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曲姝与曲姌醒来后,即便曲棠再不情愿,仍是乖乖地跟着母妃去向他们赔礼道歉。
临华殿
躺在床上的曲姌本想要阴阳怪气的挤兑曲棠几句,却被在旁陪笑的李妃掐住了大腿肉。
疼得她只能低下头对他们道谢,并眼睁睁看着曲棠走的时候,还拿走了她最喜欢的一盆月白色石蒜花!
等他们离开后,曲姌再也承受不住地哭出声来:“母妃,我讨厌曲棠!明明是她推我下水的,为什么我还要和她道歉!”这种委屈,更从小到大贯穿在她的生活里。
但凡她透出了一丁点儿喜欢那样东西的意图,曲棠都会毫不意外的抢走!哪怕那样东西她压根不喜欢!
“凭什么!”
“能凭什么,自然是因为人家投了个好胎,还有一个能得到你父皇全部宠爱的母妃。”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能独得帝王三千宠爱,或是成为弱水三千中的一瓢。
可到了最后,还不是心冷如水的只想守着自己的骨肉偏居一隅。
唯独在那个女人被迎接宫里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人并非是不懂爱,只是他们不配。
说来,也真真是可笑。
*
被母妃带着道歉回来后的曲棠仍是冷着一张小脸,并将在他们宫里搜刮来的东西全部锁进库房里,要不然看着就来气。
在她薄怒未消地站在院中揪着那株快要秃了的山茶花,更落了满地残绿破黛时,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万物皆有灵,公主又何必将气撒在他们身上。”
“本公主不将气撒在他们身上,难不成撒在你身上不成。”薅下一大片叶子的曲棠扫了眼来人的臀部,继而发出一声冷笑,“你这和尚过来做什么,可别说是板子没有挨够。”
在她被关禁闭的这段日子里,她越想越气,凭什么这死秃驴吃她的,用她的,穿她的,还做出胳膊往外拐的事!
这不,在她气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后,便让人抓住他,按在院里打了十个板子。要不是杏于跪在地上哭着求情,她怎么可能就打这么点点点。
“公主和贫僧说话,就一定要那么重的火气吗。”接触到她视线的苏扶卮用舌尖抵住上颌,被打的伤口则在隐隐作痛。
“啧,听你的语气,难不成本公主和你说话的时候不但要好声好气,最好还得要跪在地上和你说不成。”薅起残叶朝他脸上扔去的曲棠冷笑一声,抬起下巴,用着居高临下的口吻嘲讽道,“本公主告诉你,做梦!”
捻转佛珠的苏扶卮并未反驳地回了一句:“难道公主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世间万事无绝对’吗。”
“听过怎样,不听过又怎样,反正你这和尚只要记住,只要梁国一日不倒,本公主就仍是能决定你生死的主人。”曲棠看见他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她时,只觉得毛骨悚然地推开他往里走去。
晦气。
*
夜幕降临之下,一辆采办的马车从皇宫中驶出,随后停到一处无人走动的,漆黑且狭小的巷口。
很快,便有两道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里面钻出。
他们先是往周边看了几眼,再三确定无人跟随后,才像是那撒开了四条腿的兔子朝人群密集处跑去。
做小黄门打扮的苏繁星正牵着曲棠的小手,一双眼睛不安地到处乱看:“公,小姐,我们这样出来真的不会有什么吗?”
“能有什么,反正你只要跟着本小姐就好。”曲棠为了能出来,还特意换了件小宫女的衣服,更在他们的脸上都抹了灰,生怕会被其他人给认出来。
“而且你来汴梁那么久了,肯定都没有看过汴梁的夜晚有多么漂亮。”
踏出宫外的曲棠就像是鱼儿入水,自在逍遥,更是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要吃。
在她拉着苏繁星去买红豆糯米糍粑,一摸钱袋子准备付钱时,才发现她出来得太匆忙,竟忘记带钱了。
她看了眼苏繁星,对方同样涨红了小脸,更羞愧得低下了头。
………
正当曲棠思考着是要吃霸王餐还是实话实说的时候,不料天无绝人之路地看见了同样夜里出来溜达的顾落忱。
立刻眼前一亮地朝他挥手:“顾小狗,我在这里!你快过来一下!”
