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满意,又能如何?


    在没有绝对把握弄死对方前,林软只能乖巧受着,凭借自己对前世云淇不多的了解,抓住她的心,然后一点点盘算。


    “你出去太久了,我好怕……”林软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楚楚可怜地看了云淇一眼,低下头去扒拉自己衣角,非常不安的样子。


    便是在黑如墨的场景里,云淇也准确地抓住了林软的手,指尖拂过那几处包裹着伤口的布条,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我会一直在的。”她又说了这句话。


    云淇那声轻叹,很轻,轻到稍不注意就被楼下还在拍门的尸吼声掩盖;但也很重,重到林软听了,心里说不上是轻快还是茫然。


    仇人承诺不会离开,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那意味着自己有更多机会出手。可是面前这人,在没做前世那些混账事之前,到底是无辜的。


    无辜的人,却无端承受自己的恨,这让林软纠结,茫然。


    茫然的情绪不过持续了几秒,过往那些和着血泪的记忆就将心底生出的纠结冲散。


    林软因恨重生,只能因恨继续走下去。


    她点头,带着恨意的目光从云淇那团看不清面容的阴影里掠过,心里恨意滔天,面上却精神分裂般显着乖巧模样,主动拉着对方的手摇了摇,“说好了啊,一直都在我身边。”


    反正在夜里,对方不一定能看见自己的神情。


    面前的女人似乎放松下来,连笑声都带着松快。


    “对,说好了。”


    楼下丧尸还在拍门,不过劲头没先前那么猛了,云淇牵着林软走到床边坐下,她在黑暗中打开背包拉链,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没有手机,没有光源,林软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从自己搬动障碍物累得都快抬不起来的胳膊的酸疼度来看,必然不会少。


    说不定大半夜都过去了。


    然而,等云淇用最原始的方法生出火,给这间屋子带来光亮后,林软抬腕瞧了瞧手表。


    也只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八点五十三分,被黑暗笼罩好久的屋子,再次迎来光源,就是这光源有点特别罢了。


    一堆纸屑拢在地上,用金属片擦出来的火花溅射其上,点着之后有了第一束光,而后是从背包里掏出来的蜡烛。


    白色的蜡烛,云淇从包里掏出来两大把,足有几十根,被塑料袋密封着。


    见林软盯着蜡烛看,眉头还微微蹙起,云淇解释:“总共没多少,怕后面有人需要就留了一些在那里,放心,用完了我再去找。”


    林软蹙眉,不是因为蜡烛的数量,而是因为冒一次险却带回蜡烛这件事本身。


    蜡烛作为照明工具已经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它的作用更多是在一些必要场合,像现在这种末日求生,方便实用的手电筒才是最佳选择。


    当然,现在电力不起作用,蜡烛也是必需品,能理解。


    可是,生火点蜡烛的话,多拿一些打火机不就完事了吗,为什么还要搞原始生火那套,是在秀她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吗?


    盯着有些不安的云淇看了好久,林软实在弄不明白对方的脑回路,拉过地上的几个背包,开始翻看出去一趟她都带回来什么东西。


    三个大包,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回来的,每个都沉得很。


    大部分都是食物,还有一些纸巾,衣服和其他杂物。


    食物里边也不都是肉食,这次知道拿些罐头饼干之类的了,再往下翻,还能找到些水果糖和高能量巧克力棒。


    至于水,都是带着甜味的饮料。


    这女人,对饮料这么情有独钟吗?


    再次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女性必需品,林软一屁股坐回床上,脑子里让云淇再出去冒冒险,和明天再说两种打算开始掐架。


    纠结了一分钟,想到楼下还在拍门的丧尸,她放弃了让狗女人再去奔波的想法。


    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没必要为了这一次而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毕竟丧尸一旦破门进来,她是没能力全身而退的,搞不好小命就没了。


    将翻倒出来的东西推到一边,让云淇整理好,林软找件厚点的衣服穿着,和衣躺下,安安静静地睡了。


    忙碌一场,临了还要干活,云淇也没脾气,听话的将搜集的物资整理好装包,在地上打坐入定。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屋子里又恢复死寂,林软睁眼看背对着自己,面向门口的云淇的背影出神。


