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趁那九头魔蛇吞吃猎物的时间,迅速逃离。
但没有一味地逃,中途拐了个弯,捏了个隐匿气息的法咒,躲起来了。
九头魔蛇堪比小山高,扬起九个脑袋,从他们藏身的山边游过,惊起飞鸟一片,走兽纷纷逃逸,被波及的树木轰然倒塌。
等那动静远了,站在洞口边紧紧盯着的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谢谢柏兄,你可算救了我一命!”沈君越激动道。
“到底怎么回事?”柏青霄糊里糊涂,“你没和我说那湖里还有这么只东西!”
这还真是,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说起这个,沈君越不好意思笑了笑,“给你发完讯息,我刚想去湖泊里边看看。没想到惊动了这只湖底的魔兽,还在想着怎么办呢。你忽然带着一头金犰狳蜥砸下来,就落到九头魔蛇边上。”
沈君越松懈了几分,“我当时整个人都吓傻了,还以为你没救了。”
差点没救的柏青霄倒抽一口气。
沈君越心有余悸,“也还好你带了只灵兽过来,那九头魔蛇先去捉灵兽吃,我才能立马把你带走。”
柏青霄当时可是差点就直接掉进魔兽嘴里去了。
可那是他的大蜥蜴。柏青霄用法力烘干身上的衣物,心情复杂,“我还没来得及拿兽丹呢!”
他顺着洞壁坐下,立起左膝盖,烦躁地拔起身下的野草,拧起双眉,“花了大功夫,赔了我一件法宝和一些种子,结果倒送给魔兽当零嘴了。”
换条命总是值得的。沈君越叹了口气,摇摇头。
见柏青霄一头湿发里夹了几片浮萍,兴许是被拉出湖泊的时候弄到。于是弯腰伸出手,拨弄了两下柏青霄的刘海,想帮他弄开。
柏青霄从小被放养,独立惯了,不习惯别人近身。一抬脸发现两人离得那么近,远超心中理想社交距离,立马灵活躲开。
他瞪着眼,和被他动作惊到的沈君越面面相觑,“你干什么凑那么近?”
“你头上有东西,给你弄弄怎么了?”沈君越眼里有些疑惑。
“当然有问题,谁让你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怪吓人。”柏青霄先发制人,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自己把头发烘干了,又弄干净。
“柏兄可有上过基本课程?”沈君越一脸难以言喻,“成语不该、至少不能乱用。”
柏青霄才不管乱不乱用,他想了想,自以为良苦用心委婉道,“沈兄,虽然我知道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你就臭美吧。”沈君越被话里的自夸弄得好笑,还以为柏青霄又在开玩笑,抬手捏了个净身术弄掉手上的脏东西。
等反应过来后,他便顺嘴解释了两句,“柏大爷,我就是顺手而已,以前照顾师弟们惯了。谁让您的年龄的确比我小呢?”
论修为,两人同在元婴。论年龄,柏青霄的确年轻些。
沈君越难免想起以前的自己,一群师兄弟里就他最大,忙里忙外,活的像个老妈子一样。
现在和柏青霄一起,两人一熟,他又开始忍不住把对方当师弟照顾。
“现在倒有些想他。”沈君越喃喃道。
“谁啊?”柏青霄歪头,又凑了过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难道沈兄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话本看多了吧。”沈君越瞥他一眼,挥挥手,自以为闲聊的够多了,“不说了。先说回那魔蛇。你打算怎样?换下一个地方?”
“不行!”柏青霄想起自己丢了的兽丹就不甘心,再一想九头魔蛇本就是他的目标,“我要给我的大蜥蜴报仇!”
报仇?给谁报仇?报什么仇?沈君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见柏青霄扭头,一本正经地问,“湖泊底到底有没有长着九转仙草?你可看见了?这味灵草大多时候和九头魔蛇相生相克,我需要它。”
“拿它干什么?”沈君越十分惜命,“找别的不行吗?”
