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小媳妇闹别扭

    回程路上, 新一年的阳光透过天窗洒进了车厢里,顾添关掉了暖气,靠在副驾驶上闭着双眼, 享受热带地区的冬日暖阳。

    谢悯对他保持了三个月的坚固壁垒, 如今总算对他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虽然还未能全部展现,但是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谢悯, 你谈过恋爱吗?”顾添不敢睁开眼睛看谢悯的反应。

    “你说呢?”谢悯笑,顾添都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还问这种问题。

    跟谁谈恋爱?犯罪分子吗?

    “那你怎么确定你喜欢男人的啊?”

    谢悯一愣,忘记这茬了……

    当初不过就是话赶话讲到了, 他随口一说, 如今却被翻了老底, 所以啊,人还是不能撒谎,否则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

    谢悯第一次有了, 少对顾添说谎话的觉悟。

    “不讨厌, 就算喜欢吧?”

    “哦, 那要是有个不讨厌的人对你表白, 你会接受吗?”顾添眼睛闭得更紧。

    谢悯扫了他一眼,白皙的脸庞上嘴唇和双眼紧闭成一条弧线, 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颤动。

    顾添很紧张,谢悯皱了一下眉头, 很快展开,他大概猜到了顾添要说什么。

    “你吗?”

    “那如果我说是或者不是, 你回答有区别吗?”顾添还是没有睁眼, 睫毛颤动得更加厉害。

    “没有区别, 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前,我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男女都一样。”不管以前多少话是忽悠顾添的,这句话是认真的。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考虑,自然也说不上谁的暗示有什么区别。

    顾添松了一口气,至少谢悯的拒绝是一视同仁的,并不是拒绝他……

    放假的清晨,一路畅通无阻,进入逸林范围还不到九点,望海大道的入口进入视线,顾添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们都叫你老谢?”

    扶着方向盘的谢悯一笑:“每次名字都不一样,大家怕如果不小心撞见叫错了……”

    深入虎穴多年的谢悯,去年也许叫谢甲,今年就成了谢乙,明年也许叫谢丙,谢丁……

    除了姓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这样也规避了一个风险,但凡谢悯在路上被曾经的人认出,叫的名字不是当下的,他完全可以装作没听见,从容离开……

    想到此顾添刚平静的内心再次惶恐,他不由的睁大了双眼。

    谢悯这个名字也是具有时效的,也许一年,两年……

    之后他们在其他地方相遇,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叫他老谢,毫无新意,毫无区分的代号。

    他若是再叫谢悯,对方可能毫无回应了……

    “谢悯也是假名字,对吗?”顾添小声的询问,充满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谢悯放慢车速,转头看了一眼顾添充满期待的双眸。

    “谢悯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给我取的,我父亲是一位优秀的刑警,从警生涯几十年,说一不二从来不说假话。”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名字,一辈子都不会变。

    “那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在别的地方碰见了,我叫你谢悯,你会答应吗?”

    “如果是你,我会答应。”

    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在何种情况下重遇,你叫我,我就会答应……

    刚才的惶惶不安一扫而空,顾添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充斥,在他耳朵里,这句话跟谢悯说要和他山盟海誓没区别。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脑补引发的激动,绷着脸到了市局,直到把带回来的东西交到苗宇手里。

    两个人在办公室吃过早餐吃了药,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熬了一通宵,两个人睡得很沉,顾添睡得极其不老实,本来是两床被子各盖各的,后来他自己的被子被踢下了床,冷了又抢谢悯的被子,最后两个人就滚到了一个被窝。

    傍晚,苗宇的化验做出来了,给顾添发消息无人回应,打电话没人接。

    他打开系统查到了谢悯的电话,拨过去第一次自动挂断,重播响了三声,电话接通。

    顾添睡得迷迷糊糊,耳朵边嗡嗡嗡震动,他摸过来眼睛都没睁开,点了接通。

    “喂?”

    苗宇皱着眉头,拿下手机看了眼没打错啊!

    “我给谢队打电话,怎么你接的?你的手机呢?又打不通。”

    “哦,可能又被我踢床下了吧,我们还在睡,是有结果了?那我们等下过来……”

    我们还在睡?手机踢床下了?

    这是多激烈??

    苗宇脑子里轰的炸开了,效果比昨晚的跨年烟花秀还要绚烂……

    半个小时后,市局二楼检验科会议室。

    苗宇带着自己的助手彭端向在座三个人谢悯,顾添,段振鸿,展示他们研究了一个白天的成果。

    顾添假抽的烟从里到外都是普通货色,跟缉毒平时收缴无数次的那些东西没有太大区别。

    顾添他们买到的那一小包东西里面大有名堂,98%都是无效成分,目的不过为了障眼法。

    微乎其微的的有效物质份量太少,勉强只够苗宇他们拆分原料,推算公式。

    是一种从来没有记录的新型玩意,不是利用现有的改变合成,而是全新的。

    “拆解已经用完了,所以这个东西的效果,作用我们只能理论推导。所以后面的你们可以当我放屁……”

    都是熟人,苗宇说话一点不带掩饰的。

    段振鸿率先笑出了声:“那你多放点,别什么味都没有闻到就没了。”

    苗宇扬了扬下巴,彭端起身站得端端正正汇报他们的推导结果。

    “这个东西使用方便,和传统D品相比,不需要借住任何外物,它无色无味,可以溶于任何物质,只需要一点点液体就能融化。低至零下200度,高至零上300度都不会改变他的效果。”

    “成瘾性没有准确的数据,我们模拟推断,应该是高于等初级D品,但是低于冰/毒。戒断性以及对人体的具体伤害不详。”

    “考虑到这是新型化学和成品,我们倾向于长期服用,会对脑部神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这是所有此类D品的共性。这个应该也不会例外。”

    顾添眉头紧锁,昨晚上那个人可是说,拌饭吃都可以,这样一看还真可以!

    米饭的热气就能融化这玩意。

    “其实我们推测的最重要一点,只是推测理论依据,这话你们先听着。”苗宇声音变得严肃,一双眼睛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顾添被他传染得坐直了身子:“苗法医,请讲。”

    “在今天之前,服用少量,可能根本检测不出。”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连呼吸都暂停了,这句话代表什么,没有人比在场的人更加明白。

    快速检测试纸无效,血液化验没有对比数据,最多有些异常,不会有人联系到新型D品,它可以躲过现有的所有检测办法。

    “看来这就是我们追了一两年的新货了……”段振鸿搓了搓鼻子。

    “不过,没想到居然是在望北先冒头……”

    “不。逸林应该冒过头了,还没来得及施展开就流过去了。”谢悯并不赞同段振鸿的看法。

    “昨天那个地方,我今天让人查了,租给了逸林的一个贸易公司,主要存放货品,平时没什么异常。我们没贸然让人去询问,昨晚上他们很小心,东西都从外面拿进来,不知道转了几手,除非当场擒获,基本不可能拿到证据。那个地方本来的使用人未必清楚这些人做什么。

    因为我昨天看了,墙壁上有个摄像头,不过电源线拔掉了,所以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们要找的人有眉目了吗?”段振鸿问。

    谢悯摇了摇头:“安排了人盯住那里了,应该是据点。”

    五个人的会议持续到深夜才散场,回到家,两个睡到傍晚才起来的人毫无倦意,裹着厚衣服坐在阳台上,抱着一样的水杯,分掉了玻璃罐子上粘着的最后的蜂蜜柚子。

    “明天我们去趟超市吧。”顾添主动提出。

    “嗯?”谢悯意外。

    顾添举了举杯子:“喝光了,总要买。”

    “你们是怎么和望北搭上线的?”顾添问。

    谢悯已经把自己过去的事情挑挑拣拣关键的告诉了顾添,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次年前突击检查,谢悯和段振鸿根据线报,在近海一艘私人游艇上挡获了一帮聚众吸毒的人,在场的人指认毒品是由其中一人带来的。

    而这个人被带回市局进一步审问时,居然提出了见一见刚才抓他们的其中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谢悯。

    当谢悯站在他面前,他叫出了谢悯曾经用过的名字,只是谢悯对他全无印象。

    大概是为了获得轻判,这个人主动交待了一些和这次抓捕无关的细节,同时向他们提供了一个线索,望北近几日有新型D品冒头,那边需要一些人试效果,之前联系过他,叫他帮忙放风散货。

    在段振鸿的授意下,这个人和对方取得了联系,以这边来了一批傻缺富二代,想要追求刺激为由,询问货品的来路以及什么时候拿到的货。

    对方虽然有防备,但是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根据这些信息,谢悯怀疑这个新型D品应该和狗哥有关,也和杨铭被杀有关。

    甚至可能和齐耀的死也有关系……

    所以才有了他去一探虚实的计划……

    “既然你已经被人认出来了,你还想要亲自去。你是想一探虚实还是引蛇出洞?”

    谢悯这么大摇大摆恨不得头顶拉个横幅出街的架势可不像是想低调探查的。

    谢悯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

    “谢悯,你可真是个危险人物。”

    第二天起床,天阴着,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海边失去了湛蓝,天地间平添了几分冬日的萧瑟。

    谢悯醒来后发现家里只有自己一人,而顾添不知所踪,留下了一张纸条。

    “叶锐叫我出去有点事,我晚点回来。”

    假期最后一天,路上的人还是那样多,叶锐开着他香槟色的奔驰一路向东,越开越远,越开越荒凉。

    “你这是背着谢悯干的吧?”

    “这叫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他瞒着我的事还少?”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小媳妇闹别扭。”

    “切,小媳妇也是他,怎么可能是我!”顾添理直气壮。

    “哟,承认得倒挺利索,以前说你死基佬,你还不信,看样子……”

    “别看了,啥事都没有。行了,就前面停下来,咱们走过去。”

    汽车停稳,两个人一下车,熟悉的混合气味迎面而来,和垃圾山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没那么浓烈。

    有了上次被熏了一个多小时的经验,这次明显不适感少了很多。

    两个人走进了第一家废品收购站,棚子里简易床铺上躺着个人,看见人进来睁开眼皮瞧了一眼,没说话。

    叶锐指了指外面的摄像头:“摄像记录保存多少天?”

    “你们干嘛的?”

    叶锐掏出证件扬了扬:“警方查案。”

    “七天。”

    两个人转身就走,就这么问了两三家,最多保留半个月,距离顾添想要的时间太远了。

    两个人不死心继续沿着岔路往里走,直到走到底,再没有看见一处人烟,土路两旁都是荒地,连个草棚都没有。

    远处一栋砖混结构的大房子孤零零立在道路的尽头,两扇大铁门上挂着锁,两个人沿着房子走了一圈估摸着占地面积应该有个七八百平米。

    前后左右没有别人,叶锐推了推门,哐哐两声灰尘飘起呛得人难受。

    第82章.

    第 82 章.

    跟踪

    叶锐往后瞄了一眼没有来人, 迅速从裤子里摸出家伙,三下五除二打开了铁门上的两道锁。

    推开门,一股焦臭扑面而来。

    “都三个月了吧, 这味道还没散呢。”

    “他们签的合同到明年年底, 再此之前, 他们不安排人来打扫,房东都不会过问的。”顾添摁开了手机电筒, 仔细寻找电闸。

    「啪」墙壁上的电闸推上去,室内大亮, 曾经的货架全部撤走,空荡荡的仓库里只剩下, 远处地面一片面积不小的焦黑, 几台残留着灼烧痕迹的大型冷藏柜。

    “当时应该没报警吧?”叶锐问。

    “肯定没有, 没伤人,只有货物损失,货主不追责自然上升不到调查。而且当时初步调查结果说是线路老化, 货品应该都买了保险, 不知道意外赔不赔。”

    “他们这个地方, 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也太放心了,幸好没守夜的, 要是在晚上……”叶锐说着话,发现没人接茬, 一转头,顾添已经拉开冷藏柜钻了进去。

    冷藏柜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据菜副总说, 当时存放的是需要冷链运输的鲜果汁, 当天晚上就要运走,结果早上出了事。

    包装烧掉后,里面的果汁留了出来,所以火势蔓延不是很厉害,远处的人只是看见了浓烟滚滚报警,消防来了很快扑灭。

    仓库内当时没有别的货品,又是砖混结构,没有易燃物料,如今亲临现场,过火面积只有几台冰柜。

    流出来的果汁糊在冰柜里,经过时间发酵,滋味酸爽。

    顾添从冷藏柜里钻出来,又去了后面,不多时他叫了起来。

    “叶锐过来,有发现。”

    叶锐急匆匆走过去,顾添蹲在冷藏柜侧面,指着窄缝里的插座。

    “火是人放的。”

    墙壁上一排白色的电插座被火苗熏的焦黑,几台冷藏柜的插头掉在地上,因为起火高温圆滚滚的电源线已经有些变形。

    叶锐带上手套扶着冷藏柜移动了些位置,两个人走进去拾起了插头,金属片上的焦黑,手指一抹就掉了。

    “刚才能打开灯我就奇怪,不是说电路短路吗,没道理电灯一切正常啊。而且这个仓库,他们火灾后就搬空闲闲置了,云升物流都结业了,谁还管这里的维修,充其量当时排查下安全隐患不得了。”

    叶锐刚说完,顾添指着冷藏柜后面的散热口,明显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顾添领着叶锐走回了正面,指着上方的出风口,也是烟熏火燎痕迹明显。

    “起火是从储藏室开始的,放火的怕影响电路引起更大后果,提前拔掉了电源线,确定火燃烧起来才离开。”

    “一柜子饮料,烧破包装就是天然灭火剂,不容易烧起来。谁放的火?”叶锐问。

    顾添没有回答叶锐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说呢?”

    顾添从兜里摸出一沓证物袋,反过来套在手上,仔细的把冷藏柜底部结痂的不明物质,尽量多的抓进袋子里。

    叶锐立刻学着他的样子,每个起火的冷藏柜他们都不放过,不多时装满了不少证物袋,叶锐用笔做好标记后放在了一起。

    “走吧,我要的答案已经找到了。”

    两个人关掉电闸,退出仓库重新锁好离开了这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经过这么一会叶锐想到了纵火犯可能是谁,但是他想不通。

    “这批货应该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人赶回市局,劳模苗宇依然在加班,面对从天而降一堆又臭又黑的东西,苗宇捂着鼻子从板凳上弹了起来。

    “你两个孙子,大过节的给爸爸送什么破玩意来呢!”

    “儿子,当然是好东西了,你验了不就知道了,要是我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破玩意,你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儿子,努力,加油,爸爸看好你!”

    两个人一唱一和,气得苗宇破口大骂。

    “都给老子滚!!”

