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涵低头看着舒子盛，舒子盛的手指张开，露出他的眼睛，分外无辜。
“那……”苏元涵蹙眉，有些为难道，“要不我再把你推出去？”
舒子盛：“？啥？”
“或者重来一次？”苏元涵想了想，诚恳道，“这次我一定看好我的手，绝不会动一下的。”
舒子盛沉默几秒，从苏元涵怀里起来，大叫着抗议，“你这是在拒绝我吗？”
“我觉得吧，”苏元涵满眼真诚，但是那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对咱俩都好。”
“哇哦，”舒子盛怪叫一声，作势要扑过去掐苏元涵的脖子，苏元涵伸手去挡，舒子盛这才看到苏元涵手心的纱被染红了，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下来。
“是刚刚——”舒子盛抿起唇来，眼神中有几分懊恼。
“快上课了，”苏元涵开口，“能帮我上个药吗？”
“当然。”
“谢……”苏元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舒子盛瞪了。
“不许说谢！”舒子盛气势汹汹。
苏元涵点头，“好。”
舒子盛这才小心地揭开苏元涵手掌上的纱，动作竭力放到最轻，格外小心翼翼，上完药之后，舒子盛自己的手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好了。”舒子盛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些什么呢？
一扭头，对上白文睿那双阴郁的眼睛，舒子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把白文睿忘了啊。
白文睿瞥了舒子盛一眼，又望向苏元涵，神态执拗，仿佛在等苏元涵给他一个回应。
但是苏元涵只是平静地收拾桌上的东西，将用过的棉棒和纱都捡起来，放在一个小的垃圾袋里，又将剩下的东西放在一个袋子里，塞回自己的书包。
整个过程苏元涵都十分自然流畅，头都没有抬过一次。
所以，一直到上课铃响起，白文睿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或许是白文睿受了打击，之后并没有再来找苏元涵，就连那刺人的视线都消失了。
苏元涵乐得轻松，以为下午下课终于不用躲出去了，结果下课铃一响，还是被舒子盛拉出去了，一路拉到学校的小超市。
“陪我买点吃的，中午吃得少，饿了。”舒子盛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面包塞到苏元涵手里，“这个面包好好吃的，尝尝看！”
“这个鱼肉肠用的深海泉叶鱼，特别鲜，尝尝看！”
“你吃辣吗？这个牌子的辣味卤肉很好吃，但是酱汁味就一般；而这个牌子恰好相反，辣味一般，酱汁味超好吃，你可以试试。”
舒子盛热情安利，他自己就拿了瓶饮料，其他的什么都没拿，苏元涵倒是拿了一堆，打算挨个试试。
出去结账的时候，舒子盛抢着要付钱，被苏元涵阻止了，最后是苏元涵付的钱，包括舒子盛的那瓶饮料。
“你为什么要跟我抢？”舒子盛有些不满。
“请朋友喝瓶饮料都不行？”苏元涵扬了扬眉。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舒子盛瞬间哑口无言，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饮料，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可是苏元涵请他的饮料啊，苏元涵还亲口说了朋友！
那这饮料哪能喝啊？
他得回家找个好地方供着！
——啊好想发个光博炫耀啊呜！
一下午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放学的时候苏元涵特意换了条路，避开了白文睿，只是到了家之后，云思伊问了一嘴，“你自己？没跟小睿一起？”
苏元涵本来想含糊过去，但是又觉得他和白文睿都决裂了，家里人总提起来也不是回事，便道：“吵架了，别跟我提他。”
云思伊有些好笑，也没当回事，小孩子交朋友哪有不吵架的？大人介入更不好，就让他们小孩自己解决去。
“那你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
晚饭相当丰盛，水煮鱼、油焖虾、红烧排骨、炸鸡翅和一小碟炒青菜，还有一个鸡蛋汤，都是苏元涵喜欢吃的。
于是苏元涵洗了手，和父母一起坐在饭桌上，首先向水煮鱼发起了进攻。
被云思伊拦下了。
“辣的，”云思伊轻描淡写，“你有伤，不适合吃。”
苏元涵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固执地向油焖虾发起了攻势。
苏华辰含笑拦住了他，“海鲜，不利于伤口恢复。”
“排骨也不合适，太油了。”
“炸鸡翅更不行了，油炸食品，不健康。”
“你就吃这个吧。”
苏华辰将那盘炒青菜放到了苏元涵面前，好心道：“都是你的，放心，没人和你抢。”
苏元涵沉默了好一会儿，试图挣扎，“……我可以多喝点汤。”
“说什么呢？”云思伊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在汤里放了点虾米，不适合你。”
在父母慈爱的笑容下，苏元涵含泪将筷子伸向了炒青菜。
苏元涵十分钟就吃完了饭，借口作业多回了房间。
苏华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还按原计划来吗？”
原计划是这么折腾苏元涵一周。
云思伊瞥了他一眼，“既然你给小圆求情，那就三天吧。”
苏华辰失笑，他哪里求情了？
“两天吧，”苏华辰这才真的求情，“孩子手上还有伤呢。”
“你这个人，一点立场都没有！”云思伊瞪着苏华辰，“那就两天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今天已经过去了，就剩明天了。”
苏华辰：“……”
所以他们俩到底谁更没有立场一些？
苏元涵回了房间，继续和他下载出来的资料做对抗。