    前世里末日来得突然,后来与云淇一起上路,辗转数个城市,吃了无数苦头终于到达相对安全的庇护城,在那里短暂的歇了口气。


    自始至终,没听说过谁的战斗力,有如今的云淇那般恐怖。


    末日初期,丧尸确实比较弱,可那也是与中后期做比较才显得弱,面对初期惊慌失措的幸存者,丧尸群就是无情的杀戮机器。


    而夜里亢奋的丧尸群,尤甚。


    所以林软才拖着时间让对方入夜出去冒险,为的便是借刀杀人。


    可惜,在到处漆黑一片,随时被丧尸群包围的危险境地,那女人平安归来,还带回够她们消耗很久的物资,这种实力比前世林软认识的战斗了一路的云淇,还要恐怖得多。


    是不是,对方也有什么奇遇?毕竟自己都可以重生,作为前世幸存者的希望的云大首领,能有个什么奇遇,是再正常不过了。


    苦涩与怨怼溢满心间,林软被这一认知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老天开眼给她机会重来一次,怎么就不能多点怜悯,让她也获得一星半点的能力?起码不要像前世那样,菟丝花般依赖着云淇,最后落得被人当礼物送出去的下场。


    恨意再次上涌,无边无际像是浪潮般,誓要将林软淹没。


    不远处坐着的人动了,林软收回视线,掐断脑海中的思绪,闭上眼睛装睡。


    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没几秒就听到对方停顿在面前。


    衣服摩擦声在耳边响起,大概是云淇蹲下身了,温软的呼吸打在脸侧,林软察觉到对方打量的视线,藏在暗处的手不由握紧。


    “别怕,我守着夜呢,安心睡吧。”


    随话语一起落下的,是云淇落下来的掌心,贴在头顶发丝上,与她的呼吸一样,轻浅温热。


    温柔的动作,贴心的话语,一如当年。


    想到当年……


    林软忽然觉得,直接让云淇死还是便宜她了,前世自己遭的罪,受的委屈,怎么着也要让对方尝一尝。


    如果被捧上云端,再狠狠摔碎,狼狈不堪,苟且偷生,不是比直接死掉更有趣?


    在云淇堪称温柔的安抚下,林软改变心意,决定先哄她,捧她,然后毁掉她。


    毕竟这辈子,就是为了复仇才存在的啊。


    想通了,心境都不一样了,不再抗拒对方的示好,甚至还能放平心态,回应对方。


    林软睁眼,侧首看着床边蹲着的黑影,眉眼浅浅弯了起来,乖巧点头。


    黑影似乎满意了,她轻轻笑了笑,就继续坐回原位,盘膝而坐,老僧入定。


    奋斗的目标变了,林软也不再纠结云淇实力强大,下一次该怎么坑对方,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她要做的是得到对方独一无二的信任,然后挖一个巨坑,亲手将那女人推到坑底,万劫不复。


    大概是新计划更有意思,放下压在心头巨石的林软,睡了几年来唯一一次好觉,无梦无痛,一觉睡到自然醒。


    房间里云淇还在打坐,蜡烛燃得只剩小拇指那么长一截,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软坐起身穿鞋,不远处的人听到动静回头,露出浅笑,“醒了?今天启程,要去哪里?”


    她身上换了衣服,昨天穿的那身牙白色衬衫与浅棕色长裤,变成黑衣黑裤,头发也高高扎起来,干净利落。


    对于云淇的问题,林软暂时没回答,穿好鞋子去包里找水和牙刷准备洗漱,掏了半天别说牙膏牙刷,就是矿泉水都没见到一瓶。


    昨天不是有吗?


    好几年没好好刷牙的林软,倒不是矫情,而是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既然决定靠近对方成为对方的唯一,表面工作就要做好。


    形象气质这方面,有必要好好抓一抓,人都是爱美的,云淇尤甚。


    云淇在一边站着帮林软将翻乱的包重新整理,“找什么?这么急?”


    林软头都没抬,还在掏最底下塞着的东西,“水,还有牙膏牙刷。”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果汁饮料,被林软无视个彻底,云淇瞧了瞧,将包放在一边起身去门口移开障碍物,没多久拎了两桶桶装水进来。


    面对林软讶异的目光,她解释道:“早上抽空出去搬了些回来,昨晚身上有点脏,想沐浴换身衣服。”


    顾不上纠结对方说话的怪腔怪调,林软接了水去隔壁屋子漱口,又洗了把脸,才回到休息的地方。


    摆在屋子正中央的桌上,放着一碟肉丝和切成两半的鸡蛋,还有几片火腿。


    云淇手里抓着鸡腿举止优雅地吃着,视线往碟子里的食物看去,示意林软快点来用餐。


    肚子确实饿了,林软也不客气。


    两人吃完早饭,外边光线越来越亮,丧尸们也都蛰伏起来。


    身边有个武力值爆表的工具人,林软是丝毫不担心危险的,踏出龟缩好几天的小店,重新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一时间分外满足。


    能活在阳光下,真好。


    哪怕这阳光是被黑雾打了个折扣,也比地底下冰冷的实验室要温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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