    走出办公室,叶锐提议去吃饭,顾添二话不说要回家。

    “诶,我说你现在怎么整的跟个顾家男人似的,下班就往家里跑,咱俩都多久没一块吃过饭了。”

    “找你徒弟去,老子家里有人等着呢。”顾添一挥手小跑出了大门。

    这会已经是下午,午餐时间早已经过去,晚饭还早。

    顾添想起了昨天说的去超市,估计谢悯也懒得出门了,自己拐去了超市,前两次来都是跟着谢悯走,这会进来,一脸懵,怎么那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货架。

    问了几次导购总算买到了想要的东西,顺道又买了一些肉和蔬菜,琢磨着晚上让谢悯给他做个晚餐。

    顾添提着大包小包进门,谢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还是那身睡衣都没换过。

    看见他回来,也没起身,也没问干嘛去了,也没问吃没吃,就打了声招呼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顾添提着东西进厨房,岛台上放着他之前买的白色加热盘,上面放着两个锡纸盒,揭开来一个装着蒜蓉蒸排骨,一个装着炒青菜,看样子不像酒店出品,他回身摁开电饭锅,里面还有热米饭。

    “诶,你不是没出门吗?”顾添说着话拿出盘子把菜饭装在了一起。

    “我又不是傻子……”

    不出门不知道叫超市送菜?谢悯懒得理他,专心看自己的电视。

    顾添端着盘子挤在谢悯身边坐下,瞟了一眼电视:“哟,看外文电影呢,听得懂吗?”

    谢悯翻着白眼往旁边挪了下屁股被顾添一把拉了回来。

    “你躲我那么远干什么。”

    “没习惯跟人挤这么近。”谢悯说是这样说,不过还是放弃了抵抗。

    “那我晚上挤着你睡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不习惯啊?”

    ……

    “你捂这么严实干嘛?”顾添伸手撩了一下谢悯的衣领子。

    这套睡衣的版型有点大,他买的中号穿在谢悯身上还是松垮垮,谢悯系上了领子上的扣子,看起来就像穿着半高领。

    顾添觉得勒的慌,想给他解开,被谢悯一把抓住手腕扔在了一边。

    “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

    “你扣那么严实干嘛,怕我非礼吗?”顾添瞅着那严实的领口,横看竖看不顺眼。

    谢悯一声冷笑:“你也知道你的德性?要么我就去换了,要么你就吃你的饭,别管我怎么穿。”

    “行行行。”顾添端起了盘子夹了一块排骨。

    排骨都是带着软骨那种,一进嘴嘎嘣一声,他捂着腮帮子看看盘子,瞪着谢悯。

    “为什么这么硬?”

    “你不是喜欢吃硬的吗?一熟我就端起来了,都怕捂久了不合你口味……”

    “你对我可真好!”

    顾添一顿饭伴随着嘎嘣脆结束了,他捂着腮帮子伸出手。

    “车钥匙给我,我去把车给你洗了放着。”

    谢悯指了指茶几下层,顾添摸出来揣进口袋,不忘嘱咐谢悯早点做饭。

    大概明天要上班,今天都赶着洗车,家附近的店全部爆满,顾添懒得等,开着车兜去了晚一点的地方。

    他是第一次开谢悯的车,比开自己车紧张很多,坐直身体不停通过后视镜,侧身镜观察后方来车。

    开了半个多小时顾添总算找到一家没排队的店,大概是生意不好,洗车时店员不停游说顾添做点多的项目,顾添看了眼时间,选了手工打蜡。

    顾添不玩游戏,打开手机看新闻,顺道和叶锐聊天打发时间。

    一个小时后,油光锃亮焕然一新的汽车交到了顾添手里。

    顾添坐上驾驶室,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位置,对着镜子仔细拨弄着头发,把每一根头发都提溜直了才掏出钥匙。

    钥匙刚插进锁孔,他瞟了一眼后视镜,似乎觉得这么帅气的脸还缺点什么。

    于是他打开了副驾驶和座位旁的储物柜,东翻西找终于扒拉出来一副墨镜往鼻梁上一扣,打了一个响指踩下了油门。

    顾添哼着小曲开着车驶上了马路,很不巧第一个大路口就遇上了一分半钟的红绿灯。

    顾添望着后视镜里车后的长龙手里打着拍子,数着数字。

    走过路口,他一转弯开进了一条两车道的小路,这是一条位于商务区写字楼之间的小路。

    虽然窄,但是休息日无人工作,一点不拥挤,一条路上没几辆车。

    顾添瞟了一眼后视镜,后面有一辆不远不近的小破车,白色的漆面年久变得脏兮兮。

    他捞过手机,打开语音给叶锐报了车牌号和街道名。

    “查查,这个车牌资料,还有现在的行驶路径。”

    商务区红绿灯少,顾添开到最近的路口,一转方向盘掉了头,和白车擦肩而过。

    阴天的黄昏,刚一掉头,他看清楚了白车司机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他踩了一下油门,性能极佳的越野车扬长而去。

    白车司机面对他的突变路线,显然没有准备。

    就这么盯着他的车从迎面到侧面,想要透过视线不佳的前挡玻璃看清楚坐在里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时间太过短暂,顾添确定他应该什么都没看清楚……

    除了自己是个男人……

    又开过几条路,后视镜里再无那个熟悉的车牌号,他轻吁一口气。

    这辆车是他今天出门不久发现的,他不知道从哪里跟上的,之前以为是巧合,哪里知道他在洗车店里待了那么久,几乎是刚上路,又瞧见了这辆车。

    顾添曲着手肘托着脑袋放慢了车速。

    跟着他的人,目标应该是这辆车,这辆谢悯的车。谢悯开这辆车除了去过现场,唯一的外出就是前天的望北之行。

    对方肯定没有猜到他们是警察,否则不会拙劣到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踪。是和那天见的人一伙的?还是对家?

    第83章.

    第 83 章.

    顾添耍不要脸

    顾添暂时想不明白, 他开着车东转西转,遛了一大圈,确定后面没有跟踪后, 才开回了滨海半岛。

    晚餐已经做好, 放在餐桌上。

    他刚打开门, 谢悯起身去厨房盛好了饭,两个人坐下来, 谢悯问他人很多吗,这么久?

    “没有, 给你汽车打了个蜡……”

    “打蜡?上一次洗车你不是说打过了?”谢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顾添。

    顾添举着筷子的手一顿:“洗车时候,他们说上次的蜡不好, 都磨损了, 所以我又打了个。”

    谢悯嗯了一声,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缠。

    吃完饭,顾添把碗碟扔进了洗碗机,靠在岛台边再次回忆起了今天下午疑似跟踪他的那辆车。

    他在脑海里努力搜寻那个司机的模样, 无果。

    久未见人出来的谢悯, 皱着眉头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了一脸深沉的顾添。

    “你是有什么事?”

    “啊?”顾添一抬头对上了谢悯探究的眼神, 下午的事情他暂时不打算告诉谢悯。

    “哦, 我就是想,最近比较忙, 你好久没去游泳了,要不下去游会?反正时间还早。”

    两个人提着袋子走进了一楼游泳馆, 顾添穿着一条泳裤在池边做伸展运动,一边热身一边嘟囔。

    “明明是一起进的更衣间, 为什么这个人半天了还没出来……”

    顾添活动到全身微热, 更衣室的门终于开了……

    谢悯和上次一样穿着从头裹到脚的连体泳衣走了出来。

    顾添叉着腰瞪着谢悯悠哉哉走过来, 把装衣服手机的袋子扔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开始做热身。

    顾添看了半晌,越看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伸手揪了一把谢悯的袖子。

    谢悯一缩手,光滑的面料从顾添指间溜走,啪一声打在皮肤上……

    “别动手动脚的……”

    顾添捻了捻手指:“你为什么裹得这么严严实实?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谢悯转了身子,背对着顾添:“害羞……”

    “切。”

    要不是跟谢悯一起去「嫖过娼」,顾添真信了他的鬼话,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抱在了自己的胸前,亏死了……

    顾添盯着墙壁上的挂钟,分针刚走到距离晚餐结束45分钟,他迫不及待扑通一声跳进了泳池里,把身体埋进水里,只剩下一个头露出水面专注看着还在做热身的谢悯。

    黑色的泳衣紧紧包裹着谢悯的身体,极佳的弹性毫不阻碍人的活动,谢悯举手抬足之间,肌肉块的轮廓线条清晰可见。

    顾添仗着谢悯背对着他瞧不见,眼睛肆无忌惮上下扫描,看到中段还得意的吹了两声口哨。

    谢悯闭着眼睛,深呼吸,强制隔离开顾添的打扰。

    顾添看了几分钟,口哨吹得嘴巴都干了,谢悯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嘿-嘿-前面的帅哥,能留个电话吗?”

    “我看你背直腰窄,是个人才。”

    “臀圆肉紧,肯定机灵。”

    “手长脚长,身体健康。”

    ……

    谢悯不断深呼吸,手臂动作越来越快,单臂绕肩触碰背部的位置距离肩膀越来越近……

    「不知廉耻」的顾添嘴里的话语越来越过分。

    “嘿,你不好意思留电话,要不今晚跟我回家?”

    “我家就住楼上,海景大平层,视野俱佳,安静隔音好,你叫破嗓子都没人听得见……”

    谢悯转过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跳进了泳池,游到了旁边放松飘在了水面上,把头埋进水里练习闭气。

    顾添吐了吐舌头,仰起身体双脚猛一蹬池壁双手一挥,开始了流畅的仰泳。

    仰泳,蛙泳,自由泳……顾添来了个遍,游到有些乏了,谢悯还浮在原来的位置。

    他对游泳本来就没多大的兴趣,今天不过是刚好想到了,进泳池这么久,谢悯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他更觉得乏味了。

    顾添潜入水底,游到了谢悯身后,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脚板心。

    泳衣阻挡,加上水中的阻力,谢悯并未第一时间察觉脚板心的异样。

    顾添劲越来越大,谢悯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一缩脚猛一蹬,顾添立刻把谢悯的脚抱在了怀里。

    谢悯一翻转失衡的身体迅速沉入水里,顾添眼疾手快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揽住他的肩迅速捞了上来。

    纵然顾添动作这么快,谢悯还是呛了几口水,趴在顾添肩膀咳得惊天动地。

    顾添心里愧疚不已,当然只是心里……

    他顺势搂紧了谢悯的腰,手掌一遍遍轻抚背部。

    “对不起啊,没事吧?”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谢悯咳了一会,呼吸平复,第一时间推开顾添自顾自游了出去……

    顾添翘着嘴角跟在后面装模做样关心谢悯有没有事……

    直到游了一个来回,谢悯才淡淡回复了两个字:“没事。”

    谢悯游了几个来回,觉得有些疲累提出了结束今天的锻炼。

    两个人回到家收拾利索躺上了床,谢悯摸出一本书靠在床头看,顾添瞧了一眼封皮,是他书架上的。

    “这都是我年轻时候看的。”

    “谢谢你夸奖我年轻。”谢悯面不改色又翻了一页。

    顾添干脆利落脱掉了家居服扔在了旁边椅子上,钻进了被窝。

    谢悯把自己的被子理了理:“你今天别抢我被子,再抢我一定会把你踹下去。”

    “能踹得动再说……”顾添不以为然。

    谢悯睡到半夜被身后不正常的律动惊醒,后背贴着火热的身躯,不用伸手他都知道顾添肯定又低烧了,他叹了口气任由顾添胡作非为。

    心里琢磨着顾添这身体也是太过奇特,吃了快二十天阻断药了,大概率出现的肠胃不适就发作了那么一两次,还跟不吃饭空腹吃药有关,其他时候就是没有来由的低烧。

    要说是恐慌引起的心因性致病,最近几天明显顾添情绪稳定了很多,还是低烧。

    如果他知道今天一大早,顾添在吹着风的东面来回走了那么几十分钟,也就不会奇怪顾添的异常了。

    顾添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在他身后凭着原始的冲动,不断律动,谢悯终于忍无可忍,压低了嗓门。

    “顾添,你给我停下。”

    “我就蹭蹭,不干嘛……”顾添的声音带着鼻音,但是也带着清醒。

    “你还不干嘛?你早就醒了,故意的对吧!”谢悯挣扎但是被锁得死死的。

    既然被发现了,顾添双手更加明目张胆的上下摸索,谢悯屏住呼吸,眼睛在黑暗中望着头顶,极力克制自己。

    顾添的手摸到一处明显不正常的膨胀后,头埋在了谢悯的肩膀上低低的笑出了声,家居服柔软的面料擦过两个人的皮肤,谢悯咬牙切齿,脸上灼烧滚烫。

    “你也有感觉的对吧?”

    “我是个正常人!你这样搞!”谢悯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你是正常人,但是我不是女人……我也不是别人。”

    “你看,我对你和你对我是一样的。”顾添猛地顶了一下腰。

    谢悯知道顾添想说什么,不管是现在的环境还是情势,他都懂顾添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克制住心中的躁动,尽量维持声音的平稳。

    “顾添,这只是吊桥相应,这不是你以为的正常情感。我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恰好这个时候在你身边。”

    恰好在你脆弱时给了你一点依赖,无论是我还是叶锐,还是谁,只要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你都会产生自己喜欢上他的错觉,其实不是喜欢,只是你在黑暗中对光的依赖而已,你依赖的是光,而不是那个举着火把的人。

    “你说的没错。”顾添回答。

    顾添屏主呼吸,狠狠的几次之后,退到了一旁捂着去了洗手间……

    还算有点人性……没有给谢悯搞一身……

    顾添收拾利索回到被窝里,再次像八爪鱼一样攀在了谢悯身上:“睡觉。”

    “顾添,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越线,但是希望你能调整好你自己的心态,我不可能永远任你如此为所欲为。”

    谢悯心里一股火无处发泄。

    “不管什么吊桥效应,玻璃效应,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抱着你睡觉能睡得安稳,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就这样。你可以拒绝,甚至可以离开,选择权在你,只要你在我的眼前一分钟,我就会缠着你一分钟,不管明天后天还是以后都不会放弃。”

    顾添说完,很快陷入沉睡,谢悯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春节的脚步临近,12.8案协查通告发了几次,狗哥就像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般,了无音讯。

    金狐狸KTV那边盯梢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瞧见。

    更诡异的是,谢悯他们拿着新货离开后,那个地方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人员交易过。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第 84 章.

    瞎子现身

    持续了接近一个月的警方大清查行动渐渐进入尾声, 顾添坐在办公室里吞下了最后一次的药丸,明天他即将去接受再一次的检查。

    两个人在食堂吃过晚餐,回到了家里。

    寒流来袭, 逸林市最近的温度每天只有七八度, 到家后, 顾添第一时间打开了空调,还是不能抵御凉透的房子带来的魔法攻击。

    谢悯坐在沙发上摁开了电视, 正在播放一个企业家专访。

    电视里一位穿着优雅的女士,留着干练的短发, 化着淡妆,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正在侃侃而谈, 展望望北经济特区的大好前景。

    “我们对逸林的发展很有信心, 所以整体布局南移, 在这里成立了新的全球战略中心,寄希望于能够通过国家的好政策,加强对外的经济合作, 促进对内经济发展, 带来更多样化的消费体验……”

    “谁啊, 话说得这么牛逼……”顾添提着烧好的热水走到客厅。

    谢悯一耸肩:“什么尚品甄选……”

    “哦, 他们家啊……”顾添给谢悯倒上了热水,电视里的访谈还未结束。

    “这个公司做什么的?”

