查下去,可以从瓷央身上入手,问一下青鸾,她应该能给我们指个方向。”
两人当即赶回落枫谷。
结界被破开,无法继续修复,楼折翡帮忙重设了一个,但落枫谷的具体位置已经暴露,结界只能起一时的作用。
姜竺的尸体被搬到了星坛,按照古籍上的记载,他这种情况还有得救,只不过成功与否,就难说了。
白杳丝毫不气馁,已经经历过绝望,就算只有一丝成功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古籍上记载的方法并不简单,首先要集齐三种天材七种地宝,对应三魂七魄,为姜竺重塑神魂。
三种天材分别是鲛人珠,凤凰羽,玄武甲,十分难寻,所幸七种地宝常见一点,是七种珍贵的草药,初桑和莲生都有收藏,省得再找。
楼折翡心情不好,懒得和白杳等人说话。
姜白是凤凰,所谓凤凰羽,顾名思义就是凤凰的羽毛,由于姜白现在没办法变回原型,能拿出来的凤凰羽只有楼折翡手里的定情信物。
“还在不开心?”姜白戳了戳他的脸,“等我能够变回原型,再送你一根呗。”
楼折翡瞥了他一眼:“迟到的凤凰羽比草都轻贱,又怎能比得上我的定情信物?”
姜白一脸窘迫,小声道着歉:“要救父亲,需要凤凰羽,对不起呀,都是我太没用了,如果能够变回去,就不会让你把定情信物拿回来了。”
“乱说。”楼折翡揉了把他的脸,“没怪你,以后多还我一根,可以不?”
听他这么说,姜白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保证:“当然可以!”
楼折翡好笑地看着他:“这回不怕拔毛了?”
姜白表情扭曲了一瞬,小声嘀咕:“怕……”
拔毛太痛了,他一想起来就心里发慌,忍不住发抖。
“那还答应我?”
“我不想让你不开心,只是痛一痛,我可以忍的。”
楼折翡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了。
姜白摸了摸鼻子:“笑什么?”
“确实挺能忍。”楼折翡慢悠悠道,“我把你弄疼了,你也一声不吭,只有把你弄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你才会一边哭着一边往我怀里钻,可娇了。”
姜白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脸红得不行:“你怎么能说这个,怎么能……”
楼折翡挑了挑眉:“怎么不能?”
“就是不能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能说这种事?”
“那天黑后能不能说?如果能说的话,能不能做?”
姜白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揽着腰抱进怀里。
楼折翡似笑非笑:“我们小凤凰扑腾起来真可爱。”
“……”
两个人正打闹着,一道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大长老有些撞破秘密的尴尬:“咳咳,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楼折翡站好,掐着姜白的腰,把人禁锢在自己臂弯里:“那些人全都死了,用了化尸水,查不出死因,对方是有预谋的。”
大长老皱了下眉:“现场有没有其他线索?”
姜白摇头:“什么痕迹都没有,不过我们有怀疑的对象了,如果想继续调查下去,需要出谷。”
“当务之急是复活姜竺,我和白杳没办法离开,离开落枫谷的话,只能你亲自跑一趟。现在修真界中尽是不利于落枫谷的传闻,你单独出谷,恐怕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
大长老愣了愣。
楼折翡懒散一笑,矜狂又骄恣:“谁能伤得了我的人?”
经过楼折翡的强势表态,大长老最后同意他们离开落枫谷调查修士之死。
离开之前,两人特地去见了青鸾,询问了关于瓷央的事。
对于他们的怀疑,青鸾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她将和瓷央有关的事都讲了一遍,还把自己前段时间调查发现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他们。
“瓷央身边带着很多人,实力不容小觑,她背后应该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他们行事诡秘,鲜少出手,每一次行动都很小心,上次嫁祸魔界,这次让我们背黑锅,到现在还没引起修真界的注意。”
“我调查发现,他们经常出入人间,不知在谋划什么,大隐隐于市,你们可以从距离落枫谷最近的都城入手,查她的踪迹。”
……
青鸾给出了具体的方向,两人没有耽误,直接往附近最繁华的都城——酆城而去。
酆城是人间十城之一,颇有些像「月都城」在魔界里的地位。
楼折翡鲜少去人间,上辈子也没来过酆城,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姜白小时候跟着姜竺除邪平祟,曾来过酆城,但过去了十几年,城中变化巨大,他也记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两人走过了几条街,才找到落脚的客栈。
青鸾的推断是有道理的,如果真是瓷央对修士们下的手,那她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太远。
酆城是附近最大的城都,他们一行人兴师动众,为了不引起怀疑,有很大可能选择这里。
楼折翡和姜白打算在客栈住下,然后再去寻找。
客栈不大,在小巷子里,看起来有些破败,好在干净。
只有掌柜一个人在柜台里,见着他们俩人先是一愣,而后热情地迎上来:“二位住店吗?”
姜白点点头:“来一间最好的房间。”
掌柜的“好嘞”在嘴边滚了一圈,打量着他们两个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一间?”
楼折翡眼睛一转,身子一歪,倚靠在姜白怀里:“公子好心急,光天化日之下,就带人家来客栈,不怕被家中的夫人发现吗?”
姜白:“……?”
掌柜:“!”
楼折翡掩着脸,将矫揉造作演绎得生动形象:“若是被夫人发现,公子可要护着人家啊。”
察觉到掌柜眼神中的鄙夷,姜白磨了磨后槽牙,目光落在楼折翡腹部,挤出一丝笑:“放心,家中夫人怀了身孕,没工夫找你的茬。”
名义上的“夫人”楼折翡:“……”
“可惜男子不能生子,不然人家定要让公子做爹爹。”
楼折翡刻意咬重了“爹爹”二字,听在旁人耳中并没有什么,但姜白知道他话里有话。
爹爹在他们家中,相当于夫人。
楼折翡这话和赤/裸裸的威胁没区别:如果男人能生育,我一定要让你大肚子。
姜白额角青筋直跳,一把拍在柜台上:“掌柜的,没房间了吗?”
掌柜连忙摆出一张笑脸,笑容莫名有些僵硬,像是生拉硬拽出来的弧度:“有的有的,上楼左拐,最里面的房间就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姜白把银钱放下,搂着楼折翡上了楼。
两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看得掌柜直皱眉,小声嘟哝:“长得人模人样,竟然背着夫人出来搞男人,啧,不过那男的确实漂亮,比女的还好看。”
房间在二楼尽头,正对着楼梯口,没有锁,可以直接开门。
走廊上还有几间房,交错而对,门上用朱砂写着数字,应当是房间的号码。
楼折翡和姜白的房间比较特殊,没有号码。
刚进房间,姜白就质问道:“怕家中夫人找你麻烦?”
楼折翡不甘示弱:“我怎么不知,夫人已有身孕?”
房间应该很久没人住了,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窗户关得紧紧的,阳光被泛黄的窗纸滤得蒙蒙一片,有股莫名的压抑感。
两人面面相觑,没过两秒,都笑了。
姜白轻轻哼了声:“夫人不就是你,我看你是自个儿找自个儿的麻烦。”
楼折翡往床上一躺,冲他招了招手:“我承认我是自己找自己麻烦,那你呢,承不承认自己已有身孕?”
姜白:“……”
楼折翡余光瞥到窗口,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不闹了,没有身孕也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赶了大半天的路,过来陪我睡会儿。”
“你敢嫌弃!”姜白小声嘀咕,慢慢挪过去,“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谁说晚上要睡觉了?”
“嗯?”
楼折翡勾着他的后颈,轻轻挠了挠:“晚上带你去长见识,好了,睡吧。”
姜白还想问,见他闭上了眼睛,遂安静下来。
本来不觉得困,但被楼折翡搂着,姜白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楼折翡睁开眼睛,坐起身。
阴风簌簌,像是有人在小声呜咽,楼折翡看着窗户的方向,神色难辨。
房间里越来越昏暗,就在这时,窗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殷红的血手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不要等,早点睡哦,晚安~
第 76 章
手印很模糊, 还往下流着血,但指节纤细,像是女子的手。
细细看来, 在手印旁边, 还有一个小小的手印, 和婴孩的手大小相近。
楼折翡点了姜白的睡穴,又在床上设下结界。
这客栈不简单, 掌柜也有古怪,还没上楼时他就看出来了。
至于房间……
楼折翡站起身,走到窗边, 盯着偏小的手印:“冤死鬼?”
话音刚落, 一阵阴厉的风就刮了过来,含着冲天的怨气,恨不得将人剥皮碎骨, 吞噬殆尽。
楼折翡冷下脸,一掌拍在窗框上:“放肆。”
窗框发出嗡嗡的响声,强大的力量震得整面墙都颤了颤,阴风骤然停歇。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谁杀的你,你就去杀谁, 敢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是嫌游魂野鬼当腻了, 想魂飞魄散?”
头顶传出一道细小的呜咽声, 像是在叫屈。
楼折翡曲指一弹,灵力直接打在房梁上, 过了片刻, 有两滴血滴在地上。
楼折翡语气平静:“原来是两个吊死鬼。”
他随手拉过凳子, 招呼道:“过来说说你们的冤屈。”
楼折翡一般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一是因为他懒,二是沾上因果了太麻烦。
今儿个会问这么一嘴,纯粹是因为那个小一点的血手印。
当初在梦境之中,凤三和姜翡遇到的小怨鬼被带回了栖梧山,虽然他害死了姜翡,但两人最后并没有让他灰飞烟灭,而是超度了他。
凤三心软,姜白和他一脉相承。
这房间里的古怪瞒不住姜白,与其到时候再调查,不如他先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楼折翡不耐烦了:“不说?”
他身上的气势内敛,瞧不出境界深浅,难免被轻视。
“我今天还非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楼折翡刻意放开修为,虚空一抓,扯着一团雾蒙蒙的东西,“再不说,我就彻底灭了你们!”
冤死鬼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半空中浮现出两个透着血丝的黑雾团,慢慢融合在一起,幻化成一个人形。
一个窈窕的女人。
楼折翡皱了下眉,不应该是两个鬼吗?
那小孩呢?
女鬼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目光空洞。
楼折翡的目光往下滑,视线落到她隆起的腹部时,一愣:“怀胎而死,一尸两命?”
女鬼点点头,在楼折翡表现出不悦之前,张开嘴,摆了摆手。
楼折翡皱眉:“哑巴?”
女鬼摇摇头。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被人割了舌头?”
