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惨了!起迟了!


    当等沈星丛醒来,隔壁床的萧霖早已不见踪影。


    虽然他千叮咛万嘱咐对方一定要叫他,但难道是他这段时日缠得过紧,终于引发了小师弟的逆反心理?


    遴选名单马上就要发表,绝不能在这时功亏一篑。


    沈星丛一溜烟儿从床上爬起,匆匆洗漱完便要出门。结果迎面便跟人撞了个正着。


    沈星丛看清来人,一把抓住人肩膀:“你去哪了,怎么不等我!?”


    听那口吻,不知情的几乎要以为是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萧霖:“师兄早上起不来,我便先去吃饭了。”


    “那你,”沈星丛愣了一愣,“现在是专程回来找我吗。”


    萧霖并没有作答,推开了人:“我有话对师兄说。”


    沈星丛见其变得这么郑重其事,同样严肃道:“你说。”


    萧霖张开口。


    沈星丛等待他发问。


    然而半柱香过去,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却没人说出一个字。


    外间有风拂过,屋门吱呀作响。沈星丛打了个喷嚏:“你说话了吗。”


    萧霖未回话,左右瞧瞧,走去房间角落捡起长扫帚。


    这是准备打扫?


    沈星丛心想。


    接着,又见人将长扫帚塞进他手里。


    ……这是要他打扫?


    沈星丛又想。


    当这些事做完后,萧霖看了他一眼,转身背过去,解下了外袍。脱下挡风外套后,又伸手去解里衣。衣襟半敞,裸露白皙的肌肤。


    “等等等等、”沈星丛看不明白了,“你脱衣服干啥?”


    萧霖:“不脱的话,待会儿衣服会坏。”


    沈星丛:“啊?”


    “师兄。”萧霖手指过来,“用它打我吧。”


    .


    沈星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或者说他其实没醒,还在做梦。


    他轻拍了下自己脸颊。


    嗯,有点疼。


    沈星丛一把扔开长扫帚:“你吃错药啦,我干嘛要打你?”


    萧霖:“需要理由吗。”


    沈星丛:“废话!”


    萧霖不解:“那师兄以前为何打我?”


    因为原主就是个变态暴力狂。打人纯粹是为了心理发泄。萧霖不会告密,是个十分趁手的沙包。


    “你、你别管以前的事了。”沈星丛实在对这话感到惊悚,“你干嘛突然让我打你?”


    萧霖:“因为痕迹不明显了。”


    沈星丛一顿,立马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伤痕。


    此前瞧过那么触目惊心的伤势,他用仅存的余钱去换了些灵药给萧霖,也再未动过手。


    这近一个月过去,痕迹已消下不少。


    沈星丛干巴巴道:“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没有痕迹,就没法证明师兄你打过我了。”萧霖笑了笑,“为了赶走师兄,需要证据。”


    沈星丛还未完全消化这番话的意思,就见萧霖合上衣衫。


    “师兄不愿便算了。”萧霖道,“我先走了。”


    沈星丛愣愣看着人出门,呆立原地。


    萧霖想要赶他走?


    这件事放别人身上很正常。毕竟原主那般使坏,常人都难以忍受。


    但这可是萧霖。天生丧失了七情六欲,虽有痛觉,但其对原主的态度恐怕更多是无感。否则也不会无言忍受这么久,甚至还能正常对话。


    那么,只可能是其他人挑唆了。


    沈星丛压根不用猜,立马想到那人身份。


    余弥不了解萧霖。


    对于后者而言,压根就不在乎谁去谁留。


    如果他方才真动手了,那么他被赶走;如果他没动手,萧霖也懒得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


    这个人,既不打算成为谁的同伴,也不在乎与谁为敌。


    所以,才以那近乎可笑的方式随意做做样子。而且无论怎么看,总觉戏耍人的心思更多。


    沈星丛见萧霖身影已快消失,抓紧跟上。


    余弥属实是找错人了。


    虽然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对于日常欺凌自己的对象,竟会有人没有一丝负面感情。


    .


    时光飞逝。再过一日就该公布遴选名单了,隔离计划很成功。


    沈星丛在心中为自己鼓掌。


    虽然这段时间萧霖前脚去哪他后脚去哪儿,搞得两人都相看两厌。但马上这段苦日子就该到头了。


    萧霖一直未和兰谨先生接触,也没跟其他疑似大人物的修士有过交际。每天作息规律,早起晚归。


    挺过这最后一日,他终于不用再当个跟屁虫。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萧霖注意到:“师兄可是遇见什么好事?”


