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寒冬虽然惊了一下, 但还是下意识的接住他。
“夏儿?”他叫了一声儿。
“嗯”夏司把头埋进他的肩颈里,胳膊收紧,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其实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这么疼的时候, 不过都一晚一晚的挺过来, 从来没哭过, 顶多疼急眼了, 骂上几句脏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步寒冬在这儿,他就是想哭,而且就是想这样抱着他哭,不去考虑任何后果也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就是想抱着他, 想听他的声音,想闻他身上的味道, 想把自己的脆弱毫不吝啬的全都让他瞧见。
其实这几年他撑的特累, 可步寒冬出现之后,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可能有了个避风港,不管这个避风港愿不愿意接受他这艘飘摇小船的停泊,他都想靠岸,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让他躲一躲外面的狂风暴雨,去他妈的什么后果。
“先上楼吃药。”步寒冬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嗯。”夏司用浓厚的鼻音答应着,可丝毫都没松手, 鼻梁拱着他的颈窝, 跟只小猫儿似的。
步寒冬往下瞥了一眼, 还是光脚跑下来的, 他叹了口气,“活该你疼。”
夏司的胃又缩了一下,食道管里酸酸的难受,应该是疼的反上来酸水了,他闷哼了一声。
“难道要我把抱你上去?”步寒冬知道他疼,想用这话激他松手好扶着他上去。
“嗯。”夏司现在意识昏昏的,可脑子里就一个不讲道理的想法,就是不特么想松手。
步寒冬怔了一下,看他之前因为醉酒那件事的别扭样儿,能知道他虽然平时喜欢过嘴瘾,但其实还挺避讳两个男的之间发生些不同寻常的事儿的,今天晚上怎么还转了性了,不过他也没太深想,因为地板上的凉气重,在让他这么踩下去,真得直接给他送医院去了,而且他能察觉到夏司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心情就格外的低沉。
他本想着背他上去,可他搂着脖子不撒手,没办法只能双手托着他的大腿根儿直接给抱起来了,反正夏司瘦,就算身高在这摆着只比他矮小半个头,抱他也不算费劲。
走了两步,夏司的两条长腿就和爬杆儿似的环上他的腰,整个人跟个挂件儿似的,其实现在的夏司已经快要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了,不过他潜意识里清楚,不管是这两个哪个,他都不管了,脑子里只想着老子就他妈要抱着这个人,管他是不是直男,再说哥们儿之间搂搂抱抱怎么了!就特么抱!别扭死了也特么抱!
“出什么事儿了?”上楼梯的时候,步寒冬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夏司起初没说话,可抽泣的声儿越来越清晰。
“哥我抽烟让她撞见了”夏司哽咽的说,“就算她不要我了可我还是不想让她觉得我有多坏”
“没事。”
步寒冬听着他这几句哭腔,是真心疼了,他突然觉得夏司从来没有看上去那么洒脱随性,他总会把糟心的事儿藏在心里面儿,自己在偷摸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展现在人前只有没心没肺的笑容,想起俩人真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空荡的大礼堂就剩他自个儿一人坐在舞台上哭,跟个没人要的破布娃娃似的,可他几天前才知道,原来当时的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儿,或许也就是今天的胃病犯了脑袋昏在加上医院的事儿逼得他没办法了,才一股脑儿都跟自己发泄出来了。
到了卧室,步寒冬把他放在床上,夏司就像个虾米一样蜷着身子,还使劲攥着步寒冬的衣服角不撒手,眼角淌着一滴欲掉不掉的眼泪。
“能不走么?”恳求的语气。
“我没要走,”步寒冬坐在床边,“去给你倒杯热水。”
“不喝,”夏司摇摇头,往里边儿挪了挪,正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躺这儿。”
步寒冬低头看了一眼被攥出褶皱的衣角,又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人,仔细看盖着被子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就这么简单的两眼,步寒冬知道自己今晚除了夏司给他腾出的这一人之地以外,自己哪都去不了了。
他脱了外套,掀开被子躺在他旁边儿,然后从裤兜里拿出来一片药片送到夏司嘴边,“咀嚼片,缓解胃疼的。”
夏司迷迷糊糊的张开嘴,全靠牙齿和舌头的条件反射把药片咬碎,凉飕飕的薄荷味从口腔里蔓延。
