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窗外的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冷清的街道上只剩下周围居民家里洒下的余晖在静静蔓延。


    将洗完澡吹完还有点湿的发尾扎起来,拿起一边的围裙穿好。


    天满屋深雪打开冰箱看了一下,里面的食材倒是还够准备今天的晚饭和一顿早餐,但是之后的话就必须要去超市采购了。


    明天放学去买好了,顺便叫上悠仁一起,她回忆着,上次购买的生活用品好像也用得差不多了,这次可以多买一点。


    就是不知道中原先生明天晚上回不回来吃,一会儿问下好了。


    她一边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白菜、豆腐、香菇、胡萝卜一一被清洗干净,利落切成块或片状,旁边锅里最先熬制上的高汤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冒起了气泡,随着气泡的破裂一股浓郁咸甜的香气也慢慢充斥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食物被有条不紊地准备好,做到一半的时候深雪想了想,又踮起脚从上面的橱柜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瓶。


    晚餐终于进入了收尾阶段,中原中也一踏出浴室就皱了皱鼻子,扭头循着自己闻到香味的方向迈着懒洋洋的步伐走了过去。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刚沐浴完的声音尾调慵懒,萦绕着股被热意蒸腾出的水汽,还有几分自然压低的沙哑,听得人耳朵发痒。


    深雪正在洗菜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有点想挠耳朵。


    赭发青年倚靠在厨房门上,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头发,身上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黑色长裤,清爽中透出一股少年气,依旧是昨天深雪拿给他的那套衣服,早上已经重新洗过烘干了。


    他揉着头有些懊恼,下午的时候忘记给自己买一套衣服了,总这么穿着别人的衣服也不是个事啊,总归是有点不好。


    他探头朝里望了望,期望能找到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料理的话他会一些普通的菜式,当然比不上天满屋深雪那种程度,而且因为平时黑.手.党繁忙的工作,能抽出时间安心做顿料理的机会少得可怜。


    这导致了现在没有经过少女的同意,中原中也也不敢贸然上手,只能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听见声音回头,看着赭发青年暗含期待的眼神,深雪歪了歪头,她想了一下随即说道:“唔,还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中原先生的帮忙呢。”


    “是什么?你说。”


    眼睛更闪亮了,像两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


    “那麻烦帮我挽一下袖子吧中原先生,双手都沾了水实在不太方便呢。”


    真可爱。


    黑发少女笑眯眯地朝他伸出双手,两只手都湿漉漉的,做饭之前撩到手肘处的袖子中途滑了下来,距离被打湿岌岌可危。


    中原中也动作顿了顿,等等,这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拜托啦。”


    纤白的双手又往前递了递,十指俏皮地上下弹动,轻柔的尾音拉长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女孩子都是这么会撒娇的吗?


    这么想着的同时对这种的实在没辙,中原中也无奈,将半湿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快走几步到深雪的身边,低下头认真地给她卷起袖子。


    天满屋深雪调整了下手部姿势方便他的动作,港.黑干部的双手平时玩惯了刀枪,这会儿用在这种普通的家居小事上也相当灵活。只不过将将翻折两三下,修长有力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掠过皮肤,一只袖子就已经叠到了不会沾到水的安全地带,换手另一只。


    随着衣袖的遮挡不在,隐藏在其下有如新雪凝聚的小臂暴露出来,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底下,纠缠着青色和紫色的细小血管。早上手印逐步散开的瘀血攀爬在脉络上,像雪地里沿途次第盛开的梅花。


    透出一种不堪攀折的惊人易碎美感。


    手下的动作不自觉放慢,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被淤痕吸引住。


    看起来比早上好一点了,黑色变成了紫红色,肿胀也消退了不少,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恢复很快。


    他默默想到,审视的视线不知不觉绕到了左手上,卷袖子的速度进一步放缓,同时不动声色地用自己手指暗自比划着。


    精神集中在他身上的少女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家丈夫的小动作,感受到徘徊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灼热视线,深雪盯着眼前晃动的卷曲额发,若有所思。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没有说话。


    慢吞吞地卷完两只袖子,中原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抬头。


    “好了。”


    “谢谢中原先生,真是帮大忙了。”


    中原中也无语,这算是哪门子的大忙啊,不过……算了,他咳嗽了一声,捂住脸不自在想到。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夫妻情趣吧?


