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期没解过女装,他刚上手时还是有些笨拙。
朝沅默默看着他鼓捣了一会儿,这才解开自己的玉带,冲他笑了:“你看,是不是一扯就下来了?特别简单。”
牧子期顿时了然,随即一本正经道:“臣记住了,日后定不会出错。”
朝沅觉得他此刻认真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她噙着笑意,这才伸出双臂,对着他道:“那接下来帮朕脱下外袍,叠好之后,挂在屏风后面。”
牧子期虽然从前没做过这些事,不过朝沅观他做事,倒是极为稳妥。
没多久,朝沅的冠服便被脱得只剩下里衣了。
牧子期顿在了那里,小声请示:“陛下,还要再脱吗?”
朝沅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看着总是清清冷冷的,这种略羞涩的表情,可不容易见。
“脱啊,都脱掉。”朝沅道。
牧子期应了一声,他虽面色如常,耳根却已经红透了。
发现了这一点的朝沅,就像是第一次吃糖的小孩子那般,倍觉有趣。
直到朝沅上身只剩下一件亵衣的时候,牧子期还是微微停住了手……
朝沅也没出声,径直盯着他的表情,直到牧子期连整张脸都红透之时,朝沅这才笑出了声:“回身,看见绘着金龙和玺的那一排柜子了吗?东北角第一格柜子里,装得都是朕的纱衣,你去挑一件给朕拿过来。”
牧子期垂首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去找。
许是心神不定,他一时间都没分清东北角在何处。
好不容易分辨出了纱衣所在的位置,那整个柜子各式各样的纱衣,又叫他犯了难。
牧子期伸手碰了一件黛绿色的纱衣,只觉得那纱衣薄如蝉翼,轻柔丝滑。
他怔愣须臾,想着这纱衣穿在身上,怕是跟没穿无异,什么都能瞧得清楚。
直到朝沅在他身后出声:“就那件吧。”
牧子期这才应了一声,双手捧着,将这纱衣递了过来。
朝沅又轻轻地笑了一声:“朕原本觉得你还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呆头呆脑的?”
牧子期这才反应过来,他忙垂首道:“让陛下久等了,臣这就给陛下换上。”
当他把朝沅腰侧的扣子扣上之后,牧子期这才定了神,对着朝沅道:“臣会尽快学会这些,日后定不会出错。”
朝沅侧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才躺在软塌之上,对着他道:“先帮朕捏捏腰和肩膀吧。”
牧子期点头称是。
他手下的力度倒是刚刚好,不轻不重,很舒服。
牧子期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手指也如暖玉一般,所过之处,荡起阵阵波澜。
大约等着他按了快一刻钟,朝沅终是忍不住回身握住了他的手,她问:“子期,你饿不饿?”
这好像是陛下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还是这般温柔的语调。
牧子期兀自回味了良久,甚至都忘了回话。
朝沅倒也并未怪罪他,只是又问道:“那你今日都用了什么?”
牧子期这才回神,他连忙跪坐在塌上,老实答话:“回陛下,臣晨起用了一碗清粥,午间吃了一块红豆山药糕。”
“吃得这样少,晚膳便陪朕一道用吧。”朝沅捏了捏他细滑的小拇指道。
牧子期依旧跪坐在那,回道:“是,需要臣着人摆膳吗?”
朝沅顺着他的小拇指缓缓向上,直到抓住了他细长的手腕时,这才停手。
她道:“不急,朕还想同你做些别的事。”
朝沅这话,让原本就不平静的湖水再度激荡起来。
牧子期垂眸多时,这会儿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陛下,这一眼,他便慌得再度低下头去。
朝沅顿时笑了:“看啊,朕准你看。”说完,朝沅缓缓欺近,低声问:“朕好看吗?”
牧子期只好诚实作答:“好看。”
朝沅的样貌自是不差的。她父君年轻的时候,便有神都第一美男之称。朝沅的母皇,也是英姿勃发,光采四溢。
而朝沅则是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那也是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想当年,朝沅才刚刚成年,尚未定亲。神都的贵公子们,各个都奢望着能得到二皇女的青睐。
这风头,连把当时的皇太女朝升都比了下去。
那时候,神都俊郎们,都扬言若能去朝沅府中做小,此生也必然无憾了。
只是朝沅那时候心气傲,各色俊郎贵公子,她一个都放不眼里。
她就只喜欢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元鹤轩。
如今朝沅看着眼前这丰姿俊逸的牧子期,想着上辈子她将他冷落在后宫那么久,她便觉得自己有眼无珠、糊涂至极。
朝沅将牧子期拽至跟前,摩挲着他的脸道:“好看就凑近了大大方方看。”
牧子期这才抬眸看了一眼,他只是看着,没敢有其他动作。他的右手,甚至还用力抓着软塌旁的轻绒软褥。
哪怕是承宠过,他此刻依然紧张得要命。
朝沅自然看出了牧子期神色的不自然,她喟叹一声,道:“到底还是生涩了些,明日,便寻两个经验老道的男教习好好教教你吧。”
这牧子期听闻此言,倒是垂眸思索了片刻儿,随即,他竟主动俯身凑了过来,他壮着胆子上前抓住了朝沅的手,一边小声说:“臣以后会好好学,也会好好侍奉陛下的。”
朝沅冁然而笑,她紧紧拥住他,凑近他耳边道:“那朕就先主动教导你几式,你看如何?”
