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怒道：“积点口德，那还只是个孩子。”
王天佑的回忆戛然而止，看着眼前带着稚气的宋妍，有些茫然。
“小姐。”小梅毕竟大了宋妍几岁，再加上从小到大生活在非打即骂的家庭，很是会看人脸色，注意到王天佑情绪不对，她凑上前去附耳提醒道：“王公子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就留在这儿陪王公子吧？”
有了前车之鉴，宋妍其实不耐烦和王天佑呆在一起，担心等下哪个姑娘又发了疯拿着刀子让她还哥哥，宋妍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些滑稽。
她难得的打量着王天佑，大概是经常看见这张脸，宋妍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看不出所以然，她学着长辈们唠嗑的方式，问道：“最近学习辛苦么？”
王天佑眼睛一亮，摇头道：“还好，夫子说的我都会背了，这次童试应该没问题。”
宋妍才记起来，“那不是快了？你怎地还出来乱逛？”
“是啊。确实快了。”王天佑笑着回道：“你放心，这次我定能考上童生，不给你丢脸，”
“这倒没什么。”宋妍家中都是些读书人，且读书都很不错，这样的人多了，宋妍反而不在意这个，“你努力就行，别太逼自己。”
她母亲最近把她逼得，像是她也要去参加科考般，宋妍深受其害，这会儿听到王天佑的话，颇有些感同身受，反而过来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嗯！”王天佑应声，见宋妍如此体贴自己，而不是如同家里头逼迫他时的压抑，心中更加给自己加油打劲，一定要考上。
两人说着闲话，等到快要回去的时候，倒也都还心情不错。
这回王天佑没有送宋妍回去，自己坐马车率先回书院了。
马车里就母女两个，赵文娟捂着春笑，“听说你今儿个和天佑说了好些话，快给娘亲说说，都说了些什么，这么依依不舍。”
“哪有！”宋妍红了脸，“那些个小姑娘，净瞎说。”
宋妍扯开话题，撒娇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好久没看见他了，母亲，我们去看看爹爹好不好。”
赵文娟眼神变得更意味深长，“这才刚分开，就想你天佑哥哥了？”
宋妍惊呆，咋又扯到王天佑身上去了？
随即她想到王天佑和爹爹都在祖父的书院里进学，她呆了一瞬，反应过来，瞪大的双眼里充满了无辜，“才不是呢，以前爹爹久不回府，我们也经常去看望爹爹啊。”
宋妍明白了什么，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帕子捂住嘴，恍然大悟道：“原来母亲是想念爹爹了，所以才去的。”
赵文娟被女儿说得脸上然了一层红晕，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陡然被女儿说出来，有点臊得慌。
偏偏女儿还不知死活道：“天佑哥哥才见过，有什么可想的？女儿倒是很久没见爹爹了，想去见爹爹，母亲不想去吗？”
宋妍嘴角上扬，很是兴奋。
终于掰回一局！
赵文娟被女儿说得心里痒，确实是有些想念夫君了，她也不怕女儿笑话，咳嗽两声道：“既然你想念你爹，等为娘过几日得空了，便带你过去看望。”
“是是是，全都是女儿想，母亲可是一点儿都不想父亲呢。”宋妍彻底忍不住，银铃般的笑声从马车里传出。
还有赵文娟的低喝声：“再笑，我便一个人去，你在家中好好读书。”
宋妍赶紧捂嘴，身子颤抖个不停，“不笑了不笑了。母亲您带我去。”
回府宋妍赶紧将小梅喊回屋，交代小梅不要将今天事告诉母亲。
宋妍吓唬她，“以往我身边的丫鬟没一个待的长久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故作神秘，声音却变得轻了，有些心虚，“是因为他们都不听我的话，什么都跟母亲说。我不喜欢。”
她故作恶狠的样子有些可爱，小梅强忍住嘴角的笑，老实点头应是。
两人本以为此事便已作罢，可谁曾想，第二天王夫人便登门拜访了。
宋妍母亲恰好出去巡查商铺去了，二伯母接待了她。
两人客气的说了几句，王夫人直接了当道：“您且先忙去，我这次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专程来找妍妍的。”
王夫人说得亲热，二伯母一走就变了脸色，话里话外询问宋妍昨天玩曲水流觞，玩到一半去哪里了。
宋妍无辜回道：“后来去了桃花林旁边的小亭子，后来天佑哥哥也过来了，我们一起说了会话。”
这话不算作假，昨天确实很多人看到了她和王天佑在那说话，王夫人一问便知。
王夫人却早就知道这事，她继续问道：“听闻你和那何家的小姑娘玩到了一起，后来不是去了其他地方吗？”
宋妍听明白了，这事来问她是不是将何家的小姑娘推进了水里。
宋妍一脸惊讶，“是那个比我矮半个头，叫何婉琴的小姑娘吗？昨天确实是遇到她了。”
王夫人一脸果然是你的神情，宋妍昨天晚上已经和小梅一同演示过了，今天对上王夫人，丝毫不慌，有条有理的掺杂了道：“那小姑娘昨日不知怎地，总是和我过不去，连说句话都要被她挑刺，开始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人，没想到是何师爷的女儿呢。不过夫人放心，我是个大度的，知道她在县衙帮衬着伯父，未曾与她计较。”
