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和离后嫁给了太子 > 47、对弈
    ◎后日你不要入宫。◎

    芸娘过去时, 叶母半坐着靠在床头,头上勒了一条松绿色镶嵌宝石的抹额,脸色蜡黄, 正捧着药碗在喝药。

    芸娘上前,恭敬行礼:“妾身见过夫人。”

    叶母的目光, 落在芸娘的肚子上。

    她如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因为太瘦,兼之衣着宽松的缘故, 如今瞧着, 完全不像是已有身孕的模样了, 可偏生大夫诊过, 这个女人确实已有身孕了。

    芸娘已做好, 叶母刁难的准备了。

    却不想,叶母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道:“坐吧。”

    小丫鬟忙搬了个凳子, 放在叶母床前。

    芸娘受宠若惊坐下, 叶母喝过药,在婆子的服侍下漱过口, 这才用帕子压了压唇角, 说起正事来:“你如今既有了知秋的骨肉,也不能这样一直没名没分的,这样,我做主将你抬做姨娘, 如何?”

    芸娘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

    在凉州时, 芸娘有个好姐妹。那个好姐妹后来嫁给了富商做妾, 成日被富商的夫人磋磨羞辱, 最终凄惨而亡。那时,芸娘便下定决心:她这辈子,宁为贫家妻,不做富家妾的。

    可偏生,她遇见了叶知秋。

    见芸娘不说话,叶母身边的婆子冷笑一声:“芸娘子,都到现在了,你不会还做着想当我们公子正室夫人的梦呢吧!”

    芸娘抿着唇角不说话。

    茯苓听不下去了,她张嘴反驳:“我们小姐原本也没想高攀的,是公子说,要娶我们姑娘做妻的。”

    “呸!没教养的东西!我同你家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那婆子照着茯苓的脸就啐了一口,插着腰骂道,“爷们在床上起兴儿时说的话,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为了攀高枝,竟然连脸都不要了!”

    这话指桑骂槐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芸娘气的身子发颤,茯苓有心想为她出头,却被芸娘死死拽住袖子。

    “芸娘子,老婆子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要不是你有了我们公子的骨肉,像你这样的身份,别说是给我们公子做妾了,就算是进府当丫鬟,我们府里都是瞧不上的。我劝你趁早别做那春秋大梦了!”

    芸娘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叶母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反而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知秋不在这里,你装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看在你有了知秋骨肉的份上,我做主抬你做姨娘。若你还不识抬举,那你就这么没名没分在府里待着吧,但要想让知秋娶你做正妻,我劝你别做那春秋大梦,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只要我活着,知秋的正妻就绝对不可能是你!是要在府里当妾,还是就这么没名没分待着,你自己选一个!”

    芸娘怎么都没想到。

    叶母今天找她来,竟然是因为这事。

    纵然芸娘不愿为妾,可她也知道,叶家如今这样,叶家人绝对不可能,让叶知秋再娶她这样一个,对叶知秋仕途毫无帮助的人做正妻。若她不答应做妾,那她的孩子出生以后该怎么办啊!

    事到如今,芸娘知道,她已别无选择了。

    芸娘站起来,膝盖一弯,慢慢跪下去:“妾身听夫人的。”

    这便是愿意进府为妾的意思。

    叶母冷哼一声:“算你识趣!你如今既是姨娘了,便不能再在知秋院里住了,我让人把融雪苑收拾好,你搬到那边去住。”

    芸娘乖巧应了。

    事情说完之后,叶母也懒得再见芸娘,便将她打发走了。

    芸娘携茯苓刚一走远,叶母就转头冲心腹抱怨:“要我说,一碗红花灌下去不就得了,你非要整这么麻烦!”

    “红花灌下去确实容易,可若您这么做了,大公子可就与您离心了。”

    “与我离心?!他忘了是谁把他养这么大的了吗?!”叶母满脸气愤坐起来,“再说了,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他好?先前因着徐令姜那事,他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如今这外室又有了身孕,这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理是这个理,但那毕竟是大公子的骨肉,您若这么做了,大公子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自然也会对您有所怨言的。而且若传出去了,对夫人您的名声也有损啊!倒不如,做的隐蔽些,到时候再将责任全推到她身上,您就可独善其身了呀!”

