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仙尊甩开后,左右护法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沈修珩的步伐,再看自家尊主又好像是自愿跟人家走的,所以连找都没找,带着大橘和不乐意一个人逛街的纪杳仙君直接回去了。
纪杳回到听雪苑之后等了一会儿,迟迟没听到沈修珩回来的动静,他正打算去休息,就听到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有打喷嚏的声音。
纪杳出去一看,瞧见沈修珩披着一件黑色毛领儿的大氅,冻得嘶哈地回来了。
别看人冻得够呛,时不时就要打个喷嚏,裹着大氅的身上还直打冷战,但人家仙尊看上去红光满面,不知心里在乐些什么。
纪杳关心了一下他的感情问题:“你俩后来干嘛去了?”
只见沈修珩得意一笑:“我们去洗了鸳鸯浴。”
纪杳简直不敢置信:“进展得这么快吗?”
魔尊与仙尊看起来都不像是情路老手的样子啊,怎么就快进到鸳鸯戏水上了?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沈修珩根本不像是经历过什么暧昧感情进步飞快,更像是遭受了什么劫难的样子,头发与衣衫虽然已经干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狼狈的。
纪杳追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洗的?”
沈修珩回答:“镜湖里。”
“就是魔域里的那个镜湖?”纪杳大惊,“这天儿可是泼水成冰的啊!你俩就在那冷水里泡着吗?”
“不用泼水。”沈修珩说着话的时候还在打哆嗦,“我现在已经快冻成冰了。”
“大冷天儿的,那不叫鸳鸯浴,那顶多算是个鸳鸯冬泳吧!”纪杳嘴角抽了抽,“等等,你不是不太会水吗?”
“对啊。”沈修珩又打了个喷嚏,“所以,我刚跳下去就沉底儿了,要不是我会避水咒,你现在可能都看不着我了。”
纪杳面无表情问道:“这你还跳下去干嘛?”
沈修珩答:“他在水里游泳,还问我愣在岸上嘎哈,我觉得自己当着他的面儿就那么干站着好像有些丢面子,干脆脱了衣服也跳了下去。”
纪杳:“……难道当着他的面沉底儿就很有面子了吗?!”
“算了。”就没指望这么一宿的工夫仙尊他能有什么感情进展,“往好了想,至少你还白得了个大氅。”
“这是他亲手为我披上的。”沈修珩道,“魔域的右护法可都没有这个待遇!”
纪杳:“……”难道你就这点儿出息了吗喂!
后来事实证明,仙尊他可能真的就只有这点出息。
第二天一大早,沈修珩就把这件批回来的大氅给人家送了回去,还回去之前还帮着打理了一下毛领,连留作纪念的打算都没有。
纪杳很是心累:“你把大氅送回去干吗啊喂!人家缺那一件儿衣服吗?你不会给别的回礼吗!”
沈修珩道:“可是我还衣服的时候他还说了不客气。”
纪杳:“……”真的累了,他真的不想看这俩人搞对象儿了!
纪杳感到很发愁:“所以,你们这次约会,除了回忆以外什么都没能留下?”
沈修珩表示:“主要这里是魔域,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实在是太被动了,如果能化被动为主动,我们肯定进展飞快。”
纪杳对其投去了怀疑的小眼神儿,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就在当天下午,仙尊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令他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
“你要带我去人间?”明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身上还披着那件让沈修珩十分眼熟的大氅。
沈修珩道:“你也说了,人间是个好地方啊,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明熙疑惑:“我啥时候说的这句话?”
