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教授不用这样谢我，我只是传个话。”
宋梦圆说得委婉，钱长为也领会了她的意思，决定权最终还是在齐冶手上，但这样就够了，他相信宋梦圆对齐冶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只有一点稍微超出了他的意料，宋梦圆虽然年轻，嘴倒是挺紧，并不会像其他年轻小姑娘一样轻易松口。
她最后肯答应，固然是出于善良，也是因为他主动把事情圈在私人性质的交流上，可进可退。
宋梦圆跟钱长为告辞后，回去找齐冶，发现她只端着一杯饮料，站着跟几个经常能在媒体上看到的老总交谈。
齐冶看到宋梦圆，跟其他人说了几句，便脱离出来，来到宋梦圆面前，说话仿佛在掉冰碴子：“怎么聊这么长时间。”
宋梦圆怀疑齐冶有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然此时就该是满脸的不高兴。
她不由得庆幸齐冶没喝酒，喝了酒估计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这时宋梦圆听到了齐冶肚子传来轻微的咕咕声，下意识看向她。
齐冶掉头走开，坐到主办方为她安排的位置上，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饭，和别人格格不入。
这时主办方的晚会节目已经开始了。
人们有在看节目的，也有和身边人交谈的，顺便吃两口菜。
宋梦圆坐在齐冶的身边，分到一套餐具，便也偷偷跟着吃了起来。
齐冶忽然问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回去再说。”
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也抽空问宋梦圆，宋梦圆含蓄地说：“等我跟董事长汇报完的吧。”
两人都有些忐忑。
他们今天尽可能跟各家芯片生产商交谈过了，情况都不太妙，国内的已经被其他大厂垄断，国外的又提出要跟齐冶见面的要求。
市场总监倒是想答应国外的生产商，可技术总监不同意，还拉董事长的大旗作虎皮，非说董事长不想跟外国人做生意。
可拉倒吧，董事长以前公司明明就开在欧洲，现在在欧洲仍保留几个子公司，其他子公司还有许多来自各国的学者工作，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点的。
但董事长确实不太好伺候，惹她生气就麻烦了，市场总监可没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晚会结束，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各自乘车回家了，宋梦圆在宾利车里跟齐冶谈起了钱长为的事。
齐冶毫不犹豫地说：“他们的项目可以考虑，钱长为的资料一发过来，就直接转发给我。”
宋梦圆心里发毛，齐冶果然答应了，就是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也太——
她尝试阻止齐冶：“董事长，钱教授的项目有隐患，风险很大。王总也说了，公司现在只有一亿多的流动资金，我们公司并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投资一个不知何时能完成的项目。”
王总就是cfo王星纬，somnium集团的首席财务官。
她要知道齐冶连脑子都不动一下，就答应投资一个摆明是大坑的项目，就要当场呕血三升了。
齐冶看向宋梦圆，脸上微微露出疑惑：“你觉得我们不应该答应钱长为？”
宋梦圆可不想背锅：“钱教授说他会发来资料，董事长应该好好评估他们的项目究竟有没有可行性。如果不行就回绝掉，如果可以，我们也不必当大头，可以带头牵个线，拉别人一起投资，或者做点别的工作。”
好话坏话都叫她说了，齐冶露出了更加迷惑的神情。
半晌，她才吐出一个字：“好。”
二十二点出头，钱长为的资料发了过来，宋梦圆看到文件大小，吃了一惊，钱教授不会把所有资料都发来了吧？他不怕被somnium集团拿走全部资料吗？还是说，他赖定了somnium集团？
齐冶戴上眼镜，开始阅读资料。
宋梦圆问：“董事长，大概什么时候能得出结论？”
“两个小时吧。”
这么快吗？
就算知道齐冶是天才，宋梦圆也不由得心生疑问，她真能这么快就把钱教授和同事花了几年的项目看明白？
宋梦圆不敢去睡觉，便做了两碗皮蛋粥当作宵夜。
齐冶戴着眼镜，一口一口喝着粥，看上去好不惬意。
“以后能像这样天天吃宵夜就好了。”
这句话听着好软，宋梦圆奇怪地看向齐冶，很像她以前的说话风格。
可齐冶已喝完粥，又专注地盯着虚空——那里正显示钱长为的资料。
宋梦圆只好暂时搁下这点疑惑。
过了零时，齐冶摘下眼镜，看向宋梦圆：“项目能完成，他们没说谎。”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看来钱长为和同事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就是——
齐冶顺手抓起一支笔和几张纸，刷刷画出宋梦圆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只隐约猜得出这可能是模型图，而且还是两个。
“有几个数据错了。”
齐冶写下几个数字后，习惯性地把纸张交给宋梦圆，“这些发给cto，让他拉人去做。”
