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你怎么来了。”困意连天的曲棠见到来人后,点点笑意染上眉梢。
“阿宝担心公主在这边没有玩伴,便来陪公主了。”苏繁星看着曲棠朝他扑来的瞬间,莫名笑得有些傻气。
等她将小脸埋在他胸口抱了好一会儿,苏繁星才开口道:“公主,贵妃娘娘担心您在寺庙里待着无趣,还给你找了几个夫子来教习,说是要让你好好地跟着夫子上课。”
“啊?”
在她的呆毛被风吹得快要分叉的时候,青朗幽幽的竹林小道口,脸上端着笑意的兰姑姑正领着好几位夫子朝她走来。
有两鬓发白,垂垂暮老者,也有一身书生卷气味十足,满脸写着传道授业的年轻夫子,以及一袭白衫,气质高雅出尘得宛如坠落尘世的冷傲白莲。
几位夫子各执其位各尽其责,却仍是被不学无术,且歪道理一堆的曲棠给气得七窍生烟,若非忌惮她是公主之躯,恐怕早就将那套体罚拿了出来。
曲棠也得知了那位漂亮的白裙姐姐是来自教坊司中,历代最年轻的一位坊主,不过及笄之年的许柳音。
美人的一曲霓裳孤鸿影不但俘获了她的心,也俘获了那位年轻夫子的爱慕。
以至于曲棠在下课后,总能看见那位年轻的夫子红着脸,故作邂逅的路过,更念着一些令人听着就牙根齐酸的酸诗。
她不知道柳夫子听后是什么感觉,反正她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公主可看清楚,我刚才做的那个动作了?”半弯下腰的许柳音揉了揉曲棠走神的发顶,笑得宛如一朵初绽放的水中茉莉。
正在练习劈叉,实际上相当于横坐着的曲棠顿时小脸一红,因为她刚才光顾着看漂亮姐姐了,哪里还记得动作。
“这个动作有些复杂,公主刚开始学这支舞确实有点难度,等以后就会好很多了。”许柳音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又给她示范了她前面如何借用脚尖旋转跳跃时看似轻柔,实际爆发力强大又不失力量美感的平衡。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夫子这样,跳出那么好看的舞来?”曲棠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在看见夫子着一袭灼灼红裙,脚缚铃铛,足踩雪玉一提一踮的时候,宛如着了魔般想要练习这支舞。
手似孔雀冠羽缓缓收回,足尖踮雪的许柳音站在她的面前,稍稍平缓了气息,才说:“等公主再学几年,肯定会跳得比夫子还会好。”
“所以公主现在就跟夫子,从最基础的基本功开始学起,好嘛。”
*
下课后,被捏得浑身酸疼的曲棠在回想起夫子对她说的那句话后,便忍不住唇角扬起,还会偷偷地笑出声来。
只因夫子说了,她以后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知道她下课后便猫回了房间的苏繁星,正端着一盅吃食推门走了进来,也引来了大白的“嘎嘎嘎”乱叫。
“公主,阿宝给你煮了碗肉丸子汤,可要吃点暖暖身子?”
“要。”她刚下完课,现在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能不吃。
起身下床,来到云纹圆桌腿旁的曲棠看着,乳.白汤面洒了碧绿葱花点缀的肉丸子汤。
先是让他拿来一个空碗,然后将里面的肉丸子平分,才推到他面前。
在苏繁星不理解的视线投过来,便听见她说:“吃东西自然得要两个人吃才香,而且你做那么多的,就不担心本公主吃多了会发胖,或者是吃不完浪费粮食吗。”
苏繁星低头看了眼,和曲棠小脸差不多大的红釉添花汤碗,倏地红了脸颊不敢做声。
他前面煮那么多的原因,便是担心她下课后会很饿,结果一不小心就煮多了。
等曲棠趁热吭哧吭哧吃了几颗丸子后,突然咬着白瓷勺看向因为吃得太急,而被烫到舌头的苏繁星,问:“阿宝,你以后会一直陪在本公主的身边吗?”
