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林啸堂似乎酒劲儿上头,一直靠在庄安妮颈窝瞌睡。
庄安妮一动不动任他靠着,安静的看着漆黑的窗外。车辆平稳的行驶在沙漠公路,时不时会有绿洲和篝火闪过。
回到酒店林啸堂倒是清醒了不少。又牵着庄安妮的手,在花园散了散酒气才回房间。
进了卧室,庄安妮正在摘头巾,林啸堂靠在门口歪头看着她说:“我帮你。”
谁知他走上去,从背后拦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床沿坐下,他伸手去解她的头巾,又将头发上的发箍摘掉。瞬间,她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开。他勾起她细软的发丝,缠在指尖把玩。
两个人四目相望,她仰头凑到他的颈间,凉凉的嘴唇贴着他的喉结印下一个口红印。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她身上的长袍已经被褪下大半。
阿拉伯妖娆的夜色,没有飞毯,没有神灯,却有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翌日中午庄安妮醒来,看到桌子上的便条,“去打高尔夫,下午回来。”
她拿着那张便条摇头苦笑,他真是体力充沛,折腾到凌晨还能一早爬起来打球。
庄安妮拖着疲惫的身体又钻回床上,躺了一会还是觉得腰酸腿疼,就打电话约了spa。
等做完spa回来,林啸堂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打电话。她换了衣服走回客厅,林啸堂拍了拍身边的座椅唤她过去坐。
“打开尝尝。”林啸堂扫了一眼桌子上精致的礼品袋,扬了扬下巴。
袋子里装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庄安妮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摆成花朵造型的椰枣。大颗黑色椰枣夹着各种坚果夹心,放进嘴里,甜软的椰枣和香脆的夹心,口感丰富,醇香浓郁。
庄安妮一颗接一颗放进嘴里,笑着说:“好甜。”
“我尝尝......”说着,林啸堂低下头将庄安妮咬在嘴边的半颗椰枣含进嘴里。她轻捶他的胸口,娇嗔地笑骂:“别闹了,你都不会累吗?”
“有点累。”说着,林啸堂向沙发里窝了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躺着。
“打球累了?”
林啸堂闭目“嗯”了一声。
“在沙漠里打高尔夫?”庄安妮靠到他身边,帮他摘下眼镜。
话音刚落,引得林啸堂忍俊不禁。他揉着额头,调侃:“是觉得沙尘不够大吗?在沙漠打球,呵呵~”
“那是在沙漠找块绿洲打球喽。”博他一笑,对庄安妮而言也无所谓被嘲笑与否。
“哪有绿洲,都是人工种出来的。”他用指腹抚摸着她嘴角的小梨涡,笑着问:“你做的攻略呢?还想去哪?”
“哈利法塔。”庄安妮随口一说。
林啸堂一怔,幽幽一句“还挺远的”,沉吟片刻,他转念就说:“那我们去迪拜吧。”
庄安妮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起身催促她:“快点。”
直到坐在车里,庄安妮还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吞吞吐吐问他:“你不工作了?”
“答应你的假期。”
乍一听这话庄安妮着实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这喜悦也就止步与进入迪拜那一刻。
车开进城没多久,林啸堂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一旁的庄安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到他嘴角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得意。
待他放下电话,庄安妮好奇的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打赌赢了。”他笑笑。
紧接着他又接了一个电话,谈话内容大概是,穆罕默德收到风,以为林啸堂来迪拜是为了见他的死对头谈合作。与穆罕默德的合作尚有一些还在周旋的股权条款,现在因林啸堂这个动作,穆罕默德当真急着了,立刻拍了板,拖了一段时间的合约就在几分钟前一锤定音。
庄安妮侧目望向林啸堂,他正望着窗外出神,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说失望,庄安妮确有失望。但他能顺利谈成这笔生意,她亦为他开心。
他们到达哈利法塔时,已经错过了开放时间。看到庄安妮失望,林啸堂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喜欢的话,我们买一套这里的公寓。”
“我们也不会在这里生活。”
闻言,林啸堂抬眼注视着她,“为什么不会?生意在哪,生活就在哪里。”
“可你的家人都在伦敦呀。”
“......”林啸堂没说话,许久才问她:“你和家人关系好吗?”
