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被叫走也算好事,至少方香菱不会跟上来继续研究他身上的香味,更不会提起天南愈的药草香。


    天南愈名字中有个“愈”字,意为伤病痊愈,它的功效也确实有治疗这一条,不过最大的用处其实是回复,有人会称它为神仙草,传闻能使白骨生肉、容颜不老。


    宴落帆频繁食用是为了让身体发育变得迟缓。


    他作为男子,在十六七岁时穿女装当女子还行,但年龄再大一点身量骨架一眼便能看出区别了,只能通过天南愈来抑制。也怪他不是天才,还在炼气期,直到筑基期才会达到辟谷,也不会再成长。


    “来,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宴落帆回神,抬头对上星希尊者弯成柳叶的笑眼,默默朝前边又挪了点。


    场下比试仍在继续,打得可比之前“你追我赶”那一场有看头多了,个个姿势都花里胡哨令人眼花缭乱,星希尊者看在眼里,红唇微勾,“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每人都是头悬梁锥刺股,刻苦非常。”


    说完,她又睨了一眼宴落帆,“你方才为何只守不攻?”


    “我只会守。”


    星希尊者失笑反问:“只会守?”


    宴落帆抬起手,借手背的凉意冰了冰发烫的脸,长睫颤动到如欲飞的蝶翼,“那个…修炼这种事不太适合我……好吧,我也不是很刻苦,所以只在逃跑和躲避上下了工夫。”


    星希尊者转着水烟壶的指尖一停,言语中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似是怔然:“有弟子偏剑道、有弟子爱画符、还有弟子喜欢炼制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我这还是第一听说,有人专门练习逃跑。”


    还没等到回话,星系尊者已经调整好神情,轻笑一声,“是啊,再厉害不知道逃跑,迂腐食古不化,为守着几分节气丢掉性命,那才是真的蠢。”


    宴落帆感觉这话是在说一位故人,“不是,如果能厉害,还是要厉害吧。”


    星系尊者扬眉,“你倒是话直。”


    宴落帆尴尬地咬咬下唇,这实在算不上优点。


    接下来便是良久沉默——


    “你当我徒弟吧。”


    宴落帆怀疑自己听错了,星希尊者最为自由散漫,觉得收徒会将她拘束住,对此一直敬谢不敏。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说要收他为徒?


    星希尊者没等到回话,敲敲水烟壶,“若是只当个普通外门,可是一年半载都和你那个天才未婚夫见不着面,若是成了我的徒弟,住一起都是小事一桩。”


    好的,完全没被诱惑到。


    但没有拒绝的道理,宴落帆保持微笑,“好,师父。”


    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成为放养鸟儿的日子了。


    第一次被叫师父,星系尊者也很新鲜,捏了捏眼前人糯白的小脸,果然同想象中一样柔软,“你放心,我一定把逃跑的法子全部教给你。”


    “师父你可真好!”


    这一句倒是真心实意。


    星希尊者被夸得嘴角就没落下来过,在储物袋中搜罗了两下找出一块成对儿的血玉,塞到宴落帆手中,“这个便当做拜师礼。”


    宴落帆也没推脱,只是看着手中的血玉不知是何用途。


    星希尊者使了个眼色,朝殷辞月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你送你那小未婚夫一块,以后他到哪儿都跑不出你的手掌心,而且还可以当作普通的通讯灵玉,闲来无事聊聊天也是好的。”


    宴落帆垂眼,仿佛看到的不是血玉,而是自己被殷辞月追杀的未来,干巴巴地道谢:“师父,你可真好。”


    星希尊者挥挥手,促狭地眨眨眼睛,“快拿去哄哄你那小未婚夫,瞧他被你刚才那话气得,要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才行。”


    “就听她的吧,这老东西男宠巴不得比临谷峪弟子加起来还多,御男之术很有一套。”不知什么时候合欢派掌门凑了过来,看着宴落帆的脸蛋啧啧称奇,恨不得上手摸两把解馋,还做出承诺,“以后在临谷峪混不下去,尽管来找我。”


    宴落帆狠狠心动了,多一个能跑的地方多一条路嘛,“真的吗?”


    星希尊者都要被气笑了,当她的面撬墙脚,“还不快去哄人,合欢派可不是适合你去的地方。”


    于是,宴落帆捏着手中的血玉去“哄人”,他完全没看出来,也并不认为殷辞月这个主角在生气。


    “辞月哥哥。”


    到身边喊了一声,殷辞月那是头发丝都没动一下,说是块冷硬大冰雕也不为过。


    宴落帆只能歪了歪头,重新喊了一声:“辞月哥哥。”


    这怎么可能听不到?


