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年幼的红发少年躲在柜子当中,隔着百叶窗惊恐地看着柜门外混乱的景象。
人们在疯狂和恐惧之中自相残杀,怒吼声与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不知谁将烈酒摔到地上,只听见一声枪响,灼热的火光如同噬人的毒蛇,在视野中扭动着狰狞的身躯,逐渐蔓延。
一只大手啪的一下拉开了柜门,将蜷缩在其中的少年强硬地拽了出来。
“boss,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儿。”
“放开我!”发根被拽得生疼,少年玛瑙似的绿眼珠中不由地流出泪水,但当他看见面前靠近的那张面孔时,却因为强烈的恐惧而瞬间失声。
稻……稻草人!
那从稻草面具下凑近的深邃而又扭曲的眼睛蕴藏着疯狂和邪恶的冰冷眼神,那人抬起手,被改装成注射器针头的指套从少年娇嫩的脸庞上划过,留下一阵令人心悸的刺痛。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变声器下的声音嘶哑如恶魔,”一个绝佳的实验品!”
……
红发青年从床上睁开眼睛,胸膛的剧烈起伏逐渐平复,那如坠地狱般的绝望和恐惧如潮水般褪去。
该死,好久没做这个梦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看了看时间。
早晨六点。
他赤着脚下床,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根紫藤萝的枝条顺着墙壁从窗沿伸过来,亲昵地攀上他的手腕,在他的手心开出一串紫色的小花。
艾德里安怔了怔,露出一丝微笑。
“早上好。”神色中还带着些慵懒的红发青年温柔地抚了抚花瓣,将花藤放到了墙沿照得到阳光的地方。
艾德里安住的地方距离植物园只有一墙之隔,他特地选了这个人少偏僻的小房子,虽然装修旧了一些,但胜在僻静无人打扰,而且还附带一个小院子可以让他培养一些自己喜欢的花草。
被这些生机勃勃的小家伙们安抚了心中的烦闷,收拾好心情的艾德里安转过身来到衣柜旁,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换上了佐丹奴植物园的工作服,决定出发去上班。
昨天晚上小丑女和夜翼在温室大打出手,把那些娇贵的花花草草弄得一片狼藉,今天他可得好好收拾一下。
临走前,他从桌上拿走钥匙,看了一眼那被插在白瓷瓶中的孤零零的玫瑰花苞,伸手将这株生性喜阳的植株挪到了窗台边上,然后打开门离开。
……
来到温室的艾德里安惊讶地看见了进进出出的搬运工人。
他打开门进去,发现原来一片狼藉的温室已经被打扫得井井有条,被打碎的玻璃天窗被修复完整,就连原来积累了一些灰尘的棚顶玻璃都被冲洗得一尘不染,那崭新的花架上怒放的蔷薇花正在争奇斗艳,看上去比原来还要明艳亮丽,一眼看过去都是些名贵品种。
“请问你是艾德里安·维吉尔先生吗?”
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呃……是我。”艾德里安有些迟疑。
“哦,太好了。”男人将手中的清单展示给他看,“我们是韦恩集团-派来的绿植养护团队,这是修复温室所用到的植株和设施的清单,您看过之后觉得可以的话签个字就好了,所有费用将由韦恩集团承担。”
没想到韦恩集团这么有效(jin)率(qian),怪不得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在哥谭搞破坏这么多年,也没把这个城市搞得乌七八糟。
有人愿意帮忙收拾打扫,艾德里安自然乐得轻松,他签了个字,送走了这些工人,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区域。
……
迪克·格雷森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红发的青年站在高低错落的花架中间,姹紫嫣红的花朵仿佛盛开在他的耳畔,他正垂着眼眸仔细地打量手中的一朵蔷薇,阳光错过那细密的睫羽,在他的眼睑下方落下一层柔和的阴影。
“我打扰你工作了吗?”
青年抬起头,碧绿的眼眸中倒映出来人的影子。
黑发蓝眼,身材高大,五官分明,眼神深邃,一个气场非同一般的男人。
身影似乎有几分熟悉。
“理查德·格雷森,gcpd警员。”男人走到他面前,出示了证件,“听说昨天晚上你目击了哈莉奎茵的逃脱现场,我想要问你一些问题。”
青年放开手中的花朵,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年轻英俊的警官,“当然……你想要问我一些什么,警官?”
“别紧张,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男人抬起手肘看了看表,然后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快到午饭时间了,不如边吃边聊?”
“也好。”艾德里安点了点头,“麻烦让我先换个衣服。”
“请便。”
红发青年转身进了储藏室,格雷森顿时把那迷死人的微笑一收,用犀利的眼神往四周转了一圈,试图找出这间普普通通的温室某处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机关,比如转动某个花盆就会出现的邪恶实验室大门。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除了发现此地的玫瑰开得特别娇艳之外,他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吗?格雷森警官。”
一道如提琴般动听的男中音从身后响起,迪克转过身,看着已经换了一身便服的红发青年,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只是发现这些花开得不错。”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青年这样说着。
“这怎么好……这是被允许的吗?”