现在的她,总是迫切地想要抓住一点东西。
将嘴里丸子三两下咽进肚里的苏繁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继而用真诚的眼神,且郑重的语气伸出三根手指举天起誓。
“我苏繁星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宝珠公主。若我有违此誓,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哪怕侥幸逃脱,死后定然会落得个被野狗分.尸,秃鹫啃食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噗,本公主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可她听到那么重的毒誓,仍是心里一暖。
她不是喜欢听这些,只是喜欢有人能将她放在心上。
被那双眼尾染绯的桃花眼注视着的苏繁星,有些害羞地摸了下红如三月艳桃的耳尖:“可是这些话,就是阿宝的真心话啊。”
突然凑近的曲棠,也跟着伸手抚上他耳朵,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啊?”她的这个要求,委实将他给整得不会了。
“你亲不亲,你要是不亲,就说明你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本公主的。”
苏扶卮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苏繁星侧过身子,脸颊泛红地对着曲棠脸颊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不知为何,这一幕令他心里藏着的恶鬼正在猛烈胀大,生腐。
随着十一月份将近,这天也变得越发冷了,曲棠在没有课的时候,就像是生在锦被中的一根棉絮,扯都扯不掉。
在听到顾落忱去了军营后,也不见得有多大情绪起伏,只不过是让兰姑姑做点糕点给他送过去。
*
“今天的天气可真冷,说不定过几天就会下雪了。”冻得鼻尖泛红的曲棠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台阶上的少年,“无垢哥哥,我们今晚上吃火锅好不好,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公主忘了,贫僧不食荤腥。”也不知道是天冷的缘故,还是他天生冷脸,总令曲棠觉得在大冬日一旦靠近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凉飕飕的。
“啊!你们做和尚的好难,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感觉生活都失去了好多乐趣。”
“贫僧并未觉得像公主说的那样会失去很多乐趣,相反,贫僧还在里面收获到了许多。”更明白了为何佛教五戒中,唯口腹之欲最难戒。
对于她说的这些话,曲棠都会归类为他在睁眼说瞎话。
伸出手让他牵的曲棠再问:“无垢哥哥,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啊?”
朝她伸手的苏扶卮不明白她问这个为何,垂眸回道:“十月二十六。”
“啊?”将手放在少年宽厚,干燥掌心的曲棠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无垢哥哥,想不到我们居然在同一天生日,看起来还真的是有缘。”今天是十月二十二号,距离他们的生日也只有三天。
苏扶卮听到她说时,也有些愕然,随后是那浓重得令他喘不过气来的厌恶。
更在十月二十六号的傍晚,原本应该在皇宫里过生辰的曲棠突然回来了,还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到山下小镇,更头一次没有带上苏繁星。
自从发生上一次的事情后,曲棠再也不敢偷偷地只带着一个人溜出来。
许是天凉星暗,夜里出来逛街的人也比往常少了大半。
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的曲棠看向身旁少年,仰头问:“无垢哥哥你想要吃什么?”
“只要是素食,贫僧都可。”他的眼睛扫过相牵的两只手,厌恶得一度想要抽离,却为了目的只能强忍着。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去吃长寿面,万寿桃。”她生辰的时候都会吃两样,那么吃这几样总没有错。
“贫僧听公主的。”
吃完饭后的二人便在热闹的集市上到处乱逛,说是逛,他们倒像是一直护着正中间的曲棠。
因为谁都不希望,有些事重蹈覆辙。
手上提着一盏小白兔花灯,头上戴着张花狐狸面具的曲棠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围在一起的时候,也跟着挤了进去凑热闹。
看见店家的胳膊上挂着好几个铁圈,那些拿着铁圈的人都站在一条红线外,对着离他们远处的东西投去。
红线里的东西有可爱的兔子面具,憨态可掬的陶瓷存钱罐,漂亮的发髻,绒花以及好几吊钱。
顿时好奇地扯了扯苏扶卮的衣袖:“无垢哥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这叫投圈,只要用那些铁圈套中哪个,便能将哪个带走。”
曲棠一听便来了兴趣:“那娇娇也要玩。”
听到她要玩,暗卫便花了十二个铜板买了二十个铁圈回来。
曲棠接过铁圈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最中间的那只小兔子陶瓷罐。
谁知道她一连套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不是正好偏过,就是投了个寂寞。
顿时气馁地将最后两个铁圈递给旁边的苏扶卮,拉着他衣袂,小嘴一撅,糯米音拉长道:“娇娇想要那只小兔子,所以无垢哥哥帮娇娇赢回来好不好。”
喉结微动的苏扶卮没有说话的接过,随后其他人只看见他轻飘飘地将手中铁圈抛过去,便看见那铁圈将那只带着粉花,怀里抱着胡萝卜的陶瓷白兔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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