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通了张月娥跟杨老实的工作之后,罗江又跟杨家几个兄弟沟通了几次,还专门安排了张月娥跟杨老实两人私下见了一面。
也不晓得两人说了些什么,张月娥回来后,脸上还带着些少女的羞涩,那两天都没怎么找苏云珍和罗小文的麻烦。
罗江越发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没错的,开始跟杨家谈结婚的事儿。两家都觉得这个年纪再婚,就不用搞得太铺张了,省得惹人笑话。
罗江提议干脆带他们俩去县城一人给买套新衣服,再让他们俩去照相馆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回来后一家人吃顿好的,热闹热闹就当庆祝了。
他问杨大林道:“大林哥,你觉得怎么样?”
杨大林迟疑了下说道:“这买衣服得花不少钱吧,布票也没有那么多呀。”
“我娘的衣服我负责,不用你们出,杨叔的衣服就不归我管了吧,你们不会连给你爹买身衣服都不舍得吧?照相的钱我也出了,你让嫂子们做顿好的,回来咱们一块吃个饭,这总行吧。”
杨大林想了想,就是给他爹买身衣服外加做顿饭,这个成本还是能接受的,就答应了。
谈妥后两人说定了秋收后就让他们结婚。
罗江觉得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不会再出什么意外,这才趁着有天张月娥不在的时候,把苏云珍跟罗小文叫到了一起。
“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们说一下,省得你们到时候觉得太突然。”
罗江看了看两人,两人都低着头,一副对外界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罗江怀疑这张月娥怕不是搞流水线的,在她的长期磋磨下,这俩人现在都往自闭的方向发展,表情心态都逐渐趋于一致。
看她们没有反应,罗江直接抛出了个大雷。
“咱娘张月娥同志马上就要再嫁了。”
说到这里,罗江特意等了一下,就见对面那俩人猛地抬起了头,脸上表情如出一辙的惊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呵,果然是流水线生产的。
“没错,就是你们听到的,咱娘确实要再嫁了,我知道你们相处日久,大概是舍不得她,尤其是小文。但是呢,我们也不能那么自私,让她把精力全都花在咱们几个人身上。”
“她往后还有几十年呢,总得有个老伴儿互相陪着,她要再嫁的人就是咱们村的杨老实,杨叔一家都是实在人,对于咱娘嫁过去很是高兴。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大概就是秋收之后吧。”
说完他就看见两人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一连转了好几个度。
罗江大概能猜到她们俩的心态,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让她们自己消化去了。
等到秋收之后,按照事先说好的,罗江和杨大林带着杨老实跟张月娥去了县城,给他们俩一人买了身新衣服,又去照相馆照了个合影,做了结婚登记就回去了。
本来杨老实和张月娥是不想去登记的,觉得现在去结婚登记的都是年轻人,他们怕别人笑话。还是罗江说通了他们,说是不登记是不合法的,要响应国家政策,不然等到查人口的时候竟是事儿,他们这才去的。
回去之后张月娥就搬到杨家去住了,苏云珍跟罗小文目光复杂地看着张月娥拿着包袱走了出去,罗江还让她俩跟自己一起去杨家吃饭。
这俩人打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不在状态,吃饭的时候还神情恍惚,就差没把饭吃到鼻子里了。
第二天,张月娥跟杨老实的事儿就传遍了荷田村的每一个角落,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所有人知道后都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寡妇再嫁不是啥稀奇事,只是几乎没有他们这个年龄还去再嫁再娶的,村里人能不惊讶吗?而且听说这事儿还是他们两家的儿女撮合的,他们就更是惊诧了。
现在这当儿女的谁愿意给自己爹娘再找,这得是什么绝世的大孝子,才能主动给自己找个后爹后娘。
消息传开了之后,首先找上门来的就是罗江的大伯,也就是罗铁成的亲大哥。
他很是生气地看着罗江道:“安宝,你娘再嫁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我听说这事儿还是你安排的,你对得起你爹吗?”
“大伯,我爹都死了十几年了,我娘守了这么久,也很是对得起他了。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就不能找个伴儿,你难不成还指望我娘给你挣个贞洁牌坊呢!”
