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碌一天,夏惜雪带着三个弟子还在煎药,整个宅院弥漫起苦涩的药味。


    徐旬和郡守派来的几个士兵也在一同帮忙。


    花菱一行人为了保证疫病不再传出,皆待在结界内,和这些病患同居一处。


    夏惜雪将药煎好后,众人又扶着病患,喂他们喝下了药。


    “明日……明日应当就能好上许多。”夏惜雪微喘着气,说道。


    傅仪清放下一片除尘咒,奔波劳累一天的众人、原本杂乱污秽的宅院,重新变得干净起来。


    “辛苦大家了,去休息吧。”傅仪清道。


    花菱左右打量了一下院内,留给他们的空地不多,她拉了拉身旁相星晖的袖子,指了指上方。


    相星晖懂了她的意思,二人齐齐跃上身前的房顶。


    李策一看,准备跟着上去,被徐旬一把拉住。


    徐旬:“二师兄你干嘛?”


    李策:“上去休息啊。”


    徐旬拉着李策往另一边走:“人家师姐师弟上屋顶聊聊天,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哦哦!”李策反应过来,偷偷回头瞥了屋顶上的两人一眼。


    “大师姐和小师弟……是真的?”李策小声问道。


    徐旬实事求是了一回:“不是。”


    李策突然大声:“那你说个p……”


    徐旬连忙安抚他:“哎呀!二师兄小声点!”


    李策收住了声音,二人狗狗祟祟,勾肩搭背在一起继续八卦。


    徐旬:“大师姐那个人,她不开窍啊她,你等着,他俩绝对能成!”


    徐旬说得很笃定。


    李策反而疑惑起来:“你到底为啥这么确定?”哪儿来的自信?


    问到他的专业知识,徐旬道:“我从小师弟来咱太清峰的第一天就开始观察他俩了,二师兄你就说信不信吧,不信咱俩赌一把。”


    李策:“赌什么?”


    他好歹也是大师姐一手带大的人,凭他对大师姐的了解,大师姐根本没有找道侣那根弦。


    徐旬:“嗯……小赌怡情,就赌五十块上品灵石怎么样?”


    这点钱李策还是赌得起的。


    李策:“行,赌。”


    徐旬:“嘿嘿,成交。”


    净赚五十上品灵石。


    两人勾肩搭背跃上另一座房顶,盘腿打坐休息。


    花菱本也想着打坐休息,但她抬眼就看见了满天繁星。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但依旧有明明灭灭的繁星闪烁。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看过的夜空了……


    “相星晖。”花菱突然开口叫道。


    相星晖心跳漏了一拍,佯装镇定,缓缓睁眼看向花菱:“师姐?”


    花菱专注的看着夜空,留给他一张侧脸。


    她眼底倒映着星河,问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时值夏秋之交,夜风微凉。庭院中大部分人已经沉睡,咳喘声渐灭,四下寂静,若略去满园病患,此处也算是一处古雅的宅院。


    相星晖说:“取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意。”


    他想起了遇到相老先生的那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一个不知从何初来,也不知要去往何处的孤儿流落在街头,艰难求生。


    大军带来了冀州的安定,也带来了救他于水火的相老先生。


    “义父他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见到天下太平。”相星晖同样望着星空说道。


    花菱偏头看他,小师弟脸上带着些许怀念的神色,看着夜空。


    鲜少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花菱往相星晖那边挪了挪。


    “师姐?”


    花菱已经坐到他边上了,她揽过相星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好名字,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老先生。”


    “不要伤心了,师姐的肩膀借你靠靠。”


    相星晖被按到她肩头,闷声道:“师姐,我没有。”


    “让你靠你就靠!”


    “哦。”


    他也舍不得起来。


    二人就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久到花菱觉得肩膀发酸,相星晖觉得自己像是落枕了。


    暗中观察的徐旬:啧,二师兄输定了。


    ……


    翌日清晨。


    昨日用过一些药后,不少病患已经好了许多,恢复了气力,加入到煎药喂药的队伍中。


    只是没想到,这宅院之外依旧有不断感染鼠疫的病患,李策守在门口,安排他们把人都集中到一起后,再打开结界一同送进来。


    外边陪同来的人不乐意了:“就开一下结界的事,你们仙人抬抬手就能做到,还要我们等?!”


    守在门外的士兵好声好气地对他们解释道:“这院内的人还没好全呢,仙长们是怕院内的病症又传出去。”


    另外一些送人来的人,见他们不开结界,将人往门口一扔就跑了。


    染病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残,身体本就经不起折腾。


    原还在门口嚷嚷的那几人见其他人都跑了,各自看了一眼带来的人,转头就走了。


    其中一人远远地对自己带来的老人说了几句:“爹,他们都是仙人,他们不会染病,我就将你放在这里了,待你好了再来接你。”


    老人神色恍惚地听着,缓缓点了点头。


    李策和几个士兵不得不先想办法安顿好被放在门口的这群人。


    花菱从院内踏了出来,思忖道:“既然外边还有鼠疫在传播,那肯定不止这些……不如…全郡搜查一遍?”