女鬼定定地盯着他,突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楼折翡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将女鬼压在了地上:“还想找死?”
冤死鬼也有脑子,像女鬼这种被警告后还敢动手的,楼折翡从来没遇到过。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另有原因?
女鬼没办法说话,楼折翡思索了一下,指尖微动,写下一道灵符。
灵符闪着淡淡的金光,飘到女鬼身上,不一会儿,半空中就展现出画面。
灵符名为「窥心」,可以窥伺人的内心,这样不必女子交代,就能看到她当初经历过的事。
最初的画面是一片火海,火海之中,悬挂着一具尸体。
「窥心」有个特点,最先出现的是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可见女鬼是吊死后又被火海焚尸。
画面一闪,变成了正常的环境,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看起来有些熟悉。
和……他们住的房间相同。
楼折翡心中了然,这女鬼出现并不是巧合,他们住的八成就是曾被火烧过的房间。
画面中显现的是女鬼生前发生的事,基本都是真的,根据女鬼的印象深浅,会有省略。
类似于五色霞光中的梦境。
女鬼生前长得很俏丽,穿着素白的碎花上衣。
她脸上漾着笑意,背着一个包袱,站在房间门口,有些惊诧:“这房间这么好,真的要给我住吗?”
掌柜点头:“对,有个客人说不喜欢朝阳的房间,想和你那间没窗的换一下。”
楼折翡眯了眯眼,换房间为什么会令女鬼印象深刻,难道她的死和换房间有关?
一直是掌柜出面,主张换房间的人并没有出现过。
琐碎的事情都被省略了,接下来出现的画面是女鬼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个长胡子老人,地上放着药箱,看情况是在诊脉。
“除了食欲不振,还有哪里不舒服?”
“偶尔想吐,但是吐不出来,老先生,我是不是染上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没事,是喜脉,有月数了。”
“啊?”
房门虚掩着,缝隙中露出一片衣角,隔着门,看不清脸,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道身影伫立不动,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对话后才离开。
楼折翡心里浮上一点古怪,他最近总听到怀有身孕的事,从最早的瓷央到现在的女鬼,听得他都有些麻木了。
「窥心」将一切重现,女鬼认出了画面上的经历,越来越暴躁,挣扎着要逃出楼折翡的禁锢。
楼折翡手上一用力,强大的威胁令女鬼安静下来,哀哀地趴在地上。
画面再一次变化,掌柜端着木托盘,从门口走进来:“厨房里炖了鸡汤,听说你有身子了,喝一碗补补吧。”
女鬼又惊又喜,刚要伸手,突然间想到什么,警惕道:“这该不会要钱吧?”
掌柜把汤放下,摆摆手:“不要不要,炖多了的,我这想到你要补身体,才端过来,你要是不想喝,我送给其他人。”
“别别别,我想喝。”女鬼捂着碗,不让他端走,“谢谢掌柜了,你这客栈是我住过的最好的地方,不仅房间好,还有汤可以喝。”
掌柜的笑了下:“那你可得多住一段时间,让我多赚点钱。”
女鬼一边喝汤,一边笑:“可能住不了多久了,我怀了他的孩子,他马上就会来接我的。”
两人又聊了两句,掌柜就离开了。
女鬼只喝了半碗汤就吐了,她放下碗,缓了半天才平息下不舒服的感觉。
再喝怕继续吐,女鬼将剩下的汤收好,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
她揉了揉眼睛,身上不太有力气,整个人困恹恹的:“明明昨晚睡得挺早啊,怎么又困了,还一点劲儿都没有。”
趴了没一会儿,房门打开了。
女鬼听到动静,想抬头看看,但她没有力气,连掀起眼皮都费力。
在女鬼没看到的背后,一根绳子从房梁上吊下来,打了个结。
女鬼感觉到自己被扶起,抱到了什么地方坐着,脚踩不着地。一只手掰开她的下巴,一阵剧痛传来,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女鬼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满脸惊恐,不敢相信自己遭遇的一切。
脖子上被套了个东西,很粗糙很硬,磨得女鬼脖子疼,随着脖子上的东西变紧,她被迫抬起头。
女鬼想借此来减少窒息的感觉,但这样并没有什么用,没几秒她就喘不上气来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眼,却看到自己站在桌子上,桌前有一个人,正在将桌子往旁边挪。
从上往下看,那人很瘦弱,只有腰身圆润一点。从身形发髻来看,是个女子。
桌子被彻底移开,下坠感拉扯着脖子,在失去意识之前,女鬼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割去了舌头,吊在了房梁上。
这人是想杀死她!
桌子被移开后,女子将被褥放在桌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后凑近被子。
火很快就烧起来了,越烧越大,从被褥烧到桌子,烧到房间里。
在熊熊的火光中,女鬼瞪大了眼睛,看清了站在火光中的女人。
出众的面容浮现在半空中,惊艳了一段尘封的岁月,过往的一切都被「窥心」挖了出来。
楼折翡如遭雷劈,整个人背脊僵直,出了一身冷汗。
那张脸很熟悉,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虽然和脑海中的面容有一点差距,但不妨碍辨认,纤细瘦弱,又浓艳美丽,是……瓷央。
楼折翡一时不察,女鬼从地上暴起,朝着他冲过来。
就在这时,从窗外飞来一支银镖,边缘上镀着一层灵力凝成的金色淡光,直直地插进女鬼的腹部。
女鬼死的时候,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腹中胎儿已经成型,所以才会一尸两命。
银镖就卡在她的腹部,楼折翡眼尖,银镖一闪而过的时候,他看到了上面用灵力刻画出来的法阵。
这法阵不会伤害女鬼,只会令她动弹不得。
女鬼直愣愣地站在房间里,浑身翻腾着怒气和怨气,恨不得溢满整间屋子。
楼折翡目光一凛,快速打开窗。
客栈在酆城角落,窗外一片空旷,街上没有行人,冷冷清清的。
神识探出去,也查不到一丝痕迹,没有办法知道银镖是谁掷进来的。
楼折翡心情很差,他已经明白了女鬼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想对他下手。冤死鬼固然怕死,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女鬼可不会放过他。
如此看来,他与瓷央恐怕真有血脉联系。
弄清楚了一切,楼折翡反而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女鬼了,只好把姜白叫醒。
姜白了解发生什么事后,脸色立马沉下来了:“你又背着我去做危险的事!”
楼折翡连忙讨饶:“都是我的错,阿白不气,先处理女鬼的事吧。”
姜白瞪了他一眼,打量着被控制住的女鬼:“确定是这银镖阻止了她?那掷银镖的人岂不是还救了你?”
楼折翡不以为然:“我用得着外人救?”
姜白阴阳怪气:“对,你多能耐,用不着别人救。”
得,小凤凰又生气了。
楼折翡喜欢他耍小性子,瞧了一会儿才抱着人哄道:“用不着别人,只用你救,你保护。”
姜白凶巴巴地推开他胳膊,看了看女鬼:“那银镖能拿出来吗?”
“能。”楼折翡点点头,控制住女鬼,将银镖拿出来递给他,“你要这玩意干什么,不嫌脏?”
姜白没接茬,拿着银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楼折翡靠在他肩膀上:“喜欢这东西?我也会做,赶明儿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姜白故作不耐:“离我远点,别腻腻歪歪的,我忙正事呢。”
楼折翡天生反骨,搂着他的胳膊,使劲蹭了蹭:“呦,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姜白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按捺不住,把玩着银镖,傲娇道:“明明是你嫌弃我碍事,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这刚看出来的线索,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我的小祖宗啊。”楼折翡弯着眼,“可别嘲讽我了,快说说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吧。”
姜白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我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东西的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出了点事,来晚了,红包致歉。
第 77 章
姜白对酆城比楼折翡熟悉, 收拾东西,带着楼折翡离开了客栈:“咱们就这样把女鬼留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楼折翡不以为然, “那客栈不见得多干净, 掌柜也蹊跷, 她弄不死别人,别人也弄不死她。”
这倒也是, 姜白勾了勾他的手指:“下回有事,可不能再不让我知道了。”
楼折翡眨眨眼:“不是让你知道了吗?”
“我说的是你不能一个人处理,事后才告诉我,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
姜白眼神很凶:“我就挠你, 我们凤凰爪子利,挠在身上特别疼。”
楼折翡同意附和,戏谑道:“确实,每次抓在我背上, 一道一道的血痕。”
姜白愣了下,反应过来, 一脸窘迫:“还不是你弄得,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做那档子事, 楼折翡总会变得特别凶, 他受不住,常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对, 就是我弄的。”楼折翡语带骄傲, “没办法, 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谁让阿白那么可口……不对,是可爱。”
姜白:“……”
这两个词听起来都不是太合适好吗!
从空旷的街巷走到热闹的地方,昏暗的夜晚被烫出零星的大洞,露出缀成串的红色灯笼,满载着人间喧腾的烟火气。
楼折翡随意打量着四周:“我们要去哪里?”
姜白卖了个关子:“去找救你的人,你可以猜猜。”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姜白转过头,正好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楼折翡的眉眼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出极致的艳丽,一嗔一怒都带着风情:“你敷衍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小凤凰变聪明了,不好糊弄了。
姜白望进他含情的眸子,带着点调侃地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自个儿做决定的时候,可比我过分得多。”
楼折翡啧了声,意味不明道:“我们阿白长大了。”
“还不是为了配得上你。”姜白攥住他的手,“你不是普通人,不需要我的保护,我能做的只有快点成长,不给你添麻烦。”
在发现楼折翡的真实修为之后,姜白就想过了他们的以后,必须转变之前的想法,他们之间才能长长久久。
楼折翡需要的不是附庸,不是自以为是的保护者,他需要的是强大且可靠的爱人。
姜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太幼稚了,能做到的事太少,甚至不能保护好你,还要你来救我。”
楼折翡语气郑重:“是我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姜白凝视着不远处的灯笼,火红的光映入他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把火,“我不要你的迁就,我要与你并肩而立。”
楼折翡怔了一下,笑了:“好。”
他孤独了两辈子,不介意怀揣珍宝踽踽独行,但若是被回以同等的珍视,似乎也很具吸引力。
说开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融洽了。
楼折翡没继续问,任由姜白带着他穿过热闹的地方,来到一条较为嘈杂的巷子,哐哐的打铁声从街头响到巷尾。
“这条街上有酆城中最好的兵器坊,我看了一下,女鬼体内的银镖做工精细,且花纹形状都很特殊。”
“银镖出自这里的兵器坊?”