“......”庄安妮犹豫了一下,回答:“我一直和我妈妈生活在一起,已经好久没见过我父亲了。我有几个哥哥,不过很少见面。”
“我也有哥哥。”
庄安妮挑眉惊讶的看向他。
林啸堂突然有些低落,“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不等庄安妮说什么,他长叹口气,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们在哈利法塔的湖岸吃了晚餐。夜幕里,远处塔身的灯光秀已经开始,光影跳跃照亮了整个天空。
只是,熙熙攘攘的热闹似乎与他们无关。两人各有所思,十分沉默。林啸堂自斟自酌喝了很多酒,庄安妮也只是对着湖水发呆。
第二天,他们就结束了假期,回了伦敦。
回到伦敦后,庄安妮每天忙着上课,早出晚归。偶尔也会趁着林啸堂去c城,回到宿舍住上几天。
林啸堂因为受伤延迟了研究生毕业时间,按照学院要求他要在圣诞节前完成答辩。加之,他与自己学科的教授关系紧张,只能老老实实回到学校去准备。
这样一来,两个人都忙着各自的学业,见面就少了。电话短信也不像刚刚在一起时那样频繁,几天打一通电话也没什么话可聊。
林啸堂说了几次让庄安妮去c城陪他,她嘴上答应可一直腾不出时间。直到年底他答辩前,她才忙完自己的考试,这才与林啸堂定下时间,周末去c城陪他。
庄安妮定了星期六的火车去c城,她一早来到国王十字。等车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一通来自仰光电话。
接完电话,火车已经进站。庄安妮失神望着火车。良久火车缓缓开动,在她面前驶过。她看着火车消失在远处轨道的尽头,这才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林啸堂。
走出国王十字,庄安妮搭车赶到机场。进入机场后,正等候的航司工作人员带着庄安妮匆匆出了海关。直到她坐在飞机上,林啸堂的电话才打过来。
“安妮,节哀顺变。”隔着电话听到林啸堂的声音,庄安妮瞬间泪崩。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哽咽着握着电话。
林啸堂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听着她啜泣,许久她才平复下来。此时,已经响起机长广播。
她对林啸堂说:“起飞了,下飞机再联系吧。”
“好,记得睡一会。”
“好好准备答辩,抱歉,不能陪你。”说完,庄安妮又陷入哽咽。
“乖,照顾好自己。”
飞机推出滑行,随着一阵轰隆巨响缓缓驶入万米高空。飞机平稳穿梭在云层之中,庄安妮看着明亮的天空中一朵朵紧簇的白云,想起上一次见父亲还是高中毕业那年,那日也是这样的蓝天白云,在湄南河边她抱了抱父亲,问:“到了那边,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不可以。”父亲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嘱咐道:“照顾好自己,好好读书。”
合上眼睛的一瞬,庄安妮沉入了梦乡,梦里有父亲和一片雨林,还有一群哥哥,和一个陪她玩耍的小女孩铃......
飞机盘旋在仰光上空时,天空正下着大雨。雨滴打在飞机窗上,整架飞机都笼罩在雨声之中。
降落后,庄安妮走出飞机舱门时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开天空晴明。
停机坪上,汉克一身素净白衣站在车前。庄安妮走下飞机,立刻朝汉克跑上去。她扑到汉克怀里,忍不住抽泣。
车上,庄安妮问汉克:“父亲是什么原因走的这样突然?”
“心脏的原因。”汉克眉头紧锁,神色疲惫。
“那现在,是谁在办父亲的身后事?”
“二太太和丹尼尔。”
庄安妮默默点了点头。就在此时,车也停了下来。汉克望了眼车外便问她:“需不需要打个电话?”
