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沦真的,只剩下你了。

    “上上签哪这么好摇?”倪漾还没进去,就已经被他逗笑。

    她手气向来不好,每逢摇签,不是中下签就是下下签,化解时住持总和她说,放下执爱,慈悲众生,成败皆念。

    倪漾自认是个感情缘不够顺的人,从小到大亲近的人都在离开,她从没本事留住,现在只剩下老太太一个,是她最后的退路。

    就算是永远的下下签,她似乎也该就此认命。

    但陆司敬像是总能看透她想法。

    他牵住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有安抚的力道,压声问她:“怕什么?”

    倪漾回神看他,神色微怔,似在意外他这句问话的话外音。

    “大不了我摇的也给你。”陆司敬沉浸其中,还很有自信地挑了下眉,很骄傲又有几分等待夸奖的意思,“我从没摇过除上上签之外的签。”

    很奇怪,倪漾再复杂的情绪,碰上他这样即便类似玩笑的一句话,好像都能有烟消云散的力量。

    她抵着心里的涩意,笑也没笑,就指尖碰碰他手背,忽地玩腔问:“随便多少根都行啊?”

    陆司敬似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捏她鼻尖,愉悦笑了起来:“我们漾漾怎么还是个贪心的小朋友?”

    亲昵到极致的低语,扰得耳廓都酥麻。

    话抵着心跳往里钻,倪漾难得执拗一次,拽着他没松手,澄澈目光里莫名的不依不饶,“不行嘛?”

    话音特别小,小到几近恋人耳语的撒娇。

    陆司敬越看越喜欢倪漾这小脾气,放任依恋,他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发心,温柔道:“行啊,怎么不行。”

    她的锐刺被他抚平,他低声哄她:“想要多少都可以。”

    “只要我们漾漾开心。”他说。

    第一次,原来承诺可以如此好听。

    第一次,倪漾心再也无法控制地就此沦陷。

    拾级而上,茫茫入雾,午后艳阳都被遮蔽,排队点上最后那第三支香,青烟送迷帐,红尘万丈下,人烟不济时,菩萨就此最高供奉,倪漾从未如此虔诚。

    她原以为她不会有愿望,但蓦然之间,追逐的名利好似都成了漂浮。

    一往情深终究成了镣铐浮云的锁,陆司敬替她求愿时,刚劲有力在愿条上写下一句: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脚晦还明。

    无法事事尽如意,也望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再抬头看她时,他眼神中不经意便流露喜欢和疼爱,好像她真的弥足珍贵,倪漾眼睛突然就酸了,血液滚烫涌动,但佛门净地,她不敢哭,也不敢更多。

    只在愿条上写:伫倚危楼风细细,拟把疏狂图一醉。

    横:碧海青天-

    自从写完愿条,倪漾就觉得陆司敬的表情不太对劲。

    他明明是个做什么都明目张胆的人,就刚才偷瞄了一眼她的愿条,居然真就开始偷着乐了。

    光是他们在外面排队的这一小会儿,倪漾就被他笑得开始头疼了。

    “陆司敬。”感觉前后的人都在关注他们,倪漾戴了口罩都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他笑,她就手肘撞一下他,“都看你呢,别笑了。”

    “哪有人在准备摇签的地方笑的?”倪漾提醒他。

    但陆司敬只是娴熟地搂紧她,压声在她耳边问:“刚刚,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倪漾疑惑看他,她其实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感情这种事情,哪有频频放在嘴上当谈辞的?陆司敬还没说,倪漾的脸颊耳根就红了。

    她暴露的太过明显。

    越是这样,陆司敬越爱逗她。他还不厌其烦地碰了碰她耳根,小声讨话:“早知道我就不写那么隐晦了,谁知道我们漾漾是这么热情的一个人?”

    倪漾被他逗得心跟漏斗筛子一样,扑簌簌尽掉沙子,把她心眼都给筛薄了,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又胳膊肘撞他一下:“你还说!”

    陆司敬笑得不行。

    就连一旁穿着袈裟的僧人都看不过去了,很轻地咳嗽了声。

    陆司敬这才收敛了点。

    倪漾看他这样,轻嗤一声,淡道:“是不是早提醒你了?”

    “嗯。”陆司敬坦然地站直了些,一身高定的白衬西裤显得尤为净朗又矜贵,他神色不变地跟话,“知道我们漾漾对我的感情是碧海青天。”

    “”倪漾彻底闭嘴了,她刚才就不该下笔。

    轮到他们两个求签,倪漾总有忐忑,但蒲团之前求签的首要是先闭眼许愿,倪漾位次在陆司敬之后,是她要他先的。

    她倒要看看这人刚才是不是吹牛。

    但惊为天人的,真如陆司敬所说的那样,他手气好到一摇就必定会是上上签,甚至上上签直接送到倪漾手里,陆司敬朝她扬了下眉,显然又是在等夸奖。

    真就像个小孩子,倪漾心里一软,混乱的想法散了。

    她跪下许愿时,陆司敬手里拿着签筒。

    等到倪漾睁眼,接过签筒准备摇时,陆司敬突然说:“闭眼,漾漾。”

    倪漾不解看他。

    只见陆司敬对她点头,是在哄她:“闭眼,能摇得更好。”

    倪漾知道这是安慰,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摇晃时,签子撞向筒壁的声音清脆,忽地一下,签子坠地。

    等到倪漾再睁眼,陆司敬已经替她捡起签子,眉目春风地含笑递到她面前,“这不就是上上签了?”