咽下去之后,夏司下意识的就把头靠在步寒冬的肩膀上,可还是蜷着,两只胳膊紧紧抱着自己,说这样睡姿的人大都是严重的缺乏安全感,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安静的空气中就响起细微的啜泣声儿,特像偷着哭那种,步寒冬知道或许在之前的无数日夜中,夏司都是这么偷着藏着发泄的,他突然想知道在夏司失去父亲之后的那几年他过得到底是怎样的生活能让他连哭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不善言辞所以不怎么会安慰人或许这样你会好些”步寒冬的语气难得柔下来,他把胳膊从夏司的脖子下面绕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夏司顺着他的动作靠的更近了,脑袋枕在他的肩窝里,手抱着他的腰,慢慢收紧,两人互相依偎着,没有别扭,没有尴尬,一切那么自然,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哥叫我一声儿。”夏司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嗓音有些哑。
“夏司。”
“不要全名。”
“夏儿”
“真好,”夏司的声音很低,更像是在梦呓,“我其实挺喜欢听你这么叫我的”
步寒冬的颈窝有些痒,是因为夏司的眼泪,心窝儿也有些痒,是因为夏司软软的哭音儿。
最后,夏司在不清醒的时候,轻轻吻了步寒冬的侧颈。
步寒冬眼神微怔,然后闭上眼睛侧过头,在清醒的时候吻了夏司的额头,可却轻的像片羽毛,轻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亲上,可他这回清楚的是,他对夏司的感情越了界,过了线
可这种陌生的,奇怪的感情到底该不该有,他现在没有答案
第二天早上,夏司翻了个身,眼皮动了两下,然后身上各处开始慢慢苏醒过来,他躺着伸了个懒腰然后坐起来,破胃一点疼的感觉都没了,都让他觉得昨晚疼成那逼|样是在做梦了,清醒了一会儿后,他伸手摸了一把旁边的位置,还是温的,人应该是刚走,昨晚对步寒冬的做的事他都记得差不多,跟个无赖似的抱着人家不撒手的哭,和流氓一样拉着他跟自己睡一起,说真的,步寒冬没一脚踹死他,他都觉得神奇。
夏司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靠!他昨晚竟然是半夜两点多给步寒冬发的语音,真折腾了人家一晚上,夏司挠了挠头发,都说生了病的人就会和变的和小孩儿一样,一开始夏司还不信,这回他是信的不能在信了,毕竟他干的这混事儿哪像个快要成年的人干出来的,本来之前那尴尬事儿还没解释清楚呢,这转天儿他就又干出来一件,一枕头捂死自己得了!
“醒了?”步寒冬从门外走进来。
夏司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已经走了,虽然惊讶但他还是没问出来,吭哧了半天就憋出来一个字,“嗯”
“下来吃饭。”步寒冬把校服扔给他。
夏司低着头穿好衣服,走到他跟前酝酿了老半天才重新开口,“知道你不爱听不过还是得谢”
“知道不爱听还说,”步寒冬倚着门框,“赶紧下来,别连累我一起迟到。”
“那您倒是先走啊。”夏司笑着说。
“好主意。”步寒冬转身往楼下走。
夏司赶紧下床三两步的跟上去,下楼梯的时候搭上步寒冬的肩膀,“哥,我逗你的,指定不让你迟到,等我会儿。”说完,夏司就侧过身超了步寒冬。
“嗯,等着。”步寒冬笑了一下。
因为夏司身上的伤,俩人就没挤公交打了个车去的学校,到高一教学楼楼门口的时候,步寒冬拦下他,“明天的比赛,你就别上了。”
夏司想了一会说道,“也行。”只不过他想上也挺费劲的,胳膊上的伤就不说了,后背到现在一扯还疼呢,别说在场上跟人又跑又撞的踢球了,况且他也不是什么逞能的人。
“那我先进去了。”夏司看着他说。
“嗯。”步寒冬点点头,然后往高二的教学楼走。
不过两人都默契的没在提那天晚上那个混着啤酒味的疯狂又混乱的吻
所有的别扭和尴尬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俩人又恢复成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可夏司知道在他这儿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甚至是溅在两人皮肤上的啤酒沫儿都无比清晰的印刻在他的大脑里,但现在只不过是藏起来了而已,连同他那份难以言说的情愫一起藏在了心里,又为它们遮盖上了一层名为兄弟感情的布,藏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哎我去,你这怎么弄的!”肖宇盯着他胳膊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纱布,“怪不得你昨儿一整天都没挪窝儿。”
“骑车撞树上了。”夏司下巴垫着本书趴在桌子上,他现在也只能保持这个动作,往后靠椅子后背疼,直挺着坐腰板儿疼,太煎熬了。
“我去,不会吧你,骑个自行车还往树上撞?”肖宇问。
“双手撒车把装逼来,行了么。”夏司闭着眼睛说。
“这个行。”肖宇憋着笑。
夏司懒的搭理他,没接着往下说。
“那你明天的比赛是不是上不了了。”肖宇又搭话说。
“那得看您这位队长还残存着多点人性。”夏司说。
“很多点,”肖宇说,“歇着吧。”
“我谢谢您了。”夏司连白眼都懒的翻了。
“不客气。”肖宇又手欠的轻轻戳了下夏司的胳膊,“疼不?”
