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和离后嫁给了太子 > 71、道歉
    ◎令姜,对不起。◎

    徐令姜这一场病可谓是来势汹汹, 先是呕血晕过去,紧接着当天下午又突然发起热来,一直折腾到第三日, 她才退烧醒过来。

    徐令姜的手指刚动了动,坐在床边合眸浅眠的李慕载, 便立刻倾身过来,抬手朝徐令姜额头上探过去时,正好对上了徐令姜惺忪的眼神。

    先前那股烫意已经散了, 李慕载微微松了口气, 见徐令姜醒了, 忙问:“可有哪里不舒服?霍箐和太医都在外面, 我叫他们进来。”

    李慕载说着, 扭头正要唤人,就听徐令姜哑哑道:“我渴。”

    李慕载立刻倒了盅水过来,扶着徐令姜起来, 让她靠在怀中, 欲要喂给徐令姜。

    徐令姜愣了愣,自己接过茶盅, 捧着慢慢喝了。

    外间的人似乎听到了响动, 有人影在窗子上晃动,很快就听霍箐在外面问:“可是令姜醒了?!”

    李慕载在屋内应了一声。

    紧接着,外面的帘子就被掀开了,兰姨和霍箐火急火燎从外面跑进来。

    徐令姜原本还靠在李慕载怀中, 见霍箐来了,立刻便要撑起身子, 自己坐起来, 霍箐立刻道:“别动别动!”

    说着, 指尖从善如流捏住徐令姜的手腕。

    霍箐前脚进来,后脚那两位太医也闻讯赶过来了。

    徐令姜半靠着李慕载,被八双眼睛盯着,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偏生霍箐在诊脉,她又动不了,只得垂下眼脸,极力忽视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视线。

    “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霍箐诊完脉,见徐令姜脸红的厉害,想也不想便问:“可是烧还没退?来,让我……”

    话说到一半,见徐令姜眼睫下垂,霍箐这才反应过来,徐令姜是害羞了,便硬生生将话又转了个方向:“虽然脉象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经此一遭,你的身子有些亏损,须得好生进补。不过食疗是一方面,另外你平日里不要久坐,多出去走走散散步什么的,还有啊……”

    说到还有这两个字时,霍箐乜了李慕载一眼,语气里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令姜已经没有大碍了,皇太孙殿下,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了!而且她现在这身子,忌冷也忌热啊!”

    徐令姜脸上的胭脂色更深了。

    李慕载神色淡淡的,他松开徐令姜,站在床前,替徐令姜挡住旁人的视线,道:“辛苦三位了,如今天色尚早,请三位先在府中暂且歇下,待明日我再略备薄酒聊表谢意。”

    “薄酒哪能表谢意,给银子最实在了!”

    霍箐说完,哈欠连天朝外走。另外两位太医知晓,霍箐同李慕载他们是旧识,霍箐敢这么放肆,他们却不敢,忙应承几句,便也出去了。

    “夫人可算醒了!可算醒了!”兰姨喜极而泣,飞快用手背揩了下眼角,笑问,“夫人想必是饿了吧,厨房吊有梨汤,也煨有鸡汤,还熬了粥,夫人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端。”

    徐令姜现在压根就没胃口,可又不忍兰姨的意,便道:“粥吧。”

    兰姨欢喜应了声,忙让人将粥端过来。徐令姜恹恹吃了几口,便将勺子放下了,兰姨苦劝无果,只得服侍徐令姜漱口净手,重新躺回箪席上。

    做完这一切,兰姨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李慕载,试探问:“公子这几日一直照顾夫人,也没能睡好,如今夫人醒了,不如我留下照顾,公子去好好歇歇?”

    李慕载站起来道:“不必。”

    兰姨便不再多言,带着侍女退下了。

    李慕载吹熄了蜡烛,走到床边,借着月光,便见徐令姜睡在了内侧,他想同徐令姜解释之前的种种,可又觉得,今夜不是最好的时机。但——

    徐令姜原本是面朝里睡的,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便出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

    “那还早,你也睡会儿吧。”

    徐令姜的声音里,带着倦怠和虚弱,李慕载轻轻嗯了声,在平日睡的地方躺下。

    李慕载怀揣有心事,他本以为自己难以入睡,却不想低估了身体上的疲倦,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抱着徐令姜睡过去了。

    被李慕载揽入怀中时,徐令姜曾睁开过眼睛,但听到身后传来倦怠的呼吸声时,她怔了片刻,便复又将眼睛阖上了。

    同床共枕,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早,徐令姜醒来时,李慕载已经不在了,兰姨进来伺候徐令姜梳洗时,道:“早上宫里来人,说官家传召,公子入宫去了。”

    徐令姜应了,便没再说什么。

    兰姨正要说李慕载身份一事时,霍箐从外面打着哈欠进来:“令姜,你们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都要饿死了!”