    “咳咳咳。”


    看着突然像是被什么呛住了咳得脸通红的中原先生,深雪眨眨眼,在这一刻诡异地明白了对方大概在想些什么,稍微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


    然后中原中也咳得更厉害了。


    还有最后一点收尾做好马上就可以开饭,中原中也主动开口先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走出厨房的姿态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深雪把做好的白萝卜泥装在调味碟里,又翻出了两个鸡蛋分别敲碎在碗里搅拌好,扯下头上的皮筋,略带湿意的头发散下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饭。


    中原中也把锅子放到桌子中间,走到深雪那边拉开椅子一边感叹道:“是寿喜锅啊。”


    真是好久没吃过了。


    “对呀,已经到秋天了呢,总感觉天气一冷就到了该吃寿喜锅的时候了。”


    “正好冰箱里有这些菜,所以就做了。”深雪笑眯眯地走到他拉开的位置上坐下,中原中也帮她把椅子推到合适的距离,顺手把少女散乱在身后的长发抚到了胸前。


    同为长发人士的一员,不小心压住头发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当然能避免就避免。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确实吃起来很暖和。”


    “是吧?”


    中原中也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快速合掌宣告了一下,率先夹了一筷子肉沾好调料送进嘴里,肉质细嫩的牛肉饱含高汤的浓郁香味,一口咬下去汁水迸溅在口腔里,带来的满足感让人仿佛看到了天堂。


    喜欢清爽口的就蘸柚子酱油和白萝卜泥。


    裹上蛋液又是另一种风味,肉质更加滑嫩弹牙,还有一种蛋类独有的香味。


    闭上眼就像冬天坐在了壁炉旁烤火,口中的美味随着柴火噼里啪啦地静静燃烧着,下一刻就能歪头沉浸梦里,幸福到昏昏欲睡。


    咽下嘴里的肉之后,中原中也恍惚了良久,才慢慢回过神叹息了一声。


    “才第三顿饭而已,感觉我的舌头就已经被你养刁了,以后要怎么办啊?”


    按这个进度下去,他迟早要吃不下去外面的食物,难不成以后中午都不吃,只等家里的两顿?


    也不行啊,如果遇到加班的情况他会饿死的吧?


    中原干部真情实感地烦恼了起来。


    “噗嗤,哪有那么夸张。”


    深雪憋不住笑出来。


    “中原先生说得太过了啊,是想让我受宠若惊吗?”


    “哈?才没有吧,是实话。”


    “哎呀呀,那可真是……如果出现中原先生担心的那种情况的话,妾身会愧疚至死的。”


    她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哀怜的模样,雪雾般的美人即使这般姿态也是楚楚动人,中原中也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喂,演的太过了啊你。”他吐槽道。


    “啊啦,才没有演哦,中原先生。”天满屋深雪撑着下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以后还有那么长,不照顾好自己的话我真的会心疼的。”


    “你真的够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中原中也再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最后放弃似的捂住下半张脸,试图遮掩一两分,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探出头发的耳廓一点一点地染红了。


    深雪弯了弯眼睛,只是抿起唇笑。


    两人漫无边际的交谈模糊在寿喜锅的咕噜声里,随着弥漫的雾气一起散开来,最后只留下寒冷秋风中亮着暖黄灯光的小房子照亮了有人陪伴的夜晚。


    ……


    合力收拾完餐桌之后,时针将将走到九点的位置。


    少女之前还有点水的发尾已经完全干了,看了眼旁边赭发干部尽力擦过却依旧有些湿润的发丝,深雪皱了皱眉。


    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走到客厅,天满屋深雪拉着中原中也坐到沙发上。


    “头发不吹干睡觉的话,明天起来会头疼的哦中原先生。”