“滚。”
“好嘞。”
隔天的比赛时间还是在下午,不过幸好天儿还算凉快,时不时的还能过阵儿风,倒也没有热的汗腻腻的难受,当然除了上场球员以外。
夏司坐在场边儿看着对面的阵容,用一句废话总结,有高的又矮的,有壮的有瘦的。
“哎,这回对面有高二体的孙子么?”夏司拽着肖宇问了一句。
“有,”肖宇点点头,“那小矮个儿是。”
“我操,真够恶心的。”夏司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捏出了响儿。
“那是真够恶心么,是恶心死了。”肖宇说。
夏司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热身的步寒冬,压着声音跟肖宇说道,“一会儿护着点你冬哥。”
“妥。”肖宇比了个OK的手势。
裁判吹了一声哨,示意两边球员可以上场了,路过观众席的时候,步寒冬把外套扔在夏司怀里,“帮我拿着。”
“大热天还带什么外套啊。”夏司嘀咕着,他不在意的往后扫了一圈,发现王辉把自己的手表和用来遮太阳才带着的校服也给了一个女生拿着,那女生坐在后排,但他还是让人递到那女生怀里。
“哎,你直接放地上不就得了,非得让人给你拿着。”夏司看了他一眼。
“夏美人,你情商这么低么?”王辉靠近他小声调侃的说。
“滚。”夏司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王辉笑着跑上场,临走还特意看了一眼夏司怀里的衣服。
夏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好像叫董琪,她正低着头叠着王辉的校服,脸红红的,但却不像是晒的那种红,更像是害羞的脸红,夏司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他想起来了,之前几个人围在一起扯闲磕的时候,王辉说过他喜欢班里的一个女生,这回他才反应过来王辉喜欢的人是董琪。
学生时代的喜欢往往就是藏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里,刻意的想让那个人觉得不刻意。
青春期男生的小把戏,尤其是在这种比赛的时候,装酷耍帅的把校服外套往女生堆里一扔,却总能准确的扔到他想扔到的人那里,还不忘装作毫不在乎的随便来上一句:帮我拿着,谢了。其实心里边紧张的一批,总想看她是什么反应,夏司笑着看向球场上的王辉,这小子还挺会整事儿,不过这么一来他才注意到,董琦手里握着的矿泉水总会在中场休息和比赛结束的时候第一时间送到王辉的手里。
夏司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无意识的叠着怀里的衣服,心里想着,这样挺好,十七岁的喜欢最单纯也最难得,以后太难有。
青葱岁月,活在当下最好。
夏司正在这边矫情的感慨边叠衣服,可叠着叠着就有点那么不对劲了。
靠!
他干嘛要叠步寒冬的衣服,等等!
干!
步寒冬干嘛要把衣服扔给他!
夏司心虚的把衣服抖落开,本来想扔在旁边,想了想还是揉吧揉吧塞进怀里,可还是觉得不得劲,怀里这衣服好像带针了似的,放哪都闲扎,最后他顶着头上遮阳了,还给自个儿心理暗示,没帮他拿衣服就是用来挡挡太阳
夏司郁闷的朝上吹了一口气。
得,他又想歪了
不过就是拿个衣服而已,可特么的也不怪自己往歪了想,谁让王辉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整这么一出,自己不联想到步寒冬身上才有鬼了,而且刚才步寒冬把衣服扔给他的时候,耍帅装酷了么?
算了,他还用装,光特么站那就是帅和酷的代名词,不过他紧张了么?
夏司眼神定在步寒冬身上,一张帅脸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站在裁判旁边,紧张个屁。
他真得改改自个儿这动不动就想太多的臭毛病了。
“冬哥,你一会儿注意点那小矮个,他”肖宇看了一眼步寒冬,发现他好像没在听,便又叫了一声儿,“冬哥?”
