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摇头:“我姑姑没说。”
那个小男生道:“肯定是个女人。”
张瞳瞳:“也不一定啊。也有可能人家只做女装不做男装。”
“南方不可能只有他一家服装厂吧?”有少年忍不住问,“怎么没去别的厂看看?”
一一摇摇头:“姑姑也没说。”
“你爸爸呢?”
张瞳瞳替一一解释,“她姑的主意,她爸不当家。她姑叫他买啥他买啥。”
几个少年都忍不住说:“这就难怪了。你姑姑是女的。你爸爸什么时候再去?让你爸偷偷捎几件。”
一一摇头。
几个少年很失望。
张瞳瞳忍不住说:“我舅刚回来,总得在家歇几天吧。”不想他们再问,转移话题,“一一,那边都有谁?”朝栓子那边看去。
一一想一下:“我爸爸,九爷爷,还有几个叔叔。”
“小草姨呢?”
一一:“她看人多了就回家了。”
张瞳瞳点点头表示知道,突然意识到不对,九爷一个老头在那儿干嘛啊。
“九爷?我没听错吧?”
一一小声说:“其实那些衣服是我们家和九爷两家的。不过九爷的少,我们的多。”
张瞳瞳又怀疑他听错了,“九爷也进货了?”
一一点头。
“老王的主意?”张瞳瞳问。
一一楞了一下,想到她妈妈说过,小芳姑姑不喜欢她秋香奶奶,她瞳瞳哥哥最喜欢妈妈,瞬间明白“老王”就是王秋香,“是的。”
张瞳瞳顿时忍不住说:“我爸妈备战高考的时候,让我爸妈教胖姨姨和胖舅舅。现在小草姨教你爸卖东西,她又插一脚。她可真行。”
其他少年听见了,忍不住说:“你这个九爷一家可真聪明。”
张瞳瞳:“会算计着呢。”看向一一,“搁一起卖回头钱怎么算?”
“分开一点点,其实是谁卖谁的。”
那几个少年又忍不住问:“你姑找托儿把客人吸引过来,你九爷等着卖就好了?”看到一一点头,“佩服!”伸出大拇指。
经他们这么一说,一一顿时禁不住说:“我终于明白小芳姑姑为什么不喜欢她。”
几个少年也明白了。
人可以有小聪明,可以算计,只要不是损人利己。只是回回都如此,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偏偏还是亲戚,不好闹僵。
有位少年转向张瞳瞳:“要不要告诉张老师?”
张瞳瞳摇头,“我爸妈料到了。九爷这次不去下次也会去。还不止他一个。”
有少年忍不住问:“那怎么办?”
一一道:“我姑姑说了。爱谁去谁去。大不了卖别的。”
几个少年放心了,紧接着就看到朋友从人堆里挤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几样东西。
待她们走近才看清,不光有衣服和袜子,还有发卡。
发卡上面的花很亮眼,跟女明星戴的差不多。
少年们忍不住惊讶地轻呼一声。
几个女孩子很得意,“好看吧?”不待他们开口,转向一一,“你姑的眼光挺不错的。”
一一点头:“幸好我姑姑去了。你不知道,我爸爸和我九爷,真没法说。非说小碎花,还有纯色的裙子没人买,大红大绿才喜庆。幸好人家服装厂没有红配绿。”
清河不是经济特区,地处北方,没受到私企冲击,国营服装厂处在舒适区,又怕贸然改革担责任,以至于服装颜色还跟以前一样单调。
几位小姑娘想象不出红配绿,“不好看吗?”
一一也想象不出来,“我姑姑说,红配绿,还有红配黄那种很挑人。得我小芳姑姑,就是瞳瞳哥的妈妈穿着才好看。”
同住一个大院,几个小姑娘天天都能看到小芳,她的衣服看起来很普通,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好看。
以前几个姑娘不懂,经她一说明白了,因为她皮肤白,个头高,骨架还不大,不弯腰不驼背,非常衬衣服。而不是人靠衣服。
“你说得对。”有个少女看一下她的黄裙子,“还是这样好看。”
张瞳瞳问:“还买吗?”