    “奢侈品, 钟表,首饰, 珠宝。他们家最开始是做二手起家的,十年前发家地是帝城, 做二手收售, 寄卖, 鉴定,保养。那会国内经济形势并不如现在,他们做的半死不活。后来随着国内经济水平发展,奢侈品消费越来越普遍,他们入行早,占了先机,起死回生越做越大,在国内快成了除官方以外的第二权威了,最近一年发展很火。

    据说和很多品牌官方都有合作,开始卖一些稀缺新品了。现在的逸林啊,谁都想来分杯羹,跟着政策能不能赚钱不好说,能拉不少风投就是了。”

    顾添打开罐子捻了一块果脯放进嘴里,上次谢悯买的几袋,被他这么时不时吃一点,也算是快要吃完了。

    “今晚早点睡吧?一会屋子暖和了就睡吧,明天早点去医院,我下午和赵医生联系过。”顾添说。

    谢悯嗯了一声,电视里的节目就要接近尾声,主持人开始说着结束的潜台词。

    “听说罗女士希望通过我们节目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是吗?”

    “是的,我想借节目帮我寻找我分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

    “人贩子该死。”顾添念叨了一句,眼睛盯着屏幕。

    屏幕上打出了罗女士年轻时候的照片,经过时光磨砺的旧照不能掩盖她端庄的模样,怀中浅蓝色的襁褓里裹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咧着嘴朝着镜头傻笑。

    字幕一排排提示着关键信息。

    三十三年前的立夏,罗娇唯一的儿子出身。

    仲夏,她被迫和儿子分离,从此天各一方,了无音讯,罗娇出走国外对儿子的思念与日剧增,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却从来没有半点消息。

    最后和儿子见面的城市是一座南方小城,顾添要查地图可能才知道那种。

    顾添盯着屏幕喃喃自语。

    “你说是被拐了,被偷了还是怎么啊。三十几年啊,那孩子还活着吧?”

    顾添说完半晌没人接茬,他一转脸,谢悯盯着电视机发呆,那个侧颜居然有点像……

    他拍了拍谢悯手臂:“你发呆什么?我说这孩子是被偷了还是被拐了啊,那会多大啊,怎么这些信息都没有呢。”

    “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就那么一张,怎么找啊。”

    “嗯?”

    谢悯侧转头:“你说什么?”

    顾添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谢悯干脆利落回答了两个字:“遗弃。”

    “啊?”顾添刚才还为罗女士难受的心一下变得五味杂陈。

    “你怎么确定是遗弃啊?不能是拐卖啊?”

    “这张寻亲照,婴儿大概3个月,很多家长会在孩子满月或者百日时拍照留念。这个孩子不符合刚满月时的状态,大概率3个月所拍。一个三个月的孩子应该是家长寸步不离的,不存在被拐卖。如果是被偷走,那么不可能不报案,这里面没有提到。而且她之后居然出国了,如果是你孩子丢了,你能安心出国,过了三十几年来找吗?”

    顾添疯狂摇头,怎么可能,就算是他养条狗,走丢了,他都的没日没夜找一个月再说把,怎么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了。

    “而且说的是被迫分离,善良的观众可能会认为是夫妻离异,男方带走了孩子,而不会考虑这个孩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单身母亲不想养育,于是遗弃。”

    谢悯三言两语说出了其中的关键。

    “为什么没得到父亲的认可?你怎么确定两个人都不要的?”

    谢悯盯着电视屏幕没转脸:“如果两个人都爱孩子,会孩子丢了,一个出国,另一个不闻不问吗?”

    “诶,为什么一定是遗弃。可能是男的背着她送养啊,比如福利院,送给好心人。”

    谢悯睨了顾添一眼:“如果送养了,会一点对方的信息都没有吗?既然要寻亲这些信息提供出来,不是更便于寻找?为什么要有所保留?如果不是出于本意的丢失孩子,女的被迫出国,男的可能不找吗?为什么男的全程隐身,孩子三个月之后的信息根本没有,除了遗弃还能是什么?”

    顾添一拍大腿:“你说的对,我看你和她长的有点像,不会是当年抱错了吧?”

    “滚!”谢悯一声怒骂,站起了身子。

    “我去洗澡了。”

    顾添总觉得谢悯走得怒气冲冲的,节目进入尾声,顾添眯着眼睛看着镜头中那位保养得宜的贵妇,总觉得有点像,大概心里那样想,越看越觉得像。

    他摸出手机打开了顾劭霖的对话框。

    “谢悯是哪里人?”

    顾劭霖回过来一串省略号,嘲讽之情就快要溢出屏幕了,四个月了,顾添连谢悯是哪里人都还没问出来。

    “他爸妈干嘛的?”顾添才不管那么多,又发了一句。

    “他爸老刑警了,多年前因公殉职了。”

    “他妈呢?”

    “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死了……父母都死了……

    顾添突然明白了,谢悯的孑然一身从何而来,他早就没有了父母和家人,还能有谁值得他牵绊呢……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顾添眨眨眼:“你对他怎么了解这么多?”

    “因为他比你出息啊!”

    来自亲爹的灵魂暴击,顾添毫不犹豫关掉了对话框……

    刚才的玩笑话,现在回头看充满冒犯,顾添在客厅里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卧室。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谢悯裹着被子眼睛闭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顾添关掉灯,光溜溜扯开谢悯的被子,很反常的是,谢悯今天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之前两个人为了争被子避免不了你来我往,动手动脚一番,最轻谢悯也会骂他两句。

    顾添从背后抱住了谢悯:“你今天怎么不骂我不要脸了?”

    “骂你,你就不钻我被窝了吗?骂你有用吗?”

    “没用!我们认识四个月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爸爸妈妈啊,没听你给家里打过电话啊。”顾添装傻充愣。

    “家里没人了……”

    谢悯轻描淡写,顾添还是听出了情绪里的低落,他紧了紧手臂。

    “那是以前,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我就是你家里人,你看我们天天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有我有你就是家。”

    这句话,谢悯没有任何回应,顾添也不在意抱着谢悯闭上了眼睛。

    半夜,手机突响。

    顾添一伸手勾过手机看都没看摁了接通。

    “我,段振鸿,现在有个突发情况要和你们沟通下。”

    顾添听到段振鸿的名字,立刻睁眼清醒过来,翻过身坐了起来。

    “段队,请讲。”

    “望北市凌晨接举报在一个居民小区查获了一批聚众吸毒的人,其中有你们前段时间找我打听过的人,瞎子。”

    “瞎子?”顾添兴奋的嗓门不自觉拔高了,惊醒了谢悯,谢悯立刻起身抓过了顾添的手机。

    “瞎子出现了?他最近联系人帮忙锁定,我认为他既然好好活着,肯定和狗哥有联系。现在就怕狗哥听到风声跑路了,段队,麻烦了……”

    谢悯急匆匆说完,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反应。

    “段队?”

    段振鸿神游的意识终于被唤回,多年工作练就的左右大脑都能分开用的技能,不耽误他沉迷在,「为什么顾添睡觉时接的电话能被谢悯抢过去」这个玄幻的事情中,也听清楚了谢悯之前说的话。

    “嗯,我已经让他们把瞎子送到这边来,其他的我立刻安排人查。”

    电话一挂,谢悯率先起了身回了次卧,打开行李箱一件衣服都没有,拉开柜子也没有,他急匆匆走回主卧。

    “顾添,我的衣服哪去了?”

    顾添刚穿上衣服从衣帽间走了出来,指了指后面。

    “衣服肯定在衣柜里啊,难道在我身上?还是要我亲自给你穿?”

    顾添说完,退后两步,拨开了一扇推拉门,谢悯的衣服裤子整齐挂在里面,最下面还有顾添前几天给他送去洗好的那双运动鞋。

    时间紧凑,谢悯懒得跟他理论,为什么自己的衣服跑到了他这里的事情,两个人披星戴月匆匆出了家门。

    他们是最早到的,叶锐,卓一鸣等人接到消息,匆匆的赶了过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瞎子的最近通话记录和V信联系人已经以截图的形式传了过来。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已经被删除,等待技术恢复,通话记录里的电话不全,他们一个个查过去,顺道给通信公司通知,要求紧急协查。

    最近联系人都是被一锅端的毒友,很明显是清理过通话记录。

    第85章.

    第 85 章.

    狗哥再次跑了

    顾添二话不说拨通了哈智俊的电话:“到哪了?”

    “路上。”哈智俊气喘吁吁。

    “我可是半小时前给你打的电话, 你家离市局就是爬着走,半小时也到了。你是公主出巡,还是贵妃逛园子呢, 还得梳妆打扮?你这一耽误, 我们的嫌疑人可就跑了……”

    在顾添的咆哮声中, 哈智俊回嘴都顾不上,噔噔噔跑进了小隔间, 手一伸。

    “恢复数据的东西呢?”

    虽然段振鸿联系顾添时,已经安排了望北立刻安排人押送瞎子到逸林, 但是路上怎么紧赶慢赶也得两小时,最快也还要等一会才到。

    自然瞎子没到, 他的手机也不可能到。

    拿什么给哈智俊。

    顾添眼皮子都没抬, 就两个字:等着。

    哈智俊手掌收起捏成拳头:“还没到, 你催我那么急??”

    “话不能这么说,没案子,警察就不上班了吗?你的工作不得提前准备?东西到了你没准备好拿什么开工?”顾添训起人来一点不嘴软。

    哈智俊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扭头叫谢悯。

    “谢队。”

    谢悯猛一抬头, 仿佛刚刚睡醒, 眼皮耷拉着, 双目要闭不闭,睁又睁不开, 看似望着哈智俊,其实目光涣散。

    “哦哦, 你到啦。辛苦了,大晚上跑一趟, 你先回办公室休息, 一会我们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哈智俊一口气堵在心窝里, 想要卖惨的戏还没开始被迫收场。

    等待各方反馈的当,一帮没睡醒的人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只能靠浓茶和聊天打发困意。

    “诶,昨晚上那省台的访谈谁看了?”不知道谁起了话头。

    “没看,怎么了?”

    “没看,打游戏呢,是不是后来热搜说那事……”

    “对对对。你说要不要建议她来做个DNA录入,然后比对现有的被拐存档。”

    三两句话,顾添听明白,原来昨晚他们两看的罗女士的寻亲,居然冲上了本地多个社交平台的热搜,外面办公室的讨论如火如荼,各抒己见,一个个提的建议都挺靠谱。

    但是没有谁能想到,罗女士当初可能是主动遗弃,所以他们提的点都行不通……

    顾添不相信,以罗女士的地位,找了这么多年孩子,这些主意一个都没人提过,若是她从来没采纳,本身就是个问题。

    不过他没去打扰外面的讨论,就当他们从现实中分析实践吧。

    天蒙蒙亮,移动公司发回了瞎子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刑侦要求的是提过最近三个月的,明显不够量,因为这是一个使用不超过40天的新号码。

    不出大家所料,注册身份证信息又是别人的。

    不过他们从中发现了杨铭和齐耀的手机号码,说明这个手机号确实是瞎子和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瞎子手机里,齐耀的电话只拨出过一次,更多的联系顾添估计在网聊工具里。

    杨铭的电话有过几次,最后一次在杨铭死前三四天,就是杨铭出发来望北岛之前。

    虽然时间不长,通话记录却是厚厚几页,一个个排查下来,经过了不短时间,锁定了七八个可能是狗哥的联系方式。

    瞎子处理聊天记录的手法非常初级,一键删除,所以哈智俊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恢复了所有使用记录。

    瞎子的好友名单里多达千人,因为警方掌握了齐耀和杨铭的信息,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从名字上锁定了两个人,和杨铭的聊天记录只有一条,“到了。”

    时间大概在十二月初,这说明两个人肯定是认识并且见过面。

    名字叫司机的账号和警方查到的并不是同一个,聊天记录里只有一条条的数字。

    “座机电话。”

    顾添一眼认出了那些数字代表的什么。

    他们应该是利用公用电话亭联系,这样可以尽量避免被监听监控。

    狗哥的账号肯定在此之中,一个个筛查过去必然会废不少时间。

    “搜杨铭出发望北岛,齐耀和杨铭遇害那几个时间,他联系过的人。”谢悯瞟了一眼顾添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本。

    顾添按谢悯说的,很快挑出了在几个日子里都有联系过的账号,很巧只有唯一一个。

    “搞定了。”

    “去了。”

    “半夜见面。”

    “北边。”

    只言片语若是被旁人看见,也根本不知道这写只发没有回复的代表什么。

    而顾添很清楚,这是杨铭和齐耀的死亡播报,对方正是狗哥。

    通过社交账号,技术再次锁定了对方的注册手机,登录范围,的确在望北市郊,但是这个号在两天前没有登录过,手机也是关机状态。

    顾添捏着一沓数据分析踏进了审讯室,早已到达多时的瞎子,闭着眼睛趴在审讯椅上酣睡,完全不在乎自己身处何地,对面还有两个警察。

    顾添重重敲了两下桌子,瞎子缓缓抬起头,睁开了仅有的一只眼睛,迷茫的望着顾添。

    “夏强?”

    “是。”

    “认识齐耀吗?”

    瞎子反问是谁,紧接着摇了摇头,刑警出示了几个人的照片,瞎子瞪大眼睛瞄了半天,指出了齐耀和狗哥。

    “这不就是司机吗!”

    “见过?什么时候?”

    “我之前在东面寄居的时候,这两人来找过我。”

    “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找你做什么?”

    “狗哥,那个不知道,就是狗哥的司机吧……狗哥让我带点货去J省,拿给一个小子,然后收钱。我就去了。”

    “怎么去的?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据瞎子交代,狗哥和齐耀第一次来找他,要他去J省送货,是什么东西大家心知肚明,他觉得风险有点大。

    毕竟他是公安部门记录在册的人,但是挡不住高额报酬,所以很是心动。

    狗哥联系好了私人渔船,送他过海,派齐耀送过来了现金和船家的联系方式,当晚在码头他拿到了东西和对方的联系方式,坐船过去了大陆,然后一路搭车去了J省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富二代。

    送了东西本来完事了,结果富二代主动找到他,说想见狗哥,给他好处让他牵线,他就促成了二人见面,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狗哥在哪里?”

    瞎子毫不迟疑的报出了狗哥在望北的暂住地,顾添立刻通知望北市刑侦大队,警方几乎是立刻出动,赶赴目的地,遗憾的是,迎接他们的是紧锁的大门和狗哥没来得及带走的几件换洗衣服。

    听到狗哥跑了的消息,瞎子十分意外。

    “他这么警觉?”

    “嗯?你是告诉他什么了?”顾添眼睛一转。

    “没有,他隔壁住的人是昨晚上一起玩被抓的其中一个……”

    狗哥是真的狗,不敢和吸毒分子同住一屋,但是住在了人家隔壁。

    一旦风吹草动立刻跑路,想必隔壁的人出去聚会,迟迟未归他就已经料到了可能出事,走为上策了……

    顾添再次拿出了几张照片给瞎子辨认,他一眼认出了杨铭,说这就是狗哥叫他去送货的人。

    叫小木。

    “狗哥的司机只给了你钱和船家的联系方式?”

    “对。”

    “没有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狗哥在望北的?”