“嗯?什么事?”步寒冬眼神这才到肖宇脸上,可余光还是瞟着不远处的观众席。
“怎么感觉你有点儿紧张。”肖宇疑惑的皱了皱眉毛。
“没。”步寒冬移开视线想跑过去开球。
“哎,冬哥,”肖宇拦住他,“我们是防守方。”
“奥”步寒冬低低的应了一声。
肖宇似笑非笑的说道,“冬哥,不会今儿有你喜欢的小姑娘来看比赛了吧。”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步寒冬说,“开始了。”
说完,步寒冬就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肖宇在后面碎碎念,“没有?那老往观众席看个什么劲儿。”念叨完,他还特意顺着刚才步寒冬的视线角度往那边儿瞅了一眼,最显眼的也只能看见夏司坐在那儿跟个大爷似的盘着腿,脑袋上顶着步寒冬的校服,“还真没有啊,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他又念了一句。
十二班的实力确实要比一班强,再加上他们这回还少了夏司这么个主力球员,踢得比上回吃力了不少,上半场也没占到什么优势,而且半场快结束的时候,可能是肖宇有点急了,还送了对方一个点球,最后三比二结束了上半场。
肖宇郁闷的坐在旁边用毛巾擦着汗。
“没事,一会踢得稳当点,注意看位置。”夏司拍了下他的肩膀。
“嗯,明白。”肖宇深呼了好几口大气。
他俩正在这说这话,面前就跑过去两个女生,手里捧着杯冰镇的西瓜汁,夏司的视线不自觉的就跟着看过去,小姑娘红着脸被朋友推到步寒冬面前
“学、学长,送你的。”
步寒冬的态度礼貌,语气疏离,“谢谢,我有水。”
“把你水扔过来。”步寒冬看了一眼夏司手上的半瓶水。
夏司怔了一下,“我给你拿瓶新的吧。”
“不用,喝你的就行。”步寒冬说。
“那行吧,接着。”夏司把矿泉水瓶在空中扔出了一条抛物线。
等那两个女生走了之后,夏司才过去走到他旁边坐下,笑着说,“冰镇的西瓜汁不喝,非喝这都晒热乎的矿泉水。”
“我喜欢喝水。”步寒冬抬手用护腕擦了把脑门上的汗。
“行吧,那正好我自己喝。”说完,夏司就从背后拿出来一杯西瓜汁,塑料杯上沾着冰凉的小水珠,光看着就觉得解渴。
“你哪来的?”步寒冬皱着眉毛问。
“还能哪来的,当然是花钱买的,”夏司扎上吸管,“哪有您这么好福气,还专门有人送。”
“我记得跟一班踢完那天,某人喝冰镇饮料喝的差点住厕所里,”步寒冬斜睨了他一眼,“你的福气比我大多了。”
“那可是人家妹子的一片真心,”夏司打趣的说,“怎么忍心辜负?”
“屁”步寒冬抢过来夏司手里的西瓜汁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站起来准备上场。
“我去,你不是不喝吗?”夏司摇着只剩个底儿的西瓜汁。
“又想喝了。”步寒冬头也没回的往球场上走。
“操性样儿。”夏司笑着喝完了他剩的一口。
下半场开始,肖宇显然静下来了,余光一直注意着对方的位置,找机会让步寒冬抢到球权,只要球在步寒冬脚下,基本就算进了,最精彩的还是最后的二十分钟,步寒冬竟然一波帽子戏法三比六结束比赛,激动的连夏司都跟着观众席的那帮女生一起喊
“我操!”夏司激动的直接冲过去给了他一熊抱,“你这他妈也太帅了!”
步寒冬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半步,胳膊若有若无的环着他的腰,嘴角的笑很淡,可眼底的笑意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肖宇他们激动的心情不比夏司少,看着他开了先河,也都忍不住的楼上去,直接给俩人挤在中间了,若有若无彻底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拥抱。
夏司摸着他已经湿透了的后背,能真切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连下巴都沾上了他脖子后面的汗水。
步寒冬在嘈杂的庆祝声中凑在夏司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是不是没白喝你的西瓜汁。”
夏司成功的又体会到了那种过电流的感觉。
“差差不多得了,赶紧都撒开!”夏司挣脱开,揪着自己衣服领子扇风,“热死老子了。”
“采访,”肖宇中二的把手攥成拳头当话筒递到步寒冬嘴边,“请问冬哥你是神吗?”