这之后,芒星站在门外,便听到了殿内传来的调笑之声。
昨夜在朝阳宫之时,便是芒星在外守夜。
朝阳宫的寝房比之太极宫狭窄了不少,寝房内的动静,芒星自然听个真切。
只是那一次,陛下的声音听起来……还没这般欢愉。
芒星站在门外,脸色越来越差。
她直觉王君这步棋走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那一夜,陛下临幸了牧子期,还可以说酒中药物所致,可眼下,陛下可是清醒得很。这一整天,陛下都让牧子期跟在身侧,寸步不离。
若是陛下赐了牧子期侍君位分那还好,可眼下,牧子期顶着这摘星台监正的名头,直接住在了太极宫。
这与陛下朝夕相对,陛下哪里还能想得起旁人?
半个时辰之后,殿内的动静倒是小了。
牧子期许是累了,侍奉之后,他都没起身,就那样窝在朝沅怀中依偎着,一只手还虚虚搭在朝沅腰侧。
此刻,外面天色更沉了。皇宫各处都燃起了灯火,整个寝殿内,便唯有两盏烛光微微燃着。
朝沅侧身对着牧子期,问他道:“你说,朕是不是让那元堂跪太久了?”
牧子期伸手帮朝沅拢了一下纱衣,这才轻声开口:“元大人犯下如此大错,陛下让她跪多久都是应该的。”
朝沅仔细端详着牧子期的脸,他不仅五官精致俊美,连脸上的肌肤都没有半分瑕疵。
朝沅懒洋洋道:“你毕竟是元大人带进宫来的,你在朕面前,不替他求个情吗?”说罢,她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声色温柔:“朕很喜欢你,有你在身边伺候,朕很高兴。以后王君有的东西,朕尽量也让你有。若你想替元大人求个情,朕即刻便准了。”
牧子期并没有被朝沅这番话冲昏头脑,他沉闷了半响,这才道:“陛下想听实话吗?”
朝沅笑了:“当然。”
牧子期正色道:“元大人嚣张跋扈,仗着她是王君胞姐,便肆意妄为,她私下结党,强抢民男,神都百姓听闻元堂大人的名声,唯恐避之不及。如此奸佞,陛下如何处置都不为过。”
朝沅相信那元堂私下结党,肆意妄为,不过这强抢民男,她确实不知。
若真如牧子期所说,元堂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无人参奏,那这元堂确实比她想象得还要难对付。
见朝沅沉默,牧子期从塌上起身,俯身行礼道:“若陛下信任臣,臣可帮陛下收集那元堂的罪证。”
朝沅哼笑一声:“你不是说,你的师父在她手里吗?你就不怕你得罪了她,她杀你师父泄愤?”
牧子期道:“臣可以想办法先救出师父,可是师父在神都扎根已久,她不愿离开故土。更何况,云翠观还有那么多人,师父走了,那些人由谁护着?只要元堂还掌权一天,云翠观老小,便都处在危难之中。”
“你且说说,你打算如何做?”朝沅问。
牧子期道:“臣是元堂大人带进宫的,想必元堂大人和王君殿下都以为臣还受他们所控。臣可以将计就计,打入他们之中,找寻机会,找到可以击垮元堂的罪证。”
朝沅的确很喜欢牧子期,喜欢到恨不能让他天天在跟前伺候着。但是上一世经历了男人的背叛之后,她并不会全然相信他。
除了床笫之间,她对牧子期说的每一句话,都没几分真心。
不过,她的语气还是如方才在塌上那般一样,温柔到了骨子里。
“让你深入虎狼之地,朕心中万分不舍。可既然你想做,朕便成全你。不过只一样,你可得答应朕,你得保护好你自己。”
牧子期拱手道:“是,陛下放心,臣舍不得死。”
朝沅这才将牧子期扶了起来,然后道:“去左手边第四格的柜子里找一件常服给朕换上,然后便着人摆膳吧。”
今日的晚膳晚了将近一个时辰,朝沅让牧子期与她同桌而食,朝沅甚至还亲自给牧子期夹菜:“你尝尝这道罗汉大虾,酥香可口,朕很喜欢。”
芒星见此情景,心下更惊。要知道,从前除了王君,陛下眼中可是没旁人的。
如今牧子期这般恩宠,怕是早晚要成为贵人。
芒星想起她为了给王君解困,拉牧子期出来顶罪,又想起今个午间她与牧子期争执的场景,她这心里便一阵不安。
正巧这时,宫人来报:“陛下,王君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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