几个女生摇头。
张瞳瞳转向一一,“爷爷奶奶还在家等着。我得回去了。你呢?”
一一想跟他一块去。
可是她妈妈说了,不许去。因为要是让村里人看见,一定会问她,爷爷还生不生他们的气。
“我不去了。我去看爸爸卖完了没。”
张瞳瞳:“那你别乱跑啊。你还小,人贩子就喜欢拐你这么大的。”
此言一出,他朋友都忍不住笑了。
张瞳瞳奇怪:“笑什么?”
“笑你会吓唬人。”一位小姑娘道。
一一摇头:“不是的。我姑姑也说过,人贩子最喜欢小男孩和大一点的女孩。”
那位女生不禁问:“为什么?”
一一回想一下,“我姑说,没有儿子和没有孩子的人,之九十的都想要个儿子。小男孩小,不记事,不告诉他是抱养的,可以当亲生儿子养,将来能防老。”
张瞳瞳点头:“找你们这么大的女生,一来你们没钱,又没出去过,把你们卖给没有媳妇的老男人,让你们跑都不知道往哪儿。换成大一点的,不把人关在屋子里跟坐牢一样,就得打断她们的腿。”
一一补充道:“或者锁起来。”
几个小姑娘脸色骤变,忙说:“别说了。”
张瞳瞳:“现在知道人贩子为啥喜欢小男孩和大女生了吧?”
几人连连点头。
几个少年忍不住说:“那也太笨了吧。咱们都是中学生了。”
张瞳瞳摇头:“你不懂。他们的花样多着呢。他们会先和你打招呼,比如找你问路,或者让你们带他们去饭店。到人少的地方把你们拉上车。”
“就由着他们拉?”有个少年还是不信。
张瞳瞳:“当然不会。又不是傻子。但是,你敢挣扎,他们就敢说是你爸妈,然后说你不听话。路人又不认识你,见你挣扎的厉害,反而以为你真不听话。指不定还会帮他们一块把你绑起来。”
几个少年想象一下,还真是这样。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坏?”有个少年忍不住说。
张瞳瞳嗤一声:“不是现在坏。以前几乎没有那是因为闹革命查的严,去哪儿都要介绍信,他们出的来也回不去。”
有个小姑娘越听越怕:“张瞳瞳,咱们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我爸妈该担心了。”
张瞳瞳看向一一。
小姑娘朝她爸那边跑去。
张瞳瞳看着她挤进去,就带着小伙伴们打道回府。
今儿周末,方剑平难得休息,恰好天不冷不热,就和小芳俩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闲聊天。
看到几个小女生手里的东西,方剑平不问也知道栓子回来了。
不过方剑平想知道市民的反应,于是等儿子走近就问:“你栓子舅舅回来了?”
张瞳瞳点点头。
发现桌上有两杯茶,端起靠近他爸的那杯就喝。
方剑平:“那是我的!”
“妈妈的我还不喝呢。男女有别。”张瞳瞳一口气干掉一杯水,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昨儿就回来了。”
方剑平想踹他,“这是吃饭的桌子。”
“我的衣服刚穿的,干净着呢。”
高素兰拎着两个小马扎出来,递给他一个,“你爸是怕你早上吃多了。”
张瞳瞳冲他爸撇撇嘴,挨着妈坐。
方剑平瞪他一眼,又给自己倒杯水,“我看你那几个女朋友都买了——”
“什么女朋友?”张瞳瞳急了,“你你别乱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小芳揉揉他的脑袋,“女性朋友。”
张瞳瞳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忍不住瞪他爸一眼,“是买了不少。我估计带的钱都花完了。”
小芳:“都是找张小草买的?”