“昨天晚上。”沈修珩补充道,“你跳湖之前。”
明熙:“……”
明熙也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都干了些啥,从湖里上去才清醒了一些,他转头就发现岸上只有两人的衣服,沈修珩却不见踪影。
他害怕是自己把人拉进湖里的,不能就这么不管了,于是又赶紧下水找人,总算是在湖底找到了挺尸的仙尊。
“你说想把魔域变成人间那样,不亲眼看看人间现在的模样怎么行?”沈修珩道,“正巧我对人间还算是比较熟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地方我也都可以告诉你。”
明熙定定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来,还是让仙尊心里有些打鼓的,不知自己能否说动对方。
“这次,其实是我一位在人间的友人要举办结道大典,”沈修珩拿出一张喜帖,“他朋友不多,我总得去给他捧个人场。”
结道大典,就是两位修者结为道侣的仪式,在天道面前许诺从今之后携手相伴、共享一切、永不背弃。
听上去就很庄重、很浪漫、很……多人的样子。
正在明熙想理由如何推脱的时候,沈修珩更进一步地劝说道:“而且,在他那里正好可以找到金蚕丝。”
开启沉星塔除了需要凤凰羽、凤凰血与凤凰泪,还有其他一些珍稀的,但至少在人间还可以找到的材料,其中就有这个金蚕丝。
三界确定合作后,就划分好了哪一方要去寻找什么材料,金蚕丝正是由魔域负责的。
沈修珩打开扇子扇了扇风:“我这位好友名叫柏玉山,原形正是一只三眼金蚕,他那里可有不少金蚕丝。”
三眼金蚕和一丈雪一样,都是上古时期就有记载的妖兽,也属于妖修。
沈修珩弹了弹手中的喜帖:“有我出面,他肯定不会不给你金蚕丝的。”
金蚕丝一旦离开三眼金蚕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化为灰烬,需要特殊的容器储存,而这个储存的容器就是金蚕一族的不传之秘。
本来魔域也是要为这样东西苦恼一番的,但如果仙尊真能拜托友人以金蚕丝相赠,那真是省了他们好多工夫。
明熙拿过请帖看了看,确实能从上面感觉到修为高深的大妖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
明熙难得对这位陌生妖有了些兴趣:“他是个怎么样的妖?”
沈修珩如实回答:“高傲冷漠,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接触。”
明熙也如实评价:“听上去不好相处。”
沈修珩:“……”
听了这话,沈修珩也不好说他那位友人的性格简直跟魔尊对外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只能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从另一个方面介绍。
现如今人间的妖修可以分为两派,除了抱团儿生活在栖凰山上那一批妖,剩下的就是分散在人间各地零零散散的妖了。
这些妖中散修大多喜欢远离人群。
他们连跟自己属于同族的妖都不愿意亲近,更是不喜欢见到人,不管是人修还是没有修为的凡人,都会令他们感到排斥。
栖凰山上的妖是比较亲近人的一派,小妖们由九尾狐若妩庇佑着,也会经常化作市井百姓的模样,与凡人一同生活。
但还是有一些妖,他们的先祖与人族有着血海深仇,绝对没有办法与人族和平相处。
于是,他们或是独自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问世事,或是成为了一方恶妖誓要与人不死不休。
这位柏玉山就是前者。
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古怪,又因为特殊的血脉,十分容易招人觊觎,这几百年来都未曾在哪个正式场合露过面,还多次向旁人表达过对人族的不喜。
柏玉山能和沈修珩结交已经很令人惊讶了,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即将举行结道大典的对象,居然还是一位人修。
“人修?”明熙忽然问,“他不是讨厌人族吗?”
沈修珩今天也在试图让心上人开窍的路上来回试探:“可感情的事儿就是如此,喜欢上了之后,自然不会在意对方那些原本令自己不高兴的地方。”
明熙又问:“你见过他的道侣?”
沈修珩摇头:“还没有,他俩的这些事,我也只是听说。”
“所以,因为喜欢一个人,原本讨厌的东西也会变得喜欢吗?”明熙不解,“可那样他就好像不再是他了。”
沈修珩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听明熙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仙界,我总觉得仙界不该变成那副样子。”
“但是我很喜欢你。”明熙忽然问道,“这样的话,我早晚有一天也会变得喜欢仙界吗?”
