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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下雨了。”
昨晚韩竟回来,孟宁心里高兴,两人难免胡闹了些。
上午孟宁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韩竟跟她说, 今天何波给她放假, 不让她出去。
她还觉得何扒皮有了人性, 一觉睡到中午韩竟回来。
扒拉了几口饭,哄着两孩子睡了午觉,孟宁窝在韩竟怀里,又沉沉睡去。
等再醒的时候,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雨打窗户发出细碎声音。
“对,”韩竟开了屋子里的灯, “起来吃饭。”
天阴阴的, 雨水打在窗户上, 平添空气里的几分微凉。
孟宁习惯性的拿脸颊蹭了蹭被子, 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不想起。”
晨晨都没她这么磨人, 韩竟拿她没办法,把人半拖着抱起来醒神。
孟宁靠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的绕着头发:“你上午去哪儿了?”
“落个工作。”
“你转业分配的工作是什么呀?”孟宁来了兴致, 猜测道:“是和张鹏一样,都是警察吗?”
“不是。”韩竟揉了揉孟宁的头发, “是运输司机。”
“那更好了。”孟宁坐起来, 也不困了, “这年头, 司机都很挣钱的。你工作落成了吗?需不需要我”
孟宁怕伤韩竟自尊心, 及时止住了话头,轻咳了声。
“我是说,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落成了。”
韩竟低眸看她,小狐狸眼睛亮晶晶,又似有些不相信。
他低声道:“政委亲自写的介绍信,上头安排的有文件,放心吧。”
孟宁高兴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呀?”
“下周一。”
那也就是后天。
“那你是下周一就要开始跑车了吗?”
“不跑,要先培训,估计要一两个月。”
孟宁问着最关心的问题:“那会有工资吗?”
“有,但不多。”韩竟跑了一天,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了,“应该是十五块左右,有几斤粮票和一些其他票。等下周一我领回来给你。”
“好呀。”
孟宁手里有钱,见的东西也多,不贪这点。
但她还是想从开始从小就让韩竟养成工资上交的好习惯。
她笑起来,又依偎在韩竟怀里,似小孩子般玩闹:“那等你给我之后,我再发给你。”
韩竟轻拍了下她,“吃饭吧。”
“好。”
—— ——
晚上吃完饭,孟宁整理韩竟这次带回来的津贴和立功的奖金。
零零碎碎加一起,也有了小一百。
孟宁把钱放在铁盒里,盖上盖子,轻叹口气,“咱们家未来几个月都指着这个过日子了。”
至少,这笔钱要撑到韩竟能开始跑车,带工资呀。
韩竟拿螺丝刀修着柜子,闻言,皱了下眉。
倒第一次听小狐狸说缺钱。
“是不是生意不好做?”
“是有点。”
既然当初默认了何波做粮食的赔本生意,孟宁就不会在拿出来跟韩竟诉苦。
她含糊过去,随手开了收音机,岔了话题:“要不要听点新闻?”
韩竟一向尊重她,左右现在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放着出不了什么事,由着她岔了话题。
“嗯。”
孟宁调到地方新闻频道,播音员带点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缓缓流出,讲着今天南市发生的各种新闻事件。
睡了一天,孟宁精神气足了,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韩竟穿着件灰色长袖干活。
他低着头,薄唇微抿,目光沉着认真,粗大的手指拎着螺丝刀一下一下拧着换上新螺丝。
干活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孟宁眼里带着笑意,手指轻剥着桌子上的花生,耳边便听收音机播报的新闻震在屋子里。
“据悉,今日上午九时许,在我市西大街等多个地方发生群众斗殴事件,部分斗殴人员已被警方逮捕归案其中多为从事不法生意的犯罪分子”
“此事件已经引起我市领导班子的高度重视。我市领导康城表明,此事要一纠到底,绝不手软此外,近期将会对我市开展为期十五天的清查活动,请广大市民同志予以配合。”
手里的花生落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孟宁脑子一片空白。
西大街的黑市,那是临近2号仓库不远处的黑市。
何波画圈的重点售卖地方。
孟宁刚起身,不待韩竟劝她,她自己又坐了下来。
不对,这两天是何波给她放的假,像是在故意支开她。
也就是说,何波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出。
孟宁提到半空的心落了一半,既然何波知道,那应该不会有事吧?
—— ——
韩竟修好柜子,拿着螺丝刀朝孟宁方向走过来。
孟宁摇头,忙道:“我没事。”
她可不是这么脆弱没脑子的人。
别说是听见收音机的新闻,就是亲眼看见了,她也能安然坐住。
韩竟走过她身边,顿了下:“外边有人敲门。”
“”
孟宁静心听了下,“还真是。”
都这个点了,会是谁?
会不会是大文他们来报信的。
孟宁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抓起门口的伞,“我跟你一起去。”
韩竟没拦她,接过她手里的伞,撑开,把人半拥在怀里,伞面不住地往她那边倾斜。
开了门,门口站着穿着蓑衣的大文,胸前还挂着一个筐子。
“孟姑娘,何哥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这几天,没事您就不要再往仓库去了。”
“好,我知道了。”孟宁侧开身子,让他进屋,“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弟兄们都好着呢。您别担心。”大文没进去,站在门口,抹了把脸,“这几天的账本和钱,我会每三天跟您送一次。”
孟宁蹙眉:“何波的意思是这几天生意也不停吗?”