姜白摇摇头:“不确定,但这里不仅会铸造兵器,还会收购倒卖,兵器坊的坊主见多识广,定然知晓银镖的相关信息。”
楼折翡了然,毫不吝惜夸赞:“阿白真聪明。”
姜白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摆摆手:“这没什么。”
楼折翡眼底闪过笑意,虽然长大了,但属于小傻子的傻劲儿却没完全消失,他喜欢姜白这种单纯的性子。
时间太晚,兵器坊已经不营业了。
酆城的兵器坊还连通着工坊,虽然已经关门,但打铁声仍然没有停歇,铁匠们还在工作。
姜白在禁闭的门上叩了几下:“坊主脾气古怪,极度热爱兵器,平日就住在兵器坊里。现在虽然不是营业时间,但能让坊主满意,他会很乐意帮忙的。”
楼折翡暗自思忖,问道:“你想给他看你的本命法器?”
姜白打了个响指:“聪明。”
他的剑举世罕见,肯定能够引起坊主的兴趣,当然姜白也有私心,他想趁这个机会看看那把剑究竟是什么来头。
大长老说这把剑关乎着落枫谷的未来,在天降灾罚再次来临之前,他要尽可能地收集信息,以作打算。
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动静。
楼折翡的神识已经铺进了兵器坊,能看到里头的一切,靠在躺椅上的男人摇着蒲扇,百无聊赖地哼着小曲。
“故意不开门,他人在里面。”
“既然如此,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姜白召出剑,对着门劈了过去。
剑光凌厉,直接将木门削成两半,碎裂的木片哗哗落在地上。
躺在藤椅里的男人举着蒲扇跳起来:“哪个不要命的杂碎,敢来我的地盘捣乱?!”
姜白扫了眼脚下的木门残骸:“坊主别激动,我会赔的。”
“你赔,你赔得起吗?”坊主气哄哄地冲出来,“我一定要你付出代……诶!小公子你这把剑不错,可否借我一看?”
他活了几十年,见过无数兵器,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剑,无论是材质还是铸造的工艺,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姜白给楼折翡抛了个眼神:看吧,怎么样?
楼折翡挑了挑眉,比了个大拇指:不错。
坊主两只眼睛紧盯着姜白手里的剑,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这剑锋,快给我看看。”
姜白把剑一收,拒绝意味明显:“坊主不是说我赔不起你的门,要让我付出代价吗?”
“剑呢?快拿出来!”坊主急迫地搓了搓手,“赔得起赔得起,不对,不用赔,只要你把那把剑给我看看,这门就不用你赔了。”
姜白笑得跟小狐狸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听闻酆城兵器坊举世闻名,我等慕名已久,深夜造访,打扰坊主您了,不知是否有幸,可以进去一瞧?”
坊主的心思全都吊在剑上,姜白说什么就是什么:“进来进来,那边有凳子,随便坐,兵器也随便看,看上哪个了都可以拿走。”
楼折翡和姜白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坊主,您这般盛情,我们可有些惶恐了。”
“都是些拙劣的玩意儿,不值钱。”坊主两眼放光地盯着姜白,“你那把剑,再拿给我看看。”
楼折翡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坊主,从他们进门开始,坊主的注意力全在姜白和剑上,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
这人的脾气确实够怪,也确实爱兵器到了极点。
姜白双手交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请坊主帮忙,事成之后,那剑随你看。”
坊主狐疑地看着他,谨慎道:“什么忙?”
“小事,来请您看个物件。”姜白摸出银镖,“我有一友人,因这银镖丧命,我们遍寻不得凶手,想请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楼折翡目光中透露着欣赏,小傻子游刃有余,无论是和坊主拉扯,还是编瞎话,越发细致周全了。
坊主接过银镖,热切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你这忙,我帮不了。”
姜白皱了下眉:“您看不出这上头的名堂?”
坊主把银镖还给他,拿起蒲扇:“这世上没有我看不出的兵器。”
姜白有些急:“您是不愿意说?您不想看剑了吗?”
“我想,但我不能告诉你。”坊主目光深沉,“这银镖背后的来头太大,非是你我所能议论的。”
楼折翡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坊主,闻言扯了扯姜白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后:“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您了,想来是那位友人该得一死,无法大仇得报,我等先告辞了。”
姜白还想说什么,被楼折翡看了一眼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楼折翡毫不避讳,拿过姜白的储物袋,从里面摸出银钱,扔在柜台上:“修门的钱。”
他拉着姜白转身就走,一点都看不出留恋的神色。
就在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掷来几枚银钱,正砸在旁边的墙上。
坊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且慢。”
姜白目露震惊,楼折翡捏了捏他的手,没转身:“坊主这是何意?”
“多的不能说,但我可以给你们指个大体的方向。”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懊恼,坊主似乎心情不怎么愉快,“你们同意,就把剑给我看看,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楼折翡享受着自家道侣的敬佩目光,笑意和煦,牵着人走向柜台:“同意,怎么不同意?阿白,将剑拿出来给坊主看看。”
姜白召出剑,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您小心,别被伤着。”
坊主哪里听得进去,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剑:“好剑好剑,九天碎星石和陨铁所铸,剑锋凌厉,锋芒暗藏,一柄不可多得的喋血之剑。”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兴奋:我能摸一摸吗?”
姜白耸耸肩:“您随意,别被伤着就好。”
话音刚落,坊主的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向了剑。
他在这方面是行家,抚摸剑的手法及落点十分专业,有效避免了被割伤。
“不错,果然是旷世神兵,世间难得。”坊主隐隐有些期待,“这把剑,可以卖给我吗?”
姜白皱了皱眉头,一把收起剑:“这是我的本命法器,不卖。”
坊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不忍:“可惜了。”
他的目光太痴迷,从剑上转移到姜白身上,楼折翡越看越不是滋味,侧身挡住一脸迷茫的小傻子:“剑也看过了,不知坊主是否可以指明方向了?”
坊主收敛神色,伸手在柜台上比划了两下:“西出青城,消息驳杂,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姜白小声嘀咕:“去碰运气找信息,不还是要去找线索吗?”
坊主瞧了他一眼,嫌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姜白还没说话,就被楼折翡拉着向外走去:“有劳坊主。”
一直离开了兵器坊,来到另一条街,楼折翡才松开手。
姜白脸上浮现出不满:“让我们去青城碰运气,这跟骗子有什么区别,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看了剑就敷衍我们。”
楼折翡哭笑不得:“小傻子,人家可没敷衍,够意思得很,都直接把银镖的出处扔你脸上了。”
姜白一脸懵逼:“啊哈?”
“青城位于苍雪峰东边,所谓向西而得,指的就是苍雪峰。苍雪峰终年积雪不化,鲜有人至,哪里谈得上消息驳杂?”
楼折翡暗自感慨,多亏坊主提的是青城,他上辈子与正道修士在苍雪峰大战,曾路过过青城,一听就听出了坊主话里的疑点。
若是换了别个城都,他定然猜不到坊主的意思。
姜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那我们岂不是连碰运气的机会也失去了?”
楼折翡憋不住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傻,坊主已经把出处写在柜台上了,你方才没看到吗?”
当时坊主一边说话,一边在柜台上比划,写下了几个字。
楼折翡不直说,拉过姜白的手,一笔一划地重复。
姜白眼睛一亮:“是幽芳街!”
楼折翡懒懒地应了声:“动脑子的事情交给我,带路的任务交给你。”
“行!”
两秒后,姜白停下脚步:“你是不是又嘲讽我了?”
楼折翡一脸惊讶:“你竟然看出来了。”
姜白:“……你才没脑子!”
幽芳街是酆城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两边遍布着商铺和秦楼楚馆,歌曲声彻夜不停,灯火通明。
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到从中传来的悠扬琴声,其中夹杂着婉转的唱腔,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却另有一番韵味。
姜白想起刚才的事,心中疑惑:“为什么当时你要拉着我离开兵器坊?”
楼折翡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耐心地解释着:“谈判的时候,不能表现得太急迫,否则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得适当地给出信息,营造出一种并不是非他不可的氛围。”
姜白似懂非懂:“那你怎么确定他会叫我们回去,万一他没叫我们呢?”
楼折翡笑笑:“他喜爱兵器,肯定不会放我们离开的,当然,让我确定的是他一开始说的话。”
——“这银镖背后的来头太大,非是你我所能议论的。”
楼折翡道:“如果他真的不想说,就不会告诉我们这银镖的来头背景了。”
姜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楼折翡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教你的,可得记住了,免得日后又被人牵着鼻子走。”
姜白是一张白纸,无论是感情方面,还是为人处世。楼折翡享受这种教导的过程,就好像一点点把白纸染上自己的颜色。
幽芳街上热闹非凡,这里的「秦楼楚馆」不比魔界的「月苑」,少了一分风雅,多了一丝纵情声色的风月意味。
风中飘着各种旖旎娇柔的声音,为了寻求刺激,有几个房间的窗户都没关。
只是偶然听上一耳朵,就令姜白面红耳赤。
楼折翡好笑地看着他:“都和我做了那么多次,还没适应?”
姜白顶着一张大红脸,恨铁不成钢:“非礼勿听,你别被他们带坏了,学些浪荡的习性。”
楼折翡捏了把他的脸,骄矜道:“我们成过亲拜过堂,做这档子事再正常不过,说说怎么就浪荡了?”
姜白心里又甜蜜又无奈:“你……爱说就说吧,反正我嘴笨,说不过你。”
“没关系,文的不成,说不过我,你可以来武的。”楼折翡在他唇角舔了一下,“你可以亲自堵上我的嘴。”
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红红绿绿的纱裙煞是显眼,她们用团扇挡着脸,只露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笑声。
幽芳街上吃喝玩乐的铺子应有尽有,但最大的,还得数这位于街头的「秦楼楚馆」,这条街大半的客人都止步于此,没往街里深入。
楼折翡抹了抹下唇:“学会了吗?”
姜白被他问得窘迫了,胡乱点头:“学会了学会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收集信息,尤其是……唔……”
楼折翡咬着他的下唇,含糊道:“既然学会了,那我就收个学费。”
姜白攒着劲儿推开他:“别亲了,我们还有正事!”
