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道貌
林屿这小短腿,已经一溜烟跑出好一段了,那唾沫横飞的乳母才察觉他没了踪影,等回过神来,自家哥儿已经跑到后院门那里,跟只小猫崽似的,转身就没了影儿,应该是顺着游廊往正院去了。
于是乳母只好带着几个丫鬟连忙去追。
若说这乳母自从奶了林屿,那日子油水就没断过,养的那叫一个珠圆玉润,白白净净,像是哪家的富商太太似的。
原主可是个安静性子,她哪里追着人这么跑过?
才跑出没几步,就好像要断了气,杵着膝盖,喘得不行。
这一群小丫头嘴上叫着林屿哥儿小爷的,若贾敏不在,多半还是讨乳母示下。
一时间竟是不知顾着这肥硕的乳母,还是赶紧去追林屿。
“快!快去把哥儿拦住!一会儿老爷怪罪下来,仔细你们的皮!”乳母喘了一口气,指着林屿消失的方向,声嘶力竭。
若说这哥儿正往正院跑还好,毕竟那一路平坦,如果去了旁的地儿,摔了磕了,那倒霉的只有她们。
当然林家的下人们也不是全都吃素的。
就算林如海要图清净待客,总也有人伺候着。
林屿才到院外,就被人拦住了。
“哥儿怎么往这边来了,照顾你的丫鬟何处去了?”
这人林屿眼生,大概是跟着林如海在外间活动的。
好在系统给了提示。
原来这人是林如海的长随,现在林府管家的儿子,名叫松子。
那人拉住了林屿,见他跑得满头大汗,连忙给他顺气,又给一旁的小厮使了眼色,要他赶紧去找奶奶贾敏。
“听说,哥儿病才好了,这么跑来吹了风,恐又要生病。”这人说着,还把林屿往避风的地方拉了拉。
人确是不错,说话做事也很有条理,没有乳母丫鬟们那么自以为是。
只是头上的格条,依旧是灰色的。
“我想去见父亲。”
林屿尽量让自己的言行符合人设,努力当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刚好他也喘过了气,就要往里走。
眼看着乳母带着那几个丫鬟也来了。
不曾想松子却忽得不拦林屿了,亲自领着林屿进了正院门。
“作死的小子,这是故意不叫我好过!”
等乳母来了,已是为时已晚,她也就敢在林屿这个不经事的小子跟前耍威风,知道林如海在正院,哪里敢吭一声,门槛都不敢进。
就算是骂人,也压低了嗓子。
松子和他父亲在乳母这边吃过好几次亏,怎么会放过这个让她不痛快的机会?
系统在那里嘀嘀咕咕,林屿心中默默记下了,由着松子把自己往内院带。
还没走到待客的亭子,老远林屿就见有人头上顶了个大红的格条。
这个老头子,多半就是林家的贵客——张学士。
林屿再一看旁边俊秀的年轻男子,头上绿绿的,显然就是这个世界的他爹,林如海。
“回禀老爷,哥儿听老爷回来了,想见老爷,自己找来了。”
松子拉了林屿到亭子边,恭敬的跪下去回话。
林屿内心狠狠咒骂了一下封建礼教的阶级分明,脸上却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给爹爹请安,给老先生请安。”
有模有样行了一个礼。
林如海叫人把林屿领过去,又要人搬了椅子过来给他坐。
林屿放一走过去,就被那个头顶红条的老头子拉过去仔细打量了半晌,末了笑道。
“林举人家的小公子,真是钟灵毓秀,将来必成大器!”
说着这老头子就从腰间解了一块成色还不错玉佩,权当见面礼。
林如海自谦了一番,看着气氛好得很,就是那老头脑袋瓜上的红彤彤,个林如海头上的绿莹莹,交相辉映,闪瞎人眼。
“我想吃水晶包子,待会给你资料。”
系统突然开口了。
林屿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盘水晶包子,晶莹剔透,里面饱满的虾仁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屿指了指包子,松子就给他夹了一个。
原来这系统是个吃货!
“我胃小,吃不了几个。”林屿边吃包子,边和系统强调。
免得一会儿这什么系统想吃烤全羊,烤乳猪,再来个满汉全席,那他还不得撑死!
系统傲娇的冷哼一声,就给林屿加载资料。
粗粗看完,林屿再一看那个张学士,做出评价。
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
这位张大学士,若论才学,还真是有几分,当年也是中了进士当过几年官的,只是官场混得不咋地,便又辞了官设馆教书。书确也教的不错,作文很是会拿捏考官的心思。
这些年交出好几个进士,当中还有朝中排得上号的大员,这位张大学士,作为一代名师,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声名赫赫。
只可惜,这老头子的癖好,真是叫人恶心,专门挑十来岁的小童下手!