沈修珩:“……”
沈修珩因这直白的话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呆立当场。
“我觉我,我接受不了喜欢仙界的自己,我不想看到那样。”明熙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更像是喃喃自语,“仙界原本不该是那样的。”
虽然只是很模糊的印象了,但他知道那里总是最先迎击天劫之火的地方,所有人都团结一心,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明知道明熙所说的喜欢真的就是单纯的喜好,但沈修珩的心跳还是漏了半拍儿。
“我也不喜欢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儿,沈修珩轻叹一声,接上了话,“所以我也想找个办法,让仙界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看出来了。”明熙道,“所以我觉得你还不错。”
沈修珩心跳得还有些快,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明熙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这朋友,住在什么地方?”
“他隐居在幽篁谷,那里距离魔域入口还挺近的。”沈修珩道,“不过,这请帖一发,所有人都知道他家在哪儿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搬家。”
“幽篁谷?”这个地名引起了魔尊的注意。
“人间的那座沉星塔,好似也在幽篁谷附近。”明熙将喜帖还给沈修珩,好像下了某种决定,“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里的情况,这次就跟你一块儿去吧。”
“好!”看明熙总算是答应了下来,沈修珩笑道,“我现在就去着手准备,保证让你感觉不虚此行。”
*
这次明熙要前往人间,左右护法需要留下来看护着魔域,确实不能跟着一起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魔域就不会有别人跟着了。
魏亦歌魏大师,不仅是一个练器大师,还是一个机关大师,左护法现在用的这整个身体,都是他亲手打造的。
花逐影为了拥有一具自己的身体,上山下海寻了不少珍贵的材料,再经过魏亦歌的精心雕琢,才做成了现在这具结实耐用的机关身躯。
但是,再怎么珍贵的材料也架不住天天都在使用,时时都在磨损。
而且他的手臂还在上次抵挡一丈雪攻击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虽然只是出现了很细微的裂纹,但如果不尽快修理,这双手不知哪天就会坏掉再也没法用了。
当初制作这具机关身体时用的材料珍贵,维修所需要的材料也同样珍贵。
恰巧,其中不少材料又不是能在魔域找到的东西,魏大师近期也需要去人间一趟寻找材各种料。
其实魏亦歌也曾劝过:“逐影兄啊,这机关身体对你来说就是个累赘,如果不用它,之前一丈雪的那个分魂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花逐影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魏大师还是帮我修好吧,以前没手没脚的日子我过怕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手有了脚,还真挺舍不得的。”
魏亦歌就趁这个机会问了:“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副木头做的手脚?”
“有了手才可以拥抱啊。”花逐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知道,那天咱们尊主抱住了我,可是我却连一双手都没有,都没办法回抱住他。”
魏亦歌:“……”
魏大师回想起了初次和他们这位左护法相见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提醒道:“恕我直言,尊主那不是想抱你,那是你发狂了想屠城,他要抓住你啊。”
“我知道,后来水绣告诉我了。”花逐影说,“但是……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抱住。”
“从那之后我就想,做一个人真好啊,有血有肉的,还那么温暖。”说到此处,花逐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魏大师再次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左护法,当时连个身体都没有的他之所以会感觉到温暖,是因为浑身上下都被他们尊主点着了的火焰烤着啊。
噼里啪啦的,熊熊火焰了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这才把他们左护法从疯狂的边缘拉回来。
魏大师知道自己也劝不动,反正为了寻找其他好的炼器材料他也得常常前往人间,这次就正好跟着他们魔尊同行了。
而沈修珩这边还跟着一个纪杳,他是想甩都甩不掉的,更不能把对方独自留在魔域。
所以,这次仙尊盘算中的二人单独相处,又一下子变成了四人结伴同行。
即将同行的四人匆匆见过一面,定好了出发的日期,又开始了各自的准备工作。
魔尊心道,还成,至少队伍里大部分都是自己人。
仙尊心想,行吧,至少队伍里大部分都是自己人。
纪杳、魏亦歌:“……”怎么有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
*
魏亦歌手头还有些活要忙,因为不知归期,他还得吩咐手底下带着的小弟子们定期维护保养城中的惊风。
出发前夜,他刚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就被右护法找上了门儿。
水绣千叮咛万嘱咐,核心问题只有一个:“看好仙尊,不要让他动手动脚!”