“他是不是神我不知道,不过你肯定是神经。”夏司接话说。
肖宇瞥了下嘴,“破坏气氛。”
“水。”夏司弯腰从旁边的纸箱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扔给步寒冬。
“谢了。”
这场踢完之后,他们倒是可以好好歇一阵儿了,下一场的时间是在下周一。
这几天夏司的伤也好了大半,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就是痒痒还不能挠,给他煎熬够呛。
天气逐渐闷热的过分,连往窗外看一眼都觉得要被烤熟了,班级里不少人的桌子上都摆着一个迷你小风扇,不管上课还是下课都蔫蔫的趴在桌子上,最难受的是,坐着不动,屁股连着裤子都坐湿一片,可一起来走一圈身上的汗出的更多,炎夏的痛苦。
夏司也是,连跨栏背心都穿上了,有时候看一下午的自习,他直接就把假发也摘下来了,然后在拿个小皮筋把刘海朝后扎一个小辫,妖而不娘,来形容夏美人再合适不过。
班上的人也见怪不怪了,倒是有女生时不时的就偷看两眼,净化眼球。
这天下午的英语课,夏司趴着睡了一会儿,胳膊就汗淋淋的,连他右半边脸都又湿又粘的。
“难受死。”夏司烦躁的往前一踹,主要是没把握好力度,桌子踹出去小半米,给前面昏昏欲睡的王辉撞了一个激灵,自然出的动静也不小,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的往后转。
英语老师正在写字的粉笔断了,握在手里的半根儿下一秒就跟个子弹似的冲着夏司的脑壳就去了。
夏司歪了下脑袋正好躲过去。
“夏司,你做噩梦了还是睡毛了!”英语老师音量高了至少八度。
“热醒了。”夏司站起来说的一脸实诚。
班级里一片低低的笑声。
“行,嫌热是吧,”英语老师把手里的书扔在讲台上,用手指着外边,“课你也别上了,去高二英语组搬教案!”
“好嘞。”夏司一听还有这好事儿,头都没回就从后门撩了。
“以后的课你也别给我上了!”英语老师又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儿,夏司的脚步连顿一下都没有,撇了撇嘴。
他穿过空中走廊到了高二的教学楼,找楼梯往下走,他记得高二的英语组好像是在一楼吧。
下到一楼之后,楼道里出奇的安静,每个班级都没人,体育生应该全去训练了,他没先忙着找办公室,优哉游哉的进了厕所,找了间隔间抽了根烟,刚把烟头扔了要冲水,外边好像进来几个人。
“你敢喊一声试试!”一个男的声儿,接下来就是把人甩在墙上那种闷闷的动静,还掺着扇嘴巴的声儿。
夏司倚着墙面挑了下眉毛,校园霸凌?
这个想法刚形成,就又响起了另一个男的声儿,“你知道你拉小提琴的样子有多漂亮吗?”
“真的,每次都能给我看硬了。”
“其实,我们更想看你脱光了拉小提琴,要不表演一个?”那男的语气猥琐的要命,“我可连DV机都搞来了。”
然后就是一阵恶心的笑声。
夏司越听越不对劲儿,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求饶的语气带着颤颤巍巍的哭腔,无助绝望,甚至连喊的勇气都没有。
这他妈是个女生!
砰!
夏司几乎是在这女生的声音一出来的时候就踹门冲出去了,隔间的门重重的摔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巨大的声响把那两个男的吓了一跳。
“哎我操!”那个拿着摄像机的一脸震惊。
另一个蹲在地上,手还抓着那个女生的手腕。
那个女生缩在墙角,长发凌乱的遮住了她的脸,上衣已经被扯烂了,露出里面的内衣,肩带也被扯断了一根,旁边立着一把格格不入的小提琴。
“高一的?”那个蹲在地上的寸头男不慌不乱的站起来,双手插着裤兜,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赶紧滚蛋!”
夏司眼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脱下自己的校服径直走向那女生。
“少他妈多管闲事!”寸头男使劲攥住夏司的胳膊。
“别碰我!”夏司厌恶的甩开他,还搓了两下胳膊,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沾到了什么恶心的传染病菌一样,
“我操|你妈!”寸头男被惹急了,一拳头就冲着夏司的鼻梁招呼上去了。
夏司往后退了一步,寸头男正好打空了,趁他怔了一下的空当,夏司把校服盖在那个女生的身上,又踩着墙角的拖布,把棍子抽出来,专往那寸头男的肚子上揍,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狠。
不过这寸头男挺壮实,虽然比他矮但还挺能抗揍,愣是把棍子都打断了还能还手,不过夏司从初中开始就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架了,有时候对面都是动刀子的,所以揍这孙子,费不了多少事儿。
刚想上脚,另一个拿摄像机的趁夏司不注意从后面踹了他一脚,正好踹后背上,疼的他眉毛都拧一起了,就这时候他眼前那个挥拳头给了他一拳。
夏司头歪了一下,嘴角火辣辣的疼,他舔了一下后槽牙,“操。”
最后,夏司气喘吁吁的拿起地上的摄像机,“来,你俩脱光了给我拉小提琴!”