宋妍说完，有些疑惑，“夫人问这些是有何事？”
“那丫头昨天回来说是和你一起去了池塘边，脚底打滑……”
“难不成还掉到了水里？”宋妍笑着捂嘴，“昨天她拉着我一定要我和她去个地方，威胁我如果不去就说我将他推进池塘里了。这是真的掉进水里了么？”
宋妍笑得开心，对恶人先告状的人没有丝毫歉意，“刘夫人瞒得可真好，昨天我可是都没听到此事。”
她看着王夫人，似乎在问，怎么今天夫人这是替那丫头来质问自己了？
王夫人盯着宋妍的一举一动，见宋妍一脸淡定，说出来的话却步步紧不，好衣服伶牙俐齿，她心中一阵不快，训斥道：“姑娘家胡说什么，何婉琴那小姑娘昨天安稳回来，可没有掉水里。”
“哦。”宋妍附和点头，“原来如此，她无事就好，我看她比我还能惹事，又听您一副质问的口气，还以为她是被人害了呢。”
王夫人本也是试探，那何婉琴的父亲在县太爷手下还算得用，早前便透露口风，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她儿子，她正中意这何婉琴呢，没成想儿子的娃娃亲没定下多久，何婉琴便跑过来哭诉自己被宋妍推进了河里，这宋妍竟然能还说王天佑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容不得别人肖想。
简直岂有此理！
晚琴平日里挂乖巧得很，这出门一趟便病倒在床了，大夫也说确实是伤了风寒，大概是真的落水了。
这孩子一开始还瞒着，后来见她逼问，实在是抵抗之下，才说了实话。
王夫人火冒三丈，便上门来问宋妍来了。
倒是没想到这边也是滴水不漏，甚至将她说得哑口无言了。
不愧是商人的女儿，晚琴那丫头并没有什么心机，心里想什么，面上便能看得出，反观宋妍这边，一直笑着，才几岁的小姑娘便让人捉摸不透，这份算计人的功夫让人胆寒。
王夫人无功而返，心中越发沉重了。
*
几天后，宋妍还是跟母亲去书院看爹爹和祖父了。
母亲带了一堆东西，有老太太准备的，四婶子准备的，还有伯母准备的，不论东西多少贵重，总是有一份心意在里头。
书院很大，学子也多。
因为早就打了招呼，几人一过来便有小厮接应，一行人去了宋妍父亲的住处，里头宽敞明亮，虽然看着简单，但一应东西俱全。
这便是身为院长儿子的好处了，不同于其他人几人同住一间，他自己便有独立的房间。
见女儿来了，宋知行第一反应便是要张开手抱她，可女儿对她端庄的行了个礼，便站在那儿不动了，只是笑得还如从前一般，模样仍是招人疼的，“父亲，我可想你了。”
宋知行看了女儿一眼，有些奇怪，才听妻子道：“如今女儿年岁渐长，又有了婚事，便让她多学了些规矩，你身为父亲也是要依着规矩来，女儿不懂的地方，更要担起父亲的职责，耐心教导。”
难怪女儿都不给自己抱了，宋知行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有些可惜的收回手，刚踏进门的宋老爷子也皱着眉头，不舍的看了眼宋妍。
但儿媳这话说得也对，他只好遗憾上次怎么没多抱一会孙女。
老爷子招来身后跟着的王天佑，“妍妍好不容易来书院一趟，你们两一起去玩吧。”
“不要。”宋妍见祖父居然还将王天佑也带了过来，有些不高兴道：“我都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您和父亲了，我要在这里陪着你们。”
“那晚辈也在这陪着妍妍。”
宋妍看了他一眼，有些头疼，想了想道：“你还是去温书吧，过阵子就要考试了，可别因为我耽搁了。”
“无妨，不急着这一会子。”
宋老爷子也帮腔道：“妍妍放心，王家小子这童生应是没问题的，只等着考试大展身手了。”
对于宋妍这个未婚夫宋老爷子还是挺满意的，他摸着胡须，对小丫头道：“你可要对天佑有信心。”
“我对他有信心呢。”宋妍回道：“既然这样，你便留下来和爹爹们一起吃我做的糕点吧！”
这次把王天佑惊着了，“妍妍竟然会做糕点？”
他没发觉旁边两个正笑着的人停顿了下，嘴角抽搐了下，随即又装作无事。
一脸期待道：“那肯定很好吃。”
宋妍也跟着笑，骄傲点头，“那当然！今日你能吃到我做的糕点，便是你的福气了，肯定能考上童生的。”
她兴奋的让小梅将准备的糕点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王天佑也跟着帮忙，只是他看着那颜色不一，仿佛有些糕点上仿佛烧黑了的地方，有些怀疑。
但他并未明说，想着既然是特地过来送给长辈的礼物，自然是好的，妍妍的一片心意，不可胡说。
宋妍摆好糕点，见祖父一只脚快要踏出门口，连忙跑过去将人拦了下来，“祖父，您这是要去哪啊？”
宋老太爷指着外边，“祖父书院还有点事，方才也就是抽空过来的，现在得回去了。”
宋妍眼巴巴的看着他，“您既然都来了，那也得先吃块糕点再走啊，孙女可是做了很久，您不吃就走，是不是嫌弃孙女做的糕点？”
宋老太爷立马瞪着她道：“谁说的，祖父最爱吃你做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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