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大犬瞬间变得威风凛凛起来了。
然而没维持一会儿，他就又秒怂了。
欣赏他演戏归演戏，可仔细回想的话，季溪澈对他的态度好像一直挺冷淡的？
不谈刚才，尤其是在迷路的时候。
季溪澈远远走在前方，背影虽坚韧挺拔，但这时在回想起来，更觉其间夹杂着淡淡的刺。
清冷的同时，也饱含荆棘。
因而顾翌丰不禁忐忑起来。
会不会季溪澈现在根本不想和他有私下接触，只是碍于他影帝的身份才不得不留下来？
季溪澈此时还未转过身来，依旧面向着门口。
然而尽管如此，狗勾紧张起来，连落在他背影上的目光都是紧绷的。
不由地轻笑。
迷路那天他确实是随心了一些，高兴就靠近，不高兴就远远走在前面，连说话都是教训狗勾的口吻。
但那时候的接触时间不是很有限么？
并不像接下来，两人会一直有一起待在片场的时间。
如果让狗勾觉得他冷淡、不好亲近的话，怎么还会再黏上来？
唯有眼下先哄着他点，让他越舒服越好。
季溪澈转过身来，眼眉里全是茫然。
——哪有什么冷淡清冷的色彩。
“顾老师，你找我？”
——因为根本没想到顾影帝会叫住自己，惯常温缓的声音十足疑惑，居然显出了几分迷糊。
可爱。
顾翌丰，愣。
直到季溪澈又含困惑地扬声喊了句：“顾老师？”
不过不是催促，那漂亮的眼睛里都透着十足的耐心，反而会让人认为他在关心他。
顾翌丰：“上次迷路的事，还没来得及谢你。”
这客气而郑重的语气，还是可以瞧见他仍有紧张拘谨在的。
季溪澈恍若不觉般。
这过程里，一直用犹疑却耐心的眼神望着他。
等他话一出来，知晓了顾翌丰是为哪般事，那犹疑便立时消了，一下笑出来，很为松快道：“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您不用一直记挂。”
他这样的表现，令顾翌丰再无法忽视。
就好像是狗勾第一次跟主人回家，紧张而拘谨，但主人却温柔耐心地抚平他所有的不安……
顾翌丰意外的同时，心底倒是诚实地涌起惊喜的感觉。
他喜欢温柔的人！！！
但是他从来没有遇见真正这样的人。顾翌丰虽不是什么鉴别达人，但是旁人刻意伪造温柔的感觉，他还是能觉出不对劲的。
但季溪澈的就刚好！！
不会给人刻意的感觉，还像春风一样，弥散着让人舒服的气息。
在这种感觉之下，怎么还可能紧张不安？
顾翌丰已全然放松下来了。
因而都觉得可以和季溪澈漫无目的地随意闲聊了。
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剧本上，很为新奇道：“这是你的剧本？能让我看看吗？”
季溪澈瞧着顾翌丰的模样，笑了笑。
将剧本递了出去。
顾翌丰不失好奇地翻开了。
刚才在讨论会中，便足以见季溪澈对待演戏的认真了。想必剧本上也会作标注吧。
一看果真如此。
上面的空白处都被标注得满满当当的，之前拍摄过的戏份更是如此，难怪他的那一场戏，能引得大家都惊艳不已。
——此时的狗勾并没想过，如果他打开来发现里头全是空白的，恐怕会觉对方崩了人设。
不由被这样的认真打动了。
他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像季溪澈这般认真的新人演员了。
归还剧本时不由道：“如果以后有不懂的，你可以来找我。”
从语气到表情到眼神，全透露着他不自知的认真。
他确实从没主动跟人这么说过。
季溪澈轻笑了笑。
如此诚恳，而他还是不露声色的。
或者说，还觉不够的——
他的视线垂下，落在顾翌丰递来的剧本上。
他伸手去接，动作是慢慢的，白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向顾翌丰移近。
但最终只是去拿剧本的。
“嗯。”他眼睫颤了颤，却也轻轻地应了，“那到时候，我就不跟顾老师客气了。”
顾翌丰扬起一个笑：“好……”
还没说完，季溪澈便已接回剧本。
然后又状似不经意地接着道：“因为我很相信顾老师，一直是您的粉丝。”
*
和季溪澈分开，顾翌丰走出会议室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就能飘到天上啦！！！
季溪澈居然是他的粉丝！谁信？？
或者说，谁敢信！？
顾翌丰从没往这方向想过。
甚至说，如果不是迷路中季溪澈先一步叫出他，他恐怕还会认为对方根本不认得自己。
让一个国民度高到离谱的影帝怀疑这一点，可想而知季溪澈的表现有多淡定了！
但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
季溪澈的冷静只是工作层面上的，这让他更显专业更可靠了……
而他私下里，其实是很软很温柔的……
顾翌丰心底莫名地惊喜。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弹来，勉强将他拉回神。
是徐导让他去趟导演室。
顾翌丰便收了收心情。