楼折翡表情揶揄:“对,还有正事,想和你亲近亲近都不行,阿白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姜白又羞又愤,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支支吾吾道,“回,回去再亲嘛,让你亲个够。”
就这样定下回去再亲的约定,两人一起走近「秦楼楚馆」。
出众的相貌引得门口的人嗡的一声都围了上来。
“二位公子里边请,是第一次来玩吗?”
“不要紧张,听听曲儿休息休息,还有各种善解人意的姑娘,可以陪你们聊天。”
……
楼折翡冷着脸,没搭理他们,搂住姜白往里走。
进了楼,又有一帮人围上来,不仅是楼里的姑娘,还有几个喝醉了的公子哥儿,直勾勾地盯着楼折翡。
姜白气炸了,顿时就要发作。
多亏老鸨及时赶到,将两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二位公子,要几个姑娘来陪陪你们?”
姜白磨了磨牙:“一个都不要,不用陪!”
老鸨懵了,她头一回见来青楼不要人陪的。
楼折翡按住姜白,笑了下:“童言无忌,见笑了,把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叫过来吧。”
老鸨人傻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个抽奖,最近发现了一个挺好吃的小糕点,抽两个宝尝尝~
第 78 章
楼折翡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对, 所有,现在正在接客的也叫过来,给你双倍, 不, 十倍的银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鸨眼睛一亮:“好,公子稍等, 我马上就去安排。”
楼折翡从果盘里挑了个小橘子,抛给一旁呆愣的姜白:“傻了?”
姜白下意识接住,剥到一半的时候, 猛地站起身:“你让她把所有的姑娘都叫过来?!”
楼折翡最受不了他这一惊一乍的毛病, 踢了踢他的小腿:“坐下。”
姜白乖乖坐下,神色复杂,手上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 莫名的乖顺。
楼折翡笑弯了一双多情的眸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人合心意:“橘子还没剥完呢。”
小凤凰扁了扁嘴,继续剥橘子:“你叫一群庸脂俗粉来干嘛,不知道我会吃醋的吗?”
楼折翡被他逗笑了:“今儿个挺自觉, 自己就承认了。”
以往哪次不得他逗着,逗到恼羞成怒, 才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一边炸毛, 一边亮爪子。
姜白把剥好的橘子喂给他, 理直气壮:“以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咱们拜过堂成过亲, 能和你天经地义地做那档子事的, 只有我一个人。”
这话听起来熟悉, 楼折翡嚼着橘子,想起来,小傻子这是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姑娘们都叫过来,不说清楚的话,就,就不给你剥橘子了!”
“换一个威胁,某人答应过要给我剥一辈子的橘子,不许趁机赖账。”
姜白没脾气了,把剩下的橘子塞进他嘴里:“你怎么这么坏,心里想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让我去猜。偏偏我还拿你没办法,烦死了,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楼折翡笑得前仰后合,扑进他怀里:“烦死了,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姜白:“……”
橘子没咽下去,笑得楼折翡咳嗽起来。
姜白一边拍背,一边小声嘀咕:“可爱也没见你少捉弄我。”
听着怨念还挺深,楼折翡喘匀气,大发慈悲道:“不捉弄你,都告诉你,说了是要来长见识的,当然得叫所有的姑娘过来。”
这还不如不解释,姜白的表情更纠结了,手里的橘子都被捏碎了,汁水浸了满手。
楼折翡捉住他的手,舔了口:“你好像比橘子甜。”
姜白:!”
舌尖湿软的触感令他指尖一颤,没心思去想乱七八糟的姑娘们了。
外头传来一阵咒骂声,没过多久,老鸨带着姑娘来了。
十倍的价钱不是小数目,尽管要求再无礼,也被满足了。有的人刚从床上下来,妆都花了,衣服胡乱掩着。
姜白撑着额角,挡住自己的眼睛,小声嘟哝:“伤风败俗。”
楼折翡和他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故意撺掇:“你抬头看看。”
姜白赌气道:“不看,你自己看去吧。”
楼折翡轻笑了声:“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自己看了。”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姜白气傻了,一拍桌子:“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
楼折翡厉声斥道:“没错,看什么看,再敢看就剜了你们的眼。”
姑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瞧一眼,温文尔雅的公子变得残暴,连老鸨都被楼折翡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
姜白懵了,看看低着头挤在一起的姑娘们,拽了拽楼折翡的袖子,小声道:“你理解错了,我是让你不要看,你别生气。”
楼折翡面色和缓:“吓到你了?”
姜白摇摇头,楼折翡比这更凶的样子,他都见识过了。
“我们阿白胆子大,不会被吓到,我就不行了。”
楼折翡拉着他起身,从花瓶里抽了支桃花,用浸了水的枝条依次点在姑娘肩上:“这个,这个,这个……这些人长得太丑了,只是站在我面前,我就会被吓到。”
姜白不明所以,捏住枝条:“她们还好吧。”
能在风月场所做事,肯定不到丑的地步,楼折翡说的太夸张了。
楼折翡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嘲弄:“哪里好?都是些庸脂俗粉,不配我出钱,咱们走,换家青楼瞧瞧。”
见他是真的准备离开,老鸨顿时急了:“公子,你不能走,你还没给钱呢。”
讽刺咒骂都没关系,她们可以笑脸相迎,但要是不给钱,那可就不行了。
楼折翡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嘲讽一笑:“钱?你们配吗?赶紧滚开,不然我就……弄死你们。”
他沉着脸,手上的珠钗抵着老鸨脖颈,再近一分,就要扎进脖子里。
老鸨抖索筛糠,涂脂抹粉的脸上难掩惊慌:“公,公子……”
忽略手上的动作,楼折翡仍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带着你的人,滚,再晚一秒,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老鸨被吓了个半死,忙不迭带着人离开了房间。
姜白被楼折翡的一系列操作弄迷糊了,一脸莫名:“阿翡,你怎么了?”
人都离开了,楼折翡瞬间换了表情,随意道:“找个借口吓吓她们罢了。”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无论是吃霸王餐,还是威胁,都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你这借口找的还挺特别。”
楼折翡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希望我付十倍的银钱?”
姜白想起自己空荡荡的钱袋,连连摇头:“不希望。”
他就知道楼折翡没有那么败家,不会花十倍的价钱去点一堆姑娘。
这回不等姜白发问,楼折翡就自发地解释起来“这里是幽芳街最繁华的地方,提起幽芳街,人们就会想到「秦楼楚馆」,坊主指路幽芳街,其实就是想让我们来这里。”
姜白点点头:“那这和吓她们有什么关系?”
“银镖上面有专门克制女鬼行动的法阵,可见这是提前准备好的,对方定然知晓女鬼的存在。女鬼生前的经历中只出现过三个人:一个客栈掌柜,一个诊脉的医师,还有一个,就是害死她的瓷央。”
楼折翡又拿了个橘子,放在他手心中:“坊主说银镖背后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你觉得他们三个人中,谁有嫌疑?”
这还用问吗?
他们见过客栈掌柜,是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诊脉的医师不知道还活没活在世上,只剩下一个可能。
姜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是带着神秘人的瓷央!”
当初在上仙峰,瓷央带着蒙面人杀了很多没断气的修士,那些蒙面人的修为都很高深。
“既然坊主指明了幽芳街,那么他肯定知道一些事,瓷央背后有一股势力,如果要隐藏起来,不被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找鱼龙混杂的地方。”
“你是说,他们藏在这里?”
楼折翡摩挲着他的腕骨,意有所指:“只问问题,不剥橘子?”
姜白听得正入迷,催促道:“我剥我剥,你快继续说。”
“你啊,急性子。”楼折翡一脸无奈,继续解释,“能杀死那么多修士,来人肯定不少,我们都知道,人一多就不好藏匿了。他们能躲在这里,没传出任何消息,肯定是有人帮忙隐瞒。”
姜白恍然大悟:“是老鸨,老鸨会帮忙隐瞒,多半是知晓他们的身份,心生畏惧。亦或者,他们就是这「秦楼楚馆」所依附的势力。”
「秦楼楚馆」能在一干商铺中脱颖而出,成为幽芳街的独一份儿,靠的不只是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们,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
就像「月苑」,背后也有依附的魔界大人。
楼折翡十分给面子,拍了拍手:“没错,阿白好棒。”
姜白把剥好的橘子喂给他,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你告诉我的,你棒。”
楼折翡嚼着橘子,夸道:“夫唱夫随,都棒。”
“我还有一点不明,你要诓老鸨,只吓唬她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把姑娘们都叫过来?”
姜白好奇地看着他。
楼折翡眸光闪烁:“自然是为了让她们都害怕,她们一怕,就,就……”
姜白狐疑地看着他:“就什么?你该不会是在编理由吧?”
楼折翡没接话茬,站起身:“走吧,咱们去拜会一下……疑似是我娘亲的人。”
姜白明白过来,气得不轻:“你就是想点姑娘们,没有理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楼折翡回答得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逗逗你,说要点姑娘的时候,你着急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姜白:“……”
他好好一个道侣,怎么花花肠子变这么多了?
在老鸨离开房间后,楼折翡就分了一缕神识在她身上。
他们如此嚣张,老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找靠山来撑腰。
事实证明,他们猜的没错。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离开房间之前,楼折翡先给两人的脸上下了一道易容术,这样就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一路来到三楼,这一层和一二楼想比十分冷清,整条走廊都看不到一个人。
尽头是一个房间,房门上各种法阵叠在一起,想要进去,要花一番工夫。
这个房间里住的人不简单。
“里面会是瓷央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楼折翡随口道,指尖飞快地点在门上。
强势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注入到房门上刻画的法阵里,淡淡的金色连接成线,阻断了原本的法阵。
楼折翡轻蔑道:“不入流的小玩意儿,还指望拦住人?”
姜白沉默了一下,觉得受到了侮辱。
哪里不入流了,看上去那么复杂,他都解不开:“明明是你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这倒也是。”楼折翡毫不谦虚地认下,狡黠地眨眨眼,“别妄自杳杳症理菲薄,这么厉害的我可是你的。”
姜白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起来了:“说的没错,这么厉害的你都是我的了,那我以后一定也会变得特别厉害。”
楼折翡捏了捏他的手:“你现在已经特别厉害了。”
他的小凤凰自信又乐观,永远都像一团火焰,骄傲又热烈地燃烧着。
一如既往地令他心动。
法阵已经破开了,两人在门口站了半天,一直说笑打闹,没有进去。
直到房间里传出一道声音,才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轻柔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令人联想到古井的死水和无波的深潭,有种垂垂老矣的颓败感。
和印象中的声音重合起来,却又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像压着火气。
“要站到什么时候,还不进来吗?”