极尽法子的玩弄,过了年纪就扔,那些孩子在他手上,多半也活不过几年。
不过现在的医疗水平也就这样,孩子养不大是常事,人们敬仰这位科举名师还来不及,怎么会在意那样细枝末节。
而这位大学士翻车,也是因为踢到了铁板,他养过的小子里面,逃出去的好巧不巧,有一个是朝中某王爷流落民间的孩子。
动到了皇家头上,龙椅上那位可不能忍,这张学士见丑行败露,闻风丧胆上吊,当年和他有关联的官员都被贬谪了好几个,
而江南一带与他有关联的学子,那几年都没进京考试,林如海也避了几年风头,耽搁了三年。
想到刚刚这老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林屿顿时周身恶寒,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筐。
“你怎么不早说!”刚刚这老头子,摸过林屿的脸,还故意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
林屿简直要吐了!
“唉哟哟……原来这林如海,从现在就不怎么会看人了!”系统恶作剧得逞,坏笑的同时还不忘内涵林如海一番。
对这一点林屿深以为然,林如海就没看出来贾府那一群人不可靠,亲手把黛玉往狼窝送!
不过想想自己,若不是系统知道剧情,单看张学士的外表,任谁都觉得他是大儒,谁能想象到他背地里那么龌龊。
“吃饱了吗?我们走了。”林屿吃完了两个包子,喝完了一口汤,再看一眼那糟老头子依旧笑盈盈看着自己,就觉得反胃。
“别走啊……我还想吃……”
林屿才不管系统在那里叫唤,和这二人把礼数做全,也懒得看那两道红红绿绿的光了,连忙离开了亭子。
“你不告诉你爹?”
林屿气呼呼往回走,系统却也在不停的唠叨。
“我又不是傻,当场说了,林如海会信?怕是要揍我一顿,觉得我丢了他的脸。保不齐他们这些读书人,还觉着这是一件雅事。”
林屿这边正生气,而那乳母还来火上浇一盆油。
“哥儿怎么能乱跑呢,惊动了客人,这可不是大家公子该做的事。”
乳母边抱怨,边想将他抱起来。
林屿小小一个,飞快退了两步,避开她肥胖的身躯,冷声质问到。
“父亲尚未责备,嬷嬷又凭什么这么说,也不知嬷嬷是哪个大家,读了几年书,张口便敢妄议主子品性?”
有些人就不该给她颜面,不记好也就罢了,还会将人当了软柿子捏。
这几句话显然将那乳母镇住了,她可是花了大心思,才把哥儿养成个软和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指着将来林屿能听话,她多沾点光。
可方才那气势,竟是压得她连赔笑都笑不出来,哪里像是个孩子。
“松子,带我去找母亲。”
林屿不想理会这一拨人,说完自家就往前走了。
虽然嘴上说要人带去,实际上去贾敏住处的路线,他早就记清了。
“大爷,奶奶今日怕是在库房备礼,小的这就带您去。”
松子连忙道,领着林屿就走了另一条路。
虽然这人头上的格条是灰色,起码态度比较端正,工作也尽心。
林屿跟着松子走了,也不要人抱。
只有那乳母,上前跟着也不是,呆在原地也不成,尴尬极了。
小丫鬟平日里讨不了好,今天见她吃瘪,心中好不快活,平日里仗着哥儿听她的话,背过奶奶去,便只会作威作福。
如今哥儿跟她也不亲了,看这老货今后如何?
可惜这小丫鬟还未得意片刻,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脸上,
“小破娼妇们,叫你们笑得出来!平日里不好生伺候,整日作耗!”
乳母恼怒至极,竟是把几个小丫鬟都打了几巴掌,最后手疼了才罢。
听了系统汇报乳母那边的后续情况,更加坚定了林屿要把她解决的决心。
林屿也不要求仆人真的忠心不二,起码也要有基本的职业道德,这老婆子嘴上说着是为了哥儿好,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把人养歪。
贾敏就在不远的堂中,像是在校对礼品。
林屿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那眼泪立马就上来了。
“你要干嘛?!疼死了!”
原来系统的感官和自己是连在一起的!
林屿又更大力的掐了自己一把,泪珠子扑簌簌就掉下来。
“很明显!卖惨啊!”
……
“呜呜呜!母亲……”
林屿一头就栽倒漂亮姐姐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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