“你……”
罗大伯让罗江气得高血压都犯了,偏偏又说不过他,最后没办法,只得负气走了。
罗大伯是走了,转天罗江的姥娘又来了。她们村挨着荷田村,得到消息的速度不比村里人慢,李桂花知道这事儿后,立马就跑来找了罗江。
“安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那天来问我你娘和杨老实的事儿,原来是打着撮合他们的主意呢。你这孩子是不是脑袋坏了?谁会主动让自己亲娘再嫁的。”
“姥娘,这不是你说的,他俩以前就有那么个意思吗?前半生因缘后半生续,不枉人间几十年不是。”
“你……”
李桂花捂着胸口,指着罗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事一出来,村里好些人都去找自己,说什么月娥人老心不老,这把年纪还能有第二春,被别人这样指指点点的能好听吗,可都木已成舟了,她还能怎么样!
李桂花铩羽而归之后,又来了第三个反对的人,这人就是杨大林的姐姐,杨大霞。
杨大林说是老大,只是兄弟间的老大,真正的老大是他的姐姐杨大霞。杨大霞从小就帮着她娘带弟弟们,是个泼辣强势的人。
没出嫁前在杨家说话比他爹娘都管用,她因为年纪最大,跟她娘的感情也最好。
但她因为嫁的村子离荷田村比较远,所以知道消息也晚了些。得知这事儿后,很是不可置信,她知道她爹是个真正的老实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怎么也没法相信她爹这年纪竟然又娶了一个,于是她火速地回了娘家。
“你们这群兔崽子给我说清楚,谁让咱爹再娶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杨大霞指着杨大林兄弟5人,怒气冲天地问道。
杨大林兄弟几人心想这不是怕你反对吗,才故意没说的,嘴上却劝道:“姐,你别生气,咱爹年纪大了,有个人照顾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好!咱娘辛辛苦苦生养了你们,你们对得起她吗?”说着又转向了旁边手足无措的杨老实,问道:
“爹,你对得起我娘吗?”
“怎么就对不起杨婶子了?”罗江从后面插话道。他听说杨大霞来了后就知道这是个硬茬儿子,生怕再把这事儿搅和黄了,赶紧过来了。
“大霞姐,杨婶子去了也得有好些年了吧。古代人给父母守孝也就三年,更何况媳妇儿呢,杨叔这么多年没再找,已经是个有情有义的了,怎么就对不起杨婶子了?再说国家都提倡婚姻自由,这自由不只指的是子女婚姻自由,也包括父母婚姻自由,咱们得响应国家号召。”
“你……”
得,短短时间内,这已经是第三个人气得拿手指着自己了。罗江也没跟她计较,好言好语地劝说了杨大霞一番,杨大林兄弟几个也在一旁帮腔。
杨大霞知道这事儿改变不了了,只得接受了事实,只是看着张月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在她眼里,张月娥现在就跟那老年版的狐狸精无异了,她决定以后经常回娘家看看她这后娘到底是怎么当的。
张月娥看着杨大霞的态度,从“初恋”那虚幻的阴影中清醒了过来,心中有些犯嘀咕,觉得自己这再嫁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可事也至此,她也只能在杨家待下去了。
按之前说好的,张月娥嫁到杨家后就不用去上工了。在她看来,自己光做做饭带带孩子,打扫打扫院子就行了,衣服都不用她洗,她毕竟不是亲娘,给杨大林他们兄弟几个洗衣服也不合适。
这家务活也不会有多累,而且别看张月娥在罗家整天指挥着苏云珍和罗小文干活,那是因为她见不得她们闲着。但实际上张月娥真不是个懒人,她这么多年去上工,基本上没咋请过假,在地里上工可比干家务累多了。
事实上她在杨家做的活确实也没多累,顶多就是做饭的时候需要多做些,杨家的人口比罗家那是多太多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在杨家活计不多,但是事儿多。
那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何况还是女人多的地方,杨家光儿媳妇就四个,还上面一个大姑子,下面一个小姑子。早先刚嫁到杨家没两天,杨大霞就来闹了一场,被罗江给堵回去了。
又过了没两天,老二的媳妇和老四的媳妇吵起来了。原因是老四媳妇不是怀孕了吗,她有些馋嘴,就把那母鸡下的蛋偷偷藏起了一个,自己煮着吃了。
结果被老二媳妇发现了,说她偷拿公中的鸡蛋,自己吃独食,老四媳妇觉得自己怀孕了,多吃个鸡蛋怎么了,俩人因为这就吵了起来,过一会儿,老四媳妇又说自己肚子疼,都是让老二媳妇给气的。
最后俩人就闹到了张玉娥这儿,非得让她给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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