    因为霍箐这个插曲,兰姨原本已经到唇边的话,只得又咽回去了,转身出去张罗早饭了。

    刚用过早饭,便有侍女来禀,说罗柔来了。

    罗柔一向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行了,既然你有客来,我也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霍箐打了饱嗝,“我先走了,那药你继续喝着,过两天我再来给你诊脉。”

    说完,便起身走人了。

    徐令姜让人将罗柔请过来。

    此时时辰尚早,暑气还没上来,徐令姜便让人搬了个藤椅坐在外面。罗柔进来时,就见徐令姜一身月白绣梨花褙子坐在廊下,下巴尖尖,小脸苍白,一身清瘦之姿。

    罗柔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徐令姜:“你还真病了啊?!”

    三天前,李慕载在早朝之上,一跃成了皇孙殿下,这个消息转瞬就传遍了华京。

    坊间正议论纷纷时,又传出消息来,说徐令姜病的要死了,官家都亲自派太医来了。罗柔只当是李慕载身份刚曝光,徐令姜不想应付权贵的阿谀奉承,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呢!可今日瞧着,她像是真的病了。

    徐令姜看向罗柔:“有何贵干?”

    她们之间,向来不用虚以为蛇那一套。

    罗柔回过神来,在徐令姜旁边的凳子上施施然落座,轻摇团扇,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件事。第一件,听说你病了,来瞧瞧真伪。顺带同你说一声,现在外面想上门巴结你的人已经跃跃欲试了,你要是想图清静,就赶紧放出消息,说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养将人全挡了。”

    徐令姜轻轻颔首。

    她又问:“第二件,上次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将约叶逢春出来,你就许我一个承诺。虽然我没帮你将叶逢春约出来,但那日,若非我捎了叶逢春一程,叶逢春早就……”

    徐令姜打断罗柔的话:“那承诺我记着。”

    罗柔被徐令姜噎了一下,用团扇敲着鼻尖,道:“那就好。”

    她们正说着话,又有侍女来回禀:“夫人,徐老爷来了。”

    自李慕载的身份曝光之后,徐弘礼一改先前的态度,每日都要来李家演慈父,若不是兰姨知道他的真实德行,只怕也被骗了。

    徐令姜没急着答话,而是看向罗柔。

    罗柔立刻识趣道:“我走了,不必送了。”

    说完,便轻移莲步,带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兰姨看不惯徐弘礼这副嘴脸,直接道:“要不,我去同老爷说您刚喝过药,已经睡下了?!”

    徐令姜摇摇头:“我去一趟吧。”

    之前,李慕载是指挥使时,徐令姜虽然是高嫁,但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徐弘礼还是敢在徐令姜面前摆长辈架子的。

    可现在,李慕载成皇孙了,以后很有可能会当太子,徐令姜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一瞬成了天家儿媳,这下借徐弘礼一个胆儿,徐弘礼都不敢在她面前摆谱了。

    这次,一见到徐令姜来,徐弘礼立刻笑成了一尊弥勒佛,甚至还主动迎过来,关切问:“令姜,你怎么样?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是不知道哟,你那天真是吓死爹爹了!这几日,爹爹夜夜梦见那日的场景,夜夜都被惊醒,你瞧,爹爹嘴上都长燎泡了!”

    兰姨听到这话,在旁冷笑道:“老爷这燎泡,怕是高兴过头长得吧?!”

    依照徐弘礼那个性子,如今骤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孙女婿,只怕他每日睡着都能笑醒了!

    徐弘礼顿时有些尴尬。

    他立刻就想板着脸训斥兰姨,可又想着,徐令姜同兰姨比他亲多了,若自己训斥兰姨,难免会惹得徐令姜不快。再加上徐令姜同他本就是面子父女,若兰姨在旁煽风点火,只怕徐令姜会更不待见自己了。

    徐弘礼只得忍住脾气,没敢发。

    徐令姜早已猜到了徐弘礼的来意,而她来见徐弘礼,也不是因为那可笑的父女情,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爹爹,如今你的身份不必从前,爹爹做事之前,记得三思而行。”

    徐老太爷在时,徐弘礼张扬不可一世。后来徐老太爷没了之后,他被官场毒打了一顿之后,这才消停老实了。

    如今他得了个金贵女婿,徐令姜怕他被人吹捧过头,又没头没脑抖了起来,便提前将他敲打一番。

    “爹爹晓得的。”徐弘礼眼角眉梢里,皆是熨帖得意的笑,“如今女婿的身份不比从前,一举一动都得要小心谨慎,免得被人拿住了把柄。你放心,爹爹在朝为官数十年,这种事还是懂得的。”

    徐令姜听徐弘礼这么说,便没再说话,只抬手扶了扶额角。

    兰姨见状,立刻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头又晕了?哎呀,霍大夫都说了,您虽然醒了,但身子还虚着呢,让您卧床休养的。”

    徐弘礼一听这话,忙人将徐令姜扶回去歇息。

    徐令姜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也顺势被‘扶着’走了,待出去之后,见兰姨要找人去请大夫时,徐令姜这才道:“兰姨,我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累。对了,逢春呢?这几日,她怎么样了?”