“大部分的情况下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你是个例外。”青年这样说着,用园艺剪刀挑选了几朵开得正艳的玫瑰包在牛皮纸当中。
听见了这句话,迪克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韦恩集团帮忙,这间温室也不会这么快恢复原样,你们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艾德里安这样说着,“虽然我没机会当面谢谢布鲁斯·韦恩,不过我想谢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的。”
他将包好的花束递给他。
“……”迪克新奇地接过花束,看着那鲜艳的花朵挑了挑眉,“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我想很少有哥谭人会不认识你,韦恩家的大少爷。”青年不卑不亢道,“你的脸可是上过报纸的。”
“好吧,我还以为我够低调了。”迪克摸了摸鼻子,“不过我已经经济独立很久了,所以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们大概没法去高级餐厅之类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高级餐厅?我还想说附近有一家家庭餐厅的芝士汉堡很好吃呢。”青年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无辜。
“芝士汉堡我可以。”迪克·格雷森抱着花,“那……走?”
……
叮当~
食物的香气伴随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餐厅扑鼻而来,艾德里安习惯性地落座自己常坐的靠窗位置,黑发的警官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欢迎来到里根家庭餐厅,有什么……哦,是你,红发小天使!”穿着黄色围裙的女服务员眼前一亮,用拇指习惯性地摁了摁手中的圆珠笔,“还是老样子?”
“是的。”
“那……你的小男朋友呢?”女服务员丰满的臀部有些暧昧地朝迪克的方向扭了扭。
“别这样玛丽,格雷森警官不是我的男朋友。”艾德里安笑了笑。
“嗯哼~那……这位帅气的警官需要什么?”
“和他一样。”迪克说道。
“所以,两份牛肉芝士汉堡套餐,两杯柠檬苏打水不加冰——马上就来。”金发玛丽弯下身,看着格雷森放在身旁的玫瑰花,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好漂亮的花束。”
然后她甩动着她丰满的臀部走开了。
“她看起来好像是误会了什么。”迪克看着离开的服务员,无奈地说道,“需要我去解释一下吗?”
“没关系的,玛丽只是在开玩笑。”艾德里安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况且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了。”
迪克被青年无辜的话给逗笑,“……我就当你是在恭维我了。”
“那么,你想问我什么呢?”青年说道,“事先说明,昨天晚上我因为太害怕所以躲到储藏室去了,实际上我几乎什么都没看到,恐怕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以提供给你。”
“没事,我只是了解情况,你就当聊天就好了。”迪克用蓝眼睛观察面前的青年,“你平时在植物园也工作到这么晚?”
“平时不会,只是昨天我的实验刚好遇到了一个瓶颈,不知不觉就折腾得晚了一些。”青年回答。
“是什么样子的实验?”
“……”青年欲言又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也和你们想要调查的事件有关吗?”
“并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回答,那就算了。”格雷森的回答毫无漏洞。
“那倒也没有,只是这未免太学术了一些,我怕你会觉得无聊……简单来说,我正在做一些杂交花卉的实验,比如有些花朵的花期长,但花朵却不好看,有些花朵饱满漂亮,但花期却不长,如果两者能够杂交成功,就能够培养出花期长,也好看的花。”
说起这个,艾德里安的神色明显变得专注和投入起来,“我送给你的花算是第一阶段实验的成功品,回去插在花瓶里,不浇水也可以保存半个月左右,如果每天浇水,保持充足日照的话,一个月也不会枯萎。”
“听起来相当厉害。”迪克看了眼被摆放在自己身旁的红玫瑰,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还沉浸在学术研究思维当中的青年一怔,“什……什么?”
“平常都是我送给别人花,这一次居然是别人送给我玫瑰,感觉……还挺神奇。”迪克用指尖拨弄着花束中柔软的花瓣,然后抬起头,蓝眼睛充斥着认真,“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谢谢你。”
艾德里安脸颊上不由地泛起红晕,他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我……我没有想到那一层意思,只是单纯地感谢。”
迪克笑道,“我知道,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感谢。”
好家伙,不愧是顶级推拉高手,迪克·格雷森完美地将这一球打了回去!
可惜这个时候餐点被玛丽送上来了,不然他真觉得自己可以再欣赏一会儿青年面红耳赤的害羞模样。
好在他总算是良心发现,很贴心地岔开了话题。
“所以你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见到?”
“那倒也不是……”青年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衡量把这件事情告诉面前的警官是否合适,“我见到了夜翼……他受伤了,我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那个蒙面义警?”被cue到的夜翼本翼眉头也不抬一下,“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青年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只是好奇。”迪克端起面前的苏打水,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哥谭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些蒙面义警的。”
“唔……他是个好人。”
突然收到一张好人卡的迪克咳了咳,“好吧,还有吗?”
“他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冷酷,不如说,还蛮平易近人的,作为哥谭人,看到这个城市还有这样温柔而又强大的人在坚持维护正义,很欣慰。”青年这样缓缓说道,“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平民愿意留在这座城市的原因吧,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依旧心怀希望,依旧爱着哥谭。”
“……”
“警官?”
“啊,没事。”迪克回过神来,放下水杯,眼中仍有一些隐隐的悸动,“只是很少听见哥谭人对那些义警持这么高的评价。”
“是吗?”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歪了歪头,眼神真诚澄澈,“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们可能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可能吧。”迪克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的青年,真的会是罪犯吗?他犹豫了。
心不在焉的他,无意间忽略了对面青年拿起苏打水啜饮时,略微翘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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