那俩男的趴地上捂着肚子,嘴角肿的特高,眼眶子又青又紫。
“说你俩是发情的公猪都侮辱猪,要不是嫌恶心,我非让你俩来个裸奔,”夏司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把摄像机摔地上,转身把那女生扶起来,“走。”
俩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男的盯着夏司说,“你他妈敢不敢告诉我你叫啥!”
“不好意思,我不敢。”夏司撇着嘴耸耸肩。
“你他妈给我等着!”寸头男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嗓子。
出去之后,夏司就松开了那女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什么,这事儿我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还得看你自己想怎么处理。”
“真的谢谢,”女生哭着说,“不过求你别说出去。”
“我都不认识你,说什么。”夏司说。
“谢谢谢。”女生低着头拢紧了夏司的校服,倒是一直在哭。
“那我先走了,衣服到时候你送到高一二十一班就行。”夏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而且这女生现在也应该想自己待着。
“你这怎么弄的?”肖宇指了下他的嘴角。
“搬教案的时候磕书架上了。”夏司舔了舔嘴角,能感觉到肿了,那孙子劲儿还挺大。
“用上点药么?”肖宇问。
“不用,没那么矫情。”夏司说。
“好吧,”肖宇拿书扇着风,“对了,咱几个明天周末得出来练练球。”
“练两天?”夏司问,“用得着么?”
“刚抽的签,跟二十四班,”肖宇郁闷的把手里的小纸条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里,“跟体育生,真挺悬的。”
“在哪练?”夏司问。
“还是三号场就行,那是体校的场地平时也有外边的人进去踢,”肖宇说,“叫上冬哥。”
“嗯。”夏司点点头。
“赢了这场,咱班可就进决赛了啊,怎么就抽着体班了啊!”肖宇又嚎了两嗓子
夏司回去之后,房子里还是就他一人,季洛还要等几天才能出院,秦蓉下了班就去医院陪着,晚上也那住,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和秦蓉就没见过面,话也只在微信上说了几句,也全是关于季洛的。
夏司疲惫的倒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吊灯出了神,现在在秦蓉心里应该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对他失望的人又不只她一个,让他数一数,弄堂里街坊四邻,以前的英语老师,现在的英语老师,还有他自己。
反正唯一不会对他失望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没什么关系
夏司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眼皮开始打架,嘴角还在隐隐作痛
第二天夏司是被肖宇的视频通话轰起来的
“你是不是有病,这才几点。”夏司阴郁的说。
“就得趁着早晨这时候踢会,还能凉快点儿,”肖宇跟打了鸡血似的,“夏美人,快get up啊。”
“美你大爷的人。”夏司勉强睁开眼睛。
“这位施主,生前何必久睡”
“我一会就让你提前死后长眠。”夏司直接挂断。
待了好一会儿夏司才从床上爬起来,应该是昨天打了一场架的缘故,胳膊和腿都又累又酸的,他把窗帘拉开,把窗户打开通风,伸腰想打个哈欠,嘴刚张开立马闭回去。
“嘶~”嘴角的伤扯着疼。
他转身进了卫生间照着镜子,过了一晚上,嘴角更肿了,夏司突然就觉得昨天应该给那俩孙子安排一下骨科住院部的床位。
之后他拿起手机先给步寒冬发了条微信-
哥,过会儿踢球去,我先洗个头发-
嗯。
反正季家的人都不在,他也没有戴假发的必要了,省的一会踢球的时候跟用汗洗了个头似的。
吹干之后,夏司凑近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颜色又比原先浅了不少,有点偏白金色了,他还是用皮筋把刘海朝后梳了个小揪,顺便带了个纯黑色的发带,随手套了件白半袖,一条宽松的球衣短裤,但特像日本动漫里边的撕漫少年走出来了。
夏司走到步寒冬家门口后,还特意摆了个把手搭在门框上俗套的耍帅poss,然后才按门铃。
步寒冬开门之后,就看着夏司在那臭屁的低头凹造型。
“帅么?”
“忘吃药了?”步寒冬很正经的在问这个问题,正经的夏司真以为自己是常年吃药的自恋狂精神患者了。
“夸我一句能累死您么。”夏司抬头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步寒冬注意到他的嘴角,眉毛皱起来一点,“跟人打架了?”