    “啊?放着不管它一会儿就干了,不用……”


    “请坐好,你这样我很费力气的,中原先生。”


    看着中原中也不以为然的样子,深雪眯着眼睛威胁性地扯住一缕头发微微用力,是一个恰好能感受到痛楚但又不会特别疼的程度,直接打断他的话。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动了,乖巧地端正着姿势好像任由她为所欲为,在她手中吹风机嗡嗡声响起的一瞬间,干脆往地上一坐。


    天满屋深雪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惊,条件反射关闭了手中吹风机的开关。


    赭发青年自顾自盘腿坐下,地板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倒是不会感觉到凉意,脊背懒洋洋地放松着,听到声音消失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是说吃力吗,我坐下来的话就好多了吧?”


    “啊……嗯。”


    这个姿势下,中原中也盘腿在地上,天满屋深雪则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岔开的两条腿正好将青年拢在中间,膝盖再抬高一点就可以蹭到近在咫尺的肩膀。


    大腿内侧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热度。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嗡嗡声才开始继续响起。


    吹风机调的是中档的暖风,深雪仔细控制着风口和头发的距离,用手垫在下面感受着温度隔开热气和头皮直接接触,感觉差不多了就重新换一束头发。


    手指穿梭在艳丽的橘发里,稍微用力地拢住又轻轻揉开,边缘的发丝从手指缝隙里滑出去,剩下的瘫在柔软的手心,随着风一点一点晃动,深雪慢慢收紧手心,像攥住了一片小小的绚丽晚霞。


    这样柔软又温顺的中原中也极其少见,别的人恐怕想也想不出,是只对她开放的限定版本。


    “头发,真美啊。”


    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就这么觉得了,像是横滨港口每逢落日最广阔的那片晚霞,浩浩荡荡地铺满整个天空,瑰丽得不可思议。


    让人在看到的同时就会下意识屏住呼吸,否则下一秒就会错过的不可复制的奇迹之美。


    深雪以手做梳,小心地拨弄着流动的云霞。


    “……啊,男人不能用美来形容吧?帅气这种词还勉勉强强。”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耳边若即若离,不是太吵人但着实有些催眠,加上温暖的热气和头上那双手力度适中的按摩,让中原中也感受到了一丝困意,点着脑袋昏昏欲睡,语气不太激烈地反驳道。


    “可是,就是很美啊。”


    从眼角眉梢,到柔软的头发,再到中原中也这个人。


    都很美。


    她难得固执地不肯松口。


    头发只剩发尾一点点湿润,深雪关掉开关轻轻把吹风机放到一边,手掌覆在他后颈微微用力,赭发青年自然地将脑袋往后靠在她的手心里,被少女托住放在了自己腿上。


    中原中也仰起头,额发滑向侧边,露出深刻的眉眼,卷曲的头发带着流畅的弧度漫过耳畔,再流淌进凹陷的锁骨里,盛出一湾绮丽的湖泊。


    天满屋深雪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垂头亲吻他的额头。


    中原中也从喉咙里低低地哼笑出声,眼眸半明半昧地懒散拢着,间或有点点蓝色的荧光从翕动的繁密眼帘中流溢出来,如梦亦如幻。


    他没有动作,深雪又用柔软的嘴唇冒犯了他挺立的鼻尖。


    然后在他即将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往下压的时候,轻巧地躲开。


    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从身后垂落下来,密不透风地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最中心是少女冰雪造就的玉面,浓墨蜿蜒地和流淌在腿上的赭色发丝纠缠在一起,深雪低头和中原中也对视着。


    她伸出手,中原中也只感觉左手无名指一紧,一根无辜蜷缩的黑发出现在眼前,艳丽地舒展着身姿。深雪拿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绑住青年的头发,脸上是轻飘飘的笑容。


    “头发,缠住了呢。”


    果然,上次闻到的不是错觉。


    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洗发水,在中原先生身上,就是很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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