    “那天晚上他跟我一起上的船,到了望北他下去的,难道在别的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望北,目的是什么?”顾添问。

    “狗哥说我上次干的好,把我叫过去的,让我以后跟着他跑跑腿,散散货,这才刚开工呢,就被你们抓了……”

    审讯完,顾添把瞎子交给了段振鸿,通知了望北市刑侦大队,夏强供认狗哥和杨铭认识,并且杨铭和狗哥约定了见面拿货。

    所以杨铭的死狗哥有重大嫌疑,至于是否并案,等抓到人再说,目前还是竭尽所能,追查狗哥下落。

    走出审讯室,谢悯站在门口等他,顾添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悯轻轻说一句走了,转身走进了安全通道。

    顾添一拍脑门,居然忘记了今天要去医院检查。

    此刻正值上班高峰,两个人放弃了开车,走在路上,顾添问谢悯全程听完审讯有何看法。

    谢悯给了四个字评价:“半真半假。”

    “这下跑了,怕是不好抓了。”谢悯叹了口气,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新型毒品已经冒头了,我相信他们不会放弃这条财路,肯定能一网打尽。信我!”顾添胸脯拍得砰砰响。

    谢悯笑了笑,说了个「信」。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哪还在乎这一会,他也相信,距离一网打尽的日子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第 86 章.

    复查结果

    医院里永远的人山人海, 虽然刚上班,护士站里已经忙得晕头转向,顾添等了好一会才抽上血。

    一支支的空管装满身体里抽出来的鲜血, 顾添已经波澜不惊,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拔掉针管, 护士放了两根棉签,谢悯随手帮他捏在肘部固定, 拉着他进了赵老头办公室。

    赵老头瞧了两人一眼,干脆给谢悯又开了一堆检查单。

    谢悯还没来得及反应, 顾添先急了:“不是正常接触不传染吗??”

    赵老头睨了一眼顾添,撇了撇嘴, 啧了两声。

    “咱们这抗阻断治疗, 也没有研究表明会伤害脑神经, 降低智力啊?”

    谢悯噗呲一声笑出了声,顾添着急问究竟什么意思。

    老赵头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走吧, 今天下班前要是没接到电话, 那就是没事了。”

    顾添还想追问, 谢悯手搭上他肩膀:“我太久没系统检查了, 只是常规复查。”

    谢悯说完生怕顾添多想赶紧又补了句:“跟你没关系,不是你传染的。”

    顾添松了口气, 立刻又追问:“那要接到电话呢?”

    “那你就应该烧高香感谢命运了……”赵老头说完再次不耐烦的又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人赶紧走。

    他完全不认为顾添有一点点阻断失败的风险, 每天认真吃药,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一片不少全吃了, 中间也就是问过几次不良反应, 该吃继续吃。

    如果这么严格遵循医嘱的阻断治疗都失败了, 那么他们不应该感叹顾添运气太差。

    而应该重新研究阻断药物是不是过期了,或者艾滋有了变异新病毒了……

    否则完全不可能失败嘛……

    两个人回了办公室根据瞎子的口供,把狗哥可能逃跑的路径又推测了一遍,同时让望北刑侦大队去渔船码头做好通知监督工作,以免狗哥利用私人渔船出逃。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等到谢悯松口气有时间端起保温杯喝口水的时候,已经到了接近下班点。

    回来这一通忙碌,早把上午检查的事情忘记了,顾添见没什么事,吆喝了一声准备下班,外面立刻响起了拉抽屉,推凳子的声音。

    「叮铃铃」顾添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屏幕,一个座机号码,准确说来,是赵老头办公桌上的电话。

    “哐……”谢悯手里的保温杯跌落在地,滚烫的开水洒在了两个人的小腿。

    顾添摸起手机刚要起身被谢悯一把拉住,顾添无奈放下手机点了免提。

    “请问是顾添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明显不是赵老头。

    “我是,请讲。”顾添深呼吸,尽量克制语调里的颤抖。

    “您今天上午过来化验的报告已经全部出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仔细看了一下,特地通知您,确定……”

    时光仿佛静止,周围的空气已经凝固,顾添按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请讲……”

    “你给谁打电话呢?”电话那头传来赵老头的声音。

    “我给顾添先生打电话,通知他化验结果……”

    “哎呀有啥好通知的嘛,浪费电话费,挂了挂了……”

    “诶诶诶,别挂,别挂,我检查结果究竟怎么样啊?”顾添急的吼了出来。

    “哦哦,不好意思,确定暂时没有感染,一切正常,请记得两个月后还要来复查。”对方说完忙不迭挂了电话。

    顾添长舒一口气,转头看见谢悯已经弯下了身子,收拾地上流了一大滩的热水。

    他拉起谢悯,说了句我来,拿过谢悯手里的纸巾洗干净了地板上的水,又把谢悯打湿的库管边缘一点点吸干。

    他头埋得很低,看不到谢悯的表情,谢悯也看不到他的。

    “其实,刚才电话响起的瞬间,我很想自私的逼你给我一个承诺,说你就算我确诊了,你也不会抛下我不管。但是我又想,不能那么自私,如果我确诊了,我就把你赶走,反正你肯定还没退租……”

    顾添越说声音越低,谢悯伸手覆上他的后脑勺,轻轻顺着他抓了不少啫喱膏的头发。

    “不过你的反应我觉得如果我真的确诊了,你也不会走的,所以我庆幸我没有逼迫你,我也庆幸我暂时没有感染。”

    顾添抽出一张纸,擦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把水杯放在了桌面。

    “好了,回家!今晚必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谢悯望着顾添微红的眼圈,嘴唇动了动:“其实……”

    “其实什么?你别说什么扫兴的话,我就原谅你没有第一时间给我一个爱的拥抱和亲吻。”顾添起身抬脚往外走,在走出隔间前,谢悯终于低声说了后半句。

    “那边的房子我已经退了……”

    顾添内心一惊,随即巨大的欢喜充斥了心房,他笑得灿烂回过脸:“既然这样,看在你天天给我暖被窝的份上,我就不给你涨房租了。走,回家继续陪/睡!”

    顾添仰着头走出隔间,高抬的腿悬在半空忘记了落下,外面办公室里,卓一鸣,黄玲玲,陆斯还有几个小年轻呆呆地看着他,只有叶锐翻着白眼望向一旁。

    刚才那句,暖被窝,陪/睡,肯定大家伙都听见了。

    顾添嗤了一声,连嗓子都没装模作样清一下:“下班还不走?想加班?那你们和谢队申请下,我回家了拜拜……”

    “陪/睡果然比上班积极……”黄玲玲小声嘟囔了一声。

    顾添扭脸剐了她一眼:“你作为刑警队唯一的女警,怎么上个班连个妆都不化?以前吧我以为你是崇尚素面朝天,上次?啊!”

    顾添话还没说完,黄玲玲毫不犹豫的呛了回来:“你也配?”

    你个基佬配我化妆给你看嘛?

    晚起身的谢悯晃悠悠走出了办公室门,顾添拔腿要追,被叶锐叫住。

    他只得过去叶锐办公桌旁,叶锐指了指电脑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监控记录,看时间正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

    那天收到顾添消息后,叶锐找交管部门调取了相关监控,经过几天的沟通协调,他拿到了当天跟踪顾添那辆白车的大部分监控视频。

    意料之中的是,这辆白车又是一辆/套/牌/车,车牌原装是辆灰色轿车。

    出乎顾添意料的是,这辆车并不是在滨海半岛附近跟上他的,而是在他发现的前一个路口才跟上他。

    滨海半岛附近的监控,叶锐也看了没有分析出异常,所以不能判断这辆车是否有别的同伙,他们换哨后被顾添发现。

    “你家附近那段时间的车没有停留过,都是路过,我这几天一个个查了,没有套/牌/车,车主信息完备,基本都有正经工作。嫌疑不大。”叶锐压低嗓门,这会办公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他们熟的几个人。

    黄玲玲悄悄关上了办公室大门,陆斯和卓一鸣围了过来。

    “这两天我们都在查这段监控,这个车看似无目的的瞎转悠撞上你,但是他瞎转悠的范围都是有目的性的。”卓一鸣说。

    “嗯?”

    “他上午是在豪宅区晃悠,午后开始找高档洗车店……”陆斯补充。

    “他在你后面一直是隔着两三台车,如果不是你拐上那条小路,他不会暴露,后来他猜到可能被你发现,放弃跟踪,拐去了小路不知所踪。”叶锐做了总结。

    顾添点了点头,谢悯的车虽然不是新款,但是价格不便宜,反推车主居住的地方应该也不便宜。

    第二天是工作日,大家都有洗车的习惯,更何况他们之前还跑了一趟长途,挂的是外地牌照,在逸林这个地方挺好辨认。

    虽然当天是顾添心血来潮开车出去洗,但是不小心合上了大部分上班族有车族的习惯,所以跟踪他的人具有一定的分析能力。

    “最近你们都小心点吧,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叶锐纳闷,怎么谢悯就被人给盯上了呢?

    顾添说了句辛苦了,叫叶锐请大家吃个饭,他先回去了。

    “你不一起啊?叫谢队一起啊。”

    “估计他饭都烧好了,对了,我今早去医院检查了,药吃完了,一切正常,你们放心。”

    顾添急匆匆回到家,刚一推开房门,空气中浓郁的麻辣香气扑面而来,他赶紧踢掉鞋子,连拖鞋都顾不上套,光脚跑进餐厅。

    餐桌上一口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一半红亮亮,一半白生生。

    谢悯正把本来装在饭盒里的菜品整齐的码在了盘子里。

    “洗手,准备吃饭。”

    顾添举起筷子才想起来问谢悯:“你不能吃这么辣吧?”

    “你能吃不就行了,我可以吃白汤的。不能吃,闻闻总是好的。”

    顾添放下筷子跑出去客厅提回来了上次开封的红酒,给谢悯倒了一点,自己倒了半杯举起了杯子。

    “庆祝新的一年又来了。”

    玻璃酒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暗红的液体在杯中晃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的枪伤好几年前了,为什么肠胃这么久了还不能好?”顾添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谢悯举着筷子在白汤里捞肉,眼睛巴巴的看着红锅:“你以为犯罪集团跟你讲早九晚五吗?几天不吃一顿正经的是常事,作为无名小卒要得到老大关注,得能喝能打,喝吐血都不止一次,现在有机会自然要养养。”

    “啪”

    谢悯一惊抬眼瞧见了顾添贴在头顶还没扯下来的左手,刚才那一声很大,这脑袋别拍坏了……

    “你干嘛?”

    “你的检查怎么样了?”

    第87章.

    第 87 章.

    以退为进

    今天被赵老头助理的电话一吓, 顾添从大悲到大喜,差点忘记了谢悯也一起做了检查。

    “有好转,让我这次的药吃完去减量, 以后大概不用再吃那么复杂了。”

    这个结果不仅顾添松了一口气, 谢悯也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这么多日子一来,药丸像吃饭一样, 每次一把把塞进肚子里有多难受。

    赵老头还专程夸奖了他的检查结果,说一看最近就是好好吃饭了……

    想到这, 谢悯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翘,为什么能好好吃饭?还是应该感谢顾添……

    白色的雾气熏得眼眶有些湿润, 顾添眨了眨眼, 透过重重雾气看清了, 在老谢脸上第一次出现的表情。

    愉悦,得意,满足……

    顾添不知道老谢想到了什么, 但是他认为这应该跟他有关……

    “你春节有安排吗?我们要值班的。”

    除夕将近, 顾添又要开始安排春节值班工作。他已经知道谢悯父母都不在了,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亲戚要探望。

    “我可以值七天。”

    “那不行, 你值七天谁陪我过年,还是国庆那样吧, 咱两值年三十,初一, 其他的他们自己认领。”

    谢悯嗯了一声,反问顾添:“你春节不陪父母?”

    “上年是他们一家三口回到逸林来陪我, 我正好可以多值班, 让其他人尽量都回去过年。今年之前我说工作忙, 叫他们别来了,主要……”顾添嘿嘿一笑没说后面的。

    他之前怕自己确诊了,心态崩溃被父母发现,所以干脆让爹妈都别来,让他一个人度过这段时间。

    “一家三口?”谢悯有点搞不清楚顾添的家庭状况,他知道是顾劭霖夫妻恩爱,双胞胎儿子懂事听话成绩好,但是前段顾添告诉他父母早年离异了,现在成了一家三口……

    “其实虽然我父母离婚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再成家,逢年过节有空还是在一起,我哥留学后回了帝城创业,能够陪他们。”

    顾添第一次向一个外人提起自己的家庭状况。

    谢悯不明白,既然如此恩爱为何要离婚?

    “以后你要和我结婚你就明白了。GWY做到一定职务,每年需要向上面汇报自己的财产,不可以有来源不明的资产。我妈生意越做越大,别说我爸搞不清楚,我妈自己都可能搞不清楚……”

    顾添毫无顾忌的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完全忽略了他刚开口就被谢悯不屑的嗤了一声。

    伴着火锅咕嘟冒泡的声音,麻辣鲜香的空气,老谢被动接受了关于顾添的童年,少年的生活。

    顾添的母亲担心自己生意上稍有不慎被有心人利用,影响顾劭霖,顾劭霖也觉得自己阻碍了老婆的事业发展。

    所以两人和平离婚,表面孩子一人一个,老大跟爹,老二跟妈,其实两兄弟生活完全没有改变。

    顾劭霖和老婆离婚后,自己搬去了市局分的小房子居住,算是孑然一身奔赴工作。

    而顾添的母亲,再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生意影响老公的前途,一门心思做大做强……

    “他们两个事业连连突破,而且吧他们感情还在,有我和我哥的存在,所以其实是感情还在一起,但是经济生活完全分开了。”顾添话语里完全没有单亲家庭长大的失落,他的父母还有哥哥给了他全部的爱,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谢悯怔怔望着顾添,隔着火锅的热气,顾添冲着他嘿嘿一笑。

    “是不是羡慕?不用羡慕,我从小到大得到了很多爱,以后我把这些爱都给你,你不会孤独的。”

    “顾添……”谢悯嘴唇微合.

    “嗯?是不是很感动?不要哭哦……”顾添笑容不变。

    “其实你现在已经算是康复了,不……”

    后面的话谢悯怎么样都有点说不出口,你已经好了,情感和生活都不需要再依靠我了,我们应该回到本来的位置……

    但是本来是什么位置?普通同事?合租客?还是陌生人?

