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灯火煌煌,一派热闹之景。
一群人正围在桌边屏息以待,在熊武将蛊盅开了之后,张虎一拳捶在桌上,怒道:“卧槽!他娘的怎么又是小啊!熊武,你小子是不是……”
说到一半,余光瞥见李慕载从外面进来。
张虎吓得脚下一滑,摔到地上后,又忙一骨碌爬起来,高喊道:“头儿回来了!”
熊氏兄弟闻言,麻溜将蛊盅和骰子,扔给徐令姜和赵三娘,迅速与张虎站成一排,也跟着高喊:“头儿!”
原本放松的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赵三娘见李慕载回来,立刻喜笑颜开:“我们慕……”
李慕载冷冷扫过来,赵三娘瞬间觉得后背一凉,识趣把嘴闭上了,还朝徐令姜身边靠了靠,低声娇嗔:“慕载好凶哦。”
徐令姜:“……”
李慕载眸色发冷,看着张虎三兄弟:“你们在做什么?”
熊氏兄弟齐齐拿眼睛去瞄张虎,张虎义正严词:“在摇骰子!是徐姑娘说,她从没见过人赌钱,兄弟们就示范给她看了。”
徐令姜:“?!”
明明要看赌钱的人是赵三娘,关她什么事?!
赵三娘低声道:“你是主家。”
徐令姜见李慕载看过来,她干巴巴替他们圆谎:“那个,是,是我从没见过赌钱,让他们示范给我看的,你,你别怪他们!”
最后一句话,算是为他们求情了。
既然徐令姜发话了,李慕载便没再说什么了。
张虎三人见状,齐齐松了口气,虽然如今,李慕载已调去了殿前司,与他们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但他们在李慕载面前,还是不敢太放肆。
兰姨在厨房,听见声音,探头出来,笑道:“李公子回来人就齐了,我们准备开饭吧。”
众人忙拿碗筷端菜,不一会儿,长条桌案上,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众人围桌刚坐下,霍箐就拿起筷子,招呼道:“快吃快吃!老子都要饿死了!”
说着,便率先动了筷子。
吃了半饱后,霍箐又吆喝起大家喝酒。
因有酒助兴,席间的氛围松快了不少,赵三娘本就是个爽朗的人,因着想让苏蕙喜欢她,这才每次都捏着嗓子说话,三杯酒下肚,她就原形毕露了。
赵三娘撸着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豪迈的跟张虎划拳。
苏蕙觉得此举有失教养,眼里全是厌恶,徐令姜怕赵三娘摔了,在旁边小心扶着她,谁曾想,赵三娘原本跟张虎划得好好的,突然一把推开徐令姜,摇摇晃晃朝李慕载走去。
“慕载,你跟我划。”
赵三娘打着酒嗝,踉跄着歪坐在李慕载身侧,伸出手嚷嚷道:“五匹马!”
李慕载不想跟个醉鬼说话,径自起身,便要走人。
赵三娘每次见到李慕载时,都两眼泛绿光,可偏生每次,李慕载都冷漠无情拒绝了她的示好。清醒时,赵三娘还能忍,但现在酒意上头,心里的委屈难过一涌而上后,理智这种东西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三娘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李慕载的袖角,恶狠狠道:“喂,李慕载,老娘要容貌有容貌,要银子有银子,你为什么就是看不上我?!”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院中一时鸦雀无声。
“自从你搬过来之后,老娘嘘寒问暖,一有空闲,就往你家献殷勤,可你不喜欢我,你娘也不喜欢我,我……”
李慕载打断赵三娘的话:“多谢厚爱,但高攀不起。”
赵三娘急道:“那我低就你。”
李慕载毫不留情:“大可不必。”
说完,手起刀落,被赵三娘揪住的袖角,顿时轻飘飘落了地,李慕载头也不回的走了。
院内一时落针可闻。
赵三娘怔了两个弹指,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令姜,他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这么绝情!要跟我割袍断义!”
