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这还没有去镇北王府向苏冉请罪就已经挨了自己亲爹两个大耳刮子。他痛哭流涕的道:“父亲,父亲,你去给我说说情啊,我是镇北王的兄长啊,他焉敢如此待我?”
“跪上十天我会跪死的。父亲,掌掴五十,还要自述己罪,这样下来我还如何做人?如何在同袍面前抬起头?”
苏明端面色阴沉得好像要打雷下雨,他攒拳咬牙,最后说道:“你不去也得去,镇北王十五年征伐在外,他父母皆已魂下地府,苏家上面又没有长辈,他如今已经是镇北王,跟苏家能有什么相干?只有我们抱他大腿的份儿,没有他来俯就的理儿。”
“镇北王嚣张凶煞之名你以为空穴来风吗?你不去请罪,别说跪十天了,他明天就派人来拿你。到时候你信不信他敢把你吊死在城楼上。杀你这只鸡,儆天下的猴。看看还有谁敢打着他的旗号谋私人之事。”
苏玉面色惨白如墙,嘴唇颤抖不已,“父亲,我、我我、我是他兄长!”
苏明端也是最暗恨苏冉这一点,对家里人竟然绝情至此,他咬牙冷道:“我还是他嫡亲的二叔!”
苏玉膝盖顿时再也支撑不起身体,颓靡萎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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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次日,苏冉洗漱之后,穿戴好了礼服。一身猩红衮服,四爪之龙盘旋,因为天气冷,所以他还穿了黑色的裘袍。
头戴金冠,腰系金玉带。
威严盖世,贵气滔天。
系统888夸他:“不错不错,气场两米八。”
苏冉笑道:“权是男人骨,钱是男人胆。我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你让我不自信都不行啊。”
系统888顿时笑了。
苏冉的一众亲卫近卫尾随他出镇北王府,门口的侍卫刚一开门,只见晨雾稀薄之间,有个人跪在两头麒麟瑞兽之间。裹得跟包子一样,却还冻得瑟缩不已。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苏冉看一眼,眼眸带了厌恶。
再说苏玉,四更就被挖了起来,晚上也是慌得睡不着觉。为了能跪上十天,他的腿上几乎用棉花、绒毛做的厚实护膝给裹得严严实实。然而五更到这里,跪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他还是觉得疼得不行。
心里已经把苏冉骂得死无全尸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了,这会儿只见镇北王府恢宏的大门一开,却是迎面看到一个威严无比,气场强大的男人。蓦然间对上对方一双浅色淡漠眼眸,瞬时间只觉有山倾之势,让人心头惴惴,恐慌着不敢多看。
苏冉并没有因为看到苏玉就停下来,他步伐矫健下了台阶,竟然是不多看苏玉一眼,直接从他身边掠过,一辆富贵华丽的马车停在前面,他踩着梯凳直接掀帘子上去,说道:“走吧。去内宫东华门。”
近卫为苏冉驾车离去。苏玉听着马车车轮辘辘的声音远去,他看着马车,再看看敞开的镇北王府大门,循环了好几次这个动作。他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无视了。满肚子要攀交情的话塞在肚子里,竟然是一个字都没倒腾出来。
苏玉心中大骂苏冉狗贼,心脏涌着一股怒气,面上急促的喘息,死死的咬牙。苏冉竟然直接无视他!竟然直接无视掉他!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一阵冷风袭来,苏玉这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却是禁不住一个寒颤。蓦然的清醒了过来,那可不仅仅是苏冉,那还是名震天下的镇北王。
到皇帝都不下马行礼,夜开城门的镇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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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军大典就设在东华门,那里有一处天宫,以观天象。司天监在那儿不远。苏冉的马车一路向东华门而行,戚逊奉苏冉的命令,带军入城。
这一天的大昭皇城,天色灰蒙蒙的,铅云在上空汇聚,看起来好像是要下雪了。可是皇城的老百姓十分的高兴,因为他们可见到亲人了。
苏冉乘坐的马车和大军相遇,而后苏冉的马车行在最前面。其实他今天本应该戎装在身,指挥千军万马,为东华门城墙上的皇帝演武。
可是苏冉并不乐意。他甚至连马都不想骑,一点也不愿意给皇帝这个面子。苏冉还没有做大的时候,还没有起那个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心得时候,苏冉曾经好几次弹尽粮绝,朝廷却不肯拨一粒谷糠给他。这在苏冉心里,已经芥蒂丛生。
苏冉:老子凭什么当猴给你耍猴戏看?你配吗?
