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突然看见提着竹攒食盒的兰姑姑朝这边走来。
看情形好像是送饭的,不过兰姑姑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还未等曲棠思考出兰姑姑为何会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兰姑姑推开禅房的门走了进去,手上还拿着一个白玉描梅盅。
更看得曲棠噌地从灌木丛中跑出,等跑到兰姑姑面前时,又扬起一张笑得僵硬的小脸:“兰姑姑,娇娇正好有点渴了,你这碗水就给娇娇喝吧。”
兰姑姑见她的小脸晒得红扑扑的,额间碎发沾了汗后黏在上面,便将她带到一处阴凉地。
婉言拒绝:“这碗奶茶已经凉了,等下兰姑姑给公主重新煮一碗好不好,这碗就给兰姑姑喝了。”
“不要嘛,而且娇娇现在是真的很渴。”
“而且我觉得奶茶凉的更好喝。”曲棠趁她不备时将奶茶抢过,咬着牙,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将这碗她不知道加了多少料的红豆杏仁羊奶茶一饮而尽。
脸上的表情也宛如调色盘一样,煞是五彩缤纷的好看。
总而言之,两个字,难喝!比她生病时喝过的那些中药还不知道要难喝多少倍!
难喝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她肚子里突然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随后是那强烈的排泄感。
好在禅房附近便有茅坑,要不然她真的怀疑她会当场表演一个天女撒花。
守在茅厕外的兰姑姑忧心不已的派人去请了大夫,原本以为曲棠晚些时候就会出来了。
谁知道等天黑了,她才虚脱得两脚发软,脸色苍白如灰得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出来。
给她诊脉的大夫得出的结论是她不小心误吃了大量致泻的东西才会导致的,等下将他开的药,煎好后服用,再睡一觉后便好了。
送大夫出去的兰姑姑自然明白曲棠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再联想到她前面的反常,不难猜出这盅奶茶原本是想要给谁喝的!
无论他知不知情,公主都是因为他才会生病的!
等兰姑姑走后,虚脱得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无神看着帷帐旁垂下的淡紫色香囊的曲棠在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还以为是那人来了。
小嘴一张一合地念叨着:“顾小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要是死了,你记得告诉我母妃,让她每年都给我烧点好看的漂亮衣服和好吃的糕点来。”
“还有再烧几个纸人陪我,要不然我一个人孤零零在下面没有人陪,会很寂寞的。”
等她念叨了许久,见这话痨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声呛她的下一秒。
“是我,无垢,并非公主话里的顾公子。”少年清润砸玉的声音,像极了夜里清风拂过竹梢枝。
“啧!你这死秃驴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来看本公主的笑话。”一见到他,本躺在床上虚弱得像林黛玉的曲棠瞬间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炸了。
“你给我本公主滚出去,本公主现在不想看见你!”说完,便抓住就近的紫薇色绣猫咪软枕朝他砸去。
“公主所做的一切皆为自食恶果,又何来的贫僧之罪。”接过软枕的苏扶卮将其垫在她身后,眼里带着几分恼怒。
“反倒是那么久了,公主就没有反思过你的所作所为吗?”
前面还有些心虚的曲棠在听见他用太傅的口吻教训她的时候,顿时发火的将人赶了出去。
因为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用一些大道理来教训她的人!
*
出来后的苏扶卮看着春醒欲言又止的表情,折下就近一朵繁花,置于鼻间轻嗅道:“你是不是想要问我,明明讨厌那位宝珠公主,为何还要去看她。”
春醒连连点头。
随后又听到他说:“你说,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苏扶卮没由来的一句话,问得春醒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过了许久,才听到他回:“抢走她在意的一切东西,并在她面前摧毁,更让她陷入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境地。”
“不,是要让那个人宛如中了毒的爱上.你,更甘愿成为你手上的刀子。再让她得罪亲情友情后众叛亲离,最后你在弃之敝屣的践踏她,折磨她。”
对比于折断小公主骄傲的翅膀,将她踩入万劫不复的泥潭中,他更想要慢慢地折磨她。
最好是让她生不如死,且终日期盼着他的怜惜度日。
*
点燃着蜡烛照明的室内正充斥着一丝淡淡的苦药味,又很快被窗牖处的清风卷飞,最后再被端上来的糕点甜香所覆盖。
“啊嚏。”正准备吃零嘴的曲棠突然打了个喷嚏的揉了揉鼻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算计她。
在旁边铺床的兰姑姑想到冰窖里所剩无几的馒头,笑道:“此次还得多亏了顾少爷的帮忙,就连这馒头吃得也还剩下一点了。”
一听,原本吃着糖蒸酥酪的曲棠将脏兮兮的嘴巴一抹,摇着小尾巴凑了过来:“那现在还剩下多少?”