柏青霄摇摇头,“我徒弟的命可就靠它了。”
“十二阶……”
“也不过才十二阶,还没到十三阶呢。”柏青霄犹豫着,试图说服沈君越的同时说服自己,“咱们想个法子,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沈君越不言不语盯着他,看的柏青霄语气虚了几分。
“好吧,其实我也没多少把握。再想想。”柏青霄泄气了,他数道,“阵法、符箓,毒,总有一个法子。不过,此行太危险,只我一人没有多大把握。若是沈兄你不想下去,那我也不去了。”
“不止九转仙草。”沈君越忽然开口。
“嗯?”
“湖底还有安魂草,我看到了。”沈君越皱眉,“我帮你一回,你也帮帮我,帮我拿到安魂草,再帮我炼制一味丹药。”
沈君越眼神渐渐坚定下来,“一味能使神魂稳定的药。”
柏青霄朝他伸出手掌,手指弯了弯。
沈君越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沈兄!朋友归朋友。”柏青霄笑眯眯道,“炼丹的灵石,我顶多给你打个八折哦。”
沈君越:……
怎么不抠死你算了。
两人盘腿在山洞口附近,盘算着怎么把那条魔蛇做掉。
柏青霄在芥子空间里翻翻找找,最后许是不耐烦了,倒了不少法宝出来,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可他找了半天,法宝虽多,都不顶用,大多是些低阶的,自然而然把目光放到沈君越身上。“沈道友,怎么不把你空间里的拿出来用?”
沈君越甚是窘迫,他摘下腰间的储物袋,打开,往下一倒,哗啦啦倒出一堆……低阶灵石。
“见笑了,身家实在没有柏兄丰厚。”他倒捏着储物袋子晃了晃,示意里面空空如也,“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柏青霄摸摸下巴,不是很信。他的目光把人上下打量一遍,最后停在他手指的戒指上,指着它道,“我没认错的话,这储物芥子等级很高。”
“的确。”沈君越垂眼一看,抬手,正反面翻来覆去打量着,“里面应该有不少法宝,但我打不开。”
“为何打不开?灵识探进去不就可以了吗?”柏青霄见他没反感,便把问题直接说出口。
“因为这不是我的芥子。”沈君越温和道,“所以打不开。”
不是他的芥子,却戴在手上,也不曾试图抹去上面主人的灵识印记。
这么说那人岂不是早没了?柏青霄顿了顿,总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扭过头,拿起两件法宝,“那我们来看看怎么把那条魔蛇解决吧。凭你我之力,杀它很费力。”
“不如……”柏青霄朝他扬眉示意,“把它从湖里引出来,困住一个时辰。这时间足够我们行动了吧?”
“可以。”沈君越从‘小山’里找出几面旗帜,很容易能看出这是法阵旗,数了数,共六枚。的确如他所料,是一整套的阵旗。
“这是玄阶上品的雷阵旗,”柏青霄一看就知道了,他摇摇头,对这法宝并不看好。“可以设个圈套,把九头魔蛇引进去,但是困不住它太久。”
甚至不够他们跳入湖泊挖草。
“一个雷阵旗不行,那便多设几个。我可以再加一层剑阵。”沈君越拿起旗帜检查,黑色的旗帜上铭刻着蓝色法咒,材料极好。若是他自己的法宝都有些心疼,怎的柏青霄还舍得‘牺牲’它。
多设几个……柏青霄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你这是一环套一环啊!那我还可以再外面加上这几个!”他立刻挑选出能组建困阵的法宝来,放到一边。
这一挑,便足有好几件不错的法宝要被‘牺牲’。
沈君越看着都可惜,“没想到你为了一棵草,这么舍得。”
“你不懂,这是必要的前期投入。”柏青霄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就像我师尊培养我,现在我每年出去都会给她带好些东西回去。虽然她老是一脸嫌弃,可是全都收下了。你看,还是很值得的吧?”