“没有,”夏司摆摆手,“磕的。”
“上药了吗?”步寒冬问。
夏司摇摇头,笑的痞痞的,“那不是等着你给我上呢吗。”
“那就进来,”步寒冬往后退一步,“帅哥。”
“听着真舒坦啊。”夏司跨了两步搭上步寒冬的肩膀。
步寒冬先去冰箱里拿了个冰袋扔到夏司手里,“先冰敷一下。”然后就回卧室找药膏去了。
夏司把冰袋放在嘴角上,冰凉的舒服了不少。
“拿下来。”步寒冬回来之后坐在他旁边,把药膏挤到指尖上。
夏司盯着他的手,指甲修的圆润干净,手指修长,冷白的肤色像是块儿冰凉的白玉,这双手真真儿长得跟艺术品似的好看,步寒冬穿的睡衣是长袖,抬手的时候,能看见他手腕上露出了一截黑色腕套。
“你还戴着呢啊。”夏司指了一下他的手腕。
“一会踢球擦汗方便。”步寒冬说。
夏司点点头。
“抬下巴。”步寒冬上半身前倾。
夏司微微抬头,但眼睛还是向下瞟着步寒冬的手。
步寒冬把药膏抹在夏司的嘴角上,在轻轻的揉开,渐渐的他的视线挪到夏司的嘴唇上,他嘴唇的形状很漂亮,薄薄的两片,唇色偏深,有些像刚洗完的杨梅,明艳艳的好看,摸上去软软的,又感觉会像水果味的橡皮糖,步寒冬咽了咽口水,醉酒那天的记忆又重新涌入脑子里,嘴唇竟然觉得隐隐发麻。
“您跟这儿给我抹唇膏呢啊,”夏司皱着眉毛扭头呸了两下,“苦死我了。”
“抹多点好得快。”步寒冬咳嗽了两声,从茶几上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低头擦着手指头上乳白色的药膏。
这时候,肖宇那货又来了个视频电话,夏司直接挂了拿着手机晃了晃,“催命来了。”
“我换个衣服。”步寒冬说。
“外边儿等你。”夏司说。
“嗯。”
现在外边的温度还算舒服,太阳光也比较友好,只停留在晒得暖洋洋的这一阶段,夏司伸平两个胳膊顺着花坛边缘走过去在走回来,等人的时候总喜欢干些无聊的事情,走第三个来回的时候,步寒冬出来了。
夏司看过去的时候,崴了下脚,他头次见一个人能把一件在简单不过黑T恤穿的这么有气质,他还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步寒冬高挺的鼻梁和特性感的下颚线,跟个漫画人物似的。
说实话,以他之前在gay吧当调酒师的经验,要步寒冬这样的在那出现,方圆十里的那叫什么来?奥对,方圆十里的0闻着味就都得冲过来,攻气十足的帅!
其实别看他在那地儿上过班,但其实这两个男的之间的事儿,他还真的不怎么太了解,而且也就是因为那儿的调酒师工资高,才想着去试试的,不过他也就待了一个星期就不干了,因为实在是太特么想揍人了。
通俗点说,就是就是想上他的人太他妈多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个儿一老爷们儿能那么招男的喜欢,说实话,其实在感情这方面,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还挺纯情的,暂且只是停留在看过小黄片这一阶段而已。
就之前跟他们学校校花谈过一段,因为总感觉上高中之后,早恋就成了一种流行,好像你不谈个恋爱就对不起这一生一回的青春期似的,所以他也顺便赶了个潮流,不过在他看来就是多了个人每天问你在哪,吃了吗,在干什么,而且身体接触止步于牵手,没到几天,两个人就自然而然的分了,最主要,他渐渐发现自己爱好:男。
记得当时谢盟那货还一直调侃他谈个恋爱,连亲都没亲一下,还问是不是为他那白月光守身如玉呢。
夏司看着眼前的“白月光”,突然就笑了,说实话,别看他当时总白月光的挂在嘴边儿,其实印象早就慢慢模糊了,要不是步寒冬这张脸太出众,估计他早都认不出来。
其实怎么说呢,当时的自己真的可以用绝望至极四个字来形容,所以步寒冬的出现更像是自己找的一个继续生活下去的念想,所以那时候他还发疯似的找过他一段时间,可就一初中的小屁孩能有什么门路去找人,最后连个名字都没打听出来。
还记得当时谢盟问他,不就是一个安慰过你的陌生人吗,至于这么找么。
其实还真不至于,不过可能是在自己刚好崩溃的时候他恰好出现,所以就算不至于也必须至于吧。
总得找点什么目标来帮他撑过那段极度难熬的光景,而不用说,步寒冬就是当时自己熬过去的目标,所以能在遇见,他真挺高兴的。
“傻乐什么呢。”步寒冬扒拉了一下他的小辫子。
“没,”夏司笑着说,“咱怎么去?”