张瞳瞳摇头,“栓子舅舅和九爷。”
高素兰忍不住问:“谁?”
少年点头,“你们没听错。”
方剑平还是怀疑他听错了,“你是说王秋香也去进货了?”
小芳:“应该是九叔去的。”
张瞳瞳忍不住转向他妈,“你怎么知道不是老王?”
高素兰:“我也知道。”
张瞳瞳注意到他爷爷从屋里出来,就盯上他爷爷。
张支书笑道:“你口中的老王平时没少挤兑小草,她要是去的话,小草肯定不大乐意。再说了,她没出过远门,也不一定敢去。”
“她不是去过省城吗?”张瞳瞳奇怪。
张支书:“每次都是你大胖舅接送。自己去一次也没去过。”
张瞳瞳明白了。
方剑平问:“生意不错?”
张瞳瞳连连点头,“小草姨真是,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第一次卖东西就敢学首都那些人找托儿。她找的还不是别人,还是她婆婆嫂子和左右邻居。真是胆大包天。”
小芳:“她是不长脑子,以为人家就算认识她老婆婆和嫂子,也不可能认识栓子。”
张瞳瞳点头:“有可能。”
小芳问:“质量怎么样?”
张瞳瞳摇头:“不知道。买东西的那些人看起来挺开心,应该还行吧。”
高素兰好奇地问:“买的人多吗?”
小芳不禁说:“生意不错,人肯定不少。再说了,就他们两家,不买他们的买谁的去。”
高素兰放心了,“那就好。”
“奶奶,我们到的时候人多的可以说里三层外三层。”
高素兰不禁轻呼:“这么多人?”
方剑平:“人都喜欢跟风。何况他们一家独大。”
张支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高素兰不由得打量他。
——这个老头子咋了,生意好不好吗?
张支书又叹了一口气才说:“咱们村那些见钱眼开的,指不定这时候已经在家合计让栓子带带他们了。”
高素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忍不住骂:“栓子赚点钱容易吗。一个个也不怕吃多了撑死。”
张瞳瞳问:“不能不管他们?”
小芳:“你九爷怎么去的?”
张瞳瞳无言以对。
除了九爷和他爷爷,村里还有他七个爷爷,七个爷爷一家一个,那就是七个竞争对手。
少年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芳想笑:“看把你愁的。”
少年无力地倒在她身上,“妈妈,咱家亲戚真多。”
小芳:“你现在才知道?”
“我现在才意识到那么多。栓子舅舅真不容易。”
小芳点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张支书趁机道:“上好学就容易了。”
张瞳瞳忍不住瞥他一眼。
方剑平:“你爷爷不是趁机劝学。就说卖衣服,只要不傻都能干。大学毕业后进了大单位,他们羡慕也只能羡慕。你妈就是最好的例子。”
张瞳瞳想想,村里人羡慕的要死也只能羡慕。
“爸爸,妈妈,我懂了。可是栓子舅舅怎么办啊?”
方剑平:“这点不用你担心,他没办法还有张小草呢。”
张瞳瞳不禁问:“妈妈不是说她不长脑子?”
方剑平笑了:“那是跟你妈比。她比村里那些人强多了。”栓子开门红,他不用担心,就不想再聊这事,“你的作业写完了?”
张瞳瞳乖乖点头。
方剑平想一下,“这院里好像有乒乓球台子,跟爸爸打球去?”
少年吓得直摇头。
方剑平疑惑不解,“不舒服?”
小芳笑道:“怕吸引女生围观吧。”
小少年的脸一下红了,“妈妈!”
“行行行,我不说行了吧。放心,咱们大院里的小姑娘都懂事,不会因为看你打几场球,就忍不住写情——”
张瞳瞳慌忙捂住她的嘴。
小芳摇头。
——不说总行了吧。
张瞳瞳不放心,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小芳:“即便她们不懂,他们的父母也会说,张瞳瞳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人家现在肯定以学习为主。得了这话,谁还好意思写情书打扰你啊。”
张瞳瞳想想:“对啊。不对,我同学也知道你和爸爸都是大学生啊。”
小芳:“他们的父母不知道啊。再说了,她们的父母重男轻女,就算知道也懒得说这些。”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生啊?”