    “你不用说啦,反正我说了,我就是喜欢你,可能你觉得说爱太轻率,反正我喜欢你。我们家的传统就是钟情专一,我不会放弃的。”

    谢悯无奈的笑了笑。

    吃过饭,谢悯去了主卧,想要收拾自己的被子枕头,还有把衣帽间里的衣服搬回次卧。

    顾添跟着跑进来,反手门一关,嬉皮笑脸问谢悯要干嘛。

    谢悯白了他一眼,懒得回答,动手叠被子。

    “收起来一床,咱俩盖一床就可以了。”顾添堵在门口不挪步。

    谢悯懒得理他,抱着被子走过来:“让下,我搬回去。你现在不用我晚晚看着了……”

    顾添伸手抱住谢悯:“你别走嘛……我晚上一个人睡觉不习惯,你不能让我习惯了和你睡,又不负责啊。”

    “顾添,你是成年人了。以前一个人都能睡,不能现在不行了,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我肯定是不能再惯着你的。”

    谢悯说完,顾添干脆利落一撒手:“好吧,我不强迫你做你不乐意做的事情。”

    顾添如此反常,谢悯不得不多看了他两眼,不过顾添直到他把所有衣物搬回次卧,都没有阻拦过一次,行动没有,语言也没有。

    等谢悯收拾好,他说了句,我先睡了,关上了主卧门。

    谢悯带着疑惑和不安睡到了第二天清早,顾添已经早早起了床,准备好了早餐,两个人吃完一起出门,和平时毫无区别。

    工作时间里,顾添安排好了春节值班,把修改了好几次的年终总结交了,拍拍屁股理直气壮告诉谢悯去找苗宇吹牛,就这么走了。

    直到午饭点才回来,两个人吃完饭,他又拉着叶锐下楼抽烟,反正就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谢悯坐在安静的隔间里,听着外面大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闲聊,宛如两个世界。

    这样的状态,应该才是他来这里之前,最普通的常态。

    而现在他却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曾经溶入过,如今又再度剥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过去数十年的工作生涯中,他从未体会过「分别」。

    他过去从陌生到熟悉的所有人,不需要分别,只需要终结。

    这种微妙的感觉,他很清楚,因为谁而起,但是他却不知如何改变,是否需要改变。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一种对事态发展超出自己预料和掌控的不舒服……

    连续几天,顾添都没怎么在办公室里待着,午餐也是和叶锐出去吃。

    到了晚上要么说不饿,减肥,让谢悯自己解决,要么说有事让谢悯自己回去,然后经常不知道干嘛去了的在外面晃荡到九点十点过才回家。

    说起来两个人不仅三五天没一块吃过饭了,出了办公室见面的次数掰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快要过年了,食堂的上了新的菜色,平时少吃到的海鲜等好货每天变着花样做,给高压力的年底带来了一丝安慰。

    谢悯中午进食堂,瞧见门口贴了张海报,大意是考虑到节前忙碌的工作,食堂最近丰富了菜品种类,并且供应正式的晚餐,为大家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平日里食堂的晚餐都比较简单,来来回回就两三个菜,然后就是馒头包子粥,除了迫不得已及之前胃不行的谢悯,几乎没人乐意吃……

    海报旁边还贴上了未来几天的晚餐菜单,谢悯一挑眉,不少是顾添喜欢吃的菜。

    下班点过去了十几分钟,外面办公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顾添起身收拾桌面。

    “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约了吃火锅。”

    “哦-这样啊……”谢悯难得的不是嗯一声了事。

    这下轮到顾添疑惑了“嗯?”

    有意见?

    谢悯麻溜报了几个菜名,顾添眉头微皱,搞不清楚谢悯是什么意思。

    “食堂今晚供应的菜式,我还说叫你一块去试试呢……算了,你走吧……”

    “叶锐!叶锐!”顾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干嘛呢?”下班点过了,肯定没啥正事,叶锐连脖子都懒得抻一下,高声回问。

    “晚上我有事,你和卓一鸣自己去吃火锅吧……”

    “你玩我呢?你自己攒的局,忽悠我两呢……”听声音,叶锐气得够呛,他现在这个工具人简直是随用随取,用完就踢。

    顾添才不管谢悯在旁边,摸出手机打开对话框,转了一笔钱过去。

    “500到账,算我请的。”

    “卓一鸣,下班了,吃饭去,今天麻辣牛肉给你点两盘……”

    什么工具人不工具人的,只要钱到账,就是最得心应手的工具。

    “师父,你对我真好!”

    叶锐和卓一鸣勾肩搭背揣着顾添的血汗钱扬长而去。

    “我没钱了,今天晚饭你请!”

    顾添转头卖惨,谢悯慢悠悠说了个行,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把饭卡里的钱都是财务额外发放入卡这事抛诸脑后。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第 88 章.

    金屋藏娇

    两个人吃完饭回到家, 电梯门一打开,门口又放着好几个快递箱。

    谢悯扶额终于忍不住问:“又是你家寄的?”

    谢悯前几天独自回家,已经帮顾添搬了不少箱子进屋, 虽然他没拆, 但是看单子上的寄件信息大概也猜出了是顾添的家人。

    至于内容更是五花八门:食品年货, 小家电,生活用品什么都有。

    顾添每晚回来, 拆箱子,分开收纳归置都花了不少时间。

    他估计顾添今年独自在逸林过年, 他父母哥哥不放心,帮他准备好了过年需要的东西, 可是这数量有点太过庞大……

    两个人一人抱了几个进屋, 顾添坐在地毯上, 拉着谢悯坐在旁边,挑了一个箱子拆开。

    他翻了半晌,抽出一双袜子递给谢悯。

    “鞋子, 前段时间给你买了新的了, 我看你平时也不爱换, 就不浪费了, 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小时候我爸妈都会给我们从头到脚都买新的。”

    谢悯接过来说了谢谢。

    顾添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谢悯打开, 是一个崭新的保温杯。

    “那天摔地上,杯口变形了, 我给你买了个新的。”

    顾添接着又掏出了好几件,帽子, 围巾, 墨镜, 剃须刀……

    “裤子不知道你的尺码,我没买,衣服之前给你买过了,其他的都是你用的上了,以前的补不上,以后每次过年,我都给你送一身新的。”

    谢悯盘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堆小东西,并不重,却压得他起不来……

    顾添整理完,最后拿出两个墨绿色的手机壳,伸手要过去谢悯的手机。

    两个人的手机大小尺寸差不多,但是型号并不同,被同颜色的手机壳一套,看起来还有点一模一样那回事。

    顾添递还给谢悯,对方接过手机还坐在原地不动,顾添起身顺道拉他起身。

    “你不用给我准备回礼,我想到什么再找你要好了,你也不准不收,也不准收起来不用,我给你的牙刷你也不用,你那些牙刷对牙龈很不好。以后年纪不大,牙齿掉光,只能买个搅拌机给你捣碎了喝糊糊了。”

    入夜,四周一片安静,谢悯撩开窗帘坐在飘窗上,看着远处大海上的点点鱼火。

    顾添送他的东西放在一旁,他没有拆,也没有放进衣柜,他在考虑春节后是应该搬出去另外找个地方住,还是继续保持目前这种状况。

    想了许久,没有一个干脆利落的答案让他满意,他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丝丝寒意抚上他额头,渗入他的大脑,依然没有答案。

    漆黑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凌晨三点过,一条新的消息。

    打开来是顾添发的,只有四个字:口渴,难受。

    他握着手机,皱着眉头摸进了主卧,轻车熟路搭上额头,烫得离谱……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不会看见呢。”顾添半睁着双眼,说话有气无力。

    “你怎么会发烧?”谢悯十分不理解。

    近几日逸林的气温虽然偏低,但是没有大风大雨,纵然顾添晚上不着调不知道上哪去了,也不至于就整出病了吧?

    顾添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抬手指了指书桌方向:“那边我买的有退烧药,不知道管不管用。”

    “顾添,你为什么会发高烧?”谢悯直觉顾添不是简简单单病了那么简单。

    “没人管我,天天洗冷水澡估计冻着了吧……”顾添轻描淡写。

    “洗冷水澡??”谢悯惊呆了,顾添这是要作死啊!

    “顾添,你是成年人了,你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可能依赖别人来管你。这个天你为什么要洗冷水澡,你是三岁小孩吗?”

    “我只是……”后面的话顾添说不出口,我只是想作病了,这样你就会关心我,肯陪着我了……

    要是知道你今晚肯主动和我吃饭,我哪至于洗那么多天……

    “算了,没事,你去睡吧,我自己能吃药。吃了要是不管用,我就再去冲个澡应该就没事了……”顾添赌气地推了谢悯一把。

    “你!”黑暗中,谢悯手指着顾添点了几下,气得说不出话,他一甩手走出了房间,房门关得嘭的一声。

    顾添撅着嘴,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任何湿度的眼角,掀开被子摸下了床,不住摇头叹息。

    “心狠啊,死了都没人管啊。”

    “幸好自己买了药,要是指望他,估计明早得送火葬场。”

    “男人啊,终究还是靠不住的……”

    顾添懒得开灯,软着脚摸索到了书桌旁,拿起药盒刚转身。

    “啪——”室内灯光乍亮,谢悯端着水杯站在门边,顾添一/丝/不/挂站在室内……

    两个人皆是一愣,高烧所致,顾添全身红的像只煮熟的大虾,他赶紧伸手捂住要害部位。

    谢悯反应过来一手掩住眼睛,低下头:“你干什么!滚回床上去。”

    这一声呵斥犹如兴奋剂,顾添脚不软,头不晕了,迈开步子,两步跨上床钻进被窝拉好被子一气呵成。

    “你来啦……”

    顾添满脸堆笑,无视谢悯铁青着的脸,谢悯把水杯塞给他,顺手拿走了药盒看说明。

    温热带着酸甜的味道,是刚冲好的蜂蜜柚子茶。

    原来刚才谢悯不是置他不顾。

    想到这点,顾添觉得自己的病好了一大半……

    顾添吃完药喝光水,谢悯收走杯子转身要走被顾添一把拉住手腕。

    “你去哪?”

    谢悯回转身似笑非笑:“你说呢?”

    “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睡?我睡着可是会踢被子的!”

    “我看你睡着了更会抢被子,松手……”

    顾添非但不松手反而顺着手腕滑到了手掌紧紧扣着。

    “放手,我去洗杯子……”

    “洗完呢?”顾添笑嘻嘻地问。

    “睡觉!”

    “哪里睡呀?”

    “你管我哪里睡。”谢悯没好气的回答。

    “那我邀请你来和我睡!”顾添笑嘻嘻曲起拇指轻轻刮着谢悯的掌心。

    “松手。”

    顾添笑嘻嘻的松开手,顺手在谢悯屁股上拍了一下:“不拒绝就是答应了哈。”

    谢悯出门顺道关上了灯,但是没有关门,顾添高高兴兴的裹着被子滚去了一侧,伸手把空着位置的床单抚平。

    第二天醒来,顾添第一件事情把谢悯搬回去的东西又搬了回来。

    谢悯起床看他兴奋劲,忍不住问:“烧退了吗?今天不请假?”

    “不请不请,我好着呢。你就是我的药……”

    谢悯不放心伸手探了下,果然没再发烧,他嗤了一声:“你是我的爹!天天赖着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可有意思了,你就当白捡了个大儿子呗。”

    日子就这么不疾不徐的到了大年二十九,第二天放假了,顾添安排了自己和谢悯值班,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顾添第一次离开家人过除夕,谢悯第一次和「正常人」过除夕。

    两个人正经的理了一份除夕菜单,下了班一起去采购,准备好好过个年。

    超市里人山人海,吉利喜庆的红色铺满了各个货架,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顾添看到什么都想买。

    其实很多干货食材,他家里已经给他寄过来不少,今天主要买点新鲜的。

    “买条鱼,做鱼吃。”顾添指着水箱里活蹦乱跳的海鱼。

    “今天杀了,明天还能吃吗?要不买活的回去,养到明天你杀。”

    “行啊,我杀就我杀。”顾添满口应承。

    在顾添的满口应承下,两个人买了不少计划外的食材。

    明天要值班,所以大部分食材的预处理得今天做完,回到家,门口又是一箱快递,顾添抱着箱子回了房间,叮嘱谢悯,记得一会叫他处理食材。

    谢悯犹豫都没有,谁承诺的谁履行,他坚决不干多一分的活。

    谢悯按着网上找的教材,把应该提前泡的干货洗干净泡上,明天要做的蔬菜削皮切段,用到的葱姜蒜扒皮分小份,收拾利索了,顾添连个人影都没有。

    谢悯连叫两声,连点反应都没有,他提着菜刀走出去,卧室门虚掩着,顾添进去后一直没出来。

    推开门,卧室里没人,浴室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谢悯狐疑着走向浴室,门虚掩着,他一推开,顾添裹着浴巾,上身光着拿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脸上反复捣腾。

    “你干嘛呢?”谢悯莫名其妙,这人进个厨房整得跟朝拜似的。

    “我草,打劫吗?”浴室里响起另一个和顾添声音完全不同的男声。

    顾添头都没转:“再等我十分钟,你放着,我来剁!不就是剁鸡吗!”

    谢悯才注意到顾添手机放在架子上,屏幕上有一张和顾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意识到顾添正在和哥哥视频,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两兄弟要这么坦诚相见。

    他立刻准备退出来,手机里有说话了。

    “诶诶诶,别走,别走啊。”

    “干正事呢,你别打岔。”顾添朝着手机喊了一句,然后挥挥手示意谢悯走。

    等到主卧的门关上,顾增还抻着脖子往镜头外瞅。

    “你小子金屋藏娇啊!”

    “什么金屋藏娇,这就是同事,借住在我家,收房租那种。别瞎说……”

    顾添手里拿着提拉紧致美容仪,按顾增刚才说的用劲在脸上按摩。

    “你是我哥,还是我是你哥?你这房子,除了咱妈没人睡过,我跟爸去了都得住酒店。你跟我说普通同事?你收了房租怕是多的都花出去了。难怪你没女朋友啊,原来你留着这手啊?”

    “行了,我挂了,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我很满意。”顾添在顾增叽里呱啦的抗议中挂断了视频电话。

    作者有话说:

    关于《金屋藏娇》的典故。

    汉武帝刘彻小时候喜欢姑妈的女儿阿娇,许诺如果娶到阿娇为妻,就建造最豪华的屋子给她住。后来刘彻当了皇帝,娶了阿娇做皇后,给她修了富丽堂皇的宫殿。

    所以「金屋藏娇」这个词最早说的是修建漂亮屋子让正室居住。

    ——

    求个顾增主角攻的预收《继承家业后小少爷渣了霸总》

    小少爷候厚年少出柜被豪门亲爸爸流放海外多年。

    21岁那年候厚正在赛车场边摇旗呐喊,天上砸下来两个噩耗。

    亲大哥被亲爹赶出家门,他要回去继承家业……

    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小少爷,回国先HIGH起来。

    当晚候厚在酒吧喝得晕乎乎,勾着一个模样都没看清的人走进了房间……

    转天醒来,浑身青紫的候厚扶着快要断了的腰,趁着对方洗澡,留下一笔钱拔腿溜了……

    只要没看见脸,他就还是个猛1。

    一周后,商务合作的会议桌上,顾增从桌下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候厚的猛1梦碎了一地……

    后来,继承家产是假的,猛1也是假的,只有顾霸总是真的。

    第89章.

    第 89 章.

    神秘玫瑰

    除夕。

    两个人值班到最后一分钟才起身收拾东西, 今天办公桌上的电话安静了一天,手机里涌入的信息都是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在这个万家团聚的日子, 逸林市的犯罪分子们终于暂时的消停了一下。

    回到家里, 顾添杀鱼, 谢悯把昨天备好的食材依次下锅。

    忙活出年夜饭,已经是晚上十点过, 顾添把茶几清空,菜端上了桌, 提出红酒,打开了电视。

    荤素蒸炖炒烧, 谢悯做了九个菜, 起筷前, 顾添认认真真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新的一年,万事圆满。”

    一大碟清蒸鱼摆在最中间,两个一模一样的碗和筷子摆在同一边。

    顾添发出去不到两分钟, 视频电话响起, 顾添把手机靠在纸巾盒边, 点开了接听, 谢悯自觉抱着碗坐去了沙发拐角。

    “儿子,你看我们在包饺子呢。”

    画面里, 顾添的父母哥哥站在桌边,揉面, 擀皮,包馅, 井然有序。

    “儿子, 你买饺子了吗?今年吃不上妈妈包的, 自己也要吃。”

    顾添夹起一大块鱼肉在镜头前晃了晃:“我得先吃肉,刚下班回来呢。”

    顾妈妈笑着看了一眼:“你和谁一起呢?小锐吗?”