知道仙尊和魔尊搞上对象儿了的人不多,魏亦歌也还是刚刚听说的。
右护法塞给了魏亦歌一枚通讯用的玉佩:“那个沈修珩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的任务就是看好他,一旦他有什么异动,立即通知我。”
魏亦歌试图为他们仙尊说句好话:“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觉得仙尊并非对咱们魔尊有所图什么,感情的事儿谁都能说清呢?”
“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嘴里说的感情!”右护法友情提醒,“那样你会受伤的!”
魏亦歌:“……”
不是,他为什么会因为男人嘴里的感情而受伤?给他说清楚啊喂!
送走了水绣,魏亦歌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收到了他们仙尊的传讯,说要找他一叙。
作为一个合格的仙界卧底,他在魔域的时候一直跟仙尊保持着一定距离,装作对仙界的一切事物都不好奇的样子。
所以,私底下他也尽量避免与沈修珩见面,这次还是他对仙尊袒露身份之后的第二次私下见面。
见面的地点是在听雪苑中,仙尊早已设下了结界,不被允许进来的人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无法注意到魏亦歌的存在。
屋子里,沈修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这次找你是有一件要紧的事儿。”
魏亦歌点头:“您尽管吩咐。”
再怎么对魔域有归属感,他也是来自仙界的卧底,不管怎样还是要站在自家老大这边的。
沈修珩说道:“到人间之后,我需要去一趟沉星塔,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打掩护。”
提到了自己准备干的这件事儿,沈修珩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眉宇间不见往日的风轻云淡,只给人很沉重的压迫感。
“这件事儿是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话音顿了顿,沈修珩又补充道,“尤其是千万不要在魔尊面前暴露。”
魏亦歌心中一沉,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
沈修珩却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担忧,双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沉星塔事关重大,也不是去做什么手脚,只是找一样东西,你心里大可不必有太多负担。”
沉默了几息,沈修珩轻轻吐出一句:“世上估计再没有人比我更不想见到那毁天灭地的业火了。”
魏亦歌明白仙尊的心思不是自己可以猜测的,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问,只说了保证会完成对方交代的事情,就退出了沈修珩的房间。
刚离开听雪苑,他就听到了拐角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一片蓝色的衣角匆匆而过,应该是同样暂住在这里的纪杳仙君回来了。
魏亦歌还想着幸好自己离开得及时,没有与人正面撞上。
可还没走出多远,他就又收到了一张传讯符,这一次是他们魔尊叫他过去。
魏亦歌:“……”
为什么所有事儿都在同一天找来了啊喂!
日常守在魔尊门口的左护法已经被支开了,明熙同样设下了一个隔绝声音与外人视线的结界,魏亦歌一路走去,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明熙见到他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次去人间,我有一件事儿要办,是关于沉星塔的。”
魏亦歌:“……”
魏亦歌:“???”
魏亦歌:“!!!”
心有灵犀也不是这么个灵犀的法儿啊,你俩为啥都撞到一块儿去了啊啊啊!魏大师在心中咆哮。
“人间那座沉星塔中有一样东西,我想取来。”明熙说,“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来配合。”
“这……”魏亦歌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件事儿,左右护法与仙尊知道吗?”
有过一次救命之恩,还有多年并肩作战的情义,还是他们魔尊更让他感觉亲近些,有些事情魏亦歌也是敢在魔尊面前问出口的。
明熙摇摇头:“也不是啥大事儿,没必要让别人都知道。”
魏亦歌:“……”
这还不是啥大事儿吗,沉星塔可是关乎三界能否平安渡过天地大劫的关键啊!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打算瞒着所有人到那里逛上一圈儿,就没有想过被夹在中间的他的感受吗喂!
明熙还特地解释了一句:“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就算拿走了,也不会对沉星塔造成什么影响。”
听到这话,魏亦歌又忍不住猜测,难道仙尊盯上人间那一座沉星塔的原因也是这儿?
可既然自家魔尊都说了那是他的东西,以魏亦歌对他的了解,魔尊根本不会说谎,那仙尊想要那玩意儿的理由又是什么?