小芳道:“没生出来他们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说着,转向方剑平,“计划生育也算政绩吧?”
方剑平点头。
高素兰不禁问:“你还得抓计划生育?”
方剑平:“计划生育就排在粮食和经济后面。”
张支书皱眉,“生孩子这种事哪能计划啊。”朝周围看一下,“不让谁生谁愿意?”
方剑平也朝四周看一下,“他们这些人不用我为难,超生直接开除。有钱人也不用我犯难,他们罚的起。最难办的是普通人民群众,也就是村里那些人。”
张支书:“那些人恰好不讲理,法盲,软硬不吃,跟滚刀肉一样。”
方剑平道:“霍书记已经让有关部门的同志和妇联的同志一起下去普法,顺便发放计生用品。”顿了顿,“正在建的那个批发市场,我也打算好了,结扎上环二女户或者独生子女家庭优先入驻。供销社门口的那些摊位,回头也让那些人优先。不跟他们正面冲突,他们想闹也没地儿闹。”
高素兰:“你不怕他们又合起伙来堵你?”
小芳笑道:“合不起来。咱们村像栓子哥那一拨,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的不少。恰好很多人没分家,手里没什么钱,想赚钱。摊位被他们这些人占了,其他人不愿意也找不上方剑平。”
方剑平点头:“他们内部矛盾。”
高素兰还是不放心:“那要是再打起来呢?”
“抓呗。”方剑平朝供销社方向看去,“总共也没多少摊位。全抓起来也不过是上子。”
张瞳瞳好奇:“爸爸不怕他们的家人联合起来堵你?”
“不会!因为他们手里有货,卖东西的人被抓了,那些东西就得由他们的家人卖。时间不等人,夏天的衣服到秋天就没人买了。”
张瞳瞳明白了,“没心思大闹。”
方剑平点头:“是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张支书:“成效慢。”
方剑平摇头:“不慢。”
家里装电话了,方剑平立即给市场监管部门打电话,让他们去街上说一声,下个月开始收摊位费,优先考虑独生子女和二女户。有案底的人员不考虑。但已经改过自新,遵纪守法,尤其遵守计划生育法的可以报名,但也得排在独生子女和二女户后面。
今儿周末,街上人多,立即有人问,独生子女和二女户怎么排
市场监管部门的同志当场回复,独生女最优先,其次是二女户,然后才是独生子。
有精明的人立即明白,这是为了计划生育故意搞的。
监管部门的同志也直接回复,是的。谁支持政府工作,政府就支持谁。
不出高素兰所料,这个消息传遍十里八村,村民们又想故技重施逼政府妥协。张庄的一部分人也不例外。
翌日上午,一些人挤在一块合计的时候,栓子从家里出来,有村民就问,“栓子,摊位跟计划生育扯到一块这招肯定是剑平想出来的。你怎么看?”
栓子点头:“好啊。供销社门口的那些摊位随便我选。”
问话的村民噎了一下,正想嘲讽,一想到他只有一个闺女,话锋一转,“剑平不会是故意为你定的吧?”
栓子:“你也可以让你儿子闺女少生几个。”
那村民再次噎住。
栓子看到他生父,“二叔,姐让我问问叶子想不想卖衣服。想的话回头可以跟我们一块去。不想跟我们一块,她只有俩闺女,自己去有关部门也能弄个摊位。”
张老二顿时顾不上跟村里人瞎起哄,“你弟呢?”
栓子:“他一个儿子俩闺女不符合有关部门的要求,你替叶子出摊位费,让他和叶子一块也行。那个摊位挺大,挤一挤应该能摆俩。”
张老二问:“贵吗?”