    如今叶逢春已与她离心了,叶母不想叶知秋也这样,听到心腹这么说,这才收起愤恨之色,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你做的隐蔽些,别让知秋察觉了。”

    心腹道:“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芸娘对叶母的算计一无所知。

    回了叶知秋的院子之后,早有侍女将她的东西收拾好了,芸娘只得携了茯苓,跟着侍女往新住处去。

    茯苓扶着芸娘,低声为她鸣不平:“小姐,明明是叶公子亲口承诺的,说待回华京之后,便同发妻和离,迎娶您过门的。这是他的承诺,如今他翻脸不认账也就算了,叶夫人竟然还这么说您,他们叶家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芸娘心里也是怨憎的。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芸娘用力提了提嘴角,抬手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故作轻快道:“没事的,妻也好,妾也好,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只要孩子和郎君在我身边就够了。”

    茯苓还想再说,但看到芸娘强撑的笑意,最终还是闭嘴了。

    叶知秋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回来之后,发现芸娘的东西都没了之后,他问过下人才知道,芸娘如今已经住到了融雪苑去了。

    叶知秋便又去融雪苑找芸娘。

    茯苓一见到叶知秋来,便想向叶知秋说,今日芸娘受的委屈,芸娘却先一步道:“郎君在外面累一天了,茯苓,你快去把我配的凉茶端来,给郎君润润嗓子。”

    茯苓只得去了。

    叶知秋问:“好好的,你怎么住这儿来了?”

    芸娘一面为叶知秋脱衣裳,一面说了今日,叶母做主将她抬妾一事。

    虽然全程芸娘都垂着脑袋,但叶知秋听见了她声音里的哭腔,他一把握住芸娘的手,唇角嚅动着,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神色愧疚说了句:“芸娘,是我对不住你。”

    叶知秋这话一出,芸娘强忍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她一下子扑进叶知秋的怀里,便呜咽哭了起来。叶知秋抱着她,只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他曾答应过芸娘,要娶她做正妻的,可现在却食言了。

    如今赵暝当了太子,他们与赵暝并无交情,且因叶逢春嫁入康王一事,恐怕早就被打成康王党了,在现在这个时刻,叶筠更不可能会同意,他娶芸娘为妻了。

    “我知道郎君的为难,我不怪郎君的,只是郎君,”芸娘从叶知秋怀中抬头,泪眼婆娑看着他,“日后你若有新夫人了,你还会对我好吗?会对孩子好吗?”

    事到如今,芸娘已认清现实了。名分她可以退一步,但要叶知秋值得她退才行。

    “芸娘,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说着,叶知秋想要过来抱芸娘,却被芸娘躲开。

    芸娘坐到床沿上,又问:“那若新夫人容不下我们母子呢?”

    叶知秋走过去,挨着芸娘坐下,将她搂进怀中,揉搓着,沙哑许诺:“不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母子。”

    说着,便揽着芸娘往床上倒去。

    即便得了叶知秋这个许诺,芸娘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攥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叶知秋,道:“郎君,我本不愿为妾,但为了你,我愿意退一步。可孩子是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若日后新夫人容不下我们,求郎君应允,让我带着孩子回凉州吧,我可以挖药草养活他,我……”

    “不许胡说。”叶知秋轻斥一声,堵住了芸娘后面的话。

    芸娘仰面而躺,有滚滚泪珠,顺着眼角滑下来,最终悄无声息跌进枕头里。

    茯苓端了凉茶回来,刚走到门口时,听见屋内的动静,顿时脸色一红,忙识趣退下了。

    屋内红帐春深处,传来叶知秋粗嘎的喘气声。

    屋内的红烛燃了大半后,芸娘才掀开被子,慢慢攀上来,乖巧躺在叶知秋身侧。

    “芸娘。”叶知秋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声,一把将芸娘搂进怀中,亲吻着她的后背,气息不匀道,“芸娘,你别怕,这种日子很快就到头了。我最近在干一件大事,等那件大事干成了,我们就能扬眉吐气了,而且我也会被重新中用的。到那时候,我会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芸娘转过身,脸色绯红,唇色艳丽,她轻轻摇头,沙哑道:“郎君,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你和孩子都好好的就成。”

    叶知秋听到这话,哂然一笑。

    他觉得芸娘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便也不没再同她多说,只目光意有所指落在芸娘嫣红的唇上。

    芸娘明白了叶知秋的意思,抬手将头发拢好,慢慢俯身下去。

    ***

    徐令姜想象中,会有很多人参加。可她把消息都放出去两天了,但府中报名的人,却是寥寥无几,除了忍冬和春芽之外,还有两个婆子也报名了。

    忍冬踊跃参加,是徐令姜意料之中的事,但春芽和两个婆子会参加,就让徐令姜觉得有些离谱。

    徐令姜把人叫过来之后,挨个儿问了一遍。

    春芽的理由简单粗暴:“兰姨说了,这是夫人想做的事,春芽是夫人卖来的,所以就要支持夫人。”