兰姑姑想了下,回:“差不多还有一个篮子,也就是三十个左右。”
“啊???”这一个篮子左右,不也是还有很多吗,怎么在兰姑姑的嘴里就不多了。
曲棠觉得她刚翘起的小尾巴,又蔫了下去,还顺带染了一个色。
“三十个馒头,按照顾公子一天的饭量,大概五天就能吃完了。”
再听,曲棠觉得她蔫下去的小尾巴又能翘起来了,还随便扎了个辫子。
“现在很晚了,公主记得早点睡,要不然明天容易起不来。”说完,兰姑姑便将喝完药的白瓷碗端出去,门上还留着一条小缝。
因为她知道,等再晚一些,那位顾小公子便会踩着一地银辉月色偷偷地摸过来。而她早在第一天晚上便发现了,却没有选择打草惊蛇,就连房间里也不再安排了守夜的人。
顾少爷同公主自小就订了娃娃亲,以后也是要睡在一个被窝里的,现在提前躺一起培养感情又并无不妥。
果然如她所料,随着月影一点点地开始往高处倾斜,皎皎月色照得花影绰约,又洒落一地斑驳水墨。
一个小小的黑影,也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轻车熟路地将外衫一脱。脚上的鞋一踩,就往最里头的床上钻去。
速度灵敏的程度,不亚于一只猴。
正抱着软枕睡得香甜的曲棠瞪了眼这和她抢被窝的顾小狗,翻了个身的嘟哝起:“你怎么又钻我床上了,你不是有床吗。”
“小爷的床没有你的舒服,满意不。”谁让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还有你往里头挪一点,要不然小爷都要掉床底了。”他嘴上虽在埋汰,人却没有挪窝。
“掉下去最好,舍得你整天在我面前晃荡,碍眼。”她则是嘴上嫌弃,身子往里挪去。
等两人平躺在大床上,侧过脸看着她的顾落忱突然欠扁的来了句:“曲娇气,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
“你讨厌本公主,难不成本公主就不讨厌你吗。”将锦被往上拉,盖着脑袋的曲棠奶声奶气地来了句。
“本公主现在要睡觉了,你不许吵我,要不然我就让兰姑姑将你扔出去。”
“所以你最好快点和陛下说取消掉我们的婚约,要不然小爷一想到以后都和你绑在一起了,就怪恶心的。”连带着全身都吓得鸡皮疙瘩直起。
“放心,本公主也不喜欢你这条小狗,你更别自作多情地想和本公主绑在一起。”
谁又会傻得不喜欢人,而喜欢上一条狗。
*
接下来的几天,曲棠因为有顾落忱陪着上树陶鸟蛋,下河摸鱼,夜里还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倒是忘记了要去找苏扶卮的麻烦。
可她却忘了,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就像天边逼近晚霞的黑夜。
六月十一,晴。他们上一次从后山挖来的蔷薇开了花,花色是极淡的粉,且半呈珠白色。
背着小包裹,比前些天还要黑了不少的顾落忱对她笑着露出一口白晃晃的好牙:“曲娇气,小爷现在要回家了,你要是在这破庙里住得不习惯,记得派人传口信给小爷。”
“或者你和我回家也可以,我家里可是养了好几只大猫和大鸟,我想你肯定会喜欢的。”
在山上野了好几天的顾落忱要不是被爹娘催得急,他肯定还想要再多待几天,最起码曲娇气不会哭鼻子这一点就很合适做他小跟班。
歪了下脑袋的曲棠却关注在:“啊,为什么不让我写信呀。”
“就你那一□□爬字,小爷往地上洒上一把米,指不定鸡啄出来的都比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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