栓子知道村里人昨儿都盯着他,他说没赚钱也没人信,“一天就能把半年的摊位费赚回来。不过你得赶紧,摆摊的人多了又得跟卖菜卖水果一样,赔钱赚吆喝。”
张老二忙问:“你啥时候再去?”
栓子:“歇两天就去。”
“那我现在就去找叶子。”张老二立即回家,让儿子骑车去小闺女家。
栓子掉头走人。
合计着给方剑平添堵的那些村民立即叫住他。
栓子明知故问:“啥事?”
有村民讨好地笑笑:“过几天还去进衣服?你看能不能把我们家小子也带上?”
“不能!”栓子摇头,“我跟三叔四叔他们家说好了。一家去一个,加上叶子,还有我堂姐她们十几口人够了。”
又有村民不禁说:“全是你们一大家子?”
栓子点头:“咋了?当年包鱼塘搞蜜蜂,都让你们先选,这次轮也该轮到我们了吧?再说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也没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去。”
有村民顿时气得脸通红。
栓子不傻,他媳妇比他机灵,夫妻俩昨晚合计半夜,村民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打架?”
那村民顿时气焰全无。
因为打得过栓子,打不过他那些堂兄弟堂姐夫堂妹夫。
栓子全须全尾的到家,就喊隔壁他九叔出摊,然后不忘叫上跟他一起进货,帮他扛衣服的兄弟。
离农忙还有小一个月,大家没事,多在门口和路边站着。
一枝花看到他又要出摊,立即喊:“栓子,让你弟弟跟你过去玩玩?”
栓子点头。
一枝花立即喊他继子跟上去。
谢兰听见了,也让她的几个儿子跟栓子去街上见见世面。
她俩把人叫出来,栓子的其他堂婶也听见了,不过一会儿,栓子和张老九身边多了十几个中青年。
这么多人一出现,羡慕嫉妒很想使坏的人蔫了。
有人就忍不住酸:“还是人多了好啊。”
谢兰听见了,故意问:“栓子就一个闺女,他弟也就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哪多了?”
那人噎了一下,道:“我是说他堂兄弟多。”
“他不就一个弟弟?老大只有一个闺女。”
那人又噎得没话了。
有人忍不住说:“你们兄弟多。”
谢兰:“那时候又没计划生育,你咋不让你爹娘多生几个?”
此言一出,都没话了。
老话常说,多子多福。有条件生谁不想多生啊。可是生多了养不起。他们的父母胆小怕事,还不敢让儿子出去拼一把,比如当兵。
谢兰满意了。
随后心里不是滋味,她突然想到早些天清明节小芳他们都没回来给她爷爷上坟烧纸。
以前在首都离得远不来说得过去。现在在县城,从她家到这边也不过五里路。
一枝花注意到她脸色不好,小声问:“咋了?”
谢兰叹气:“你说老大这气啥时候才能消?”
一枝花摇头。
“就知道你也不知道。”
一枝花再次摇头:“难。”
谢兰拉着她去她家,关上院门就问:“难是啥意思?”
一枝花:“大棚那事才多久你就忘了?”
“那也是因为剑平要拆。”
一枝花问:“不是还没拆吗?你是他亲婶子,他要拆你的棚,你往棚前一倒,谁还敢拆你的?我们倒好,不帮他还堵他。”说完摇了摇头。
谢兰:“你不也去了?”
“我没去。老六也没去。”一枝花想一下,“除了被他们强弄过去的来贵叔,咱们村的干部都没去。老九和四嫂好像也没去,来富叔也没去。你去了,老二家两口子去了。剩下就是东头北边那些人。”
堵方剑平那天谢兰气晕了,没心思管别的,现在想想,她熟悉的人去的真不多,栓子一家都没露头。
“那咋办?”
一枝花摇头,“没办法。破镜不能重圆。”顿了顿,“你也别想太多,剑平虽然生咱们的气,看在老大的面上,也不会针对咱们。”
“一视同仁就够了。”谢兰不禁说。
一枝花:“那你去找他?”