徐令姜:“……”
张虎三兄弟见状,立刻起身告辞了。
霍箐一脸不嫌事大,凑在旁边看热闹,被夏竹用笤帚赶走了。
“令姜啊!你说,李慕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赵三娘靠在徐令姜肩上嚎啕大哭,徐令姜满脸无奈:她又不是李慕载,她怎么知道,李慕载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不过李慕载的做法,虽然很绝情,但徐令姜是赞同的。
既然不喜欢,便该早早同对方说清楚才是,免得白白蹉跎了对方的大好时光。
赵三娘突然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徐令姜:“令姜,你说,他们母子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寡妇,所以才不喜欢我的?”
这下别说是徐令姜,就连夏竹和兰姨也惊呆了。
虽然赵三娘是独居,但她性格爽朗,平日里又风情万种的,她们便没往孀居上想,而且赵三娘清醒的时候,从没跟她们说过这事。
见徐令姜不说话了,赵三娘哭的更大声了:“所以他们真的是因为,我是个寡妇才不喜欢我的吗?”
徐令姜:“……”
醉酒后的赵三娘,将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致,最后折腾的人仰马翻后,她睡着了才消停下来,兰姨和夏竹,忙将人扶进屋。
一晚上的闹剧,这才收场。
第二天,赵三娘醒来,记起自己前一晚干的蠢事后,简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之后,徐令姜就再也没见到过赵三娘了,而且不单是赵三娘,隔壁的李慕载,徐令姜也有几日没瞧见了。
这日,夏竹做了汤饼,徐令姜想着苏蕙一人在家,便给她也送了些过去。
以往赵三娘来送吃的,苏蕙坚决不收,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可到了徐令姜这里,苏蕙却十分和善,她不好意道:“无功不受禄,可我却平白受了你们好些吃食,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我们两家比邻而居,合该多互相帮衬的,蕙姨快别推辞了。”
苏蕙苦辞无果后,只得受了,徐令姜同她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结果刚打开李家的院门,就与回来的李慕载撞了个正着。
徐令姜愣了下,才道:“你下值了?”
李慕载轻轻颔首,见徐令姜手上有把新鲜的菜,便知她又来给苏蕙送吃食了,便道了声:“多谢。”
徐令姜摇摇头,从李家出去。
走了几步后,徐令姜又停下,转身回头:“这次修院墙一共花了多少钱?我回头给你。”
李慕载负手立在廊下:“不必。”
徐令姜知道李慕载的脾气,便也没强求,只是还有一件事,除了李慕载之外,她不知道能去问谁。
李慕载见状:“有事不妨直说。”
“朝中近日,可有事发生?”
李慕载没想到,徐令姜问的竟是朝政,他不答反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徐令姜说了,皇后召她千秋节入宫赴宴一事。
虽然徐令姜猜测,可能是跟叶知秋有关,但到底是不是,还得打听到朝中动向后,她才能确定。
李慕载沉吟片刻,开口:“半月前,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被改命为永昌军节度使。兵部侍郎、签书枢密院院事,两人也向官家上了乞骸还乡的折子。”
听李慕载这么一说,徐令姜心下便有数了。
今上仁慈宽厚,知人善用,但素来重视官员的品行,每每要重用一位官员之前,便会调查此人品行是否端正。
而叶知秋离京三载,回来不过半月,便与她这个发妻和离了,虽然外面都盛传是她的错,但内里究竟是如何,自然还是得见见她这个当事人才知晓。
“姑娘!大喜啊!”
兰姨的欣喜声,打断了徐令姜的沉思。
徐令姜扭头,就见兰姨挎着菜篮子,满脸喜色从巷口跑进来:“那俩不要脸的东西,终于要成亲了!现在外面都在传……”
说到一半,跑过来的兰姨,看到李慕载也时,顿时怔了怔,不过旋即她又道:“李公子也不是外人,我就不避讳了。”
徐令姜:“……”
“现在外面都知道,叶知秋那道貌岸然的嘴脸了!姑娘,您现在终于沉冤昭雪了。”说到激动处,兰姨的眼泪都下来了。
徐令姜虽然也觉得欣喜,但更多是觉得惊讶。
叶知秋千方百计捂着此事,就怕会影响仕途,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爆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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