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一艘大船驶入停满船舶的渡口。
甲板上人潮涌动，背着行李，希冀目光望向巍峨城池。
“是逐浪城！我们终于到逐浪城了！”
说话之人表情激动，目光在高大的城墙停留片刻，缓缓抬头，看向城后连绵起伏的高山。群山高耸入云，天朗气清时，偶然可以看到云中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那是无数凡人仰望的修仙大派，天机门所在！
千年天机门，百年求仙路。
今年正是天机门开放测灵石，选录弟子的日子！他们这一船人，耄耋老翁，总角少年，皆是奔着逐浪城而来。
“还愣着干嘛，快走啊！”甲板上传来催促声，满心向往仙人生活的众人挠挠头，跳下甲板，汇入人群，像被江水裹挟的鱼一同奔涌向逐浪城中。
“唔。”
人群中，被带着向前走的少女茫然地睁开眼睛。
她一身麻衣短打，头戴破破烂烂的斗笠，边缘散落的竹篾落在少女眼尾，在长睫蝴蝶般展翅抬起时跟着一颤。
“这是……哪？”
她疑惑的声音惹来身旁人冷笑，“喂，我说你是不是坐船太久把脑袋坐傻了，这里是逐浪城，你——”
说话人嘲讽的声音对上少女懵懂目光时瞬间哑火，破烂斗笠下，灿若星子的黑亮眼眸亮晶晶看着他。
细碎的阳光从竹篾的缝隙中落下，映在少女珍珠般润泽皮肤上，仿若有浅淡光华萦绕。她年纪看上去十五六岁左右，却生得明媚动人，尤其一双眼睛，灵动美妙，漆黑眼眸仿佛深邃的海，点点浪花在平静海面缓缓起伏。
好漂亮的姑娘！
那人突然红了脸，挠挠头。
“逐浪城？”少女歪了下脑袋，散落下的竹篾跟着歪向旁边。
“额……你不是来参加天机门测灵的弟子吗？”那人说道，他们一边跟着人群往前走，一边说话。
逐浪城……天机门？
“好熟悉，嘶——”少女头蓦然一痛，她捂住额头，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难以抓住，无法深究。
“喂，你没事吧！”旁边那人关切的询问。
痛楚来得快消失得更快，像幻觉，少女拍拍额头，抬头，灿烂一笑，嘴角露出两颗虎牙，“没事啦，谢谢你。”
“……”
一直跟她说话的男人脸一红，连忙移开眼，他不好意思道：“在下通州朱森，敢问姑娘姓名？”
姓名……
少女眼睫缓缓眨了下，下意识道：“穆玥。”
“我叫穆玥！”
逐浪城外，整齐排列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众人抬着头，希冀的目光望向最前方，那里用白玉做台，足有成年人高人腰粗的测灵石耸立在玉台中央。
身着青衣，背负长剑，面容严肃的仙门弟子分立而站，威慑众人。
“哥，这里！”
人群中，身穿粉裙的女孩高高举起手臂，对着穆玥身旁的男人挥手。
“这是我妹妹朱琳，我外祖父家在逐浪城，她一个月前就来逐浪城排队了。”朱森解释道，带着穆玥走过去。
穆玥看到朱琳从荷包中掏出两枚拇指长，指甲宽的玉石交给身后的男人，那男人接过去笑笑，转身离开，将位置让给朱森。
“是灵石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灵石呢！”
一直排队的人只是对灵石好奇，并没有因“黄牛行为”生气，看上去见怪不怪。
等等，黄牛？
“……是什么牛？”穆玥摸摸鼻子，内心疑惑不已。
“哥，这位姑娘是？”朱琳好奇地看着穆玥。
穆玥对着她弯弯眼睛，乌亮的瞳孔中顿生芳华。
“这位是穆玥，穆姑娘。”
穆玥和朱琳互相问好，朱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准备了我哥的位置，穆姑娘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去后面排队就好！”穆玥指指已经看不到尾巴的队伍后方。
“天机门测灵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这里来，你现在过去，也不知排到什么时候去了。”朱琳皱眉，问她，“你身上可带了灵石？”
穆玥张开手臂无奈地给她看，她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头上的斗笠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别说灵石，看上去一个铜板都没有的样子。
“我这里倒还剩下一枚，不过现在要是想找天机门替排的外门弟子，估计得要五枚下品灵石了！”朱琳惋惜地说。
就在她二人说话的时候，身后队伍中传来吵嚷声，三名衣冠楚楚，手持长剑的男子带着一众家仆扬威地走来走来。
穆玥三人正挡在他们身前，为首的男人停下脚步，指着她跟旁边二人说话，他声音高傲尖锐，传遍周围。
“看看，真是什么人都能做梦，就这种小乞丐，自以为有灵根，妄想如我一般，踏入天机门？”
