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敬说什么?倪漾是他的人?


    倪漾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是他的人?!


    始料未及的发展,徐河庆顿时呼吸加重。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倪漾,涣散阴沉的瞳孔里没了戾气,尽是震惊和被揪住把柄的紧张。


    圈子最近是有传倪漾被人盯准,但没说对方是谁,徐河庆花心思都没打听到,便只当笑话听听。他现在是名声不如从前,但他快要傍上陆家,只要陆家注资到位,到时候互利共赢的资本再次撑起他,圈子里说一不二的一把手不还是他?


    早前,他就放过话说要倪漾,要不是两年前倪漾出事后离笙传媒莫名其妙的反咬,他怎么可能会失败?想来还多亏了唐离山那条狗,他那时已经借他之力当上离笙传媒二把手了吧,他这么帮他,他唐离山又反送了他什么惊喜啊?


    这个畜生玩意儿在他受难时,一夜倒戈说自己还没本事控局和知情海外注入离笙传媒的资本是哪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资本把他痛打成落水狗,差点儿逼得他一蹶不振。


    徐河庆也是后来才知道注资把控住离笙传媒的人不是别人,是陆家长子陆霆西,可真就奇怪了,陆霆西一直以来的势力不是都在国内?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做这通障眼法?


    直到听说故事主角是黎笙和陆霆西两人,徐河庆才恍然大悟,这场注资打压名义上的确走的是陆家名头,但实际操纵人是被陆家“逼出国”的黎笙。


    事端之下,出国是假,保人才是真。


    小道消息,陆家打压黎笙从头到尾都是做的一场戏,是保护,也是给行业内某些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利益的人的一通警告。


    所以动了黎笙的姐妹,徐河庆首当其冲就该遭到成倍的报应。


    徐河庆没好下场,当初是他帮派的唐离山又能好到哪儿去?自然,离笙传媒大换血之后,第一个被处理的就是唐离山。


    唐离山俨然是死了还想拉个垫背的,最近还想动手把徐河庆拉下水。


    徐河庆实在是自身难保,凡事只能想尽办法先求陆家人,毕竟他早听闻陆司敬和陆霆西之间关系恶劣,陆霆西行不通,不是还有个向来以利讲利的陆司敬?虽然听说难搞,但总是机会。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倪漾这么个红颜祸水,还会被陆司敬盯上。


    这到底是有多缺女人?


    这太荒唐,简直荒唐到可笑。


    不说倪漾,光和陆司敬一对一,徐河庆都是输,更别说现在倪漾掺进这场纷争,有感情做捆绑,徐河庆根本连谈判的话权都没有。


    这就是无法抗衡的势力。


    徐河庆盯着倪漾的目光越来越讽刺,甚至还有了心头无法遏制迸发出的荒凉,他呼吸一声比一声粗,眼里渐渐有了不甘的重戾。


    尽管他看向陆司敬时,还有最后那点儿挤出的惨笑:“陆总,您现在开什么玩笑也不兴开这种。”


    紧绷的气氛在陆司敬的似笑非笑里,平添了玩味。


    “我说话,什么时候听上去像是玩笑了?”


    他敛眸盯着他,平静又凌厉的针对,这话里隐藏的,显然更多是警告。


    徐河庆太清楚话外音,而脸色被风刮得无尽发白。


    他游移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定在倪漾身上,看她一副菟丝花的模样,可真是事不关己的置身事外。


    徐河庆眼底的赔笑很快转化成了烧心的冷笑,拳头死死握紧,气急快要攻心,却多一个字眼都蹦不出来。


    但陆司敬明显还没打算放过他,一如贺知澜的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感受到了倪漾打了个寒颤后抗拒挣脱想躲,脚步甚至已经有了往后挪的趋势,他干脆十指扣住她,把她带得更近,只给她亲昵留在自己身边的空间,目光淡淡看向徐河庆,嗓音冷下:“听说徐导最近入股了不少嬴通地产的,还和证券那边的人走得很近?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嬴通那边连同盛世连棋背后的操盘手,最近出了点麻烦?”


    这是把他动向都调查好了。


    徐河庆听得出话外音,却听不出这话中有话到底要往哪个方向走,他绷不住神色,脸上笑都僵住,梗涩道:“陆总,您——”


    只见陆司敬牵起倪漾的手。


    他掌心有用力,但仅仅锢住她的力度,温热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这么亲密的交流,倪漾错愕在原地。


    很快,不止神情,她连全身都是僵的。


    她一动不敢动,只听陆司敬游刃有余笑道:“不过嬴通地产再怎么说底盘都在那,不涉及重大不至于出事。”


    他像是一瞬敛起脾气,复有生意人谈判时的冷静。


    这对话发展说实话,超乎倪漾预料。


    正巧,陆司敬偏头看她时,两人撞上目光。


    她眼底莫名的不解被他看了个彻底。


    他只揉揉她的手,又淡定笑着回头看向徐河庆,继续说:“更何况,一个操盘手而已,无足轻重,想必也影响不到徐导什么,外人都说徐导手气不错,挑的不会不是潜力股,收益又怎么可能不可观,你说是不是?”