谢兰不敢,因为张支书和高素兰老两口跟小芳住一块。
小芳至今没回村,她又是个脾气大的,她敢去,小芳就敢把她扔出来,“以后再说吧。也不知道栓子进的那些货今儿能不能卖完。”
今天不是周末,上街买菜的多是老头老太太。
张小草进的东西都是小姑娘小媳妇用的。
老头老太太扫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走开,以至于一个小时才卖出去三件。
栓子等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卖东西,可卖服饰是第一次,经验不足,眼看着中午了,老九急啊,于是就让他侄子去张小草单位。
临近中午,下课铃声响了,小芳带着瞳瞳到门口,不由得停下来。
少年正想问出什么事了,顺着他妈妈的视线看去,不禁惊呼,“栓子舅舅,九爷爷,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栓子抬头看到小芳,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老九等人讪讪地笑笑,问:“下课了?”
小芳板着脸嗯一声,问张瞳瞳,“在这儿玩还是跟我回去?”
“可以玩一会儿吗?”
小芳点头,伸出手。
少年立即把书包递过去,里面装的都是他认为贵重的东西。
小芳拿着书包走人。
少年继续问:“那边不让卖了?”
大闹县政府那次栓子没去也心虚,有点没脸见小芳。
小芳走了,他才敢说:“那边没人。小草让我们来这边。不过这边好像没有划摊位。”
少年往四周看一下,“有的,在对面。不过下个月才管,放在这儿没事。”
“张瞳瞳,你认识啊?”有学生停下来问。
张瞳瞳回头看去,隔壁班的。
“我舅舅和堂爷爷。”说着转到栓子那边,“要不要给你姐妹买个发卡买条裙子啊?”
往外走的高中生停下来,看到地摊上好些鲜亮的发卡,忍不住过来,“怎么卖的?”
栓子愣住,因为他没想到张瞳瞳还能跟小时候一样大大方方的卖东西。
“舅舅!”张瞳瞳推他一下。
栓子和老九立马报价。
高中生也没什么钱,忍不住嫌贵。
张瞳瞳立即说:“这些都是从南方拿的。我舅舅一周去一次,一次就得四五天,连吃带住和路费,还有本钱,不贵不就亏了。不过也没多贵,一样顶多赚一两分钱。我们图的是,图的是薄利多销。”
张家一众老爷们不由得打量张瞳瞳。
这孩子跟谁学的啊。
以前去菜市场跟卖东西的人学的。
其实主要还是小芳和方剑平让他自己买衣服。他只要拉的下脸,就知道说什么。
高中生被张瞳瞳说服了,拿出零花钱。
花季少女们哪个不贪靓啊。
人多少都有点攀比之心。
这些叠加在一块,不少女学生围上来。
待人散了,连扎头绳都卖光了。不过还剩不少衣服。
经这一次,老九和栓子都知道下午去哪儿卖,菜市场或者女同志多的单位门口。
张瞳瞳见他们收摊,忍不住问:“不卖了?”
老□□生买不起衣服,再摆下去也没多少人买。”
“你们回家吗?”张瞳瞳见他点头,“那我回家了。”想起都是亲戚,“不是我不邀请你们去我家,我爸爸,还有爷爷——”
张老九摆手:“我们知道因为啥。走路慢点,别跑。”
张瞳瞳指着对面:“过了马路沿着路边一会儿就到。”说完冲他们挥挥手。
栓子看着他越过马路才问,“咱们也回家?”
