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天还微凉,尤其到了傍晚,冷风吹在身上,能把人冻得寒颤不断。


    回家前,盛黎娇买了一小包米糕,甜甜糯糯的糕点上洒了一点桂花,米糕入嘴,除了甘甜,还有着不断回味的花香。


    她缩在牛车一角,把大部分米糕塞给洛长青,自己则捧着一块,小口小口地品尝,吃一口往洛长青那看一眼,也不知是想邀请对方一起,还是怕他吃了自己的糕点。


    洛长青只把油纸包往怀里揣了揣,看小娇气包被风吹的发丝凌乱,侧着身子为她挡一挡风。


    牛车上还有两个同村的婶子,她们从陈大娘那听过阿娇的事,如今见小俩口恩恩爱爱的,忍不住凑在一起耳语。


    偏生牛车就这么大,什么“真般配”“郎才女貌”“小俩口”,许多词顺着风往后飞,正好钻进当事人耳朵里。


    “呐!”盛黎娇听久了,再抬头一看男人在冷风中越发冷厉的面孔,并不觉得怕,反而捏着一小点米糕凑上去,“夫君你也吃。”


    洛长青避过头去,余光扫见婶子们挪逾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等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盛黎娇零零碎碎地吃了一天,如今肚子也不饿了,洛长青更是饥一顿饱一顿成了习惯,见小娇气包没有需求,自然也不肯再麻烦做饭。


    走了一天,盛黎娇早就累了,刚坐到床上就哈欠连天,泪花挂在眼尾,喊夫君的声音都多了几分软糯。


    洛长青冷着脸,去厨房烧了热水,把毛巾洇湿,再面无表情地给她擦净面上的拂尘。


    “谢谢夫君……唔夫君你真好……”盛黎娇说话变得含糊不清,指尖自男人耳侧划过,不等男人反应,脑袋一歪,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洛长青把后院的小仓库修了修,仓库是半地下式的,有台阶可以直通地窖,再用新砍的柴木做仓库顶,夏日遮阴,冬日保暖。


    盛黎娇蹲在旁边,不停感叹古代人的智慧。


    洛长青包揽了仓库的修缮,那米面蔬菜的规整就由盛黎娇来做。


    她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夫君你歇着,剩下的我来!”


    洛长青由着她,叼着根草茎,坐在一边看热闹。


    搬两根白菜,小姑娘面色红润。


    抱半袋大米,小姑娘气喘吁吁。


    十几个土豆,盛黎娇开始走一步歇一步,眼神四处乱飘。


    半个时辰过去,还有两袋面粉、五斤猪肉、一大包的绿叶菜,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推了半天也不挪地儿。


    盛黎娇捏着手指,蹭到洛长青身边,也不说话,就小声哼哼。


    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她开口:“夫君夫君——”声音小小的,尾音一翘,撒着娇,像羽毛在心上挠痒痒。


    “嗯。”洛长青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许是习惯了对方的冷漠,盛黎娇一点不憷,嘻嘻笑着,拿小指去钩男人衣角,也不提要求,就不停甜甜的喊着。


    片刻,洛长青抬头看她。


    “夫君你帮帮我嘛!”盛黎娇眼巴巴地瞅着他,“我给你唱歌,你只要帮我搬一点就好了。”


    洛长青没回话,但也站起来,眼看小娇气包又要凑上来,他赶紧往前躲了一步,面色不善:“别撒娇!”


    “我——”盛黎娇当即要反驳,男人却拿指尖抵住她的肩头,不轻不重地往后推了推。


    “我干,你别撒娇。”


    “我没撒娇!”盛黎娇颇为不服气。


    男人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不与她争辩。


    盛黎娇费死力气都挪不动的东西,到了男人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轻轻巧巧地举起来,只见洛长青步伐稳健,一手面粉一手猪肉,快步送到仓库里,只两趟,院里的东西就全运下去了。


    等他爬上来,没走两步就撞上一脸惊叹的小娇气包。


    盛黎娇拍手:“好厉害!”


    不知怎的,洛长青忽起戏谑之心,轻笑两声:“不是我厉害,是你太笨了。”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洛长青说完,直接往厨房去,轻飘飘一句“我要做饭了”,堵住盛黎娇全部辩驳。


    做饭这种事情,盛黎娇完全指望不上。


    奈何洛长青也没点亮厨艺这项技能,煮个米饭炖个白菜豆腐还行,再多的就无能无力了。


    赶集时屠夫送的两根大棒骨本来是要炖汤的,可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捣鼓的,炖出来的汤又腥又膻,放了许多葱姜去腥也没用,最后两根骨头只能便宜了村口的大黄狗,一连许多天,都能看见大狗叼着骨头满村跑。


    盛黎娇身上的过敏症状又涂了四五天药才彻底消退下去,镇上订做的衣服也做好了,洛长青专门去给她取了回来。


    换上舒服的衣裳,盛黎娇干什么都有精神,今儿在院里挖坑,明儿拎着她的种子袋撒种。


    她忙着,洛长青就不能空闲。


    “这篱笆好丑,以后花花长出来,就要挨着丑丑的篱笆吗?”