“而今我培养我那前途无量的天灵根徒弟,以后可要他连本带利还我的。”
没想到师徒间还有这样的相处模样,而柏青霄对自己弟子抱有如此大的期待。沈君越赞叹道,“也难怪,你说你那弟子是个天灵根,竟如此出色!柏兄果然慧眼识珠。”
柏青霄眉飞色舞,等着他夸多几句。
于是沈君越又真心实意问多一句,“若是他突发状况,遭遇不测,或者堕入魔道,或者叛出师门,或者……那你的投入不都白费了吗?”
柏青霄一愣,恍然大悟。
对哦,万一那崽子忽然变心了怎么办。他摸了摸下巴,“你说的太对了。”
看他一脸思索的模样,发现自己无意坑了人的沈君越后悔了,“那个,其实我刚说的也不是一定发生。”
柏青霄充耳不闻,已然陷入自己的世界,他一本正经盘算着,“那我得趁早收回点利息。让他多干点活,奴役他,差遣他,克扣他……”
沈君越一脸震惊,甚至隐隐有些愧意。
“噗哈哈哈哈哈我说笑罢了!”柏青霄抬袖掩唇,眉眼弯弯,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他站起身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走,布置陷阱去。”
位置选在湖泊不远处,在树林间。
这绿洲并不大,若离得远了便成了沙漠,九头魔蛇想来是条水蛇,很难引离湖泊。
晴天霹雳,蓝天白云中穿插进紫色的雷龙。雷龙在云中翻腾咆哮,猛然俯冲而下,一道两道三道……六道齐头并进,胡须上都在劈啪作响。
六道雷龙交织着又分开,呼啸着落入地面立起的旗帜上,融进去了。
旗帜上鲜亮的蓝色纹路被激发,发出剧烈的光芒,从头到杆尾,渗入土地,往中心而去。
直到与另外五道阵旗发出的光汇合作一点,疾风扩散出去,激发阵旗放出的力量吹得花草皆弯下了腰,处在法阵不远处的柏青霄抬手挡了一下风,身上的法衣猎猎作响。
风停了。
这片泥土里耀出蓝紫的光,渐渐地一圈圈旋转起来,闪烁出迷离的花纹。
阵成。
柏青霄舒了口气,朝远处招手,“该你了。”
“嗯。”
一道白影跃上高空,抽剑出鞘。
剑尖朝天,烈阳下剑光凛凛,从上而下,堂堂照亮了半边脸。甫一睁眼,眼中锐不可当,一套剑招流畅而出。
柏青霄歪了下头往边上挪了挪,换个位置继续观摩,本还想悄咪咪偷学几招,结果发现完全看不清动作,最后干脆放弃。
他念头刚刚消散,便看见那空中宝剑滑过之处,留下一片虚影。
沈君越一收剑,半空停留的虚影全然剑尖一致朝外,旋转着,繁而不乱。
一挥之下,剑光虚影全然落地,速度极快,却悄无声息。渗入那旗阵内成了一圈湛蓝的新纹,徐徐连成一圈。
柏青霄抬脚,脚尖碰了碰那剑阵花纹。纹路被初碰,激发出一圈剑光,很快又隐匿了下去。
一条人影从空中滑落到他身边,收剑回鞘。
柏青霄眼里多了几分兴趣,“这剑阵可有名字?”
“九灵锁仙阵。”
名字挺好,花纹也挺好看。柏青霄点点头,“好的,我学会了。”
沈君越初始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等明白后不可置信道,“你学会了?真的假的?”
他一扭头,差点没把脖子歪了,微微睁大了眼,声音都变了,“你真都看懂了?”
“有什么难的。”柏青霄背着手,似乎颇为苦恼,长叹一声,“可能这就是天资过人的困扰吧,唉。什么都一看就会,我也不想的。”
这可是他自创的剑招,此人竟然一看就会!沈君越震撼不已,“那你、那你如今岂不是……”
柏青霄抿紧的唇微动,两边唇角抽搐着,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启唇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比我那傻徒儿还好骗,你见我用过剑吗?哈哈哈!”
沈君越:……
总觉得认识越久,这人温吞的表皮撕开,越发不着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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