大文显然被何波洗脑的很成功:“何哥说富贵险中求,这都不算什么。而且,刚好趁着这几天我们可以再扩一下市场。孟姑娘,您就放心吧。我们也是看情况,不会可着命上的。”
这谁能放得下心?
“孟姑娘,”大文想起何波安排给他的事情,“何哥让我来取一下钥匙。”
“什么钥匙?”
“账面资金的钥匙。何哥要取点钱。”
之前取钱都是拿条子给孟宁,孟宁自己取钱。
现在何哥不想让孟姑娘牵扯进来,他难得有机会开口跟孟姑娘要一把钥匙。
“这个钥匙我没法给你。”
孟宁摇头,拒绝地干脆:“这个点了,用钱也是明天用。要么你告诉我何波在哪儿,明天一早我给他送过去?要么你让他自己过来拿。”
那不是一个钥匙,是一把钥匙。
别说是大文来拿,就算是韩竟,都不知道那串钥匙放在什么地方。
大文愣了下,而后目光看向大门一侧。
可,何哥现在就是在的呀。
大文不确定何波愿不愿意出来,嘴唇动了动,“我,我知道了。对了,孟姑娘,何哥还让我”
“我在这。”
何波从门旁漆黑处走出来,撑着把伞,轻吹了声口哨,“我猜着你就不会放心把钥匙给大文。”
孟宁真是没了脾气:“你在,你不早出来。”
“不想见某人。”何波话说的直白,淡淡收回放在韩竟身上的视线,“去拿钥匙,我们不能久留。”
“知道。”
孟宁从韩竟手里接过伞,快步走回了屋子。
何波站在屋檐下撑着伞,收起了脸上向来带着的笑意,目光泵发几分冷意,直直扫向韩竟。
“对她好点,”何波握伞的修长手指过于用力,隐隐都有些泛白,声音冷冽碎冰,“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韩竟不偏不倚,目光淡淡。
这人终于装不下去了。
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对峙,雨幕打在两人之外的半空,倾洒而下。
何波看着孟宁打着伞,像儿时般那样低头看路,认真地避开水坑。
近来,他越发能在细微末节处,依稀看见小时候那个事儿多又骄傲的小孟宁。
“韩竟,”何波在孟宁快走到的时候,如往常般收回视线,“你运气,真的很好。”
就差那么一天,就那个午后下午。
他但凡多问了一句,韩竟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娶到孟宁。
—— ——
“钥匙都在这里。”
孟宁把手里的一串钥匙递给何波,何波平日里不着调,但做事还算稳重。
她没什么可嘱咐的。
“万事小心。”
何波接过钥匙,笑了,“放心,不会让你亏很多的。”
都这个点了,孟宁到怎不在乎亏损了。
“人没事就行。”
何波显然被这句话给取悦了,笑出声,轻转了下钥匙环,几枚钥匙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几声。
“走了。”
大文没动,试图把筐子卸给孟宁:“孟姑娘,这是何哥让我”
“大文,”何波下了台阶,再次制止了大文,“走了。”
大文慢半拍明白何波意思,又背上筐子,“孟姑娘,我们走了。”
孟宁知道何波这狗脾气,不以为意,“路上小心。”
等大文跟着何波出了巷口,大文才敢开口:“何哥,这猫不给孟姑娘了?”
“不给了。”
何波逆着风,迎着雨,走在前面,声音轻不可闻。
“我后悔了。”
两人毕竟错了两步,又夹杂着风声雨声。
大文没听清楚何波再说什么,还以为何波在喊他,快步追上去:“何哥,你刚刚是喊我了吗?”
何波笑了下:“好好照顾这猫,等这段生意忙完,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会养猫的。”
会养猫的?
猫不就是管吃管住就算养了吗?
大文虽不太明白何哥意思,但也知道何哥要的不是一般的散养猫。
可何哥要的人真会有吗?
他有些发愁地应下:“是。”
—— ——
往后几天,何波分批安排人。
一小半的人安排去跟那些闲散倒爷接触,看看他们有无卖粮的意愿;另一大半人开始混着卖粮,就跟打游击似的。
错开时间,在那群□□上班之前就开始出摊,九十点准时收摊。
晚上七八点再出去,干两三小时再收摊。
见到□□的人,拎着筐子就跑。
见不着,再出来卖。
时间久了,百姓都知道衣服上绣着带绿色花纹的倒爷手里都有粮食,价格还便宜。
而且粮食还多,质量又好。
偶尔来的早了,还能从他们手里买到新鲜的水果蔬菜。
价格都很实惠。
只要是早起或者晚睡,多出来逛逛,基本都会遇到。
渐渐地,黑市粮食抢着买的人也不多了。
何波看着大文递上来的数据,从昨天开始,市场上水果的需求明显比一开始多了不少。
这是个好兆头。
说明消费力慢慢地已经被拉动起来。
“那些蠢货倒爷怎么样?”何波把单子放到桌子上问道。
“不少都开始跟我们有接触了。”
除去那些前几天被何波手里的人打在地上,没跑掉的倒爷,其他的闲散倒爷,尤其是那些外来的倒爷坚持不了几天,也都开始多多少少开始向何波示好。
可真当他们开始跟何波接触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粮食的价格他们彻底做不了主。
作者有话说:
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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