    “天大的好事。”沈星丛同人一起从食所出来,“你也会很开心的。”


    “喔。”萧霖淡淡,“看来师兄终于找到溜出去的办法了?”


    冷不丁听见这句,沈星丛一下子焉了。


    果然还记得。


    这段时间对方从未主动提及,他本想让这个约定就这么随风而逝。但现在看来果然没这么简单。


    毕竟事关修复灵根,萧霖不可能不在意。


    “若是师兄改变了想法,大可跟我说。擅自离门本就危险,我能理解。”


    这么善解人意?


    闻言,沈星丛转头看去。可当与之视线对上,却忽然动不了了。


    一双墨瞳如潭水般死气沉沉,透不出半点儿光。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己要是敢当场反悔,对方下一秒就敢提刀杀了他。


    ——既然不能帮助修复灵根,倒不如少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明明只是个练气一层的小鬼。


    沈星丛心想。


    他不敢杀人,对方却并非不敢。


    沈星丛抬起手,啪地弹了下萧霖额间。


    萧霖眨了下眼,抬手抚额。


    沈星丛:“别拿这种眼神看人。”


    临近傍晚,天色暗了些许。隐约能听见蝉鸣。


    前方有些吵闹。沈星丛循声去看,见好些弟子都停伫在了原地。


    “你们看,那不是兰谨先生吗。怎会在外门?”


    “应该是在处理遴选的事吧。若我能选入名单,是不是也能同先生说上话?说不定日后还能进入内门,与先生共同历练……”有弟子沉浸于自己美梦。


    “啊啊啊他过来了,我好紧张!”


    沈星丛也顿时紧张,直接要拉萧霖走。没几步,便听后方传来兰谨轻柔的声音。


    “两位请留步。”


    沈星丛装死不回头。


    不是在叫他不是在叫他。


    “请留步。”


    又是一声呼唤。


    现实是残酷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沈星丛再怎么不想面对现实,也心知这时候再装看不见反而唐突。只好鼓足勇气转过身,顺带把萧霖往后挡了挡。


    “兰谨先生好。”他勉强挤出笑容。


    夕阳下,兰谨宽大的外袍随风而动,露出精巧的五官,朝他轻点了下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星丛憋气。


    他都这么紧盯萧霖了,这货究竟是什么时候跟兰谨搭上线的?可是元婴期修士的人主动向他要人,他也没法拒绝。


    兰谨见沈星丛脸憋得通红,奇道:“你怎么了?”


    接着伸手贴来想要诊治。


    “我没事!”沈星丛双臂高举,“只是师弟身体不太舒服。先生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说。”


    兰谨担忧:“但似乎是你身体不太舒服……”


    沈星丛:“哪里,我健康的很!”


    “既然如此倒好办了。”兰谨笑道,“我本就是来找你的。”


    “对,所以让师弟先回去,我跟你……诶?”沈星丛不由一愣。


    等等、来找他?


    兰谨环顾一圈四周,见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便道:“这边走吧。”


    沈星丛留下萧霖,迷迷糊糊跟兰谨走了。虽然他不知对方为何要找自己,但只要别让萧霖掺和进来就行。


    余下的外门弟子纷纷面面相觑。


    “那人是谁,竟然被兰谨先生亲自请去?”


    “啊、之前课上与人争吵的不就是他吗。难不成是因为帮兰谨先生说了话?”


    “什么!?我们当时明明也是想帮忙说话的,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众人是既羡慕又嫉妒。


    萧霖对此毫不关心,只觉终于甩开了人。正待离开,忽见有人挡来。


    “那小子被带走了?”


    男子依然一副凉薄相。此刻落日余晖落在脸上,只觉看不清表情。


    “他这几日一直跟着你,偏偏今天不带?”


    萧霖:“兰谨先生并未找我。”


    余弥一直注视前方,眼神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愤恨。这会儿听见话,眼珠子直挺挺下移。


    “之前说的事怎么样了,证据准备好了吧?”


    “……”


    萧霖抬眼。当与其视线对上,轻微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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