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水出门刚好在楼梯口碰到客栈的小二,赶紧拦住他,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小二,快去帮我寻个漠城的好大夫过来,我屋子里有人发热了,请尽快!”
小二上楼本就是想问问客人有没有什么需要,收了沈听水的跑腿费就麻溜去请大夫了。
看着他离开后,沈听水皱着眉头匆匆回了房间。
他回去的时候正在哼哼唧唧闭着眼睛小声抽泣,谢三爷站在床边手足无措,一直在试图把良弼喊醒。
“怎么回事?”沈听水快步来到床边低头用额头碰了碰良弼的脑门,灼热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
他赶紧去门边端木盆倒了些凉茶端到床边,拿布巾打湿给良弼擦脸和脖子降温。
谢三爷站在旁边看着沈听水忙碌,抓了抓头发:“刚刚小家伙醒过来了,睁开眼看了一圈没找到你就又睡了过去。刚睡着就哭了起来,叫也叫不醒。”
沈听水闻言拧帕子的手顿了顿,伸手拂去良弼眼角晶莹的泪水,在他胳膊上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安慰:“我在呢,不哭了,乖啊……”
他的声音很柔和,翻来覆去的哄。
谢三爷见状端起床边的木盆:“我去换盆水。”
沈听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小家伙本来就长得不赖,最近顿顿能吃饱脸色好了不少,皮肤跟着白净了些,人也更加秀气。这会儿发烧满脸通红,眉头紧蹙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划过眼角落在枕头上,看上去可怜的让心疼。
谢三爷不一会儿就端着盆凉水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长衫的大夫:“听水啊,小二找的大夫来了,快让人家瞧瞧。”
沈听水赶紧从床边站起来,让开位置:“大夫您快看看!昨晚睡的比较沉,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发的烧、烧了多久,他还小,我怕他烧坏了。”
大夫示意他不要着急,随后把药箱放到床边,从里面拿出拿出脉枕便开始给良弼号脉。号完脉他又弯腰扒开良弼的眼睛和嘴巴观察了一番,检查完后便站起了身。
“没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发热,吃几贴退热药就能好。”大夫捋着胡须说道,可还没等沈听水松口气,大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良弼皱着眉头话锋一转:“不过……这孩子身子骨虚的很,再这样下去将来长大也会多病、瘦小。”
“这……能调理好吗?”沈听水知道良弼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能活下来也算是老天保佑,身体不好在意料之中。结果已经造成改变不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良弼能不能恢复健康。
大夫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坐到桌边写了两方子吹干后递给他:“一个是退热的方子,一个是调理身体的。等病人退热后再给他吃调理的药,以免药效相克。”
他又交代了些吃药的注意事项,并告诉沈听水他药馆的地址,嘱咐他三天去复查一次。
沈听水仔细的听着,连连点头,付了诊费后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大夫走远他又连忙叫了小二,先让他帮忙抓退烧药。
谢三爷知道良弼没什么大碍也松了口气,见沈听水还要照顾良弼脱不开身,便没有多留,打了个招呼出去了。只是临走前想到沈听水和良弼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去前台给他们点了点清淡的饭菜让人送过去。
他本来还想为狼群的事情感谢沈听水一番,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不过也罢,口头上的感谢什么时候都可以,无论如何这个恩情他们行商队伍都欠下了,以后来日方长。
不过他谢三爷是打心眼里认下了这个小兄弟。
良弼难受的直哼哼,离不开人,小二抓了药后沈听水又花了些钱让他去厨房帮忙煎了。
小二今天没少给沈听水跑腿,拿了不少小费乐得眉开眼笑,做起事情来麻利极了,很快就按照大夫的要求把药煎好送了过去。
“客官您的药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我就在楼梯口守着。”
沈听水接过药点点头,谢过他便关上门准备给良弼喂药。
现在烧的意识不清,沈听水叫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迷蒙的双眼。
“良弼,醒了吗?我扶你坐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喝药。”
良弼傻乎乎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动了一下脖子,似乎头疼的难受又马上停下来,满眼委屈:“听水哥,我生病了?”