cto是首席技术执行官，和只负责somnium智造的技术总监不同，他面向整个somnium集团。
宋梦圆接过纸张，却没有动：“董事长，你这样说就等于答应投资钱教授的项目了，除非你想被钱教授告上门。”
不告知钱教授任何决定，也不签合同，就让公司把只差一步就可完成的项目给做完，这是抢劫。
再说，把项目剩下部分完成是要花钱的吧！
宋梦圆坚决捍卫自己的安全，不然公司会把锅甩给她：为什么不阻止董事长！
不对，好像这也是她的职责之一。
总之，她不能背这个锅。
齐冶呆了一呆，站起来说：“现在通知相关干部开会。”
宋梦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都凌晨两点半了，还要开会……齐冶可真是无情无血无泪的老板。
她只好越俎代庖作决定：“董事长，该睡觉了。我会通知大家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会。”
齐冶没有反对，老实回房间了。
宋梦圆发出通知，这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技术总监兴奋地私敲宋梦圆：“是不是和钱教授有关？咱们的芯片有希望了？”
宋梦圆想，反正等下也知道了，不如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于是她简单讲了下情况。
好半晌，技术总监终于回了一个崩裂的表情。
嗯，这也在预料范围内。
技术总监：董事长已经给出模型图和数据了是不？
宋梦圆：是的，我看不懂，我猜可能是补完项目没能完成的部分吧。
技术总监：完了，我们又要完了。
宋梦圆：为什么？
技术总监：宋特助，你不知道，董事长很厉害，她是真的牛逼。她和别人不一样，有着神一般的直觉，不用计算机，光靠大脑就能够直接建立一个模型。可是，我们没有她的脑子啊！
宋梦圆：我不懂，你们也不可能共用一个脑子吧。
技术总监：不是不是，宋特助就别开我们的玩笑了。是这样的，董事长经常自己画出模型就扔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重建，把项目完成。她只用几个小时就能画出来，可是我们也许要花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推导出来过程。
宋梦圆：哦，我懂了，她只给答案，你们还得自己做解题过程。
技术总监：对！
宋梦圆：你们没想过问董事长解题过程吗？
技术总监：董事长不懂啊，她会很奇怪地反问我们，结果都出来了，我们怎么会看不懂？我们也不敢继续问。有些细节，还是得我们反复去试的，董事长的结果能保证我们筛掉不符合结果的数据，但不能告诉我们哪些过程是对的。
宋梦圆：我明白了，钱教授的项目，第一个难点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所以他想要借助董事长的能力，通过结果来反推过程，第二个难点就是你刚才说的，推导过程仍然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去攻关。
技术总监：没错。
宋梦圆：董事长会投资这个项目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技术总监：这个，要看我们能不能说服她吧。宋特助，大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宋梦圆当场哽住。
她毫不怀疑，昨天晚上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回去，一定把她和齐冶曾是高中同学的事传了出去。
说不定现在全公司都在讨论这件事呢。
这么说来，如果她无法阻止齐冶，锅还是会甩到她头上吗？
齐冶果然就是专门来坑她的！
宋梦圆心想，她现在辞职不知是否来得及，钱怕是拿不到手了……
开会前见到裴雨婷，裴雨婷一脸冷漠，很直白地对她说：“你昨天就应该推掉钱教授的请求。”
宋梦圆心道她要早知道齐冶会是这个德性，就不该给别人任何余地。
等等，裴雨婷是不是认为齐冶会坚持投资钱教授的项目？
等下的会议恐怕会非常激烈，大家将会疯狂反对齐冶。
不出所料，宋梦圆才刚交代完会议背景，这把可不用cfo出场，就有人马上跳出来反对，几乎所有负责人都说没钱！
技术相关部门的人就比较不那么谈论钱，只问项目可行性如何，技术前瞻性是否够远，能否解决公司当下的问题。
有的部门还会多发挥下，表示没时间，没人力。
宋梦圆收到齐冶的视线，意识到她要说话，只好站起来让众人安静。
齐冶说：“我看了两遍资料，钱教授的项目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剩下的部分以我们公司实力，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如果项目能得到应用，芯片制造时间将会大大的缩短，生产周期只有30到35天的时间，成本能够压缩到当下主流的一半。”
成本会随着市场变化波动，姑且不论。主流芯片生产时间基本要三个月，芯片生产周期能缩短10到15天，绝对是大进步。
众人愕然。
这、这——他们刚才大力反对的理由岂非不成立了？
现在公司是没钱，但从长远来看，新项目能为公司省更多钱，赚更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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