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谦泽骤然出现在温眉面前,她没有任何心里准备。
心脏因为慌张,毫无章法的跳动片刻,很快又趋于平静。
毕竟,在来之前,已经把前路想的很明白了。
要发生的事儿总归要发生,早晚而已。
就像屋外的雨一样,起初下的再浓密,最终还是会停下。
她侧身让他进来,眼前的男人却没动,只是微仰着下巴,站在从房门溜出来的灯光中,模样跟那晚站在她门外时如出一撤,连说话的姿态也是一样:“搬过来了?”
温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回话倒也算干净利落:“是的。下午过来的。”
“办好离职了?”
这次温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种肤浅的表达不悦的方式,慕谦泽了然于心。
他并不理解,一个混了五年,却依然混在普通职员岗位的工作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就算他理解,也不会为了博她一笑而妥协。
从鼎拓离开,是他们在一起,温眉必须做到的前提条件。
慕谦泽不会允许公司存在任何威胁自己的因素,哪怕是一个笑谈而过,微不足道的花边新闻。
温眉离职就能解决这个隐患,能有多难?
况且,他能给她的,远比鼎拓集团月薪6k的项目助理职位要多得多的。
他在她暗潮汹涌的情绪中,朝着屋里的沙发抬了抬自己的手,淡淡询问道:“方便进去坐坐吗?”
温眉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米白色的沙发背上,随意的挂着一件性感的深色睡衣。慵懒的姿势跟反色差碰撞,让气氛突然就变得跟睡衣材质一样丝滑,有一根羽毛悄无声息的从人的心里划着。
这是她在整理衣帽间时扔出来的一件遗留的睡衣。
主人不明。
“之前遗留在衣帽间的。”她面色平静跟他解释,语气中没有半分不悦,眼神也清澈的宛如一个天真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可慕谦泽明白,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追究。
她放下握在手心里的笔,匆匆走过去,将睡衣拎起来,腾空悬在黑色的垃圾桶上:“慕先生,如果这件衣服没人要的话,我是否可以扔了?”
慕谦泽关上门,偏头看着她,手掌慢条斯理的翻开,往前推了推。
温眉手一松,睡衣就像外面的落叶一样,多余的成为了一件垃圾。
他好像对睡衣的主人有那么一点印象。
半年前,集团旗下子公司的总经理,在饭局结束后,给他“引荐”了这个姑娘,好像是苏城大学的在校研究生。
初见她时,她素着一张脸,乌黑长发直直的挂在耳后,杏眼盈着一汪水,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涉世未深的感觉。
总经理将她送到他的车旁,与他耳语,笑容跟语气一样猥琐庸俗:“听说还是第一次。给您尝尝鲜。”
有些上供是避不得的,他笑了笑,将她带到别墅。
起初,他对这个姑娘印象不坏,直到她穿着这件睡衣,如妖邪一般盘上他的身子时,他就开始厌恶,兴致全无,连夜让老冯将她送了出去。
大概这件睡衣,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幸好,温眉把它翻出来了,却只是把它扔在沙发上。
慕谦泽在沙发落座。
这点零星的记忆,很快随着这件落入垃圾桶里的睡衣一般,如风一样不留痕迹的散去了。
他的视线很快落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他猜的没错,茶几上摆的的确是考证的复习资料。
温眉走过来,主动开口:“之前报的班,突然不考了还挺可惜的。”
他抬起手,随意的翻了翻面前的资料,书本内页密密麻麻的注释符号。
这看起来,她的想法并不如她阐述的那样,因为心疼培训费不得不参与的意思。
她在很用心的跟自己的努力要结果。
“想考就考吧。”慕谦泽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手指在盒身上弹了几下,一根烟从盒身里跳出来。
明明是很江湖气的动作,却被他做的如同拓写临摹字帖般慢条斯理。
他转着打火机,踢开翻盖,拢住火机窜出来的火头,点燃之前,象征性的问了温眉一句:“能抽吗?”
火头都怼上去了,就跟架到弦上的箭一样,这个时候,还问什么能不能?