房间里传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楼折翡厌恶地皱皱眉头,敛了笑意。
从声音上来看,已经能够确定屋里的人是瓷央,姜白有些迟疑:“阿翡,我们要进去吗?”
“为什么不?”
楼折翡直接推开门,在看清屋内的景象后,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一点。
第 79 章
地面上横着一具尸体, 死者正是老鸨。
她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惊恐,胸口有一个大洞, 鲜血不断流出来, 伤口撕裂得很不整齐, 边缘皮肉狰狞,像是猛兽的爪印。
桌边, 女子泰然自若,端起茶喝了口:“你们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
她指甲涂了丹蔻,红艳艳的, 和地上的血一样, 细白的手指捏着茶杯,更显妖冶。
姜白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瓷央?”
当初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有太大感触, 如今站在面前,才感受到她相貌带来的强烈冲击力。
眉眼和楼折翡很像,只是多了一股恹恹的气息,显得阴郁。
瓷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目光落到沉默的楼折翡身上:“十几年不见,不记得我了。”
这话无疑是变相的承认, 承认她和楼折翡之间存在血脉关系。
姜白握紧了楼折翡的手, 心里漫出一丝心疼。
他们早就猜测过瓷央的身份, 此时对答案并不意外, 只是瓷央的态度太过平常,好似眼前不是她抛弃十多年的亲生骨肉。
楼折翡身上煞气逼人:“为什么要杀她?”
他说的是老鸨。
瓷央没有在意他的态度, 轻描淡写道:“她说了你的坏话。”
她脸上没有一丝在意, 仿佛不是杀了人, 而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姜白忍不住皱眉,瓷央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嗜杀。
楼折翡恐怖起来是真的恐怖,但他身上还有一丝人气,而瓷央,视人命为草芥,杀人如品茶,好似没有感情一般。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楼折翡是被她带大的,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楼折翡脸上浮现出嘲讽,牵着姜白跨过尸体,来到桌边:“坐。”
他们坐在瓷央对面,颇有种闲话家常的感觉,只是守着一具尸体,显得十分怪异。
“杀第一仙宗的人是为了什么?”
“他们欺负过你。”
“杀那些修士是因为什么?”
“他们辱骂过你。”
楼折翡和瓷央你一问我一答,根本不像是母子。
姜白听得一愣一愣的,瓷央刚才是承认她杀的修士们了?
好家伙,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工夫去查,结果是他想多了,楼折翡三言两句就问出来了。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楼氏夫妇呢?”
“他们……”瓷央语气轻蔑,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他们那样对你,该死。”
果然。
上辈子,他进入第一仙宗不久,楼氏夫妇就染上时疫,暴毙而死。
原来是瓷央动的手。
楼折翡摩挲着姜白的手指,百无聊赖道:“你现在说这些,是在为自己杀人找借口,还是想要让我感动?”
瓷央放下茶杯:“杀人不需要借口。”
“呵,好一个不需要借口。”楼折翡似笑非笑,“所以是丢弃我需要一个借口,对吗?”
瓷央一愣,冷静淡漠的表情有一瞬的崩裂。
姜白皱眉:“阿翡……”
他不喜欢楼折翡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这无疑是将童年的伤疤揭开,再往上面撒一把盐。
楼折翡对着他笑了笑,目光温和:“放心,我不在乎。”
没骗姜白,楼折翡是真的不在乎,他早就过了需要亲情的时期。无论瓷央为什么要抛弃他,又在背后为他做了多少事,他都不需要,也不在意。
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这件事当成刀,狠狠剐在瓷央身上。
瓷央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你。”
楼折翡轻嗤了声:“看得出来,你是为了自己,在你眼里,我大抵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附庸吧,别人欺辱我,你会觉得自己掉了面子。”
瓷央默默垂下眼帘,她生来一副倾国倾城貌,做出这等神色,有种怅然若失的美感。
哪个看了不心生怜惜?
可惜楼折翡心硬,瓷央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和你背后的势力,到底在谋划什么?”
楼折翡懒得多管闲事,但现在瓷央的动作已经牵扯到落枫谷了,他是落枫谷的女婿,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再者,这些事日后都会落到姜白身上,他可不想自己的小道侣愁闷不乐,所以还是趁早把事情都了结,然后他就可以和姜白去过闲散的逍遥日子了。
茶水荡起一圈圈涟漪,向外扩展,推着热气渗透杯壁。
白皙柔嫩的手指被烫得泛了红,瓷央只冷淡地扫了一眼:“我一直很讨厌你,讨厌你的存在,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你不还是选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楼折翡一点都没被她影响,带着满满的恶意,“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你自己活该。”
楼折翡心底突然冒出来一种想法,自己不愧是瓷央生出来的,即使没有一起生活过,脾气性格却像得很。
他们就像是两根矛,只能针锋相对,更锋利的那根矛可以劈开另一根,给予其致命一击。
姜白默默坐在一旁,没有影响两人,直到瓷央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才变了脸色:“你是咎由自取,和阿翡没有一点关系。”
楼折翡是他的逆鳞,触之者死,没有例外,即使瓷央生下了楼折翡,他也容忍不了。
“确实是我咎由自取。”她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怅然,“我都有些嫉妒你了,明明是错误的、不应该被允许的存在,为什么你可以获得那么多的喜爱呢?”
姜白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胡言乱语,去你娘的不被允许的存在,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阿翡,我们走,不和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待在一起。”
“乖,别气。”
楼折翡岿然不动,揽着姜白的腰,将人抱在自己腿上:“气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姜白撇撇嘴:“我不气。”
这话没有半点可信度,他瞪着瓷央,活似一条被惹怒的狗崽子,试图用各种极端暴力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独一无二的肉骨头。
楼折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大概是他做过最蠢的一件事,把自己当成肉骨头。
不过舍不得肉骨头套不住狗崽子,自己也不亏就是了。
楼折翡笑眯眯地问:“错误的、不应该被允许的存在,我这来头还挺大,阿白,你觉得是不是?”
腰间流连的手让姜白憋屈不已,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配合道:“……是。”
瓷央眼神阴翳,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刻骨的仇恨:“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楼折翡深以为然:“没错,但你错过了机会,现在你已经奈何不了我了,还有可能会被我掐死。”
瓷央:“……”
姜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楼折翡那张嘴,没几个人能说得过,瓷央都被堵得哑口无言,可见以前楼折翡对他还是口下留情了。
房间门开着,老鸨的血流不过门槛,都被挡在屋子里,汇成小小的一滩。
楼折翡嫌弃不已,不耐烦地抄起之前用来威胁人的珠钗,抵住瓷央的脖子:“还记得和你生下我的人是谁吗?”
端看瓷央对他的态度,八成怀了他是个意外。
楼折翡活了两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意外,一个人的意外,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处心积虑。
瓷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别提他!”
楼折翡歪了歪头,戏谑地拉长了调子:“呦,看样子是还记得,并且还……印象深刻。”
青鸾提到过,瓷央当时精神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就像是刚遭受巨大的打击。
将这些事结合到一起,加上那句“错误的、不应该被允许的存在”,不难猜出她经历了什么。
楼折翡终究没有把最伤人的话说出来,如果瓷央真的是被强迫,然后才生下他的,那她的确是个可怜人。
而他不喜欢用这种事来揭伤疤。
“你借由女鬼一事引我们来找你,想必是做好了和盘托出的打算,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害她?”
“为了我的……一时心软。”
瓷央浑身散发着戾气,攥紧了手,指甲嵌在掌心中:“我明明应该恨透了你,却偏偏舍不得杀死你,那女人怀了孩子,她腹中的胎儿,正好可以做你的替死鬼。”
姜白坐不住了,急切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是被楼折翡的态度刺激到了,瓷央也学会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术,她没想着隐瞒,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
十七年前。
经由青鸾的医师朋友诊断,瓷央确定了自己怀有身孕,她一直状态不好,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报仇。
没有力量保护的美貌就是一种过错,不该存在。
瓷央从小姿容出众,从出生到长大,有无数爱慕者,她心高气傲,一个都没瞧上。
那时对于炉鼎体质的判断还不成熟,她比楼折翡幸运得多,特殊的体质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麻烦。
瓷央凭借着出色的相貌,成为了宗门中的团宠,过得十分快活。
直到有一天,她和宗门里的师兄弟们下山平灾除祟,一时不察,被邪祟掳到了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
蛮荒之地临近魔界,中有万古道,据说是由尸骨铺成的,煞气异常,即使是魔修,也不敢轻易涉足。
邪祟不敢靠近万古道,带着瓷央落在蛮荒之地外围。
瓷央修为不低,在宗门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很快就从邪祟的手中逃了出去。
她在蛮荒之地中迷了路,找不到出口,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走。
许是之前逍遥的生活将运气用光了,瓷央误打误撞,进入了万古道。
万古道的煞气浓重,很快就逼得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她正被一个人压在身下。
那人是个魔修,身上魔气浓重,脸上横亘着几道伤口,狰狞可怖。
身下撕裂一般的疼痛令瓷央没办法思考,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懵了。
“真漂亮,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吗?”
魔修低沉的笑声通过湿吻流进耳廓,夹杂着暧昧的风月情味。
周遭的煞气并没有发生变化,证明他们现在还是在万古道。
能在万古道中保持冷静,可见这魔修的修为有多深不可测,即使不是渡劫期,也差不许多。
“你,你是谁?”
瓷央的声音很哑,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身子瘦弱,魔修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我是你的夫君,宝贝乖,告诉夫君你叫什么名字?”
瓷央想骂他,还没开口,就惊恐地发现了一件事:她的修为散了。
魔修舒爽地喟叹出声:“炉鼎体质果然名不虚传,我的卿卿宝贝,再和你颠鸾倒凤几日,我是不是就该突破飞升了?”