    “什么时候能有一扇新门呀,夜里风吹得门板好吵,睡觉都睡不好了,我见陈大娘家的门就厚实……”


    “夫君,你累不累呀,我想修篱笆的,可我搬不动——”


    “不知道夫君喜不喜欢,等明年花开了,家里会有个可漂亮的花圃,反正我是喜欢的,可惜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干。”要问洛长青对什么最熟悉,绝对是这两个字。


    锄地锄不动,他来。


    米面搬不动,他来。


    早中午三顿饭,还是他来。


    只要有一副身强力壮的躯体,会干活会吃饭,你就能养一只小娇气包,得到许多赏心悦目和撒娇。


    “好耶!”目的达成,盛黎娇喜上眉梢,忙去屋里拎来篮筐和斧头,还不忘仔细交待,“夫君你要找好看的木头!”


    “家里的柴木好多发霉的,我想要那种干干爽爽的,要是能有漂亮花纹就更棒了!”


    眼看洛长青的面色发黑,盛黎娇又补了一句:“夫君你早去早回,你回来太晚我会担心的。”


    至于是担心男人还是担心木头……


    盛黎娇眨着眼,自由心证。


    昨天晚上的面饼还有剩,洛长青装了两个面饼,便带着工具往山上去了,砍柴不用上山,山脚下就有一大片林木,村里人需要柴木都在树林里找,山上的野兽也不会到里面。


    送走了洛长青,盛黎娇也没闲着,她又去给她的小花园松了松土,等过两天篱笆弄好了,剩下的种子也撒下去,只待来年花满园。


    松完土浇完水,时间还早着,盛黎娇去屋里拿了三四枚鸡蛋,往陈大娘家去。


    前几天在河边遇上莲心姐姐,听说陈大娘在镇上接了点活儿,是给店家做点针线,不限衣裳还是帕子,又或者绣样也可以,按件给钱,衣裳一件三文钱,三幅帕子两文钱,绣样则是一文钱十个。


    钱很少,但不到农忙,闲着也是闲着,家里的女人做一天针线,赚到的钱基本能维持一天的开销,村里许多妇人都去陈大娘家找活。


    莲心姐姐还问盛黎娇要不要一起,但她这几天忙着修理院子,推脱说过几天,今天得了闲,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才到陈大娘家,只见陈家院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邻里一起做针线的,不愿在家里做,就凑在一起边干活边说话。


    陈大娘一抬头,正好看见面皮白净的小姑娘站在门外,腼腆地笑着,手心还捧着几枚鸡蛋。


    “哎,阿娇来啦!”陈大娘把衣裳针线放下,赶紧过来迎她,“莲心前儿还说遇见你,可算把你等来了。”


    “家里可好?我听说洛大郎勤快了许多,又是砍柴又是搬东西的,连酒都好久没吃了……”


    比起盛夫人,陈大娘更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看来的,从乡亲嘴里听来的,都能问上两句。


    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盛黎娇就如实回答,话末还不忘给洛长青添彩:“……夫君好厉害的,我不会的夫君都会。”


    “哈哈哈!”院里看热闹的婶子可不少,闻言皆是笑,看见坦率的小姑娘坐过来,更是热情了几分。


    盛黎娇没做过针线活,但有绣过刺绣,从简单的花草到一两米长的壁画,苏绣湘绣蜀绣粤绣都有涉及。


    “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陈大娘把那几枚鸡蛋收下了,却是转头就让莲心炒出来,“我家留一半,剩下的阿娇你带回去,中午省的做饭了。”


    “大娘我能试试绣样吗?”需要缝制的衣裳都是店家给的,弄坏了还要赔钱,盛黎娇没经验,也不去碰它们。


    她先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一下婶子们的针脚,只有绣样不要求绣工,只要能绣出完整图案就算合格。


    听她说话,靠边的婶子在身侧拿了个巴掌大的绣样:“阿娇你弄这个,这个简单,怎么落针线都行。”


    盛黎娇最擅苏绣,跟陈大娘借了针线,在图案上划了划,确定了落线的轨迹,搬着小板凳坐到人群外,认真干起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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