温眉蹙着眉,轻声说:“不是特别排斥。”
慕谦泽将火凑过去,咬着烟的齿缝,开始散发烟气,他轻笑一声:“今天先这样,我下次注意。”他将烟从嘴里取下,夹在手里翻转了几下,以为温眉是介意烟臭味,所以多说了一句:“这款烟,烟味淡,薄荷味浓。”
“可都一样含尼古丁,不健康。”温眉接话了,第一次因为离职之外的事情有了情绪的波澜。
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抽烟凶猛,从而得了肺癌去世的。
但,慕谦泽不懂这件往事。
“担心我?”他任由指尖的烟焚着,冷峻的眼神里跳跃出了一股裹挟着暧昧的得意,这样的眼神危险又迷人。
这让温眉想起一部老的港片《天若有情》
这部剧里,郑伊健将斯文败类演得淋漓尽致。
他总是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在阳光下淡淡笑着,一副儒雅绅士的形象,在黑夜里,他又变得残忍暴力,面不改色的扣动要人命的扳机之后,又若无其事的擦掉四溅的鲜血,对拒绝他的人说:“我刚才提的要求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
如果下一秒,慕谦泽扣着她的后脑勺吻过来,她的确无法拒绝。
可他并没有,他只是抬起烟,闷了一口后,问她:“谈过男朋友吗?”
温眉清醒过来:“谈过。”
“几个?”
温眉看着他回:“就一个。大学开始的,几个月前结束的。”
慕谦泽也抬眼看她:“为什么分手。”
这看起来并不是他在八卦她的过往,更像是在试探,她目前的心里状态。
“矛盾是近一年激化的,我们对未来的理解跟追求相差甚远。”
温眉低下头,开始回味自己说出的时间跨度。
矛盾激化确实在这一年之内,一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他们还很甜蜜,她偶尔失眠,赵一白会整晚不睡陪她聊天,他加班赶设计,她也会彻夜等他回家。
只是后来,他们一开始做的这些看似很甜蜜的事情,最后都变成了彼此的负担跟压力。
就像一开始,她也只是个把喜欢跟爱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女孩儿。
而现在……
心动在她眼里,慢慢就变成了爱情里最肤浅无用的表现形式。
慕谦泽抽着烟,定定的看着她,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对面,肆无忌惮的怀念与别的男人的过去。
她垂着头,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恭敬的姿态很跳脱他们目前的关系,更像是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工作距离。
“你很怕我吗?”他半眯着眼,语气空旷的如同深渊般高深莫测。
温眉回神,直白的点了点头:“有点。”
香烟燃了一阵,烟灰起了堆,慕谦泽偏头找垃圾桶无果,温眉顺手把身旁的垃圾桶推过去。
她掌握细节的模样,跟那次雨天,碰巧在项目遇到,她替他打伞时如出一撤。
那天,因为车开不进来,他们在雨中同行了一段路。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聒噪,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你叫温眉?是宏城遂县的。”
在此之前,他们不过一面之缘,能记住这个人,大抵是一种玄学,有一些人天生就有让人记住的优势。
她好像并不惊讶:“是的,慕总。”
雨水顺着伞沿弹下来,跟说出的话一样掷地有声:“上次借你擦雪的口袋巾,你是不是没干洗?”
温眉一愣,大概没有料到,几年前的这件小事,他还会记得,并在这个时候提及,但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慌张,只是在他面前略微放大了清澈的瞳孔:“那个需要干洗吗?我只知道,它是丝绸材质的,不能太阳暴晒,我用电风扇吹了一晚上……”
她声线平和,听起来很像在跟他抱怨生活中让人头疼的琐事。
“抱歉慕总,如果影响使用了我赔您一条新的吧。”她立刻拿出手机想给他转款,后又停住动作,抬起头问他:“那条口袋巾是不是很贵?多少钱啊?”
慕谦泽这才笑了:“差不多是你三个月的工资。”见她眼里的期待一点一点熄灭,他在积水的路边上走了几步,淡淡说道:“不过,不着急还。”
到底要不要还,怎么还?他还没想好。
四周除了雨声,又安静下来。
他们走到马路边,老冯撑着伞跑过来。
慕谦泽换了只伞站着,看到温眉湿透的肩膀问:“回公司吗?我送你。”
她当时很认真的、极力的婉拒,好像在短促的时间里已经权衡好了,自己接受了他这个帮助后,是否还能还的起他索要的回报。
所以,温眉怕他吗?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不怕我。”他垂下身,在垃圾桶的边缘将烟碾灭:“并且你知道,你要的未来,我能给。”
下一秒,他招手示意她走过去,带着王者姿态的命令,让她无法抗拒。
赵一白成为过去,不出所料,而他成为未来,也不出所料。
他张开双手,让她侧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没动,任他的手循着她的腰慢慢将她框住。
就在她以为,他会有下一步更逾举的行为时,他只是将她抱起,放进自己坐过的沙发开门出去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