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又有两家商队老板过来订做弹弓,谢三爷给的都是统一价格。订做的老板虽然有些肉疼,但经过沈听水“包教包会”一条龙服务,很快上手后反而挺满意。


    当然也有嫌贵不愿意找良弼做的,弹弓看着新奇,做起来不难,他们想等下一站买了弓弦自己做。


    但东西能仿着做,使用技巧模仿不来。


    但弹弓做好后才发现不会用,想跟已经上手的人学两招,人家又不傻,银子买的经验能无条件分享?想问沈听水吧,已经偷学了人家的东西,谁还敢不要脸的凑过去讨教?


    弄到最后进退两难,只能自己拿着做工粗糙的弹弓闷头摸索。


    这些事情沈听水和谢三爷装作不知道,不置一词。


    过了春令县就是荒滩,听闻这片地界常有狼群出没,队伍走的很谨慎。


    谢三爷从踏上荒滩的那天起就没再马车里待着,他在商队之间来回穿梭,提醒懒散的伙计警醒些。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连闲不住的良弼也安静了下来,乖乖缩在沈听水的身边数银子。


    他做弹弓一共赚了将近五十两银子,小家伙扒拉出上次买布匹剩下的铜板放到一起,一天数三遍,每个铜板、银锭都给取了名字,“小一、小二……”挨个点名。


    沈听水有时候识字累了,觉得听小家伙对着一堆钱说话也怪有意思的。


    这样紧绷的日子过了七八天,眼看着要到漠城了,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谢三爷拿了一只风干的羊腿递给沈听水:“吃了几天开水馒头,肠子上的油都给我刮干净了,今儿个咱们开开荤,犒劳犒劳自己。”


    原主和良弼因为之前生活艰难,身体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导致正在长身体的他们比同龄人都瘦小。


    现在身上有了银子,沈听水不想再亏嘴,路过丰都城下面的镇子买了两刀腊肉,有条件的情况下切几片炒野菜改善伙食。


    谢三爷有时候会来蹭饭,一开始还不太好意思只是偶尔解个馋,后来觉得馒头就水实在难以下咽,索性直接把晚饭包给了沈听水。


    只是多双筷子的事情,沈听水自然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况且他和良弼还能沾光吃点好的。


    但赶路的时候并不是每天都能开火,有时候在危险地界他们好几个晚上都不能点火,甚至想喝口热水都不行。


    羊腿是处理好用油纸包着的,很干净不用清洗。沈听水直接把它剁成小块放进锅里煮,待水滚了之后撇去浮沫,放入葱姜、辣椒、花椒、盐小火慢炖。


    这个世界还仅仅把花椒和姜当做药材,没有用到厨房之中。除此之外很多调味品都只能在药铺见到,为了凑齐现代常用的调味品沈听水花了不少功夫。


    沈听水煮羊肉汤,良弼就蹲在他脚边一边吸溜口水一边烤馒头。


    小家伙不止嗅觉灵敏,嘴也刁,自从发现沈听水做饭比自己好吃之后,觉得零嘴也不好吃了,每天心心念念沈听水下厨。


    良弼已经十三四岁,可看上去跟十来岁的小豆芽一样,头大身子小。沈听水每次看到他露出细瘦的手腕,总担心他受不了赶路的艰苦病倒。


    能让良弼多吃点,他乐得下厨。


    荒滩夜晚有风,吹得人挺舒服。


    沈听水和谢三爷聊天,良弼则背风蹲在火堆旁烤馒头。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串馒头烤好换了一串上没烤的继续。正忙着,突然感觉背后的风停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风又迎面吹了过来,火苗顺着风瞬间扑到了他脸上。


    小家伙吓得“哇”了一声从枯木桩子上掉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坐在他旁边的沈听水和谢三爷一惊,连忙站起来查看情况。


    等沈听水把良弼拉起来,发现小家伙眉毛睫毛都没了,额前的头发被火削薄了一层,发际线支棱着一圈烧焦的头发。人倒是没受伤,只是整个脑袋都散发着一股糊味。


    可怜又好笑。


    沈听水还好些,看到小家伙委屈的眼眶都红,到底心疼忍住没笑,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谢三爷可没那么多顾忌,幼稚的围着小家伙转圈笑,巴不得喊整个商队过来围观。


    最后还是沈听水看不下去了,刚想提醒一下他,却听到怀里的小家伙说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什么东西那么臭?”


