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谙之看着承晚,眼中满是探究和狐疑。


    承晚有些心虚,鬼知道夜半时分顾谙之为什么不睡觉还要跑出来瞎逛。自己出门时明明看见他房中还亮着灯,谁料到差点在谢春山门前与他撞个正着。还好她反应快,赶紧念了隐身诀。


    她有些不自然的冲他笑笑别过视线。袖手站在一旁专心致志看谢春山在地上抽动。


    孙九台急得不行,在冬日的深夜里穿着薄衫竟也出了一脸汗。


    “徐大夫来了!”大门处传来的声音解救了孙九台。


    人群被分开,跑得满脸通红的老者气喘吁吁,鞋子也穿反了左右脚。


    “我看,我看我这条老命,迟早,迟早要被你折腾死。”徐大夫喘的话都说不利索。


    孙九台没空跟他寒暄,一把扯过学生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塞进徐大夫手里,把他往谢春山身边一推:“你快看看谢侍郎家的公子到底是怎么了,可真急死个人!”


    “啊呀!”谢春山的样子把徐大夫也吓了一跳,“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孙九台“啧”了一声,一拍大腿:“我要知道这是怎么了,还让你来干什么!”


    谢春山已经筋疲力竭,只剩嗓子眼里还哼唧个不停。


    徐大夫蹲下身,皱着眉,仔仔细细的将谢春山看了个遍,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半晌,他站起身摇摇头,回头对孙九台说:“谢公子这症状老朽无计可施。还是尽快通报侍郎府上,另请高明吧。”


    孙九台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就要歪在地上。


    谢春山听见这话,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着承晚:“沈仙游!沈仙游!定是你!你让我去打扫净房,说三更不去就要我后果自负,定是你!定是你给我下了毒!”


    承晚被点了名,周遭的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她却不见惊慌,依旧从从容容的袖着手,笑意盈盈看着谢春山:“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谢公子抬举了。”


    “再说,”她顿了顿,眼中笑意更盛,“大家同住书院中,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况且我的茶饭都是送进房中,平日我也见不到你的茶饭,哪有机会给你下毒呢。”


    一旁的徐大夫也捋着胡须摇摇头:“老朽从医多年,也确实没见过有毒能把人毒到这般程度。依老朽看,应该不是中毒。”


    谢春山身上的脓包更多了,泛着可怖的红色,隐隐还有腥臭味传过来。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谢侍郎。”


    “谢大人来了!”


    承晚和众人寻声看去,一对中年夫妻身后跟着一大帮家仆步履匆匆朝这边来。


    “我的儿!!”谢夫人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谢春山,惊得声音都抖了抖,一张口眼泪就流了满脸。


    谢夫人提裙小跑两步,一下跪倒在地,扑到谢春山身边。她的手一碰到谢春山的皮肤,谢春山就扯着嘶哑的嗓子嚎叫个不停。


    谢云鹤铁青着一张脸,问孙九台:“孙掌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孩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孙九台这回是真的腿软了,“噗通”一声跪在谢云鹤身前:“谢大人恕罪,恕罪啊,谢公子今日一天都好好的,谁知半夜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小的请徐大夫来看,就连徐大夫也不知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谢家有跟来的大夫,此刻已经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听见孙九台的话,大夫站起身来也冲谢云鹤摇了摇头:“家主恕罪,小的也看不出公子是何原因才变成这副样子的。看着既不像发病,也不像中毒,倒是像……”


    “像什么!”谢云鹤着急的追问道。


    大夫头低了低,悄悄抬眼看着谢云鹤,唯唯诺诺道:“小的不敢说。”


    “快说!”谢云鹤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上前几步直接抓起大夫的衣领,怒目而视,“谢府平日里好吃好喝养着你,关键时刻却什么也指望不上!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们一家老小明日就从我府上滚蛋!”


    大夫嘴唇哆嗦了几下,心一横:“公子好像是中了什么诅咒,这不像是凡人能弄成的呀……”


    谢夫人听见这话已经近乎昏厥,一下子瘫坐在谢春山身旁,用锦帕捂着一双美目“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云鹤面色灰白,松开手,踉跄几步走到谢春山面前。看着自己的独苗如今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不仅悲从中来。


    但多年官场沉浸让他还保留了最后一丝冷静。谢云鹤深吸几口气,生生压下眼眶里的酸胀,柔声问谢春山:“山儿,这几日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谢春山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看见父母俱在,也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待他哭过一阵,谢云鹤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谢春山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承晚,将白日发生的事情跟谢云鹤复述一遍,只是隐去了他同李复照说过的那些腌臜鬼话。


    谢云鹤脸色阴郁,自地上站起身,冷冷的眼光扫过众人:“沈仙游是哪位?”


    承晚舒然一拜,从从容容的答道:“是我。”


    “就是你让我儿去打扫净房?”谢云鹤虽说的是问句,但语气中暗藏杀机,十分不善。


    “不错,”承晚比谢云鹤矮了半个脑袋,众人却惊奇的发现在气势上承晚却丝毫不弱,眉眼间甚至还有些瞧不上眼。


    “大胆!”谢云鹤怒喝,“我儿究竟犯了什么错,沈夫子要这样惩罚他!”


    承晚笑了笑,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谢侍郎是想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贵公子的所作所为吗?知子莫若父,想必谢公子平日做派您也定知一二,我作为夫子管教学生天经地义。若是谢侍郎还是觉得不服,那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说上一说,也好让大家都听听,别再传出我心胸狭窄苛待学生的浑话来。”


    这句话果然让谢云鹤闭上了嘴。


    “学生拜见谢侍郎。”一道温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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