魔界对于这些歪门邪道的研究比正道深入,在这一刻,瓷央终于明白了,所谓的炉鼎体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
瓷央被魔修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天,辛苦修炼积攒的修为没留下一丁点儿,能证明她曾是个修士的,只有丹田中脆弱的金丹。
身体中传来的无力感令瓷央整个人都崩溃了,了无生气。
魔修不以为意,依旧每天折腾她:“没了修为也好,做我怀里的金丝雀,我来照顾你,等忙完事情,我就带你回魔界。”
瓷央没有拒绝的余地。
没了修为,瓷央更受不住万古道中的煞气,魔修将她安顿在万古道附近的山洞中,怕她离开,还设了结界。
每日日出,魔修都要出去,日落才会回来,瓷央被关在山洞里,日复一日地等着他。
禁luan般的生活令瓷央眼里的光彻底灭了,趁着魔修离开,瓷央碎了自己的金丹,打破了结界。
金丹碎裂,她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无法再进行修炼。
瓷央逃了出去,她的衣服都被撕破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这一次,她逃出了蛮荒之地。
没有修为,美貌为她招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刚离开蛮荒之地,瓷央就被一群人围住了,这群人也是修士,不过修为不高,破碎金丹使得她身上充盈着灵气,那群人心生忌惮,没有贸然出手。
瓷央太美,身上还遍布着魔修留下的痕迹,勾得这群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很快他们就不顾忌那么多了,向她伸出了手。
就在瓷央准备自尽的时候,手执长弓的女子出现了,青色的羽箭射进那群修士的身体,他们挨着倒了一片。
女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怀念。
瓷央不想回宗门,她不是傻子,在被掳到蛮荒之地不久,她就想明白了,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被宗门师兄弟背叛,加上这段日子的遭遇,她心灰意冷,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救下她的女子名为青鸾,最终瓷央答应了她结伴而行的邀请。
瓷央很感激青鸾,就在她准备收拾心情,跟着青鸾回家的时候,医师告诉她,她怀孕了。
是在万古道的时候,魔修强迫她时怀上的。
一个孽种。
瓷央痛恨肚子里的孩子,也痛恨魔修,她修为散尽,变成废人,人生也完全毁了。
她不甘心,她要报仇。
美貌是她的弱点,但她也可以将之变成武器。
—
瓷央连笑起来都是阴郁的:“我说你是错误的、不该存在的,就是这个原因,你明白了吗?”
能碎金丹谋出路,她向来都对自己很狠,她的伤疤,要撕开也得她自己来。
“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但他们容不下你,是我,用那女人的孩子救下了你。”
“你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杀她,不如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活到现在。”
“想为她报仇的话,你不若杀了自己。”
……
姜白气得牙痒痒,想骂回去,又骂不出口:“你要怪就去怪那魔修,杀了他才好,对着无辜的人撒什么气?”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瓷央也是无辜的,如果她没有被掳到万古道,一切都不会发生。
楼折翡半晌才消化完这一切,瓷央的遭遇,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复杂:“别说是为了我,为了我的话,你不用割了她的舌头,你是为了让自己瞒天过海。”
不可否认的,瓷央杀死女鬼的一部分原因来自他,但并不是全部。
又是割舌头,又是放火,瓷央的目的明显是伪装出一尸两命的死亡。
瓷央大方承认了:“没错,我就是为了换一个身份,但你才是罪魁祸首。”
“都是心狠手辣的人,装什么正义?”楼折翡冷淡抬眼,语气不屑,“死在我手下的人数不胜数,我差一个间接的罪魁祸首名头?”
姜白皱了下眉头,觉得自己夹在他们两个之间很不合适,这俩人都是疯子,行事作风一个比一个狠。
楼折翡时刻关注着他,见他神色有异,立马收紧了胳膊:“阿白,我困了,不想和讨厌的人待在一起了。”
姜白立马把之前的想法抛之脑后了,他的阿翡可不疯,杀的都是坏人,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那就不待了。”他拍拍楼折翡圈在自己腰间的手,“松开,我带你回去休息。”
楼折翡乖乖听话,目光投向瓷央,带着一丝同情:“之前说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有真心相许的爱人,因为他,我可以变得善良。”
他张开胳膊,哼哼唧唧拖长了尾音:“阿白,我腿疼,你抱我。”
姜白一脸无奈,将他抱起来:“就仗着我惯你,这回满意了?”
楼折翡眉目张扬,止不住笑意:“我很幸运,有你惯着我。”
他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瓷央的表情变得扭曲:“我让你们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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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楼折翡懒洋洋地靠在姜白怀里, 头都懒得抬:“你让不让有什么关系,我要是想走,你以为就凭你带着的那群歪瓜裂枣, 能拦得住吗?”
他放完狠话, 紧接着就在姜白肩头蹭了蹭:“阿白, 说话好累啊。”
这就过分了啊,姜白哭笑不得:“要不你把嘴交给我, 我替你说?”
楼折翡兴致勃勃:“这个还能交给你?”
姜白故作遗憾:“这个不能交给我,但我可以多亲你几次,牺牲自己, 帮你放松。”
黏黏糊糊的小情侣烦人。
大庭广众之下黏黏糊糊, 又张扬爱显摆的小情侣最烦人。
瓷央眼神阴鹜:“我这里可不是说走就走的。”
她挥了挥手,凭空浮现出几个蒙着面的人,和之前在上仙峰出现的人无异。
楼折翡懒懒地看了一眼, 耳语道:“抱稳我。”
姜白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虽有不愿,但仍然按他说的紧了紧胳膊:“离开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瓷央被护着往后退去,七个戴着面具的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他们身上爆发出磅礴的力量,连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阻挡了离开的道路。
“七人结界?”
以人为支点, 这种摒弃了法阵和灵石的结界, 比普通的结界更为坚固, 要出去,必须从人下手。
瓷央靠在躺椅里, 双腿浅浅地交叠在一起:“这是我特地为你们准备的, 我的歪瓜裂枣, 可比正道宗门的杂鱼烂虾有用。”
姜白压低声音:“阿翡,要不我先来?”
他第一次见这种结界,没有能够破开的把握,但自觉可以帮忙消耗这七个人的力量。
说了要并肩而行,怎么能一直躲在背后?
楼折翡捻了捻他的耳垂,笑意潋滟:“阿白还没学过法阵结界相关的东西吧,今儿个我教你如何破结界,等下可要看好了。”
见他胸有成竹,姜白松了口气,玩笑道:“回去是不是还给你交学费?”
“是的呀。”楼折翡伸出手指,讨价还价,“要一次,不对,这个结界有七个人,起码要七次,你任我做七次,不许喊累,如何?”
七次……姜白莫名有一种自己以色侍人的感觉,可和楼折翡一对比,他这点姿色算什么?
他们不常做这档子事,但每次楼折翡都很凶,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吞到肚子里一样。
姜白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偏偏就是架不住楼折翡的折腾,常常被做得哭出来。
“……回去再说。”
“不行,回去你就反悔了,数数你欠下多少债了。”
姜白气急败坏:“你这是趁火打劫。”
“没错。”楼折翡理直气壮,“我就是要打劫,劫财又劫色,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还要睡你。”
姜白:“……”
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像被嫖的,现在听起来,感觉楼折翡才是软饭硬吃中的佼佼者。
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影响,两人闲适自得,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迟迟不见两人出手,周围的人有些懵,看了看一旁的瓷央,要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吗?
瓷央表情难看,这两人一点都没将她放在眼里:“动手。”
随着她一声令下,七人联手对两人展开攻击,他们更不在乎以多欺少,配合默契,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比个人境界能达到的更高。
心随意动,姜白在两人周身设下防护结界:“你放手去做,我保护你。”
楼折翡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我们阿白,接下来就教你怎么破这种恶心人的结界。”
有了姜白的保护,楼折翡后顾无忧,动起手来无所顾忌:“我上一次破这种结界,还是十三位化神修士联手,若非我道侣要看,你们都不配让我出手。”
瓷央怔了一瞬,眼底闪过些许疑惑。
她虽将楼折翡托付给了楼氏夫妇,但并没有完全抛弃他,这些年楼折翡经历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她心里的猜疑越来越重,忍不住思索起来,楼折翡的一身修为从何而来?他口中提到的经历又是怎么回事?
多人结界固然坚固,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要攻破一个,就会全盘皆输。
一般会挑选其中修为最低的人入手,再逐一击破。
楼折翡圈着姜白的脖颈,环视四周,视线落在正对着他们的人身上:“就是你了。”
他探查过了,这个人的修为最高。
这些人不配他出手,出手也要挑一个最难对付的人,如此才能显示他的强大。
楼折翡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跟孔雀开屏似的。
他抽空在姜白脸上摸了一把,感慨道:“真是蓝颜祸水。”
姜白正警惕地观望着四周,猝不及防,被他给摸愣了:“啊?”
楼折翡笑意温柔:“夸你呢,魅力太大,让我魂牵梦萦,神魂颠倒,魂不守舍……”
姜白那点紧张全被他弄没了,小声嘀咕:“你正经点。”
“我不正经吗?”楼折翡一脸无辜,“我没有比现在更正经过了,我亲爱的小祸水。”
小傻子,小凤凰,小祸水……
楼折翡一会儿一个新叫法,一个比一个要命,直撩得姜白晕头转向,忍不住控诉:“你才是我的祖宗,有你在,我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对比起来,楼折翡才是祸水,那张脸放在人间,定然是要祸乱天下的。
姜白幽幽地叹了口气:“亏得你没长开的时候就被我娶回了落枫谷,不然不知要令世间多少人受情伤。”
他不由得在心里庆幸,多亏自己做了那个梦,也变回了凤凰,才拯救了无数痴男怨女。
不知想到什么,楼折翡勾了勾唇:“咱们俩像不像是暴君和宠妃,亏得你这个暴君早早将我圈在谷里?”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可没哪个暴君被宠妃保护的。”
这倒也是,楼折翡大手一挥:“那就让我来当暴君,你要魔界,我便为你斩了魔尊,你要整个修真界臣服,我便把反对的人都弄死。阿白就做我的独宠娇妃,谁都欺负不了你。”
这一番话很有暴君的风格,楼折翡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掌心淬起汹涌强大的灵力,直接朝着选定的人砸了过去。
结界受到波动,剧烈地颤了一下。
楼折翡动起手来,还不忘解释:“修为差距太大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费脑子,直接用力量压制就好了。”
他言辞倨傲,唯我独尊,这种张狂配上强大的实力,就显得十分和谐。
姜白半晌没说话,眼神发直,像是在发呆。
楼折翡抽空问道:“不好好学,想什么呢?”
“在想,风重可太惨了。”
“哦?你心疼他?”
姜白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不是,我才不会心疼他,我就是觉得你刚才说斩了他,他还挺无辜的。”
楼折翡明白他的意思,但就是不爽:“他无辜?他能成为魔尊,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你想想祁千离祸害过的美人,风重杀的人远在其上。”
姜白懵了:“你和杀人如麻的魔尊计较什么?”