    满鼻子都是小家伙烧焦头毛味的沈听水:“……”


    “哈哈哈,你头发都快烧没了,你说什么东西臭?”谢三爷见小家伙毫无察觉的耸着鼻子到处闻,笑的站不住脚。


    良弼闻言拍了拍脑门上的头发糊渣,鼓起脸怒视他:“不是我!我才没那么臭!这臭味只有我们村黄屠夫家的狗才有……不对啊,这比黄屠夫家的狗还臭……”


    小家伙又冲着风吹来的方向仔细闻了闻,满脸困惑:“为什么还有黄屠夫身上的味道?黄屠夫带着他家狗来了?”


    沈听水听着良弼语无伦次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个手势阻止谢三爷的调笑,随后严肃的按住良弼肩膀问道:“良弼,你听我说的对不对。这味道是不是有狗嘴巴的腥臭味,还有黄屠夫身上的血腥味?”


    谢三爷闻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粗犷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良弼不知其中的原因,有些懵懂的点点头:“咦,听水哥你也闻到了?是不是很臭很难闻……”


    没等他说完沈听水和谢三爷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听水小子,小家伙的鼻子可信吗?”谢三爷想起出发前小家伙炫耀过他的鼻子,沉默一瞬,低头扒了扒头发,再抬头时眼里的血丝更多了。


    沈听水看了眼捏着鼻子一脸懵懂的良弼,郑重的点了点头:“以防万一。眼看就要到漠城了,我们赌不起。”


    “虎子、大壮!现在、立刻带人挨个商队的去把人给我叫起来!告诉他们狼群来了!快点!跑起来!”


    得到沈听水的肯定,谢三爷一刻也没再耽搁,立刻大步跑回车队吆喝起来,干涩紧绷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气氛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


    沈听水则跑到放他们布匹的货车跟前取出麻布,带着良弼一起把布裁成条状缠到木棍上,最后找谢三爷要了他要带到漠城出售的芝麻油,淋在布条上制成简易的火把分发下去。


    这时候谢三爷已经安抚好听到消息后乱作一团的商队,带着他们围着火堆聚集在一起。


    他没有妄想逃跑,以狼群的速度,就算他们抛下货物骑马跑,也不一定跑得过,被追上只能是死路一条。况且他们人多马少,逃跑不现实。


    他现在只能祈祷狼群规模不是很大,人群聚集在一起能吓跑它们。


    拿到沈听水制作的火把谢三爷才拍着脑门直呼“吓蒙了”,原来他知道这一路有狼群出没,一早就叮嘱过各个商队备火把。


    他反应过来,赶紧督促他们派人去取。


    其他商队的老板看到火把眼神闪烁了一下,别开眼心虚的站在原地没吭气。


    他们这幅模样,谢三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火冒三丈:“你们干了这么多年的行商了,怎么还没长脑子?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你们这不是纯粹找死吗?那老虎屎呢?其他东西带了吗?”


    “……”


    “我当初怎么会答应和你们这群饭桶一起跑这趟,找死还要拉上我,妈的!”见所有人都不说话,谢三爷整个人都炸了,越说越气,话也越说越难听。


    几个自知理亏的商队老板缩着脖子挨骂,不敢吱声。


    李老板和另外两个商队老板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只在意谢三爷在伙计面前下了他们的面子,黑脸冷哼。


    “谢三爷,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们称你一声“谢三爷”是看在你是行商的老人,给你面子,但你不能蹬鼻子上脸,打我们的脸。”


    “李老板说的没错,你凭什么事事压我们一头?”


    “哼,笑话,我谢三爷的脸是自己挣的,何时需要你们这样的废物给了?别搁这瞎叭叭,现在对付狼群要紧,你们的帐等老子秋后算。”谢三爷简直要被他们没理还占三分的臭德行气笑了,吐了口唾沫打断他们。


    李老板被堵了个面红耳赤,可还是不依不饶:“狼群?狼群在哪呢?这条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哪回遇到过狼群?而且到现在为止有狼群的事情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信你?”


    “他妈的,不相信老子就滚,别耽误安排事情。”谢三爷拳头捏的咯吱响。


    “你……”李老板被点燃的怒火对上谢三爷凶神恶煞的表情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软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其他商队老板:“你们都信他说的话?”


    谢三爷和李老板都是宿无镇的巨头,这种神仙打架除了跟在李老板屁股后面头脑不清楚的两个傻缺外,谁敢参与?


    被李老板质问的几位老板赶紧转过了身子,装作没听见。


    李老板:“……”


    “他们不走我们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李老板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身边的狗腿子,领着他们商队的伙计就要离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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