沉吟片刻,魏亦歌还是问了出来:“那东西和咱们魔域有关吗?”
明熙还是摇头:“不,那是我的私事。”
带着沉重的心情,魏亦歌离开了魔尊的寝宫。
一边是跟随多年、一同为了魔域的建设拼死拼活的魔尊,一边是神交已久、一同为仙界的发展殚精竭虑的仙尊,魏亦歌突然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在这俩人都有不能说的事情瞒着对方的情况下,他作为唯一被双方都认可的知情人,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保守着两份沉重的秘密,魏亦歌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再一想,他们仙尊和魔尊不是正在搞对象吗,有这么事关重大的一个秘密横在两人中间,哪里还能安心地谈情说爱?
可再想想,为什么他连这种事儿都要担心啊!
想起了刚刚右护法说的话,魏亦歌终于明白了为啥不能相信男人嘴里的感情,却不明白为啥到头来受伤的是自己。
魏大师心里苦,但魏大师不能把这件事儿跟任何人说。
心烦意乱间,他瞎溜达到了梅花园中,这里的梅花常年盛放,红得似火,好像在纯白的天地之间燃烧着。
在梅花园中独自徘徊了好一会儿,魏亦歌嗅到了一阵酒香,他循着香味儿走了过去,就发现了一个还算眼熟的蓝衣仙君在那里独酌。
纪杳坐在一张石桌边,桌上放着一坛开了封的酒,闻着味道不像是魔域酿造的,大概是他从仙界带过来的。
蓝衣仙君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在喝闷酒,一碗接着一碗的,不像是在借酒消愁,更像是觉得喝醉以后就能逃脱某些现实一样。
纪杳酒量不错,喝了这么久连微醺的程度都不到。
他远远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发现是还算眼熟的魏亦歌之后,还端起了酒碗,问他要不要也来尝尝。
魏亦歌上次跟纪杳见面的时候话都没能说上一句,但瞧对方这副与自己一般纠结又苦闷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上前去关心了几句。
他问:“你怎么了?”
纪杳看对方同样愁眉苦脸的,不答反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魏亦歌叹了口气:“唉,我心中苦闷,却又无人倾诉,有多少话都只能憋在心里,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别人,又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纪杳抬起头来,心中居然与对方产生了共鸣,哪怕对方这话说得再怎么含糊,他也能找到与自己的共同点。
“我也是如此!”纪杳一拍桌面,“关键这些事儿都跟我没太大关系,可偏偏什么都要让我憋在心里!”
“是啊!”魏亦歌拿起了乘着酒的碗,大口灌了下去,喝光后又把碗往桌上一磕,“太难了,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他的感叹勾起了纪杳心中的回忆:“要不是因为我们老大,我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伤心的田地!”
“你也是吗?我也是啊!”魏亦歌找到了另一个共同话题,“可谁让他是我们老大呢!”
“最过分的是,我现在不仅要操心他的工作,操心他的人身安全,还得操心他的感情问题!”纪杳仰天长啸,“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魏亦歌同样张开双臂大喊:“我有苦无处说啊!”
纪杳:“我有话不能讲啊!”
“可恨啊!真是太可恨了!”魏亦歌垂泪,“都说情之一字最伤人,可为什么别人谈情说爱,最后受伤的那个是我!”
“说的太对了!”纪杳激动的站了起来,握住了魏亦歌的双手,“知己啊!知己!”
两人霎时间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抱着酒壶畅饮一番。
谈到有些不便说明白的话题时,又很默契地避开了,不像是第一天见面,反倒像神交已久一般。
半个时辰后,约好了今天要一起赏梅饮酒的明熙与沈修珩如约来到梅花小院,看到的就是这俩人抱在一起痛哭的场面。
早就空了的酒坛子被扔在地上,两人一边哭一边捶着对方的后背,借着酒劲儿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明熙见状十分不解:“他俩这是嘎哈呢?”而且这俩人啥时候这么熟了?
“不知道。”沈修珩摇头叹息,“也许是突然发现和对方有很多共同语言,将对方引为知己了吧。”
明熙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奇怪的知己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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