    倪漾都愣了,低头确认了好几遍。

    “真的诶。”她怎么会

    倪漾整个人情绪瞬间上扬,比刚才拿到陆司敬给她的都要激动,她抱着他手臂就指着说:“是上上签!”

    陆司敬摸了摸她脑袋,笑:“嗯,上上签。”

    等到倪漾和陆司敬转身离开,僧人从脚边隐匿在袈裟后的地方拿起刚才被陆司敬眼疾手快换了上上签后抱歉抛来的那根下下签,无奈阖上了眼,叹息。

    “未证言证,未得言得,是大妄语啊。”-

    当晚吃饭,倪漾还在和黎笙说上上签的事情,只有饭桌上三个男人笑而不语,陆霆西和贺知澜明显知道陆司敬那点惯用的小计俩。

    出去抽烟时,陆霆西难得问他:“现在是连逆佛的事都敢做了?”

    陆司敬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很少有地抽了一口,解愁一般,淡笑说:“很多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信这种。”

    “如果有佛,以前那些虔诚早该灵验了,还要等到现在一点点亡羊补牢?”烟雾袅袅中,他眸色春深,浸透整片嚣张的凉意。

    “所以,逆佛又如何?”

    他又不信佛。

    陆司敬从小就是如此,离经叛道,逆向西行,他是陆家人,不按陆家手段办事,他总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纯粹是现在有所收敛,难道就让旁人觉得他好说话了么?

    “你母亲大概不希望你和老爷子作对。”尽管陆霆西不反对他们,但也要提醒他,“三个月不够,你也没必要现在就把她带到大家面前。”

    说的是这个月底慈善晚会的事。

    陆司敬却运筹帷幄地笑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胜负欲,但有没有想过,那场慈善晚会的主角或许本来就不是我呢?”

    陆霆西眼神晦涩地看他。

    陆司敬只是笑笑,没有再说。

    而另一边的包厢,贺知澜把方翎翎带走,只剩下倪漾和黎笙。

    黎笙见倪漾从回来心情就一直很好也是意外,毕竟在她印象里,倪漾虽然复出成功,工作越来越步入正轨,但这么高兴积极的状态还是头一回见。

    从去年到现在,真的是肉眼可见在变得乐观。

    黎笙笑着晃了晃酒杯,“没想到陆司敬这哄人功夫有一套啊。”

    倪漾一噎,笑容消失道:“哦,是么?”

    黎笙坏笑道:“要是不会哄人,怎么能让我们漾漾这么开心的?”

    倪漾弯眼笑:“那还不是因为我手气好。”

    黎笙扬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是不凑巧么?是,不凑巧,求签时发生了什么,她全都看见了。

    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程度。

    陆司敬到底有多疼倪漾-

    晚上回到房间,因为白天那件事,倪漾到现在行李箱还在沙发边躺着,房间也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大床房,一张大沙发,就是他们今晚的地盘。

    倪漾有暗示问陆司敬这房间是怎么回事。

    但陆司敬就是耍赖,搂着她逗她:“酒店开错了,可怎么办啊?”

    倪漾一手打在他手臂上,棉花触及一般的力道,她故意板着脸说:“哪里是酒店开错,明明是某些人,蓄谋的!”

    最后三个字,她咬字格外重,陆司敬眼底渐渐泛起浓深笑意。

    不等倪漾反应,陆司敬就干脆地打横抱起她,失重突如其来,倪漾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被他带进了沙发。

    今夜月明清弦,覆含深情,陆司敬一手护住她,一手轻抚她长发,“是啊,我蓄谋已久。”

    什么都似离弦之箭,彼此眼底纵染春光,相视而笑。

    不知是酒意熏缭他眼,还是她的所有彻底迷醉了他。

    “今天开心么?”他问她。

    她笑:“嗯,从没这么开心。”

    陆司敬的吻落下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宠溺,连热息都深刻,火烧的烙印就此炙烫在心上,烫得人心惶惶,却又不甘退却。

    连倪漾都感觉自己要疯了,是凌迟还是驱使,越发的跃进,她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般如雷彻响。

    他的味道、他的亲吻,他的所有所有,终于成了滂沱骤雨里的疏狂图一醉。

    水到渠成,墙影如昼,恍然间,她泪眼涟涟,听他嗓音低沉如蛊惑。

    “漾漾,我只有你了。”

    似乎无关情爱,无关浮华,漾漾,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真的,只剩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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