楼折翡语塞:“我就计较。”
杀人如麻的魔尊,这形容放在他身上,比放在风重身上更合适。
两人说着说着,又忘了还在和敌人交手,这种无意识的嘲讽更加能激起人的愤怒。
之前被攻击的人目带憎恨,集结其他人一起,主动发起了攻击。
姜白目光一凛,抄着腿弯的右手抽出,反手将楼折翡搂紧:“先解决他们,然后再计较。”
他召出剑来,气势汹汹地盯着对面的人。
楼折翡兴致不高,恹恹地趴在他肩上:“刚刚教过你了,你来解决。”
姜白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那你休息一下,我解决完他们再来哄你。”
“那你快点,我困了。”
“好。”
楼折翡被他惯着,有时候像小孩似的,爱耍性子,可爱得要命。
姜白将灵力输入剑中,凌厉的剑光一道接着一道,如同无色的飞镖,剐向敌人。
论修为,姜白和面前的人都差不多,但他手上这把剑的增益太大,使得他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远大于实际境界。
姜白学着楼折翡,专攻一个人,来自于旁边的攻击都被楼折翡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闹别扭归闹别扭,自家道侣还是得自个儿宠着的,他可以对着姜白耍性子,别人都得乖乖对姜白低头。
湛蓝的剑光刺入结界,淡金色的屏障中蔓延出蛛丝般的纹路,一寸寸扩展。
他们好似身处诡谲的异世界,周遭的一切恍若梦境。
虽然不像楼折翡,可以一击即中,姜白花了一段时间,彻底攻破了结界。
失了修为最高的主心骨,七人溃不成军,结界破损时,巨大的反噬力将七人震倒在地。
姜白横剑斩去,剑光所向披靡,划破了他们脸上戴着的面具。
终于解决了,楼折翡伸了个懒腰,遥遥望着神色难测的瓷央:“看来你特地为我准备的一切也不怎么样,你的歪瓜裂枣只是歪瓜裂枣。”
楼折翡冲着外人放完狠话,心气顺了不少。
正准备央着姜白抱他回去,还没开口,就发现了姜白的异样。
一下子解决了七个修士,小傻子应该骄傲得不行,以往早来找他讨夸了。如今不仅没来邀功,还呆愣愣地盯着躺倒在地上的人,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楼折翡挂在他身上,懒洋洋地笑:“怎么又傻了?”
姜白指了指地上,声音晦涩:“阿翡,你看他们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和加更晚一点吼!
阿翡:强攻从不低头看手下败将。【点烟jpg.抖腿jpg.】
白白:呵呵^_^
第 81 章
姜白声音很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好像不是人。”
面具被剑气绞碎了,蒙面人的脸都露了出来。
楼折翡顺着姜白指的方向看去,微愣。
躺在地上的人皮肤都是深蓝色的, 偏黑, 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也是蓝色的。
确实不像人。
楼折翡若有所思, 弹指一道灵火打过去,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烧碎。
如他所料, 灵火只烧毁了衣料,并没有在那人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他们的身体和脸上的颜色相同,都是深蓝色的, 看起来十分光滑, 不像是皮肤的质感。
楼折翡眸底闪过一丝凉意:“原来如此。”
怪不得老鸨的伤口会有撕裂的痕迹,原来是因为动手的不是人。
瓷央腾地一下站起身,厉声喝道:“都给我上, 杀了他们!”
姜白闻声看过去,下意识想说“虎毒不食子”,话到嘴边又想起来,眼前这女人比老虎还狠得多。
如她所言, 她对楼折翡没有感情,只有恨意。
瓷央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在她身旁保护的人听从她的命令, 朝着楼折翡和姜白冲过去。
受伤躺倒在地的人突然暴起, 加入战斗。
楼折翡和姜白背靠着背, 和众人交手。
新加入的人修为更高,接近渡劫期, 只靠力量压制, 无法取胜。
楼折翡是战斗好手, 他的招式都是自创的,没有路数,快准狠,狠辣阴毒,追求耗费最少的力量杀最多的敌人。
他接下一击,反手抓住敌人的手腕,推着胳膊向后扭去,直接将整条胳膊卸了下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交手时产生的摩擦声,即使是被扯断了胳膊,那人也没喊一声痛,又蓄起力量冲了过来。
岂止是长的不像人,他们的行为举止都和人大相径庭。
对方人数众多,姜白慢慢有些吃不消了:“阿翡,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怪物吗?”
打了这么久,他们的攻击没有变化,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招招狠厉,直取性命,可见瓷央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楼折翡腾出手,揽着姜白的腰,将人调了个面:“都交给我,你保护好自己。”
姜白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自己送进他怀里:“不用担心我,你放手去做。”
他从小就受姜竺和白杳的教导,审时度势很重要,做一个不添乱的被保护者,好过于争强好斗。
楼折翡身上的力量陡然爆发出来,属于顶尖强者的威压恐怖异常,在一瞬间令所有人心生骇然。
在场所有人里,瓷央的修为最低,近乎于无,被楼折翡的力量波及,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姜白紧紧抱住楼折翡,他受到的影响最小。
他楼折翡水乳相融,神魂都曾相拥,十分熟悉彼此,加之他身体中有来自于楼折翡的力量,故而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见瓷央吐血,埋头于攻击他们的人瞬间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过去。
见他们一动不动,瓷央一抹嘴唇边上的血,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他们!”
众人这才动起来。
楼折翡脸色很沉,挥手将人掀飞。
这群人一直不要命地冲上来,若不彻底断了他们攻击的可能,那这场战斗永远都不会结束。
强大的力量迅速蔓延开来,将房间里的一切摧毁,房梁都被顶破,露出如血的圆月。
要一次性杀死这群人,并不现实,一是他们的修为都是化神期,接近以上,二是他们的数目太多。
楼折翡远远瞥了眼瓷央,她半跪在地上,上身趴在藤椅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狼狈不已。
当初自碎金丹,不仅断绝了一切修行的可能,她的身体也受到很大的影响,比一般人都要弱,带着一股病气。
楼折翡仅仅是放开修为,并没有攻击,强大的气势就令瓷央掉了半条命。
他心念一动,带着姜白闪身躲开攻击,来到藤椅旁边。
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瓷央现在还保持着意识:“你想杀了我吗?”
楼折翡是她的孩子,心硬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命令人对他们下死手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下场。
姜白抢先道:“我们不会杀你。”
瓷央能狠下心对他们下毒手,但他没办法看着楼折翡也这样,弑母不是小事。
如今落枫谷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楼折翡的修为势必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关于他的事都藏不住,如果他真的杀了瓷央,难免落下口舌。
楼折翡感觉到他的紧张,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我都听你的。”
瓷央与他血脉相连,他们之间因果太重,弑母的话,势必会牵扯很多东西,影响他的修行。
但不杀人,并不等同于不动手。
楼折翡提起瓷央,将她禁锢在躺椅上:“好好歇息一下,可别自己折腾断气了。”
瓷央的脸色苍白如纸,被他这句话噎住,眼底泛起一阵怒意。
楼折翡完全不在乎,笑盈盈地看向他的小凤凰:“刚才忙于交手,我好像忘了回答你的问题。”
姜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楼折翡指指气势汹汹围过来的人:“古书有云,上古异族生于深海,人身鱼尾,名「鲛」,有蛊惑人心之力。其化鳞为皮,身形肖似人,肤蓝,鳞甲锋利,更甚猛兽。”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鲛可化人,近似于妖兽化形,严格来说,除了长得丑点,他们也算半个人。”
“鲛……”姜白猛地抬起头,双眼放光,整个人都激动起来,“阿翡,鲛人珠!”
要复活姜竺,所需的三种天材中,就有鲛人珠。
楼折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脸无奈:“放心,一定帮你拿到。”
他对姜竺的事不上心,早就忘了哪几种天材,哪几种地宝。
如此看来,姜竺的命确实大。
鲛人稀少,早在百八十年前就失去了踪迹,鲛人珠是鲛王的内丹,更是在传说中才有的东西。
白杳等人愁得不行,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鲛人竟然撞他们身上来了。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感慨,天底下再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女婿了。
明明是落枫谷要复活姜竺,可除了玄武甲,剩下两种天材都是他帮忙找来的,那凤凰羽还是他的定情信物。
瓷央从刚才就沉默不语,楼折翡突然问道:“你杀那些修者,不仅仅是为了帮我出气吧。此前听闻,人间妖魔肆起,残害百姓,正道宗门和世家是一群蠢货,将之安在了落枫谷的头上。”
周遭一片寂静,姜白指尖发颤,隐隐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当初关敬带人攻进落枫谷,打的就是为民除害的旗号,他们此前外出平乱除灾,一路上遇到的大多是妖兽。
楼折翡目光冷寂:“鲛人身有异处,声音具有蛊惑之力,能惑百姓,乱妖魔。”
瓷央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说我设计残杀百姓吗?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他们?”
姜白听得一头雾水。
瓷央杀修士,嫁祸魔修,都有理有据,可去杀无辜的百姓,确实没有动机。
楼折翡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理由,你爱杀便杀,又与我无关,只要不牵扯到落枫谷,你就是杀光天底下所有的人,我也不在意。”
姜白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动容,又有些无奈。
楼折翡就是这种性格,爱憎分明,深情和冷漠都极致又纯粹。
所幸,他是被偏爱的一个,独享了楼折翡的深情。
“不过你今日落到我手里,得留下点东西。”
楼折翡没有正人君子的风骨,也懒得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道:“想救她吗,把鲛人珠交出来。”
瓷央声音很冷:“不用管我,你们走。”
围过来的鲛人有些迟疑:“夫人……”
楼折翡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啧了声:“自私如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瓷央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谋划了这么久,现在因为一颗鲛人珠,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姜白有些着急,鲛人珠关乎姜竺能不能活过来,他一定要拿到:“阿翡,不能让他们离开。”
他看了看瓷央,目光游移。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真要在瓷央和姜竺之中选一个,那他肯定会偏向于姜竺。
但瓷央怎么说也是楼折翡的娘亲,他真对瓷央动了手,楼折翡会不会怨他?