“骑车。”步寒冬打开旁边的车库。
“靠,那我怎么办,”夏司跟在他后边,“总不能坐你前杠上吧。”
“你骑我以前的。”步寒冬把车钥匙扔给他指了下旁边。
夏司接过钥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一辆蓝黑色打底的山地车,虽然说肯定是比不上他现在的这辆,不过能看出来也得几千上万块
“有钱人家的孩子。”夏司啧了一声
他俩到的时候,肖宇他们几个早都在那儿踢了会儿了。
“哎我去,”肖宇用脚把球踩停,“你俩穿情侣装来的啊。”
“情你大爷的侣!”夏司瞪了他一眼,“有点正事儿。”
“得得得,我不说了,就随便开个玩笑,”肖宇撇撇嘴,“急个什么眼啊。”
“谁急眼了。”夏司不自在的瞟了一眼步寒冬。
“行,来点正事儿,”肖宇说,“我打听好了,这回体班的外援是梁超。”
“霸凌男他哥?”夏司问。
肖宇点点头说道:“这位可真是正儿八经冲冬哥来的。”
“他球踢的啥样?”夏司皱了下眉毛。
“比垃圾桶和马桶混合在一块还他妈脏。”肖宇大拇指冲下晃了晃。
“那就用洁厕灵给丫好好洗洗,”夏司搭着步寒冬的肩膀,“放心,夏哥指定护好了你。”
“那我谢谢你?”步寒冬挑了下眉。
“不用,咱俩谁跟谁啊。”夏司笑着说。
没过一会儿,顾阳和几个高二的也来了,都是体育课上经常一起踢球的那几个。
“我叫的陪练。”步寒冬说。
“正好,省的咱人不够。”肖宇说。
“听说下场遇梁超了,”顾阳拍了下步寒冬的肩膀,“那孙子可黑着呢,你注意着点儿。”
“嗯。”步寒冬应了一声。
说实话一开始听肖宇说,夏司还真的没怎么觉得那个梁超能作出来什么妖,可顾阳也跟这又强调了一遍,他心里还有点儿不踏实。
他酝酿了一会凑到步寒冬跟前儿说:“要不下场你别上了。”
“怎么,夏哥没信心了?”步寒冬笑了一下。
“我一会就去买洁厕灵备上。”夏司瞪了他一眼。
“夏儿,真没事,”步寒冬看着他说,“不用担心。”
夏司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了两步,“得得得知道了,踢球去。”
这回是夏司和步寒冬在一队,主要多练练俩人的默契度,一场结束,六比零。
“我去,这还让不让人踢了。”顾阳弯腰扶着膝盖累的直喘粗气。
“歇会儿,歇会儿,”肖宇笑的跟朵牵牛花似的,“省的给你踢自闭了。”
“六比零,还不够自闭!”顾阳瞪了他一眼。
“不过,你俩这组合是真的强,”顾阳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仰头喝了口水,“到时候,你们尽量把球带给他俩。”
“那是必然。”肖宇把衣服掀起来擦了把脸上的汗。
“我们肯定不能跟他们拼体力,”夏司坐在长凳上,“时间越长我们踢得就越难。”
“嗯,”步寒冬点头,坐在夏司旁边,“所以尽可能是在上半场进球得分,下半场以防守为主。”
“明白。”几个人赞同的说。
等下午那阵儿,热的实在是难受,个个儿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没踢一会儿也就散了。
路过徐记包子铺的时候,夏司顺便买了两个包子当晚饭。
“你很喜欢吃他家?”步寒冬问。
“嗯,有点我爸包的那味儿。”夏司笑着说。
步寒冬没再说话,骑着自行车安静的跟在他的后面。
第二天下午的比赛来了不少人,除了两个班级,高二体育班的也几乎都到场了,再加上一些外班看热闹的,给三号场直接围上了一圈人墙。
等到双方球员入场的时候,肖宇用下巴示意夏司说道:“哎,那寸头就是梁超。”
夏司看了一眼,然后眼神一愣,“我去,竟然是这孙子。”
真特么是孽缘了,梁超就是那天在厕所里的猥琐男。
梁超显然也看见他了,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变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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