    “......”徐河庆真是被他这一段话噎住,表情愣是比窒息时还痛苦。


    他是真没见过赶尽杀绝还搞借驴下坡那一套。


    像是领教到了陆司敬的难搞,徐河庆心寒地等他最后答复。


    如此,陆司敬淡道:“既然收益可观,那徐导新电影的投资是有了,不需要我们程颐集团再雪中送炭,恭喜。”


    “......”眼观鼻鼻观心的无法回头。


    徐河庆这下彻底心如死灰,真是什么找茬的心思都没了。


    -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总有那么点儿离谱。


    不像是对峙,也不像暧昧,纯粹是他开他的车,她想她的事。


    倪漾好几次余光扫过去,试图默默观察下陆司敬,但每次都能被他欲要转过的视线生生打回去,像是有意的异样。


    久违的局促,她明知陆司敬是在看靠副驾驶的后视镜,不是在看她,但她还是在他目光过来时,止不住地低下了头,莫名的情绪在胸腔涌动。


    中途,有两次,陆司敬都在倪漾身上停了一瞬。


    但除了挡住侧脸的卷发,他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都是默不作声,他神色淡淡,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这发展挺像跨年那晚的。


    倪漾自己安安静静地思考着。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刚刚那个陆司敬给她的感觉总和之前有所不同。


    好像有哪儿变了,又好像哪儿都没变,他本就该是如此,生而万众敬仰的天之骄子,不可一世。


    正如初见他的第一印象。


    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擅长对恭维和示好置若罔闻,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在那个她踏不进的圈子里,优越行走,风生水起。


    可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关注她?


    论成年人的交易法则,她于他而言,毫无任何利用价值。


    他刚才随口一说的话,就能压制控死徐河庆,但那些她闻所未闻,旁听也像是个笑话,她确定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越牵扯,反倒越难算清。


    倪漾最怕的就是欠下人情,她知道有些事过了度就再没回头路。


    可现在,好像已经欠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还......


    “刚才,”她有谨慎在道谢,但还是底气不足,“谢谢。”


    陆司敬看她一眼,明知故问:“谢什么?”


    似是他的目光太直白,已然把她心里的胡思乱想看透。


    倪漾双手微微蜷缩在腿上,眼睫微低,脸庞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的状态要比运动场上的差很多。


    直视短短几秒,陆司敬的眼眸深了几度,当即就选择变道,转弯直接向着她住的小区行驶而去。


    直到楼下,陆司敬把车停在停车区后,直接熄火,但没开门锁。


    落针可闻的密闭车内,未落的艳阳笼罩住他们,淡淡金辉照过挡风玻璃,撒在倪漾瘦削的侧脸,浅色外套里那身雪白的运动套装更衬得她清澈漂亮。


    一时间,秋波都流传。


    倪漾转过头,就和陆司敬对视上。


    刚刚的话题戛然而止,此刻她重新开场:“刚刚的事,麻烦你了,谢谢。”


    “嗯。”陆司敬淡应一声,随意靠在椅背上,轻阖上眼,呼吸时,微滚的喉结还在轻轻滑动着,却好久都没下一句。


    倪漾是被动的人,但和他交流像是永远没法被动。


    就在她打算接话时,他又突然出声:“吃饭了没?”


    倪漾愣了下,点点头,羞赧却早一步爬上了她侧脸,比暖调的阳光还明媚。


    就在刚刚路上回来,她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叫过,但一旁的毫无动静,她还以为他没有听见,尴尬又假装平静地死死捂了一路肚子来着。


    现在的对话,直接戳破她心底安稳的气球,倪漾轻抿了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顶头是刺眼的光线,陆司敬却还是慢慢睁眼。


    他头靠椅背,转过去,深邃的眼底不见流光,那泓秋水更无所波澜,但偏偏他瞳色漆黑到,里头全浸满了倪漾的模样。


    五官精致,眉眼微弯的温和,肤色白皙,唇色绯红,每一处似乎都不是很勾人,却组合在一起,不笑时,有璀璨又隐晦的攻击感。


    耀眼到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对视片刻,他开口,话里有微不可察的几分笑:“那我怎么还听见你喊我了呢?”


    “我喊你什么?”倪漾莫名看他,大脑风暴思考。


    陆司敬面不改色地说:“你喊我,让我空出时间,等你请我吃饭。”


    “......”这怎么就胡编乱造了?倪漾心里那点疏离彻底化为泡沫,她冷不丁就反驳道,“我什么时候——”


    忽地,陆司敬偏头,撞进她眼里,倪漾一下噎住,就没说得下去。


    她自觉理亏,只好收敛情绪地揉了揉头发,和气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陆司敬平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倪漾干脆就躲避视线地低头看看自己包,打算转移战术,但没想一眼就看到手机快没电关机,钱包好像也不在身边。


    她轻轻翻了下,钱包还真不在。


    难言的局促又涌了上来,她指了指楼上,试探道:“我现在先上个楼?”


    “......”两厢对峙的沉默。


    倪漾忍不住轻咳了声,气氛更尴尬了。


    陆司敬眼眸漆黑,挑眉轻笑一声,凛冽的气场一瞬就起。


    “难道还想逃单?”


    “......”倪漾如鲠在喉。


    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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