哪些理论东西看得他头疼，往往一个理论又套着另一个理论，而且这些资料中也不会专门解释这些理论，苏元涵看上几分钟还要去光脑搜这些理论，进度非常缓慢。
不知不觉之中，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苏元涵突然开始心浮气躁。
很烦、很烦，是想要摔东西的那种烦。
苏元涵一开始觉得可能是看烦了，便在屋子里走了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周边手办，又推开窗户，从窗边坐了会儿，夜晚的凉风徐徐吹过，以往会让他觉得舒服，现在却只让他更加烦躁。
为什么？
苏元涵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那些烦躁，似乎是源于不安。
不安？
苏元涵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然后又一一消失，只偶尔会闪过一双眼睛。
眼睛？
是系统！
是系统在窥视他！！
一个只有在夜晚才敢出现的臭虫！
为什么不敢动手只敢躲起来偷看？是因为昨天的教训吗？
行，那就让这狗比系统看个够！
苏元涵猛地睁开眼睛，他强压下自己所有的烦躁，逼着自己继续去看那些资料。
狗比系统想要让他不安让他烦躁，想要给他精神压力想要恐吓他，想要他疑神疑鬼自己搞崩自己，他绝对不会让系统如愿。
系统越想看到他过得不好，他偏偏就要让系统看到他过得多么好！
打不着系统还气不着这狗比吗？
想象着系统被他气到跳脚的样子，苏元涵只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些。
看不下去资料怎么办？
那就读出来，就当背书了，死记硬背还不行吗？
于是苏元涵开口将那些资料都念了出来，字字铿锵有力，杀气腾腾。
很快，苏元涵就感觉到，他心底的焦躁不安少了些。
还真有用？是系统怕了还是怎么着？
苏元涵念得更起劲了。
“……从沃达顿理论中我们可以看出，等等，沃达顿理论是什么来着？”
苏元涵想了想，“沃达顿理论指的是部分机甲在复修时所产生的能量倾泻状态，是由……”
那一段长长的理论就那么自然地从他嘴里吐出，苏元涵下意识地打开光脑，去查看自己的搜索记录和搜索时间，页面显示，他在七十八分钟之前，搜索过沃尔达顿理论。
就这么记住了？
苏元涵看着自己的搜索记录，那些名词所代表的含义一一从他脑海中闪现，有些理论他不理解，却可以清楚地背下来。
他又开始回忆自己刚刚看过的东西，不能说百分百记在脑子里，百分之八十绝对有的。
他的记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重生回来好几天了，之前也查过资料想要对付狗比系统，那时候他查的什么来着？
——记不清了。
今天中午看过的资料，还记得吗？
——记得。
在脑海中问了自己这两个问题后，苏元涵再也不能忽视自己身上的反常。
突然变好的体力，中午在图书馆爬了五层楼脸不红气不喘，晚上回家的时候为了避开白文睿，特意绕了远路，回来的时间却和以前差不多，也没感觉有多么累。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反应能力，白文睿撞舒子盛的时候，就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竟然反应过来了，他当时就觉得蛮不可思议的，还以为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并没有多想。
还有这堪称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种种反常交织在一起，让苏元涵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系统还在窥视他，要不要等会再想这些？
等等！系统在窥视他！！
可是系统在窥视他，为什么要让他察觉到？
就像昨天一样，系统明明早就出现了，却并没有让他察觉，只是让他困倦，意识混沌不清，然后再下手，前一世系统也是这么做的，为什么这一次系统却这么大咧咧地暴露在他面前？
这不是系统的风格啊！
那如果，系统只是在窥视他，并没有想要惊动他，却被他先一步察觉到了呢？
那些不安和烦躁，是不是身体察觉到了不怀好意的“目光”，自动发出的警告呢？
苏元涵深吸一口气，开始细细梳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他赢了，他赶走了系统，今天，他的体力、反应能力、记忆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而且似乎可以感受到系统的存在。
这是不是可以推测，昨天他将系统从自己脑海中赶走的时候，从系统身上掠夺了什么，才有了今天的改变？
现在的系统，还不像他记忆里的狗比系统那么强，是不是意味着，系统是从他身上掠夺了他的一切之后，才变得越来越强的？
那么同理，他也可以从狗比系统身上掠夺。
要不要试一试呢？
万一找到了……消灭系统的秘诀呢？
苏元涵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是他想要赌。
昨天他都赌赢了，没道理今天会输。
苏元涵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找出一把笔，从中细细挑选了一些笔尖更尖锐的，放在一旁，然后揉了揉自己的掌心，不动声色地将那些纱弄松。
如果有需要的话，这些笔能第一时间扎进他本就受伤的手掌。
“喂，”苏元涵仰起头来，露出一个笑，“系统，你在吧？”
“在就出来聊聊。”
“躲在那里多没意思啊。”
“不要做缩头乌龟啊系统，活在阴暗角落里跟个老鼠一样，有什么意思啊？”
少年的笑容越来越大，张扬不羁，明亮如春/光。
那一双眼睛更是亮的出奇，带着肆意和挑衅。
“聊聊呗。”
他对系统勾了勾手。
“别真成了老鼠。”
“只躲在下水道里，连阳光都不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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