导演室里只有徐导一个人，光线也很暗，更加突现出电脑后，被屏幕荧光照着的徐导脸上隐隐bt的笑容。
顾翌丰顿了顿，不愿再进。
而徐导却恰好发现了他，忙朝他招了招手：“顾影帝来了啊，快过来坐！”
只得过去。
到了徐导旁边，才发现他电脑上正播放的，是剧里跳崖戏份的季溪澈。
哦？
顾翌丰倒是被吸引住了目光，本来想走的人，自发就拉开了椅子，在徐导身边坐下。
徐导：“这是剪辑师刚刚给我发过来的，你瞧瞧，裴知行这回是真有角了！”
说到后面，声音都隐隐颤抖，泛起了激动。
不是早就有角了吗？
顾翌丰挑了挑眉，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只兀自看着屏幕。
说来，他只知道季溪澈对待演戏认真，跳崖那场戏也让很多人在朋友圈鸡叫，但到底怎么样，他还没真看过呢。
在拍戏领域顾翌丰无疑是相当专业的，一眼就能看出好赖来。
然而目下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去评判，而是不觉被拉入了思考。
隐隐觉得，季溪澈的表现力和自己很不一样，他的情绪格外浓烈，极具感染力。顾翌丰也能做到这样，但却多是通过技巧去达成……
徐导看着顾翌丰目不转睛的模样，暗暗点头。
顾翌丰接下《遇神》这戏的时候，整个圈子都震动了。
这小破剧一不如电影，二除了主角团的演员还算专业老练，其余那些配角都是啥？跨界啊，半路出道的啊，爱豆啊……一锅乱炖。
都不知道徐导是给顾翌丰施了什么魔咒，至今猜测纷纭。
徐导却是知道，顾翌丰就是被自己给忽悠进来的。
在接下《遇神》之前，顾翌丰有了两年的息影，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
但徐导倒是暗暗探出来了，顾翌丰是进入了职业的倦怠期。
那时22岁的他，就已然饰演过各种各样顶级的优秀作品，拿遍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项，人生再无挑战。也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
徐导就冲着顾翌丰从没来拍过电视剧，没和非科班演员合作过，将这两处劣势说得十足吸引人，唬着顾翌丰来了。
然而顾翌丰好奇一时，说实话，那些新人演员的表现虽已超常发挥了，但在徐导眼里也都还是平平、过得去，更遑论是顾翌丰？
但眼下不一样了！
徐导当真挑中了一个很不一样的、打心眼里让人激动的小新人——
季溪澈！
徐导不由地感叹着：“他真是我这辈子，挑到过的，最贴角色的演员了。”
“我老早就想和你说的，我当时看见他，是在人来人往的马路对面，嚯，小可怜一个，瑟缩在人群里，自卑又胆怯，骨头跟腐烂了一样……没见过阳光吧。”
“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就是裴知行！”
“事实也果然如此。”
“你看他跳崖这里，表现出来的绝望残碎多到位，因为和裴知行一样，这样的感觉日积月累地包裹着他，让他不经思索，也毫不须考虑技巧，自然而然地就表现出来，令观众接收到。”
然而，季溪澈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并不在徐导这种bt的艺术家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顾翌丰只是：？
“你跟我说的是同一个人？”
他对徐导说的，显然是一个字不信的。
徐导是在拿角色滤镜看人，而他呢，他可是刚刚才和季溪澈接触过……
莫名的骄傲。
面上去是肃了肃，说道：“季溪澈明明很温柔，很柔软……”
徐导也：？
他在说什么？？
不过徐导找他的目的本来也就不是和他研究季溪澈是一个怎样的人。
表达激动是一回事，认可赞同是一回事，忧虑却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接下来你俩的那场对手戏，是重中之重啊，好不好看全在这一场了。”
”但那场戏，裴知行的状态却不是绝望，而是希望与救赎。”
“……季溪澈能表现好吗？恐怕难。”
“因为表现希望的话，他就不贴角色了。”
顾翌丰摇了摇头。
他是不能理解用这种方法去预知一个人能不能把戏演好的。
因而不以为意。
但徐导既然一直在说季溪澈，他便也难免地想到了季溪澈。
也难怪讨论会时，他身边的朋友不停扒着他讲话。
因为和季溪澈接触，是真的很舒服。
那种被春风温柔吹拂的感觉，顾翌丰到现在回想起都还能感觉到。
让人心情很好。
尤其现在的情况异常无聊，他便忍不住拿起手机，在朋友圈编辑了个吹卷笛飘彩带的emoji发了出去。
无意瞥见的徐导：？？
好啊，他这是半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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