他身后两个男人恭维的笑道：“就是，这些乞丐哪能和吴兄相比！您可是生下来就被仙家抚过灵脉，有修仙资质，多少修仙门派抢着要您，要不是正赶上天机门招收弟子，您也不会拒绝他们的招揽啊。”
朱森眼皮直跳，看着这位拒绝许多修仙门派橄榄枝的“贵客”。
“天机门可不是谁想去就去的，在逐浪城，几位还是谨言慎行些吧。”他笑了下，劝告道。
为首的男子脸顿时黑下来，目光斜斜看过去。
“天机门确实如此，所以我才来此处，别人想去去不了，但我吴槐想去，必然去的！”
他冷哼一声，随手丢垃圾般丢下个荷包，散发着微光的灵石散落一地。
围观众人看着满地灵石惊呼出声。
“好大的手笔！”
“你们听到他名字没有？难不成他是逐浪城里的那个吴家的人？听说吴家在天机门有两位内门弟子，其中一名还是长老的弟子，着实了不得！”
“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这么多灵石！能换万两白银了吧！”
吴槐眼神得意，嘴角勾起笑容，对着朱森身后，皱眉怒视他的朱琳看去，“这些灵石，买你们的位置，应该绰绰有余吧？你们这些人，这辈子可曾见过这么多的灵石哈哈哈哈……”
朱琳怒气冲冲，气道：“拿走你的灵石，这个位置是我们的，不卖！”
再过一个时辰，能轮到她与朱森测灵，这男人说是买位置，只是想羞辱人罢了！这么多灵石，有本事去最前面买位置啊！
还不是最前面有天机门管事在，没那个胆子罢了！
“小妹妹人长的标志，还有些小脾气，可爱。”
吴槐用无奈的表情看着朱琳。朱琳身上恶寒，躲在朱森后面。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我们不换，您请找前面的人吧。”朱森咽下口水，冷静道。
“呵，妹妹小脾气是可爱，你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吴槐冷声道，他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在逐浪城，谁不给他面子。
“今天这个位置，我换定了！”
这也太反派发言了吧？
穆玥五官皱成一团，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嫌弃地看向吴用。她个头小，身材单薄，站在队伍外面不显眼，只是她嫌恶的目光过于明显，惹来吴用注意。
“嗯？”
“区区一个乞丐，也敢瞪我！”
吴用挑眉，举起长剑，随手挑起她的斗笠。
干嘛！
穆玥一把按住自己的斗笠，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财产！
吴用讥讽的目光还压在眼底，本是随意的目光盯向她，看清她面容那刻，瞳孔一颤，惊讶的瞪大眼，随即贪婪钻入眼中。他挑起嘴角，脸上露出黏稠而恶心的笑容。
“看不出来，你们身边还跟着这种好货色！也罢，你二人要是想进天机门，我可以帮帮你们。”吴用放下剑，垂涎的目光从穆玥脸上收回，落在朱琳脸上，想了想，又落回穆玥身上，“等我入了天机门，身边尚缺侍奉之人，让你姐姐来给我端茶倒水，你嘛，给我暖床做被，如何？”
“哈哈哈，还不快谢谢吴兄，就凭你们，还想进天机门不成！吴兄真是好心肠啊！”
“提前祝贺吴兄入仙门，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啊！”
跟在吴用身后的男人一附一合，哄得吴用哈哈大笑。他丝毫不觉得这“姐妹俩”会忤逆自己，一只手探过来就要往穆玥脸上摸。
穆玥微微皱了下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想吐。
她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白光，周围的一切仿佛按下静止键，男人探手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
“嗯？”
穆玥眨眨眼，两只手扣在男人的手腕，抬起脚猛地踹在男人下半身某个位置，在他惨叫之时双手用力，一个反身。吴槐像一条晒干的鱼，正面朝下，“啪”摔在地上。
“砰！”
落在地上的灵石跟着颤动。
风悠悠吹拂起她发梢，柔软的发丝下，纤长的睫毛抬起，穆玥瞳孔紧缩，露出一丝慌张。
这是她干的？
她垂下眼睫，目光缓缓在自己指尖滑过。
“啊这……我不是故意的啊！”
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穆玥一只手还拎着男人的手腕，跟周围僵住的众人解释。
“就，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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