    “我看仙长这办法可行。”李策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


    花菱看向那个士兵,说:“若是你们郡守同意了,要出去搜查的可是你们,你们不怕染上鼠疫啊?”


    那士兵冲花菱憨厚一笑,道:“仙长们在此,自是不怕。”


    花菱笑笑,道:“辛苦你们先忙着,我去禀报师尊了。”


    “仙长去吧。”


    花菱进了院内,向傅仪清禀报了此事。


    傅仪清同郡守商议后,一致认为有必要在郡内仔细搜查一次,郡守当即就去召集士兵了。


    傅仪清令他们两人一组,在丰游郡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重新布好结界,花菱和相星晖二人被她带到了丰游郡中心去布结界的支撑点。十人同时在各自的点上同时释放灵力,笼罩整个丰游郡的结界逐渐形成,一大一小两个结界,尽量防止疫病的传播。


    “花菱。”傅仪清叫她。


    花菱收手,走到傅仪清跟前:“来了,师傅。”


    傅仪清道:“把你的天生灵火再分一分,确保郡内各家各户都有。”


    花菱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做,将自己的天生灵火再次分成无数株极小的火苗,送到千家万户去。


    傅仪清对她解释道:“传闻红莲业火可驱邪除祟。昨日你四师妹过来禀报说,那些病患体内有邪气,你那灵火分到他们手上后,那似有若无的邪气就消失了。往常你一直拿它烧炉子,这么些年居然一直无人发现。”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花菱。


    花菱一脸震惊,没想到她的烧火丫头竟还有这种用处,难怪师尊昨日让她再遇到邪修用火烧试试。


    是她山猪吃不来细糠了。


    众人布好结界,跟着郡内的士兵挨家挨户搜查去了。


    他们这一搜,还真发现了不少尚未表现出鼠疫症状的人,派士兵将其送至大宅院,这些人大多都乏力畏寒,自己也早有预感,没怎么挣扎就跟着士兵走了,也遇有少数几个,不相信自己患有鼠疫,强行反抗,被他们直接扭送带走。


    “我怎么可能患病?!我身体好着呢,你们是不是想害人!”一年轻书生被士兵一左一右架起,身体明显发虚,说话有气无力,嘴上不服输地嚷叫着。


    夏惜雪的好脾气也被磨得个精光,冷声说道:“说你有就是有,还愣着干什么,拖走!”


    书生一边被带走,一边还在叫道:“修仙的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我没患病,你们把我同那些人关在一处,没病也会染上病!”


    “你们就是想害人!放开我!我没病!”


    夏惜雪懒得看他,带着人往下一户去。


    书生一路被拖到宅院门口,夏惜雪那三个弟子正在外边帮忙,登记各户病患的信息。


    书生被压到三人面前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叫什么?”夏惜雪的大弟子于容问道。


    “齐鸿文。”书生气若游丝地说道,声音不大。


    于容抬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一下性别。


    另外一个女弟子听到这个名字,满脸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颤声问道:“可是齐郎?”


    齐鸿文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转头看过去,震惊道:“丽娘,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活着?”


    被喊做“丽娘”的女弟子,也就是夏惜雪带来的那个尚未引气入体的人,全名王丽。


    王丽双眼含泪,说道:“承蒙师尊搭救,丽娘从那邪修手里活了下来。”


    “师尊?”齐鸿文这才注意到她穿着和那群仙门弟子一样的衣服,顿时激动了起来:“丽娘,我没染病,你快让他们放了我,丽娘!”


    “这……”王丽拭去眼角泪珠,迟疑道。


    看这队的人,似乎是她师尊带着去搜查的那些人,师尊都确认他有鼠疫了……


    何况她只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弟子……


    齐鸿文看出王丽的迟疑,又准备叫喊,没等他发出声儿,于容绕到他身后,一个手刀劈晕了齐鸿文。


    花菱带着一堆人回来了,后边还有很多没登记的人在等着,她跑到前头一看,原来是晕了个人。


    花菱把结界划拉出一条口子,拎着齐鸿文扔了进去,然后用灵力补好了结界。


    花菱:“喏,快登记。”


    晕了的优先进去。


    于容:“是,多谢大师伯。”


    而后她又对王丽说道:“师妹,看人要擦亮眼睛,有些不必要的感情,当断则断。”


    于容说完便继续去登记了,没管王丽是什么反应。


    花菱:有代沟了吗?这些小辈在说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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