    而另外两个婆子,起先说的冠冕堂皇的,说是想学个一技之长,但最后在徐令姜的逼问下,才吐了实话,“奴婢们她觉得,若无人报名,夫人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来凑个数。”

    徐令姜:“……”

    李慕载下值回来,就见徐令姜抱膝坐在廊下,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儿的,兰姨还在一旁道:“哎呦,夫人,没人愿意报名,咱们不弄了不就好了,您也不至于这般茶不思饭不想的,哎,公子回来了啊!”

    徐令姜听到这话,见李慕载从院外进来,这才站起来,有气无力问:“你回来了啊,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饭?”

    李慕载瞥了徐令姜一眼:“先沐浴吧。”

    待李慕载去沐浴的间隙,兰姨一面吩咐侍女摆饭,一面又劝徐令姜:“夫人,您如今都成家,别成日想那些没用的东西,您还是把精力都放在……”

    兰姨话说到一半,见徐令姜看过来,便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没一会儿,李慕载便沐浴出来了。

    他穿了件月白宽袖中衣,头发微湿披在肩上,见徐令姜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突然道:“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报名么?”

    徐令姜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看着李慕载。

    李慕载慢条斯理道:“先陪我吃饭,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徐令姜得了这话,立刻便动筷了。

    兰姨瞧见这一幕,立刻笑开了,看来还是姑爷有法子。

    因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两人安静用过饭,待漱口净手完了之后,徐令姜立刻扭头去看李慕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报名?”

    “因为你本末倒置了。”

    徐令姜一愣:“什么意思?”

    李慕载提醒:“你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

    “是想把像忍冬那样,拉深陷在泥潭里的人一把。”徐令姜答完之后,这才醒悟,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她这个计划,对像忍冬那样处在底层的姑娘来说,是雪中送炭,但对于她们府里,吃穿不愁的侍女婆子来说,便是锦上添花。

    她们安于现状,不愿意参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念至此,徐令姜立刻站起来,当即便想让人去叫忍冬来。李慕载却先一步道:“你打算将那些人放在弄梅巷的宅子里?”

    徐令姜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李慕载会突然问这件事,但还是点点头。

    李慕载在窗边的棋盘旁落座,目光黑黢黢看着徐令姜:“我们对弈一局,若你能赢,我的宅子也给你用。”

    徐令姜本就想着,找个时间,同李慕载说这事,如今李慕载既主动开口了,她焉有不应之理。

    两人在棋盘边落座,李慕载抬手,示意徐令姜先。

    徐令姜也没推辞,指尖捻了枚白子,在棋盘上落下。

    兰姨端了湃过的瓜果,本欲要送进来的。但走到门口,见徐令姜和李慕载在对弈,便又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徐令姜在棋艺一道上,并不擅长,可她没想到,同李慕载对弈起来,她却没有输得很惨,反倒还坚持了小半个时辰,才光荣败了。

    到最后,徐令姜都忍不住揶揄问:“李慕载,别人学下棋,学的是怎么样最快赢对方,你学下棋,学的是怎么让别人赢的不动声色么?!”

    这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却不想,李慕载竟然轻轻颔首了。

    徐令姜惊了:“哪有这样教人下棋的?谁教你的?”

    “我父亲。”

    徐令姜:“……”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徐令姜才艰涩评价:“那他应当是个温和宽厚的人。”

    李慕载轻轻嗯了声,但话里却带了淡淡的嘲讽:“他确实十分温和宽厚,待父母至敬,待兄弟至纯,可最后却被所有人背叛,落了个妻死子散自己被诛的下场。”

    这是李慕载第一次,同徐令姜说起,他家中的事。

    虽然只短短几句,但徐令姜却从中听出了腥风血雨的意味来,她想说些什么,可因不知道其中详情,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好在,李慕载很快便转了话题:“后日便是太子册封大典,你不要入宫。”

    徐令姜猛地扭头,看向李慕载。

    还没等她问时,院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老奴有事要禀。”

    李慕载应了声,起身冲徐令姜说了声:“我今夜睡外书房”后,便朝门外走去。

    徐令姜也跟着站起来,目送着李慕载和管家一同走远,眼里带了几分深色。

    作者有话说:

    晚安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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