    顾添还没说话,顾增抢过去了话头:“肯定不是,他在家里藏了个男同事!”

    顾劭霖闻言抬起眼皮看了镜头一眼,顾妈妈很是诧异,追着要看看是谁。

    “别听哥瞎说,没有的事。”

    “是老谢吗?”

    顾劭霖突然出声,谢悯猛地抬头,顾添把手机挪了下方向,谢悯尴尬着举起手挥了挥。

    “顾部,新年快乐。阿姨好,顾……添哥哥好。”

    “新年快乐,你两都一个人正好搭伴过年,还要感谢你帮忙看着顾添呢。”顾劭霖笑呵呵。

    顾妈妈也是一脸喜气洋洋:“哎呀,这孩子一看面相就老实,有啥想吃的,缺的告诉我们,我们给你们寄,平时你们工作忙,都顾不上。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

    顾妈妈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最后在顾添的不耐烦中,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我家里人都很随和吧?今天也算见家长了,等以后我带你回去认门。”

    谢悯睨了顾添一眼,最终只说了一句:“你家人对你的同事都很随和。”

    你想出柜得考虑会不会被你妈打断腿……

    两个人吃着晚餐看着电视,偶尔闲聊两句,远处海面亮起了灯光,元旦搭起来的烟花架子并没有拆,这会又开始准备放烟花了。

    谢悯走进厨房煮了一锅水饺和汤圆,窗外稀稀拉拉响起了烟花爆炸的声音,就快要零点了。

    谢悯舀上了一碗汤圆水饺的混合物端给顾添。

    “春节的习俗,北方年三十吃饺子,南方大年初一吃汤圆。这一碗都齐全了,新年快乐。”

    顾添夹起饺子,一口咬下,窗外的烟花声越来越大。

    “砰”

    海面的烟花冲上半空,照亮了黑夜,顾添端着碗拉着谢悯走上了阳台,大量的烟花在空中散开,空气中染上了硝烟的味道。

    零点的钟声敲响,顾添喝掉了碗底的最后一滴汤水,舔了舔嘴唇,猛地侧过头在谢悯脸颊留下了一个黑芝麻牛肉味道的吻。

    “谢队,新年快乐。”

    “以后每年都要吃到你煮的饺子。”

    顾添敲着空碗,摇头晃脑走进了厨房,谢悯手扶右脸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远处的烟花燃尽,看着空中的硝烟散尽,直到黑色再次弥漫上了夜空,从眼前到海天连接处。

    天上的星星复又明亮,除去日期,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此刻甚至和三年多前那个边境夜晚有些相似,漆黑而静谧,但又如此不同,那一夜前路前途未知。

    今夜,在这高楼之上,未来有了很多种可能。

    节后第一个工作日,市局刑侦支队整个办公室散发着懒惰的气息。

    来的最早的黄玲玲,坐在距离办公室门最近的办公桌前,一身松垮垮靠在椅背上,因为距离拉直的右手虚抓着鼠标慢慢点着登录系统的软键盘。

    顾添跨进大门,转脸看了一眼黄玲玲。

    黄玲玲眼皮子没抬,有气无力叫了声:“早。”

    走后面进来的谢悯瞧了黄玲玲一眼:“抹口红了?颜色不错。”

    黄玲玲坐直了身子:“是吗?是吗?谢队好眼光!”

    本来快走到隔间门口的顾添,闻声又退了回来,仔细看了看黄玲玲。

    “抹口红了?我还以为你早饭吃得太烫呢……”

    黄玲玲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一上午大办公室里都安静得很,最大的声音不是闲聊的声音,而是打哈欠,叹气的声音。

    顾添不用出去看都知道,每个人额头上都刻着五个大字。

    “节后综合征”

    谢悯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顾添瞟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谢悯迟疑片刻接了起来,听语气不太爽,只言片语后捏着手机离开了隔间。

    顾添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没过问他去哪。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外面大办公室骚动起来,低声惊呼,口哨声此起彼伏。

    顾添眉毛一挑,不动如山稳稳坐着。

    “谢队,谁送你的花啊,红玫瑰也。”黄玲玲口气里充满羡慕。

    “好看吗?”谢悯笑着问。

    “好看好看!多少朵啊,99吗?”卓一鸣扯着脖子盯着一朵挨着一朵融成一大片红的花束。

    “哪有99,肯定没有。”

    “那你们数数?”谢悯真诚建议。

    立刻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1,2,3,4,5……

    “四十朵?啥意思?四?死?这数字多不吉利。”

    「噗」隔间里捧着茶杯的顾添刚喝了一口水,立刻贡献给了隔板……

    “啊!呸呸呸,没文化,不知道不会查吗?”立刻有人出言反驳。

    于是一阵键盘的敲击声音后,有人给出了答案。

    “四十朵红玫瑰代表:誓死不渝的爱情!”

    “哎呦,好浪漫啊。”几个年轻的小伙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谢队谁送的啊!!”

    “顾队。”谢悯轻描淡写的回答。

    顾添心里咯噔一下,外面已经是一片惊讶,等大家感叹完了,谢悯又说。

    “不是我的花,是顾队的,他不好意思,指挥我去帮他拿而已。”

    “哦-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大家松了一口气,转而调侃起来。

    “顾队呢,你不出来看看你的花,我们可瓜分了啊!一人两朵还有剩,反正过几天也就是情人节了,正好拿来拍照发朋友圈!”

    黄玲玲的馊主意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支持,隔间里被点名的顾添坐不住了,只得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别胡搞,谢队跟你们开玩笑呢,怎么可能是我的花。”

    一大捧娇艳的红玫瑰,火红的花瓣上还挂着晨间的露珠,浓得化不开的红映得谢悯苍白的脸上有了红颜。

    “顾队,谁送你的啊!”

    在这帮人心里,平时寡言少语的谢悯肯定不会说谎,两个人都说是对方的,按经验来说肯定就是顾添说谎。

    所以顾添的解释不仅无效,反而还惹来了更多的调侃。

    顾添一挥手:“行行行,你们说我的就我的。谁送的啊,漂亮小姑娘送的!”

    “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干活吧。”

    顾添狠狠剐了谢悯一眼,手揣在裤兜里抬脚迈回隔间,谢悯捧着花跟在后面走进来先放在了两张办公桌中间。

    顾添似笑非笑,压低嗓门:“谢队,别人送你的花,你硬往我头上栽,合适吗?”

    谢悯冷哼一声:“你当我傻还是你傻?别人送的?”

    顾添后仰身子盯着谢悯不说话。

    谢悯看他一脸无辜,叹了口气:“这一屋子人,能干出这种不是人事的除了你,没别人。不是你是谁?”

    对于这个定义,顾添肯定不服。

    “诶,你在外面招了什么人怎么能赖在我头上呢?”

    “我手机号除了同事没人知道,点外卖,网上买东西都是留的假电话,请你告诉我,这整栋楼从一楼到九楼还有谁能干这事?王局?段队?苗法医?”

    顾添一听谢悯的怀疑对象范围越来越大,急了。

    “你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送你玫瑰花,你连点激动都没有……切——”

    “没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这事,下班你自己抱回去啊!”

    顾添一愣,立刻高兴了起来,谢悯没说扔垃圾桶,叫他抱回家,说明还是喜欢啊!

    “行啊,我一定要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让你在家每个角落都能看见它!”

    下班时刻,顾添准点抱着玫瑰花站在了电梯门口。

    这个点从楼上满载而下的电梯门一开几乎没有再站进去个人的缝隙,更何况还抱着一大捧花。

    顾添就站在门口接受着各位同事的询问:“哟,好漂亮的花呀,心上人送的吧!”

    顾添嘿嘿一笑,骄傲的扬起了头,被迫站在旁边当工具人的叶锐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了……

    等了七八趟,轿厢终于空了些,两个人走进去,又经历了一轮夸赞。

    走出电梯,大厅里站着早从楼梯溜达下来的谢悯,叶锐见状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卷

    ·致命快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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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第 90 章.

    午夜惨案

    顾添丝毫不介意叶锐的临阵脱逃, 抱着鲜花犹如走过电影节颁奖礼的红毯,昂首挺胸走到谢悯身边,压低嗓门凑近谢悯耳朵小声说。

    “人家都说是漂亮姑娘送我的, 我也说是呢……”

    谢悯瞧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反应过来顾添话里的意思, 皱着眉头说了两个字。

    “无聊。”

    上班没两天便是周六,只是因为大假调休, 这个周六成了工作日。

    节后综合征未痊愈的上班族们,终于熬到了下班时刻, 欢呼着结束了工作。

    入夜,时针走到了十和十一的中间位置, 大马路上忽然刮起了风, 卷起了地上的枯叶。

    城南一处老式板楼里, 住在七楼的刘先生,刚刚结束加班拖着沉重的双脚走到家门口。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一声清脆的咔哒, 门应声而开, 凉气迎面而来, 刘先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走进家门打开空调还没来得及喘两口气, 刘先生猛地抬起了头仰视天花板。

    楼上传来了咚咚咚的跳动声,伴着隐隐约约的音乐, 仿佛就要击穿薄薄的楼板。

    “楼上干嘛呢!拆房子呢!”刘先生推开窗户,伸出头往楼上吼了几嗓子。

    尽管他声嘶力竭, 不过依然被淹没在了震天的音乐中。

    刘先生憋着气坐在沙发上,手表上的秒针走过了一圈又一圈, 楼上的动静丝毫没有减小。

    忍无可忍的刘先生蹭地站起来, 一把拉开房门, 骂骂咧咧走上楼,重重的敲响了六楼的金属防盗门。

    敲了几声,里面毫无反应,音乐依旧震撼,刘先生气得用脚不断踹动铁门。

    “DUANG……duang……DUANG”

    室内音乐戛然而止,刘先生扯着嗓子吼。

    “几点了,还不睡觉,还要不要人休息了。”

    “抱歉啊,对不起,对不起。音响坏了,我们正在修呢……”

    门里传来道歉声,语气中满是抱歉,听上去年纪不大。

    刘先生心里的怒火下去了一半。

    “白天修不行啊,这么大动静怎么睡觉。”

    “好的好的,已经弄好了,抱歉啊,对不住呢。”

    刘先生一听问题解决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走进家门,持续工作的空调把屋子里吹得暖烘烘的,连日加班的疲惫混着倦意汹涌而来,刘先生顾不得再想楼上大半夜修音响的奇怪,麻溜洗漱完毕钻进被窝,眼一闭进入了梦乡。

    “嘭——”

    “咚-咚-咚——”

    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惊醒了梦中的刘先生,他一睁眼,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丝毫晃动,不是地震……

    平静不过两秒,楼上再次传来动静,这次除了隐约的音乐,还有无数双脚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就像百八十号人在楼上蹦迪。

    这绝对不是什么修音响了,这是脑子有大病才干得出这种事。

    刘先生气急败坏一把捞过手机,连时间都来不及看拨打了110。

    ——

    深夜,逸林又起了风,咸湿的海风顺着没关紧的卧室窗户溜进室内,不到半小时把暖烘烘的房间吹凉了七八度。

    侧躺着面向窗户睡着的顾添,睡梦中一翻身半个身子搭在了谢悯身上。

    谢悯一睁眼,伸手推了两把,除了换来了两声哼哼,什么改变都没有。

    黑漆漆的卧室突现一片光亮,谢悯一扭头,顾添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他一瞧是内部短号码,立刻按了接通。

    “请问是市刑侦支队的顾队吗?”

    “是,请讲。”

    “逸林市杨木区杨树二路73号发生了意外死亡案件,派出所和区大队已经前往,麻烦你们去一下。”

    “嗯,麻烦您把情况发过来,我们立刻出发。”谢悯一边接电话一边伸手轻拍顾添的脸颊。

    顾添捏着的他的手拽到了怀里捂着,嘴里哼唧着……

    电话一挂,谢悯起身顺道把顾添整个拽了起来。

    “有案子了,出现场了。”

    不知道是灌进被窝的凉风,还是谢悯的话哪个起了作用,前一秒眼睛还紧闭着的顾添,后一秒已经跳下床飞奔进了衣帽间。

    深夜的马路,人迹罕至,两个人开着车不到十五分钟飞驰到了案发现场,一栋位于大马路旁小路上的老式板楼。

    杨树路是条四车道的大马路,两旁依次排开了,一路,二路,三路,四路等几条双车道的小路。

    二路由十几栋,高度一致,外观一样的八层楼房组成,不是自建房,算是最早期的商品房,有些绿化,布局讲究了下排列格局。

    买下这里的都是逸林市最早一批有钱人,而这附近也因为交通方便,居民众多逐渐成为了最早的商业区。

    这些住宅楼虽是最早期的商品房,但是修建之初不知何故,并没有修建院墙。

    所以后来才能发展成开放式的商业街区,虽然过去了这些年,楼外墙几经粉刷仍难掩陈旧,但是这里却是越来越繁华。

    几乎所有的一楼都破墙开店,做成了门面房,密密麻麻开满了各种小店,餐饮,服装,宠物,小酒吧应有尽有。

    深夜一扇扇关闭的店门上挂着亮堂堂的霓虹招牌,彩灯将楼前的小路照得清清楚楚。

    透明玻璃门内闪烁的红光,无声诉说着天黑前的热闹喧嚣。

    这么多年下来,这里一直没有成熟的物管,也没有增加院墙,唯一算得上的安保措施就是每处单元门加装了门禁。

    虽然如此,这里的入室盗窃案却并不多。

    五六盏不断闪烁的红光提示着案情发生的位置,在靠近内侧的楼房。

    顾添抻长脖子望了眼,估计那边不好停车果断靠边踩了刹车。

    车还没停稳,谢悯率先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冷风从打开的车门蹿了进来,顾添伸手从后座勾过来黑色的皮夹克,下车紧走两步披在了谢悯肩头。

    “穿上,今晚冷。”

    最里面两栋楼外面全拉上了警戒线,穿着制服的干警进进出出,顾添远远瞧见了苗宇,刚张嘴立刻闭上。

    这会深夜,这里的住户都睡着了,若是惊动了,都跑下来看热闹,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顾添快步走前,比他早来的叶锐从大开的单元门里走了出来,两个人撞个正着。

    顾添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叶锐住的小区正好在这附近,难怪比他快这么多。

    “楼上的人都控制住了。”叶锐说完,转身招了招手。

    不远处站着一位穿着棉拖鞋,内里穿着睡衣外面裹着长大衣的男子,他站在原地不断跺脚,双手抱臂上下快速搓动。

    叶锐刚一招手,他一路小跑过来和顾添打了声招呼。

    顾添指着围了一圈法医的绿化带:“你报警的?”

    男子摆手:“不是我,这楼下的事我真不知道,我报警是楼上吵的我睡不着觉,跟拆房子一样。”

    “您贵姓?楼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吵的,几个人?”