“嗯,发热了,没关系,吃了药就好了。能坐起来吗?”沈听水摸摸他的小脑袋,入手的温度还是很高,有些忧心。
良弼乖乖的点点头,费力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却有些坐不住,总想往后仰。
客栈里的床只是一个简单地床架子搭了几块木板,很简陋。床的放置的也很奇怪,前不着窗后不着墙,床头根本没有倚靠。
沈听水把谢三爷用食盒送上来的饭拿到床边,看到差点倒下去的良弼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揽住,心脏被吓得怦怦跳。
良弼烧的有点米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往沈听水怀里缩了缩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讪讪道:“好像……坐不住,头晕。”
沈听水无奈的抱着他坐在床头,伸手拿过食盒里已经温热的菜粥,慢慢喂给他。
小家伙大概是在他那对无德的叔婶家被饿怕了,对食物有着种迷一样的执着,吃什么都很香。
现在生病了不舒服也没有影响他的胃口,一碗粥一小会儿就见底了。喝完小家伙还拍拍肚子,认真评价道:“没有听水哥做的好吃。”
沈听水哭笑不得,真想知道小家伙在那样苦难的生活环境里是怎么养成了这样开朗的性格。
“现在在客栈做饭不方便,等你病好了我们弄个小推车,到时候你想吃什么给你做什么。”
“小推车是什么?能做好吃的……移动的灶房吗?”
“……差不多,到时候你就知道。来,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你身体好了我们才能出门。”
小家伙知道生病喝药才能好,不排斥喝药,碗递到嘴边吨吨吨就灌了下去,只是被苦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沈听水好笑的看他跟个小老头一样,去到桌边把给他买的小零嘴翻了出来,摸出两个蜜饯塞他嘴里。
小家伙舔舔嘴唇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像个小孩一样被投食,有些不好意思,拉起被子盖住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偷偷观察开始吃饭的沈听水,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听水一天没吃饭了,早就饥肠辘辘。之前担心良弼没感觉到,现在小家伙吃完药睡下了,他才被食盒里的饭菜味勾起了食欲,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通觉得舒坦了些。
他吃完饭把食盒送下去,又找小二要了桶热水,把自己好好搓洗搓洗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现在是夏天,离开春令县后他们在荒滩走了二十多天,途中除了绕路去水源地给队伍补给食用水的时候趁机洗过两三回澡之外,平日里连脸都没洗过。
沈听水觉得自己这辈子最脏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了。
洗完澡,他叫醒盖着被子捂了一身汗的良弼,给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他把两人的脏衣服洗干净,收拾完天已经黑了。
小家伙似乎知道饭点到了,没用沈听水喊就醒了过来。沈听水摸了摸他的脑门,已经没那么烫了,再吃一副药明天应该差不多能退烧。
他还有些奇怪大夫为什么要让良弼吃三天的退烧药。
等良弼反反复复,拖了将近五六天才彻底痊愈后,他才明白什么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听水哥,我们花那么多钱做这个推车真能挣钱吗?”
病好后,良弼和沈听水一起去木匠铺和铁匠铺取了他们订做的炉子和推车,组装成后世非常常见的移动厨房。
沈听水正在把各种厨房用具摆到小推车相应的位置,闻言点点头:“肯定能,等会儿你就知道。”
沈听水早在路上就打听好了,漠城最盛产的是牛羊奶。商队虽然眼馋这些东西,可惜夏天没办法运回去,冬天又太危险来不了,一直没能下手。
可他知道怎么保存牛羊奶啊,直接做成奶疙瘩,不但方便携带,最主要的是它耐放。
因为狼群的事情,商队的人商量再找些别的商队一起走,哪怕组团走过最危险的荒滩也行。
可别的商队不知根知底他们又不敢贸然合作,只能先观望观望。
沈听水就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做些奶疙瘩回去卖,但他和良弼手头上的钱加上商队赔给他的麻布钱也只有不到八十两。
虽然在漠城牛羊奶比宿无镇便宜不少,可一斤不兑水的牛羊奶也要大两百文,算起来他八十两根本买不了多少,做成奶疙瘩就更少了。
所以沈听水想了一个办法,在漠城把牛羊奶做成酸奶卖,多筹集点银子。
说干就干,拿到推车的当天他就到牲畜市场打听了牛羊奶的卖家,直奔而去。
这里的牧民性格很淳朴,知道他要买纯牛羊奶,便当着他的面去现场挤了给他,一点手脚也不做,看的沈听水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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