东华门处,皇帝携带着文武百官,一众内宫护卫,还有大群的太监宫女,站在东华门处迎接苏冉和他的镇北大军。
正阳大道的百姓们热火朝天,大家喜气洋洋,各种名字都被叫出来!
狗蛋儿我爷爷啊!
张三毛看这里嘞!
李牛我是你儿子!
……
其他的兵笑得见牙不见眼,也喜气洋洋。虽然还是遵守军规,但是眼睛却是在乱瞟。见到亲人的就开心的不得了,没见到的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至于听到类似“xx我是你儿子”这话的兵,内心到底做何想法,那就不晓得了。十五年了,儿子十五岁emmm……
三万大军绵延,列兵齐整。到东华门,号令一下,同声停步,刀兵如林盔甲生寒长缨漫天。大昭朝廷的人第一次在白天见到这样威武的军队。
心中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些军队,要真的是大昭朝廷的军队,该有多好?
宋帝站在城墙上,大氅下的手指轻轻的在颤抖。
他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华丽的马车上,眼中的波澜叫人看不明切。宋启远宋启宁等年长的几位皇子,并着那些个王公大臣,陪在宋帝身侧。望着那乌泱乌泱的却不闻一声咳痰的大军,望着那停下来的最前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车帘子也用不着侍卫来掀开,一只手很干脆的掀起,然后从马车的梯凳走下一个人。这人一身衮服,猩红色,外罩着黑色的裘袍。
明明大昭官员的官服都是猩红色,可是穿在镇北王身上,气场甚嚣,行走在有些灰白的石板上,像是移动的一簇烈焰。
文武百官眼中各自闪烁着情绪,纷纷闷不吭声。见到镇北王从东华门进,两边人全都低头沉默。
上城楼的阶梯,一步一哨的士兵并不敢拦。苏冉径直上去,宋帝已经转身到进口处来接。宋帝脸上笑意盈盈,伸手携苏冉的手,笑道:“朕听说你休息的这些时日还不忘练军,实在是太辛苦了,现如今已经是太平盛世,朕的镇北王你也该稍微休息休息才对。”
苏冉也十分“友好”的任由着宋帝假惺惺的作秀,由着他把臂,两人并肩行走,到城门正上方站立。
苏冉:“一国之军事不可废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一国之大,亿兆人口。”
众人心中一凛,这话听着完全就没给宋帝任何台阶下。皇帝慰问你,你谦逊一点回一句会怎样?做什么要驳皇帝的话,让皇帝下不来台?
然而苏冉偏不,他就要这么说。
苏冉不给他脸,宋帝脸色微微僵了僵,心里也不爽,于是道:“那是朕考虑不周了。”
结果苏冉仿佛没有听出宋帝语气已经有些恼怒一样,他依旧笑着说道:“皇上每日里事务繁忙,领军练军这种事情作为臣下职责所在,自然会为皇上分忧,皇上就算考虑不周也是无妨的。”
宋帝:“……”
众人:“……”
和一众强行压抑心中怒火的大昭朝廷的领导人不一样,苏冉他很遗憾,只能取得主角宋启远一个人的屈辱值。不然他分分钟能够把自己干成亿万富翁。
宋启远眼眸偷偷的看了苏冉好几眼。
他发现这个镇北王无论何时何地见到何人,都嚣张得过分。可是人家有资本嚣张,亦或者就是故意在大昭朝廷的人面前嚣张,叫其他人无可奈何。
就喜欢看你不惯,还宰不掉我的样子!