闻言,庄安妮一愣。
“我们现在就回寨子了。进寨子后,你的电话就不能用了。如果要打电话,就现在打。”汉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
庄安妮拿出电话,一边拨通了林啸堂的电话一边推门走下车。
这才看清楚,外面原来还是一个停机坪。几架小型的直升机就停泊在远处。
林啸堂的声音响起后,庄安妮说:“我已经落地了,晚点要进山寨......进山,进山后可能没有信号了。”
“......”林啸堂微怔,片刻才说:“要去没信号的地方?那谁陪着你?”
“我哥,他刚接到我。放心吧,也就几天联系不了。”
“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汉克带着庄安妮登上直升机,从仰光起飞经历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落地在缅北深处雨林腹地。
直升机停机坪在一处山顶平地处,停机坪四周被灯塔包围,塔楼里都站着穿着迷彩服饰的士兵。
这样的阵势,着实出乎庄安妮的意料。她紧紧跟在汉克身后,一路走下停机坪坐上车。
车辆在盘山公路又颠簸了一阵才驶入平缓的土路。庄安妮看着黑漆漆的车外,小声说:“这完全看不到路,寨子藏得好深。”
“能开车的路就两条,外围都是雷区。进出必须要寨子里的人领路。”汉克面色凝重,顿了顿又说:“等下进了寨子,尽量不要和丹尼尔以外的人交谈。跟着我就好,不要多言,不要到处走。也绝对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你的任何信息。记着,你现在要做回安妮·帕坤。”
言毕,汉克看到一脸惊色的庄安妮,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头七一过我们就走。”
车辆驶入寨子时,一群人已经等候在门口。
庄安妮跟在汉克身边,汉克向她逐一介绍几人,她则乖乖的用生硬的缅甸话打招呼。
站在最后面的是丹尼尔,他目光清冷,面无表情低声唤了句:“安妮。”
眼前的丹尼尔,已经从当年孤傲的翩翩少年长成了英俊凛凛的大男人。庄安妮几乎认不出,怯怯的点头打了招呼。
此时,整个寨在灯火通明。所到之处都挂着殡葬用的挂件,每个屋前都燃着火堆。
二夫人带着仆人将明早发丧要穿的衣物送到庄安妮住的木楼,庄安妮笑着用英语说了句“谢谢”。
二夫人则用流利的中文问道:“四妹妹怎么没有来?”
想起起汉克的话,庄安妮立刻摆了摆手,假装听不懂。
一抹皎洁的笑意在二夫人嘴角蔓延,她低声笑着说:“难道四妹妹还怨老爷?死者为大,怎么一点情分都不顾呢?”
庄安妮目光一滞,不料二夫人不慌不忙的用泰语说:“还是说,四妹妹这样出身显赫,位高权重的人来不得这乡野地方,怕人知道她是大毒枭的老婆?”
眼看是躲不过口舌之争,庄安妮便淡淡回答:“母亲身体不好,没有告诉她父亲的事。”
二夫人见庄安妮似乎有准备,如此滴水不漏,便也不多言,走前吩咐仆人要寸步不离的服侍。
深山里的寨子,入夜十分寂静。偶尔会听到豺狼的吼叫,也会伴着几声夜莺的长鸣。
这样安静的环境倒让庄安妮无法安心入睡,从踏入这片土地她就感到危机四伏。
不过舟车劳顿,到了凌晨她就昏昏入睡了。感觉没睡多久,就被唤醒。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汉克正坐在褥榻边,说道:“换衣服了,等下要出发上山了。”
破晓时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寨子出发。汉克抱着父亲的灵位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妻儿子女。与庄安妮同行的是丹尼尔,他一路沉默。偶尔路过崎岖的小路,丹尼尔才会主动扶着她。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族里的群葬地,一系列仪式随着棺椁下葬开始。一群亲眷跪在墓前,作为唯一在场的夫人,二夫人跪在前面化纸钱,一旁则是一群僧人在超度亡灵。
香烛的烟火袅袅升起,纸钱飞飞扬扬的飘向远处的山间。云雾散去,满山遍野的罂粟花已经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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