“曲娇气,你这么一…你怎么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这个小白脸啊!”原本还担忧她独自出来不安全的顾落忱,在看见她旁边低眉顺眼得像个童养媳,还和她手拉手的苏繁星。
气得立刻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拉开,然后自己牵上了曲棠的手。
“他是我的跟班,还有你叫人家做小白脸,那你是什么?小黑脸?”说到这个,曲棠还真的看了他们俩人几眼。
与其说是两张黑白小脸,倒不如用黑白无常来形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付钱后的顾落忱得知他们还没有吃晚饭,便带他们去了他经常吃的甜水铺子。
*
“我说曲娇气,你看着挺小一个的?怎么能吃那么多?”特别是看着她咬一口手上的牛肉葱香饼,又吃了口桂花糖芋苗,真心觉得她上辈子就是饿死鬼投胎。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曲棠吃完后还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更看得顾落忱嫌弃不已。
也不知道她这个样子,长大后会有谁要她。
吃饱后的曲棠接过苏繁星递来的帕子,豪迈地擦干净嘴:“对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小…小姐,我们不应该要回去了吗?”出来得越久,苏繁星的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等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我们难得出来一次,怎么也得要再玩一下才行。”曲棠望向顾落忱,下巴微抬,“顾小狗,你对外面熟,你肯定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才对。”
“小爷自然知道,还有小爷说过很多次了!不许再叫小爷这个名字。”前面想将帕子递过去的顾落忱见她接了苏繁星的,只能僵硬地收回。
“好嘛,不叫顾小狗就不叫。”
“曲娇气!你要是在这样,信不信我真的会打你!”
正当他们两个同以前那样要拌起嘴的时候,不远处则传来了一道诧异的声音。
“曲娇气,顾小狗,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曲棠看着朝她走来的李棠玥与她的小跟班,便想到上次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她被父皇关在繁月宫里不能出去一事,以至于现在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李棠玥像是没有看见她的不喜,而是问起了另一个人:“怎么不见上一次的那位小师父?”
“他吃坏了肚子,恐怕最近几天都起不了身。”谁让他上一次不站着她这边,还帮着那群讨厌鬼指正她。
“原来是这样……那他有请过大夫来开药了吗?”
“放心,那人骨头硬,肯定不会轻易死去的。”说完,她便拉着顾落忱与苏繁星转身离开。
曲棠的脚步才刚往前挪动一寸,便听到了李棠玥说的道歉。
“对不起,曲娇气,我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还希望你能原谅我。”她在那天回去后,左思右想到曲娇气虽然脾气不好,为人骄纵又不讲理,却不是那种做了还不承认的性子。
“哼,本小姐不接受。”她轻飘飘地一句道歉,别想轻而易举地取代她被关禁闭的那些日子。
“还有顾小狗,小跟班,我们走。”
但是跟在后面的李棠玥并不想那么轻易放弃,更不顾她的冷脸一直试图和她搭话。
“曲娇气,我请你吃糖葫芦,或者是桂花蜜枣汤圆好不好。”
“我才不要吃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母,母亲说过我已经长大了。”
“那糯米香酥鸡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的味道做得特别好。”她向来知道曲棠喜欢吃东西,更懂得如何哄好她。
“我才不要吃呢。”
正当曲棠往前走的时候,一辆马车突兀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
在他们转身侧让的刹那间,谁都没有注意到马车里正伸出了一只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走了曲棠。
等他们发现曲棠不见了,并追上去的时候。
不远处的漆黑巷口旁,正伫立着两个黑袍覆身者。
“主人,那几个小孩追上来了怎么办。”
“若不想那么快的打草惊蛇,何不将鱼一网打尽。”
这一次,他倒要看她的运气能好到什么地步!
不,他倒要瞧下她的骨头能有多硬!
黑夜笼罩下,正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开汴梁,往那荒无人烟的僻远山林驶去。
*
醒来后的曲棠最先闻到的是弥漫鼻间的潮湿,霉臭味。
空旷的室内只有少许月光从破烂的窗牖处洒入,依稀能照出寺庙里被灰尘覆盖全身的佛相,打翻的蜡烛石柱,褪了色,又被一些人剪得坑坑洼洼的帷幔。
身下垫的是陈旧的稻草,靠着的是见她醒来后,才停止了哭鼻子的苏繁星。
“小…小姐你终于醒了。”
嘴里被绑上布条的曲棠还未弄清这里是哪里的时候,厚重的木门正好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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