    终于殷辞月颇为倨傲地给了一个眼神,意思大概是:有事就说,我忙得很。


    顶着高台上星系尊者和合欢派掌门的注视,宴落帆拿出血玉在殷辞月眼前晃了两圈,扯出个笑,“这是星希尊者给的拜师礼,送你一块,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讲话啦!”


    别收,求求你,别收!


    都说过讨厌婚约了,稍微动一动脑子都知道不是真心想送吧?


    许是听到宴落帆内心的呼声,殷辞月盯着那块血玉凤眸微眯,半晌沉默后,“我不要。”


    宴落帆立刻将血玉握在手中,为了防止表现得太过迫不及待,他还又勉强追问了句,“真不要?”


    殷辞月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要。”


    说完后他看了眼得到回复后掩饰不住庆幸的未婚妻,有些气闷,一言点破,“你根本就不是真想送。”


    宴落帆讪笑,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怎么还说是落落不想给?”


    金舒荣插话,顺势伸出手,扯了扯宴落帆的衣袖,“落落把血玉给我好不好?我知道星希尊者给的是珍品,肯定有与众不同之处,但可以用一百块样子差不多的血玉来换吗?”


    “我只是想和落落凑一对儿。”


    只是凑一对儿,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毕竟单从外表来看都是女孩子,应该是他想多了。宴落帆很是犹豫,这血玉如果还放在手中,说不准星系尊者还会找机会让他送出去,倒不如送给旁人,想到这里他将血玉利落递出:“给。”


    金舒荣生怕宴落帆后悔似的,立刻将血玉佩在身上,还转了一圈,得意洋洋地挑眉:“我戴着比某人好看,是吧?”


    宴落帆暗戳戳瞟了一眼殷辞月的表情,被激发出端水大师的潜质,“还好还好。”


    这脸色怎么能那么难看?


    难道这血玉有什么特别用处是他不知道的?


    金舒荣从没觉得一块血玉而已居然会如此顺眼,她拍了两下,嘴角的笑就没落下来过:“正巧我这入门遴选过了要回本家一趟,估计得不少时间,到时候便用它和落落讲话,这样我也不会太想念你。”


    “回本家做什么?”


    一般不都是遴选后给一天收拾告别的时间,然后直接去往临谷峪吗?


    说到原因,金舒荣脸上染了愁绪,连头上的珠钗都随之暗淡,“是我母亲,她前不久去附子洞收集连晶时受了伤,缺了味药材,我回去主持大局,让我们游云各处都一起找寻。”


    宴落帆追问了句:“什么药材?”


    说不准他能帮上忙。


    代为回答的是一直在旁边冷脸的殷辞月,“雾森木。”


    金舒荣拧眉,“你怎么知道?”


    刚问完,她看了高台上的星希尊者一眼,转过头轻轻推了宴落帆两下,劝说道:“落落送完了东西,还是快点回去和尊者道谢吧,顺便提一提我和落落是朋友,也是要拜入望星峰的。”


    宴落帆一脸茫然地被推走。


    等人离开,金舒荣立刻垮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你有雾森木?”


    殷辞月也没故弄玄虚,“有。”


    “提要求吧,你想要什么?”金舒荣咬咬牙,毕竟已经将人给得罪惨了,所以也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殷辞月没恼,黑而沉的凤眸似不可见底的深渊:“应该说金小姐想给什么。”


    ……


    “师父,他不愿意要那块血玉,我就送给金舒荣了,她是我好朋友。”


    宴落帆颠颠回到星系尊者身侧,不好意思地解释。


    星系尊者抿着嘴笑,看着临谷峪未来弟子们的交锋,晃了晃脚,“是吗?我倒不这样认为。看着吧,这块血玉迟早会‘物归原主’的。”


    宴落帆一头雾水,看向正在交谈的殷辞月和金舒荣,只看出敌对的尖锐,旁的门道也看不出。


    正巧,正在对决的最后一对儿便是殷施琅,另一个弟子并不知名。两人正打得水深火热,宴落帆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怎么说?


    殷施琅也算是中等天资,虽比不上殷辞月但颇为刻苦,实力也算看得过去,只是这身上的衣物和所用的物件,每一样瞧着都是全新珍品,看来是殷夫人为今日遴选特意准备的。


    而殷辞月,和往日装扮并无不同。


    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正当宴落帆愤愤不平时,星希尊者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给她刚收的宝贝徒弟使眼色,“这不就到他手里了吗?”


    此刻,那块被殷辞月拒绝后,送给金舒荣的血玉,最后还是出现在了殷辞月身上。


    宴落帆瞳孔地震,合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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