    “我姓刘,今天下班到家快十一点了。”

    刘先生详详细细把他睡觉前后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强调,他也不知道楼上几个人,没见着人就听见声音了。

    “您回家时有发现异常吗?”顾添指了指拉上警戒线的花坛。

    “没有,十一点这边的商铺还有些开着,如果出事了,肯定有人围观。”

    顾添点了点头认可了刘先生的推断,一回头,谢悯已经站去了法医那边。

    顾添迈大步子走过去,情况是出乎他意料的,虽然知道这种命案区里到了又通知了市里,肯定事不小。

    但是他没想到是这么大。

    花坛里植物被砸倒了一片,两个年轻的身体脸朝下叠在一起趴泥土里。

    压在底下的人坠落时一侧脑袋刚好砸在花坛边缘的水泥台子上,白的红的混着流了一地。

    上面的尸体脑袋直接不翼而飞……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透……

    四处溅开的鲜血还没来得及被染成黑夜的颜色,在高亮度户外灯的照射下,触目惊心。

    那些散落各处的红色液体,几个小时前还在花季少年的体内潺潺流动,而此刻它们成为了花朵凋零的佐证。

    顾添倒吸一口凉气,谢悯转过身指了指远处,又指了指天上。

    远处小路上有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顾添仰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三楼一户人家,在阳台外用金属架子绷着不锈钢绳做成了晾衣架。

    手电一照,银白色的不锈钢绳中间一段已经变了颜色,还有几粒半凝固的血珠挂在上面,要掉不掉……

    顾添视线回到两具遗体上,衣服不仅有血,还裹上了尘土,想要分辨有点困难。

    两个人的裤子相对干净一点,巧的是裤子同款同色,浅蓝色底子,白色竖条。

    “这是校服吧?”顾添小声问。

    “对,逸林三中的,这两应该都是学生。”叶锐回答。

    “哈?三中的?”顾添震惊。

    逸林三中是整个望北岛唯一一家全国性重点公立中学,高考升本率超过90%,重本率超过85%。

    整个望北岛不计其数的家长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送进三中,公立学校,收费公道,教学质量优异,可以说是无数平凡家庭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希望的具化。

    看两个孩子的身高一米八左右,明显是高中生了,顾添忍不住一声叹息。

    家长要是得知噩耗怎么受得了。

    “高三的,应该是住校生。”谢悯回过头说了一句。

    “嗯?楼上还有人?”顾添问。

    “对,卓一鸣他们在楼上做笔录呢,情况也比较复杂,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叶锐提议。

    第91章.

    第 91 章.

    顾添被泼开水

    顾添跨上六楼最后一级台阶, 手掌不自觉的抹了一把鼻孔和嘴巴,啧了一声。

    打开的房门里,灯亮着, 里面站满了人, 法医, 痕检,刑警……

    顾添带上手套走进门, 放慢脚步转悠开来,这是一套标准的一室一厅, 客厅面积颇大,天花板四角装着环绕音响, 60寸的电视挂在墙壁上。

    一组真皮沙发放置于客厅中间, 四个瘦削的少年坐在上面, 神色紧张,要么双手绞在一起,要么双腿叠在一起, 微微低头一语不发。

    他们的穿着和楼下两人一模一样, 同样的蓝白配色。

    有两人胸前还别着校徽, 顾添瞟了一眼, 是逸林三中没错了。

    茶几上乱七八糟摆了很多东西,零食, 啤酒,空瓶, 软管……

    顾添伸手推开了虚掩的卧室门,回头看了一眼, 四个少年还是刚才的姿势, 甚至眼睛都没往他这瞟。

    房间里家具不多, 除了一张大床就是一排衣柜,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挂着男士的衣服。

    他随便提了一套出来,翻开内标,M码,他又提了两套放远扫了眼,估计衣服主人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体型中等。

    整套住房里经过了痕检,法医地毯式的搜索,有价值的物品整理了一袋又一袋。

    顾添跟着最后的物证走下楼,东方已经露出了一丝白。楼下的一切早已收拾妥帖,花坛,小路周围拉上了警戒线,留下了两名派出所干警巡视。

    七八辆警车一字排开,带着物证,涉案人浩浩荡荡开回了市局。

    四个男孩脚一沾地,立刻被带进了市局审讯室。

    “叔叔,我那两个同学是送去医院了吗?”面容白皙的男孩坐下第一件事先询问两个同学的去向。

    叶锐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你叫什么名字,个人信息报一下。”

    “周昂,18岁,在逸林三中高三一班。”

    “说说今天怎么回事。”

    周昂瞪着迷茫的双眼,挨个扫过一脸平静的叶锐和卓一鸣,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卓一鸣扬了扬下巴:“没事,有什么说什么,有困难,警察会帮助你的。”

    周昂嗯了一声,缓缓开了口。

    “我们放学了一起放松,然后你们就来了,然后问我们几个人,然后我们才知道有两个人不见了……”

    “警察叔叔说他们坠楼了……”

    “一起玩的都叫什么,和你什么关系,不见的人叫什么名字。”

    “刘晓,李振,孙明明,不见的叫吴天,王瀚。”

    “你们怎么放松的?”卓一鸣接着问。

    周昂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都是跟着他们学着做的。”

    ——

    “叔叔,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来之前,我还在沙发上睡觉呢,是你们把我叫醒的,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掉下去?是死了吗?”孙明明身体蜷缩,头歪着,声嘶力竭反复解释自己毫不知情。

    “叔叔,我真的不知道。”

    “就是放学和他们一起玩,但是我太困了,喝了点酒就睡着了。”

    顾添和谢悯站在单向玻璃后,一字排开的四间审讯室里,虽然接受问询的人不一样,但是基本状况大同小异。

    没有谁说得清楚那两个人是怎么不见的,是从客厅窗户下去的,还是从哪里下去的。

    “已经通知了家长和班主任了。”顾添告诉谢悯。

    谢悯嗯了一声,思考片刻:“额外安排下每家的家长进审讯室和他们见面。”

    “好。”

    话音刚落不到五分钟,黄玲玲推开门,通知顾添,家长和班主任都到了,正在楼下的接见室。

    顾添叫上了叶锐,急匆匆走下了一楼,刚出楼梯间就听到了呼天抢地的哭声和吵嚷声。

    走进接待室,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被拉过来的苗宇,被一大堆男男女女围在中间,他极力解释,意外坠楼,正在调查。

    “我不同意尸检,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遭这个罪,我要带我儿子回去。”

    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苗宇白大褂的下摆,苗宇扯着自己的衣服,耐心解释,非正常死亡,涉及刑事案件必须尸检。

    “我不管,我不管,他好好在学校里,怎么就死了!”

    “对,好好送进学校,怎么孩子就没了,学校必须负责,老师呢,老师呢!”

    不知道谁叫了这么一嗓子,几个家长转头四处寻找,站在稍远一点穿着衬衣,带着眼镜的一位年轻男子立刻被人认了出来。

    一位中年男子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年轻男子的眼镜因为突然的巨动沿着鼻梁垮了下来,他手扶在男子手上,不敢使劲。

    “孙明明爸爸,你先松手。我也是接到警察电话来的,孩子不是在学校出的事情。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

    中年男子一听非但没松手,揪着衣领把班主任老师整个快提了起来,旁边另一位个子高大的年轻男人立刻上前抓住他手腕往下摁。

    “别激动,我们都刚到,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等警察同志说明情况呢。”

    “别激动,能不激动吗?你谁啊!我开家长会没见过你,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我……”年轻男人语迟。

    叶锐看着闹哄哄的架势,清了清嗓子:“各位家长都到齐了吧?到齐了,麻烦先坐下,我们和你们了解下情况。”

    黄玲玲立刻去拿了杯子,挨个倒上茶,顺道安抚焦急的家长们,把他们带到长桌边一个个坐下。

    进来这么一小会,顾添扫过每一张脸,基本把他们属于谁家的都弄清楚了,孩子和父母长得还是挺像的。

    “今天凌晨一点,110中心接警,杨树二路73号一栋居民楼内有人半夜扰民。辖区派出所干警接警后,第一时间前往处理,经详细调查发现二单元六楼一户居民家里噪音很大,经过数次交涉敲开了房门,屋内共有4名年轻男子,同时有违禁品吸食工具。据交代,他们一共六人……”

    顾添话还没说完,刚刚安静下来的接待室又复喧闹。

    “他们怎么跑去那里了?”

    “那是谁的家?”

    “违禁品是什么?”

    ……

    “警察同志,请问下他们吸食的违禁品是哪种类型?是几个小孩都吸了,还是部分?现场起获的量有多少?”一位中年男人询问。

    谢悯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他和坐在身边的中年女子应该是夫妻,穿着考究,举手投足谦和有礼,刚才进来一帮人闹哄哄,他们两夫妻站在一旁,一直在安心等待。

    “根据现场起获的工具以及残余物品来看,是冰/毒,具体吸食……”

    “你说啥?我们的孩子吸毒?”

    顾添话还没说完再次被突然打断,隔着三四个人位置坐着的男子忽然站起身子,一把端起了桌上的水杯。

    叶锐飞身上前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顺势把他控制在了怀里,满满一杯热水泼在了桌面上,留下了一大滩冒着热气的水渍。

    “你干什么!”

    “不可能!你们撒谎!我儿子不可吸/毒,我儿子听话得很,成绩好,性格好,脾气好!他跳了两级还考上了三中,怎么可能吸/毒,你们别瞎说。我儿子在哪里,我要见我儿子!”

    “对,我们要见孩子!”

    “我儿子,在哪里!”

    吵嚷声越来越大,在这些家长心中,除了见孩子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顾添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看着家长们一张张极速张合的嘴巴,深吸一口气,准备等他们吵嚷完再继续。

    刚才提问的男子起身走到顾添身边压低声音:“忘记请教警官贵姓。”

    “我姓顾。”

    “顾队是吧?”

    “嗯?”顾添侧目。

    “我是刘晓的父亲,在市政府工作,我儿子现在活着吧?”

    顾添嗯了一声。

    “可否方便安排我们家长见下面,在警方监督下。”他看了眼身后,立刻又说。

    “我只是建议,现在这样吵嚷嚷的,估计你们也问不到有效信息。”

    顾添一点头,提高了音量:“大家静一静,既然你们都想见孩子,我马上给你们安排,麻烦各位家长配合下我们工作,节省大家的时间。”

    顾添话刚说完,刚才那位哭得嗷嗷的中年女子再次啼哭起来,黄玲玲上前扶住她轻声安慰。

    接待室外站满了警察,都是黄玲玲见势不妙,通知楼下赶紧下来支援的,顾添小声安排他们陪同苗法医先把受害人家属转移到一旁。

    苗宇闻言赶紧拽着顾添走到旁边,压低嗓门:“这都还没修复呢,怎么看啊?”

    顾添心里咯噔一声,两位死者的遗容惨不忍睹,这家长看了不得晕死过去。

    “让他们隔远点看,放在一起,别让进去,找个能看的角度让他们看一眼。”谢悯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第 92 章.

    扑朔迷离的案情

    被害人的家属被带去了二楼, 留在接待室里的家长们松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孩子活着比一切都好。

    顾添见大家情绪稍微平静了些, 准备继续刚才的案情通报, 没想到谢悯先开了口。

    他指着坐在一旁的年轻老师, 请对方先介绍下几个孩子近期的学习情况。

    六个男生都是住校生,住在同一个寝室, 因为高三学习紧张,所以很多本地孩子也选择住校。考虑到现在还没过完元宵, 而且昨天是周六也正常上课,所以周日上午高三孩子有半天假, 下午才需要到校上课。

    之前学校组织了一次考试, 成绩刚下发, 几个孩子水平虽然有波动,但是任课老师交流后觉得问题不大,所以这六个孩子肯定没有因为考试成绩被批评过。

    昨晚上晚自习九点钟下课, 之后校门敞开, 住校生可以回家, 无需请假, 晚上也没有查寝,只要求了今天下午按时到校上课。

    “不对呀, 我儿子跟我说的是,今天一天都得上课, 没有休息,所以他昨晚不回来了。要是回来, 我们肯定去接的啊!”一位女士对班主任的说法提出了质疑。

    “您是?”顾添通过模样大概猜到了她是谁的妈妈, 但是不能确定。

    “我是李振的妈妈。”

    “李振什么时候告诉你, 今天全天有课的?”谢悯问。

    “昨天晚饭时候,我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接他。”李振妈妈说完,迅速反应过来。

    “这兔崽子骗老娘呢!个熊孩子,欠打了。”

    “吸毒是不是要验血?现在有结果了吗?他们吸了多久?吸食过哪些品种?”紧坐旁边的另一位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焦急询问。

    他刚说完话,被李振妈妈一巴掌扇在了手臂上:“平时叫你多跟孩子交流,男孩子大了,好多事情我不方便说,你倒好忙忙忙,染上毒瘾还考什么大学!下半辈子监狱里过吧!”

    李振爸爸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说:“这法医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呢,我们这不是等着了解情况吗?你耐心等结果出来再发火。”

    “昨天之前,你们的孩子还有什么异常吗?”顾添问。

    一说到这,这些家长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目光都投向了班主任。

    “几个孩子成绩都挺好的,平时上课也很认真,课后完成作业也没有问题,也绝对没有早恋问题。”

    班主任的话等于把可能引起初高中生情绪波动的理由全部否定了。

    顾添看问不出什么,干脆把家长们领上了四楼,逐个安排家长进入审讯室见面。

    七位家长,三对夫妻,剩下一个年轻男子,长相仿佛年长版的周昂,顾添一问果然是周昂的亲生哥哥周斌。

    谢悯质疑,哥哥?父母去哪里了?毕竟让通知的都是父母。

    “我爸妈在外地出差谈生意,顾不过来,以为他只是目击者之类的,所以让我过来了,谁知道……”

    周斌说到最后牙齿都差点咬碎了……

    审讯室打开,周斌两步冲到审讯椅前,看清楚坐着的确实是周昂后,抬手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周安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了清晰的五指印。

    周昂捂着脸,哭着叫了一声:“哥。”

    “别叫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居然和一帮熊孩子胡混,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住校。”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吸毒。被警察抓到了,你完了,你知道吗!”

    周斌指着周昂破口大骂。

    周昂捂着脸一直哭,小声反复念叨,不要告诉爸妈。不要告诉老师……

    “你两个同学已经死了,你不好好交待清楚,你还想回去读书?你就等着坐牢吧!”

    周斌足足骂了周昂十几分钟,在警察的劝说下才收起了怒气,把顾添拉出了审讯室,小声的询问,会不会对周昂以后的前途有影响。

    顾添一摊手,表示案情还在调查,原因和责任都还没理清,不能轻易下论断。

    顾添安排人把周斌带下楼休息,跟着孙明明的父母进入了第二个审讯室。

    孙明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见从天而降的父母,眨了眨眼,愣了半晌。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再不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孙明明父亲出声训斥。

    孙明明母亲看见儿子完好无损坐在面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角:“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爸妈,我没事……”

    “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你别跟周昂一块玩,人家父母做生意挣大钱的,你能比吗?人家考不上好大学可以回去继承家业,你呢?你能继承屁!”