宋启宁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苏冉,他发现这个镇北王苏冉真的一身威严浓重,浓重到他那张英俊的脸都足以让人忽略。完全不敢多看他几眼,生怕被他发现,那一双凌厉的眼眸锁定的话,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只叫人如同被老鹰锁住的兔子一样,惊惶不堪。
自己还没有登上皇位,现在直面镇北王的是父皇。等到自己登上皇位,焉知不是他来面对。想想都头疼不已。
宋帝听到苏冉说这话,心里很是不悦,可是他也没办法,不敢跟苏冉撕破脸皮,只能勉强自己笑道:“有镇北王你替朕分忧,朕的不周之处,也算可以周全了。总是叫朕放心些的。辛苦镇北王你了。”
苏冉笑着道:“不辛苦,应该的。”说完这话之后也不管众人反应,对宋帝道:“既然大军已经到了,微臣就为皇上展示一下大昭军队之威。”
宋帝一颔首,苏冉便站在城楼上面下了令。
天地之间,苏冉大袖张扬,衮服翻动,腰带之上玉佩与军令符叩撞出脆响。一呼万应,声冲云霄。
这还只是三万大军而已,在苏冉治下,足有百万这样的大军。大昭朝廷如何才能跟这样的虎贲之军对抗?
想想都是绝望。
戚逊带领军队演武,阵势变化如龙,威武赫赫。杀气冲天,勇猛之气浩瀚。
光是看着这一幕都叫人觉得无比震撼。等到大军演武结束之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做声的。
这个时候天空渐渐地飘起雪花来,一片一片飘花飞絮一般从铅云里坠落下来,被风吹拂落在人的脸上、脖子上,有些沁凉。也让人回过神来。
宋帝眼睛里有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以及忌惮后怕。苏冉年富力强,军威盖世,他已经垂垂老朽。苏冉要是想造反称帝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拦着他?答案竟然是一个也无。
宋帝心中十二万分的后怕不爽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跟苏冉虚以委蛇,宋帝望着那乌泱乌泱的大军,在城头上朗声而道:
“诸位大昭儿郎,行军一十五年,今载千功而返,为当世顶天立地之英豪,勇护大昭之英雄。朕心甚慰。一十五载风霜雨雪血雨厮杀,今日天地有感泣冰心玉泪,迎将士们凯旋,朕,敬诸位!”
城楼之下,碗盏盛酒。
皇帝举碗。
然而无人应声。
众人皆垂目而立,没有一个人把皇帝的话听进耳朵。
直到皇帝身边端碗的苏冉,饮酒,只是弯腰,而后沉稳说了一句:“为国尽忠,九死不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万大军齐拱手,山呼万岁震动天地。最终仰头饮下下这碗凯旋酒。
大昭朝廷的人此时此刻已经鲜有人色。宋帝心里的苦一直蔓延到嘴巴里,苦得他近乎张不开嘴。
他望着气宇轩昂的苏冉,又望着那勇猛盖世的三万大军,他站在风雪中,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之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宋帝终于开口,他没有法子了,苏冉要是造反、要是造反……他根本拦不下他。他想着,如果可以,莫不如给皇家保全一些血脉。
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
还不知道镇北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帝面上的正了正有些失态的神色,然后道:“朕有旨。”
“微臣听旨。”
苏冉依旧不跪,大军亦不跪,大昭朝廷的人这会儿子真没法跪,也纷纷都弯着腰,免得皇帝难堪。回头或许可以找礼部,把觐见皇帝要跪下行礼的这一条去掉,改为躬身行礼就好。还能让皇帝捞一个体恤臣工的好名声。
宋帝:“镇北王苏冉,行伍十五年,立不世之功勋,传万事之英名,为国开疆扩土,平定山河,旷世之功古无前人后无来者,以四海山河为赐亦不足惜,今特晋镇北王苏冉一等公爵,世代王侯世袭罔替。”
“钦赐镇北王苏冉,享皇家供奉。朕今日与镇北王结为异姓之兄弟,这大昭之盛世,朕愿与镇北王共享之!诸君见镇北王,如亲见朕。”
宋帝的话随着风传进臣工们的耳朵里,此时此刻,大昭朝廷那边的人,心基本上都是沁凉沁凉的。
奈何、奈何,为之奈何?
苏冉仅是一楫到底,道:“微臣,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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