老九点头,又看一眼少年,叹气道:“连瞳瞳都知道,不知道得气多久呢。”
栓子:“小芳刚才没把瞳瞳拽走,咱们就知足吧。对了,九叔,我觉得回头咱们可以这样,钱多的进衣服,钱少的进头绳发卡那些,钱不多不少的可以进一些本子笔,这样回头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了。”
老九想想,眼睛亮了,“对。周末咱们去街上,平时就来学校门口或者一些单位门口。这样咱们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去一次。”
一通。
栓子道:“以后去进货也不用都去。比如咱们十来个人,去一半就行了。”
老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回头就这么办。”
栓子见他干劲不小,想想他年龄不小了,没必要这么辛苦:“大胖好像还不知道你卖东西。你是不是跟他说说?”
“跟他说什么,他又不懂。”张老九抬手,“咱们快回家。吃了饭赶紧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人家上班。”
这话一出,栓子也顾不上别的,“赶明儿赚了钱,我就买辆自行车。”
老九:“你大爷的呢?”
“对啊。”栓子整天不出去,很少骑自行车,都忘了杂物房里有一辆,“之前我姐换的车胎和车闸,应该还能骑。”
老九道:“你还是赶紧把房子修修吧。”
栓子知道这个:“我姐说了。”想想他赚的钱得给他姐不少,修房子的钱指不定得存几年,顿时没心思瞎想。
不过他们团结一心,又不怕苦不怕累,等到遍地金黄,开始收麦子的时候,栓子就存了不少钱。
栓子怕了村里人,有了大票也直接存银行,也不瞒着别人,以至于不光小偷懒得去他家,高氏也懒得过去,还没少搁背后骂他小家子气,一辈子成不了大事。
不需要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栓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闺女考上大学,也没想过成大事。反倒是他小打小闹,一步一个脚印,直到多年后张一一考上大学,他都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不过这么说就远了。
供销社门口的那条街两边的摊位分下去几个月,有关部门收了一点钱,县里又出一点钱,就在路两边搭建两排简易大棚。
有了棚,一个月一块钱租金就值了。
有脑子灵活的,就用一个月一块五,甚至两块的价格卖出去。
然而转出去第二天就被抓起来。
因为跟政府签合同的时候,他们压根没看合同内容,听到负责此事的同志说到不准转租,还以为人家不过是口头吓唬一下。
有了合同,他们被关半个月,还罚了不少钱。
此事一出,那条街上的商户都不敢乱来。一时之间连恶意竞争都少了。
商户的事解决,高考成绩也出来了。
重点大学只有两个,但大专和一般本科比去年多几个。所有成绩出来,校领导惊奇地发现语文平均成绩比去年多了十多分。
最令校领导感到意外的是往年都有不少语文只考了二三十分的,今年最低成绩居然是四十三。
单看一科成绩没什么,要是每一门都能提高十来分,那明年升学率还不得翻一番。
校长越想越激动,立即通知高三老师,让他们来开会。
小芳接到电话,忍不住看一下墙上的挂历,“今天几号?”
高素兰:“你真是过糊涂了。”
张瞳瞳帮他妈妈看一下:“阳历八月十九。怎么了?”
“离开学还早啊。这时候开什么会。”小芳想不通。
张支书:“是不是有考的好的,学校打算表扬你?”
小芳摇头:“不可能。每年都有开学典礼,要表扬也是开学典礼的时候。可能出什么事了吧。我去看看。”
高素兰:“外面热,戴上帽子。”
张瞳瞳立马把栓子送他的鸭舌帽给他妈:“借你。”
小芳笑了,“谢谢。”
“不客气。”少年挥挥手,等她走远立即打电话。
高素兰忍不住问:“皮又痒了?”
“什么啊。我打给爸爸,让他过去看看。”
高素兰倍感意外。
张支书不禁问:“还怕人家欺负你妈?也不想想你爸是谁。”
“我爸是县长也不好插手学校的事。自打我爸当上这个县长,好像都没怎么送过妈妈接过妈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不是两口子。”
张支书:“又不希望你爸妈闹闹矛盾了?”
“咳,那时候还不是小,不懂事吗。”张瞳瞳一听电话通了,“爷爷,别说话,我要和爸爸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再琢磨多少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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