    兰姨扶着徐令姜往院子回,答道:“这几日您病着,我们都没顾上逢春姑娘,她应该还在鲁王府,可要我们派人去将她接回来?”

    赵暝的死,虽然跟叶逢春没有关系,可却跟叶逢春的父兄脱不了关系。

    如今李慕载平安度过这一劫难,徐令姜自然没有将她再留在鲁王府的道理,当即便道:“现在就去将逢春接回来。”

    说完之后,徐令姜又不放心。

    她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赵昱那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别人去,徐令姜不放心。

    兰姨忙拉住徐令姜:“哎呦,我的夫人,您这刚醒,身子还虚着呢,哪里能出门?您放心,我亲自去,一定把逢春姑娘……”

    话没说完,外面便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徐令姜停步回眸。

    略等片刻,就见叶逢春从外面跑进来。

    叶逢春没料到,徐令姜会在这里,愣了一下,忙扑过来,紧紧攥住徐令姜的袖子,神色紧张道:“姐姐,你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好点?”

    “没事,只是个小风寒而已。”

    徐令姜握住她的手,轻轻笑了笑,正要再说话时,叶逢春眼泪突然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哽咽道:“姐姐,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我……”

    徐令姜看的心疼,忙用帕子替叶逢春拭泪,好生劝慰一番,叶逢春才止了哭,泪眼婆娑拉着徐令姜,问东问西的,徐令姜一一答了。

    回到院中之后,徐令姜见叶逢春眼底乌青浓重,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便以自己有些困了要歇午觉为由,让叶逢春也回院中歇息去了。

    待叶逢春走了之后,兰姨才端着药碗进来,低声道:“夫人,管家刚才过来说,永昌伯爵府府的陈夫人,和兵部张夫人,都亲自来上门探望您了,管家统统以大夫让您静养不宜见客为由统统回绝了。”

    说着,兰姨将药碗递给徐令姜。

    “哦,对了,还有逢春姑娘是小王爷亲自送回来的。不过小王爷并未下马车,将人送到就走了。”

    徐令姜轻轻颔首,这下她又欠赵旸一个人情了,要不改日再给他送副画?!

    徐令姜带着这个疑问入梦。

    待她再醒来时,已时至黄昏了,李慕载依旧没回来,徐令姜便同叶逢春一起用了晚饭,而后两人沿着游廊消食散步时,早起就进宫的李慕载才回来。

    见李慕载回来了,叶逢春便回了隔壁院子。

    徐令姜则进了屋内,坐在窗边,一面轻摇团扇,一面看着兰姨指挥侍女们往桌上摆饭,李慕载则去净室沐浴了。

    待饭摆好之后,侍女们悉数下去了,兰姨看了一眼净室,走到徐令姜面前,低低唤了声:“夫人,您……”

    徐令姜团扇下压:“兰姨,你不必说,我明白的。”

    兰姨未开口的话,就这么被徐令姜挡了回来。

    她还欲再说,可听到净室的门响了,便只得将话咽下去,退了出去。

    李慕载沐浴过后,再出来时,屋内只剩下徐令姜坐在靠窗的榻上,一手执扇,一手翻着书,似是听见响动,她抬眸看过来,轻声道:“饭摆好了,过来用饭吧。”

    神色平静,语气平淡。

    李慕载走到桌边,却发现,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他微微侧眸,看向徐令姜。

    徐令姜解释道:“我以为你被留在宫中用饭,便同逢春一起吃过了。”

    李慕载点点头,没再说话了。屋内烛火摇晃,他们一人坐于窗下看书,一人坐在桌前吃饭,场景看着十分和谐,但今晚这顿饭,李慕载却吃的味同嚼蜡。

    在回来的路上,李慕载曾想过无数种,徐令姜见到他之后的反应,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既没有质问,亦没有生气,徐令姜很平静,平静到让李慕载头一次生出了无措。

    李慕载草草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让人将饭撤了,待他净手漱口再回来时,窗边的榻上,已经没有徐令姜的身影了。

    但床幔却已放下了,而脚踏上也多了一双绣鞋。

    李慕载静默须臾,熄了烛火,上床躺下。

    徐令姜面朝里而卧,身子躬成虾米状,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她就那么躺着,一言不发。

    李慕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往她身侧移了几分,声音里带了几分忐忑无措:“令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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