姜白攥紧了拳头,一颗心陷入挣扎之中。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掐着姜白的后颈,惩罚性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又不相信我了。”
姜白一愣,鼻尖发酸:“对不起。”
“我说会帮你拿到鲛人珠,就肯定会帮你拿到。”楼折翡揉了揉他的后颈,用最平常的态度,说着最放肆的话,“我何时骗过你?别说一颗鲛人珠,就是为了你和天道作对,与世间众人为敌,我也不会迟疑半分。”
楼折翡不轻易说情话,每每开口,都能令姜白动容不已:“对不起,阿翡,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的。”
“不用道歉,你有多傻,我还能不知道吗?”
“……”
姜白那点感动全没了,被噎得哑口无言。
楼折翡低声道:“记好了,我的小傻子,这世间没人能欺负,你想把天捅个窟窿,我也陪你。”
姜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我才不去捅窟窿,我就要一颗鲛人珠。”
楼折翡失笑:“知道了。”
他手上把玩着珠钗,还是曾抵在老鸨脖颈上的那根,只不过现在抵在了瓷央的咽喉。
“一颗鲛人珠,来换她的命,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凭空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气:“放了她。”
周遭的鲛人纷纷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楼折翡目光一凛,不动声色地将姜白护住,这人来得悄无声息,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人可不是你说放就能放的,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他没有压制自己的力量,大圆满境界的修为尽数展露出来,形成无声的警告。
过了两秒,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深蓝色的水波漩涡,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缓缓走出来。
他穿着怪异,衣袍上描画着复杂的阵法,深蓝色的皮肤上遍布着鳞片状的痕迹,双额生角,眉心浮着一道浅淡的金色波纹。
男人看了瓷央一眼,没什么表情,目光紧接着移到楼折翡脸上,幽黑的眼底涌动着风暴:“你就是那个孽种?”
他一步步走近,足底有水纹荡开,带着腥咸的深海气息。
一句话就令楼折翡沉下脸,他掀了掀唇角:“那你算什么,某个奸夫?”
姜白原本气得不行,闻言直接笑出了声:“他这种丑东西,做奸夫有人要吗?”
鲛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男人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话,但他听得懂“奸夫”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放肆。”
他抬起手,长长的指甲上淬着幽蓝的光芒,隔空一点,巨大的水龙朝着两人张开口,怒吼出声。
幕天席地,头顶是星辰和月色,银白色的光晕笼罩着张牙舞爪的水龙,为之镀上一层妖冶的色泽。
楼折翡半步都没退,从后面拥住姜白,一掌拍上水龙的头:“雕虫小技。”
水龙轰然而散,碎裂的月光流淌在地面上,倒映出众人脸上浮现出的表情。
男人在虚空中一握,长长的权杖缓缓浮现,他看了眼愣住的瓷央,声音平静而缓慢:“我要食言了。”
瓷央怔住,嘴唇翕动,吐出模糊的字音:“夜陵……”
神秘又强大的力量从权杖中倾泻而出,楼折翡脸色沉下来,调动起灵力,将姜白护得严严实实:“你在旁边待一会儿,我和他交交手。”
楼折翡飞身上前,手一抓,握住了一道赤金色的倒刺长/鞭。
他已经将涅槃之力都还给了姜白,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的灵力还是没变回去,染上了一丝赤金色。
对付敌人,自然要用最狠厉的武器,这倒刺是他从陈家家主的法器上得来的灵感,融到了鞭子上,只一下就能令人皮开肉绽。
灵力具化凝成的法器,坚硬如铁,纵使鲛人皮厚,剐上去也不是小打小闹。
两人快速斗起法来,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交织出一片绚烂的颜色。
姜白忧心忡忡,他相信楼折翡的实力,但这男人凭空出现,还是传说中才存在的鲛人,实力如何尚不清楚,他怕楼折翡出意外。
长/鞭变换成剑,又换成长/枪,楼折翡越战越凶,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了,这人的出现,正好解了他的手痒。
既然他们不愿意交出鲛人珠,那就只能他自个儿来取了。
楼折翡双手执剑,衣袂翻飞,凌厉的目光顺着男人的胸口往下滑,堪堪停在丹田:“我要的东西,就藏在你身上吧。”
从其他鲛人的态度来看,男人身份尊贵,他修为高深,应当就是传说中的鲛王。
传说中,鲛人珠是鲛王的内丹,藏在丹田中,只要剖开他的胸膛,就能拿出来。
男人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平静的眼底掀起滔天的浪潮:“你确实很强,但遇到我,没有一丝胜算。”
他抬起胳膊,权杖上缀着的蓝色晶石爆发出强烈的亮光。
光亮得晃眼,只一瞬,权杖就要砸到楼折翡身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呼声响起:“夜陵,住手!”
瓷央被禁锢在藤椅上,只能勉力仰着头,她脸色白得厉害,只有唇上殷红。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红是血染出来的。
“夜陵,你答应过我的,如果你食言,看到的就会是我的尸体。”
权杖上的光一暗,男人,即夜陵沉默了一下,表情狠厉:“可你也食言了,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插手这孽种的事。”
楼折翡挑了挑眉:“一口一个孽种,啧,不是人的东西果然没礼貌,奸夫你还打不打了,要等你们先说完吗?”
姜白默默抹了把脸,他以前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楼折翡纯良弱小,这张嘴明明厉害得很。
不过,他家阿翡骂起人来也太好看了。
夜陵平静的表情变得狰狞:“你总偏心他,你是不是还记着那个人?”
瓷央抬眼扫过,目光中透露着怨恨:“我只想杀了他,杀了所有人。”
夜陵反问:“那你怎么不让我杀了这个孽种?”
楼折翡摩挲着手上的法器,指尖微动,将瓷央身上的禁制解开了一点:“你们这出戏还挺有意思的,继续演,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他兴致勃勃,像极了村口听说书的乡亲,就差搬个凳子来坐着听了。
姜白叹了口气,唤道:“阿翡,把我的也解开。”
楼折翡设下的结界太坚固,他不懂这玩意儿,修为又比不过,根本打不开。
“你乖乖待着,别乱凑热闹。”
“可……我想给你剥橘子吃。”
姜白固执地看着他,楼折翡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你倒是说说,咱俩谁才是祖宗?”
他环视四周,从瓷央与夜陵中间穿过,去拿桌上的橘子:“别在意我,你们继续吵。”
夜陵:“……”
姜白接住橘子,一边剥一边喂,顺便跟楼折翡咬耳朵:“那丑八怪是不是在吃醋?”
楼折翡掀起眼皮,懒懒地应了声。
姜白又开始碎碎念:“依我看,肯定是瓷央心疼你,不让他杀你,他吃醋了,觉得瓷央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楼折翡笑了下,没什么感情:“她不让丑八怪杀我,只是因为她不允许别人伤我,忘记了刚才她要杀了我的事了?”
楼折翡很明白瓷央的心态,不然怎么说他们之间有血脉联系,他也是这种性格,占有欲极强。
即使是不要的厌恶的东西,只要是属于他的,别人就不能插手,便是毁掉,也得他亲自来。
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过分偏执,并不是正常的现象,没必要告诉姜白,小傻子从小被宠着护着,也没有办法理解。
楼折翡咬住递到嘴边的橘子,眸光微暗。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唯一想占有的就是姜白,他恨不得姜白只剩下他一个亲近之人,只能依赖他,只能永远注视着他。
坏心思需要好好藏起来,免得将人给吓跑了。
吓跑了,就得花心思去捉了。
显而易见,夜陵也没办法理解瓷央这种病态的占有欲。
他目光凶厉,恨不得在楼折翡身上剐下肉来:“他如此对你,你还想护着他吗?”
瓷央皱紧了眉头:“我没想护着他,他只能死在我手里。”
楼折翡看热闹不嫌事大,插了句嘴:“可你杀不死我,我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你。”
“你敢!”夜陵手中的权杖杵在地上,“你要是伤她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楼折翡拍了拍姜白的手:“别剥了,吃饱了,我去拿你想要的东西。”
姜白揪着他的衣袖:“小心点。”
“别担心,小事一桩。”楼折翡故技重施,拿着珠钗,走到瓷央身边,“我管你放不放过我,现在给你个救她的机会,要不要?”
夜陵面沉如水:“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了她。”
“不和你动真格的,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楼折翡召出豆包,“把她冰封。”
豆包身为守玉灵,能操纵冰魄玉,楼折翡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探索一下,还自创了几个小招式。
不像肉包子和菜包子,还得带着,他和豆包之间签订了主仆契约,无论豆包身处各地,只要他一召唤,就会出现。
“遵命,主人。”
豆包掐了个决,瞬间就将瓷央冰封在玉棺当中。
冰魄玉纯洁无瑕,清透莹润,一眼就能望透,瓷央整个人被封在玉里,脸上有些微的惊讶。
姜白怔怔地看着豆包,家中三个“包子”,他和豆包最不亲近,也鲜少关注。
楼折翡什么时候和豆包扯上联系的?刚才豆包是叫他主人吗?
姜白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回忆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在雾潭边发现冰魄玉的事情过于蹊跷,凭豆包的能耐,不可能瞒过父亲爹爹,跟着他们溜进落枫谷。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姜白深吸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楼折翡,他有好多的东西想问。
但眼下情况特殊,不是个提问的好时机。
楼折翡攥紧了珠钗,灵力包裹其上,狠狠一插,珠钗嵌进玉里。
他看着又怒又慌的夜陵,抬了抬下巴:“把鲛珠交出来,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周遭的鲛人纷纷叩首:“王,请您三思。”
鲛珠不仅是鲛人一族的象征,还是鲛王的内丹,没有了鲛珠,就称不上是鲛王。
夜陵咬牙切齿,几乎要啐出血来:“欺人太甚。”
“欺的就是你。”楼折翡冷笑出声,“我不管你是鲛王还是什么东西,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
夜陵死死地盯着玉棺内的人,即使被封住了,瓷央的美还是一眼就能令人折服。
他握紧了权杖,恶狠狠道:“我剖!”
楼折翡好整以暇地瞟了他一眼:“晚了。”
在夜陵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耸耸肩:“你考虑得太久,我改主意了,只剖鲛珠已经不能让我满意了。”
姜白拽了拽他的衣袖,用目光示意:?
楼折翡捉住作乱的手指,凑在唇边亲了口:“教你怎么得寸进尺,好好看着。”
他勾着唇,慢悠悠道:“我要你跪下,把鲛珠剖出来,你可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阿翡:在恶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白白:一不小心,又发现了秘密。
放心哈,阿翡不是恶人,他得寸进尺是有原因的,他是好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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