    “我没有跟周昂一起玩,是吴天叫我去的……”孙明明小声辩解。

    “你还有脸提吴天!你妈怎么跟你说的,吴天家卖水果的,农村出来的,除了成绩好什么都没有,你跟着他学什么?学卖水果吗?你这次是运气好,下一次躺在楼下的就是你!”

    孙明明父亲手指不断戳击儿子的太阳穴,孙明明的脑袋随着戳弄,往旁边不住点点点。

    “楼下?吴天怎么在楼下?”孙明明一副困急了的样子,对发生的一切毫无知晓。

    “你吸了多少?”孙明明父亲气急败坏的问。

    “吸?吸啥?爸爸,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儿子,孙明明母亲眼泪又掉了下来,哭着求儿子好好想想,现在出了人命,你说不清楚可是有杀人嫌疑的,无奈孙明明完全不在状态,听到人命愣了一下旋即又是昏昏欲睡。

    “你跟他说那么多做啥!”孙父狠狠瞪了一眼孙母。

    孙明明的父母离开后,顾添走进等待室,看到刘晓和李振的父母坐在一起,面色严峻低声交谈。

    “你们从事什么工作?”谢悯出声询问。

    刘晓的父亲在市政府工作,母亲在国税局工作,李振父母都供职于逸林一家知名国企,任职中高层管理,在刚才的时间里,他们应该就目前的状况已经做了沟通,这会反倒是谁都没着急提出来见孩子。

    “他们是否吸毒,你们会验吧?”刘晓母亲小声询问。

    顾添嗯了一声,现场就做了试纸快速测试,刚才苗宇采集了五个人的尿样,血样,头发做更进一步的化验。

    四位家长松了一口气,谢悯笑了:“你们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查,就凭现场情况定罪吧?”

    “不是不是,我们也想知道这不省心的孩子究竟染上这东西到什么程度了。好戒吗?能断根吗?会不会影响高考,档案上会记录吗?听说现在重点大学录取都会调档案查犯罪记录,要是记上了,那一辈子就毁了啊。”李振母亲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谢悯好言安抚:“你们别急,等到化验结果出来,我们会和你们沟通,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这几个孩子平日都是品学兼优,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我们会尽量给予他们悔过重新再来的机会,现在需要你们家长配合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尽量帮我们还原昨晚上的情况。”

    谢悯说完示意顾添领着家长去和孩子见面,出门后,顾添走在最后附在谢悯耳朵边,小声说:“谢队,没想到你也向权势低头啊,刚才半晌没瞧你说话呢。”

    在冷风中吹了一整夜的脸早已经冻得麻木,回来办公室里站了这么久也没能缓解,这会热气犹如强力胶水,覆上脸颊就撕不下去。

    谢悯摸了摸耳垂的软肉,嗤笑一声,对顾添的调侃置若罔闻。

    刘晓看到走进门的父母,面色一僵:“我错了……”

    “别跟我说错不错,我来就是告诉你。你们的事情,学校也知道了。有没有违法乱纪,警察会有判断,你要没有犯法,不会冤枉你,你要犯了法也不会放过你。你好好配合调查,我和妈妈都在,等一切有了结果再说。”

    刘晓父亲说完,拉着还想说再说两句的妻子离开了羁押室。

    李振的父母走进审讯室,父亲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母亲抢了先。

    “儿子,你有杀人吗?”

    李振张大嘴,神情错愕:“妈,你怎么这么看我?”

    “我怎么看你有用?我就没看出来,我生出来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居然敢沾毒。好好回答老娘的问题,那两个同学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振回答的声音越来越高,对于母亲的质疑他非常气愤。

    “没有就行,杀了人可得以命偿命,其他的你赶紧交代了,早点进拘留所,早点判刑,早点出来。爹妈等你……”

    “你这也说得……”李振父亲忍不住开口,刚说一半即被打断。

    “我是叫他坦白从宽。行了,就这样吧,我再多看你一眼,我得少活五六年!”

    刘晓和李振父母的会见,前后不到十分钟结束,四位家长在儿子面前,几乎没有情绪外漏,只是告知他们,事情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痛痛快快说完,该干嘛干嘛去。

    家长会见结束,四个审讯室里的询问再次开始,而出事那套房子,警方已经查清楚,在周昂的哥哥周斌名下。

    陆斯他们查了附近的监控,看到了六个孩子放学后,没背书包,结伴而行,一路走到了三中附近的这套住所,路上吴天和王瀚走进路边的小超市。

    两个人进入小超市逗留了不到十分钟,再次出来时,王瀚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吴天手里提着两大支矿泉水,和在现场查获的矿泉水瓶品牌容量一致。

    第93章.

    第 93 章.

    当事人三缄其口

    对于房子是谁的, 几个孩子给出的答案一致,周昂家的。

    “我高一高二走读的时候,有时候晚上太累了, 或者中午午睡, 我就去我哥那房子住, 他有好几套房子,不经常回来那里。”

    “你们吸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吴天带来的。”周昂说完低下了头。

    “昨天是谁提议瞒着父母聚会的?”

    “也没谁提议, 吴天说有点好东西能够提神醒脑,提高效率, 说他试过了,效果很好, 问我们要不要试试, 但是不能在学校, 被人发现了肯定不行,他们都知道我家附近有房子,就这么说起来了……”

    “你们怎么吸食的?”

    周昂把吴天操作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隔壁的孙明明昏睡状态并没有因为那一巴掌改善多少, 回答问题时, 几次差点睡着, 审讯的干警不得不数次敲击桌面唤醒他。

    “东西是谁带的?”

    孙明明揉了揉眼睛:“我到了就去厕所洗脸去了, 没看见啊。不是吴天吗?”

    “那谁让你吸的,你总看见了吧?”

    “我太困了, 前几天熬夜刷题来着,我也不知道谁拿出来的, 吴天吧,他叫我去的。怎么吸的, 他把管子塞我嘴里, 我就吸了……”

    孙明明砸吧嘴回味了下:“不太好吃, 也没啥用啊!你看,我吸完更困了,他们还说提神醒脑……”

    孙明明回答完这最后一句,干脆又趴在桌板上睡了过去,审讯的干警面面相觑。

    “等他睡吧,睡醒再问。”谢悯说。

    ——

    “警察叔叔,我们吸没吸,你们真的能验出来?哪怕是一点点?”刘晓急切的询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继续量化一点点,一小口,两口能不能验出来,还追问怎么验的。

    “好好回答问题,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如果对化验结果有异议,可以申请复检。”卓一鸣敲了敲桌面,把话题又拉回了他们怎么商量骗父母聚会上。

    “东西是谁带的?”卓一鸣问出了这个问题,顾添本以为刘晓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不是我带的……”

    答案确实不一样,不过也没啥大用。

    “那是谁?”卓一鸣继续追问。

    “我……我不太好说。”刘晓撇着嘴。

    卓一鸣叹了口气,依次念了参与聚会的名字,念叨「吴天」时,刘晓小声的嗯了一声。

    四个孩子除了神志不清的孙明明,其他三人的口供基本一致。

    因为案情重大,涉及未成年人,苗宇那边汇总了初步信息立刻第一时间来到了刑侦支队办公室。

    现场起获了冰/毒20克,空矿泉水瓶子里还有残留的,瓶子上有六个孩子的指纹,吸管上的唾液残留正在分析DNA,目前可以确定六个孩子都握过,摸过瓶子。

    第一名死者吴天:下个月才满16岁,死亡原因高坠,死亡时间推断凌晨12点到1点。

    吴天除了头部伤,右手小手臂到手背有三道抓痕。

    阳台附近没有搏斗痕迹,没有任何生物组织残留。

    经过现场痕迹检验,推测吴天是自己打开阳台玻璃窗户,跳下去的。

    第二名死者王瀚,17岁。

    死亡原因:高坠过程中,头部被金属线割断,失血过多。他的手指甲里采集到了属于人体的皮肤组织,已经提交DNA化验,通过他的指甲宽度对比,高度怀疑他指甲里的组织属于吴天。

    两位死者的血检报告显示,生前都服用了违禁物质。

    瘾君子常见的意外死亡方式,放到这两个高中生身上,绝对不能用常见来形容,会议室里的众人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惋惜。

    “他是发现了吴天要跳,上去拉他被带下去的?”顾添推断。

    “也可能是两个人拉着一起跳。”谢悯补充。

    苗宇一耸肩,表示暂时没有有利的证据支持两人的任何一种推测。

    目前的调查信息,苗宇将图片,报告发到了顾添和谢悯的邮箱。

    “审讯有结果吗?”

    顾添摇了摇头,两人死亡非他杀,但是这桩案子并没有结束,不仅是涉及毒品,更因为他们需要完整还原死者生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确保其中没有隐情,也为受害人家属提供民事索偿提供依据。

    苗宇离开后,谢悯叫上顾添走出了办公室,坐上车顾添才问去哪里。

    “重回案发现场。”

    车子一路开到杨柳二路才停了下来,两人走上小路放眼一看,几乎每一栋一楼的店面都打开了,时不时有人进出。

    临近中午,餐饮小店里飘出诱人的食物香气,马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顾添放慢脚步沿着小路走向案发单元,沿路的每一家店铺他都没有放过,睁大眼睛仔细观察。

    大部分店铺装了联网报警系统,但是只有几家店铺装了监控头,而且还是装在店内位置。

    顾添看了一眼放弃了去索要监控记录的打算,几家店不是磨砂玻璃就是金属门,大门一关除非在店里杀人,要不然根本什么都拍不到。

    案发地楼下,干警已经离开,有两个穿着红背心的工作人员一人提了一把椅子坐在警戒带旁,不时招呼路过的人别靠近警戒带。

    顾添站在警戒带旁,掏出证件表明身份。

    “哦哦,顾警官,你们来勘查是吧,随便看。我们是街道的工作人员,接上级要求过来看护案发现场的,这片人来人往太多了,还有挺多遛狗的,怕影响你们破案。”

    “辛苦了。”顾添拍拍工作人员肩膀,一仰头黑夜里看不清楚的景象这会尽收眼底。

    昨晚手电筒只照到了滴血的不锈钢绳,此刻白日里,所有细节无所遁形。喷射状的血迹以绳索为起点,布满了近在咫尺的墙壁,紧闭的玻璃窗。

    一共八层楼,除了七八楼,下面的窗户都紧闭着,房间里也没有灯,顾添看了眼时间,早过了十一点了。

    “楼上没住人?”

    “有人,回老家过年还没回来呢……”

    “现在这里的房子啊,基本都租出去了,都是外地人来工作的,他们回去过年一般过了大年初十,甚至元宵才回来。”

    “最早能买得起这里房子的都是有钱人,早看不上这边的环境了,基本都搬走了把这里拿来出租。”

    “天要再热点,这里的餐饮店做宵夜的,能闹腾到半夜。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烟火气,对于讲究点的人来说,就是脏乱差。”

    两位工作人员你一言我一语介绍着周边的情况,顾添不住的嗯嗯嗯。

    两人走到八楼,门上贴着封条,顾添小心揭开打开了门锁。

    房门一开,大开的窗户风迎面灌了过来,顾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降温了。今年这天真是不正常,往年都可以穿一件了。”

    两个人站门口套好鞋套走进了房屋,房子里还保持着他们昨天走的样子,谢悯走进厨房,手指摸过灶台,墙壁,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渍。

    拉开橱柜,餐具齐全,但是没有任何米面油,调料。

    卫生间里,架子上放着小瓶的洗发水沐浴露,顾添拿起来摇了摇,对着灯光一照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瓶不到。

    顾添拨开洗漱柜,里面空空如也。

    “这房子,不经常住人吧?”

    “嗯,和周昂供述情况比较符合。”

    “你怎么看他们说的?”顾添问。

    谢悯不答反问你怎么看。

    “肯定都没说实话,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干了好事能被表扬的,恨不得做了100分,给你吹出200分。要是干了坏事被发现了,只要没抓住全部,他们都是说一半藏一半,等你挤牙膏呢……”

    谢悯嘴角一挑:“看来,你闯祸撒谎很有经验。”

    顾添倾过身子,下巴搁在谢悯肩头:“谢队,我除了追你没有经验,其他经验都很丰富,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顾添说完意犹未尽的顶了一下腰。

    谢悯伸手端着顾添的下巴退后了两步:“顾队,你留着自己享受吧。”

    “没劲。”顾添溜溜达达走出了厨房。

    厨房门正对着放着一个冰箱,顾添打开,里面的啤酒,饮料明显少了几瓶,那些瓶子顾添昨晚在茶几上见过。

    打开卧室门,顾添走到床边干脆利落跪地趴了下去上,打开手电侧转头照亮了床底。

    床是框架结构,底下是空的不过现在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有鞋盒,有木头箱子。

    顾添伸手勾出几个,打开里面都装着东西,少量旧物,大部分是鞋子,看尺码款式推测分别属于周斌,周昂两兄弟。

    顾添推回去箱子,站起身打开衣柜,一件件的提出挂着的衣服放在鼻子边仔细嗅闻。

    站在门边的谢悯瞟了他一眼:“你闻什么呢?”

    “男人味……”顾添吧唧了下嘴。

    谢悯一声冷笑:“怎么着,还看上人了?”

    顾添竖起手指摇了摇:“这些衣服很久没有穿过了,所以上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的味道,比如沐浴露,洗发水,甚至洗衣液。只有淡淡的阴冷湿湿的味道,要是再过段,天气潮了,说不定还发霉呢。”

    “久无人居的房子不就是如此吗?有钱人的房子太多,说不定套套都这样。”谢悯说完转身走去了沙发边。

    “这里的环境很适合聚众吸毒。这几个孩子啊,前途都毁了。你今天还给人承诺,法律允许范围内呢,我看你怎么圆。”

    顾添站在卧室门口,低头拍着膝盖上看不见的灰,说完话见谢悯没反应,抬起头瞧见谢悯眼睛死死盯着阳台打开的窗户。

    “怎么?知道怕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第 94 章.

    解决不了推顾队出去解决

    谢悯头都没动一下, 语气轻松自在:“我要圆不动,我就把你推出去解决,顾队, 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开的玻璃窗, 在不到十二个小时前, 曾经有两个少年站在那里,先后坠落下去, 年轻的生命强制划下下了句号。

    源源不断刮进来的风带着阴冷的气息,将鲜活生命的热气吹散的干干净净。

    两个人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并没有拿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顾添忍不住夸起了苗宇。

    “苗苗干事就是细致, 宁可错过绝不放过, 瞧瞧这活干的多细致, 什么都没留下。”

    走出小区,谢悯却不着急上车,而是往马路对面走去。

    “你是准备去他们买东西的超市看看吗?”

    “你猜?”谢悯不正面回答。

    “谢队, 你最近变坏了, 不要仗着我宠你, 就为所欲为……”

    “呵……这话我来说比较合适。”谢悯一声冷笑。

    “诶, 你有宠我吗?那你多宠宠我。”顾添眼珠子一转,两只手拉着谢悯的手腕摇啊摇。

    谢悯抽出手腕, 疾步走了出去,努力拉开和顾添的距离。

    过了马路, 没多远就是几个学生买零食的小超市。

    顾添出示照片后,店员认出了吴天和王瀚, 并且说出了他们买的部分零食。

    “有香烟吗?”谢悯问。

    “没有的, 他们没有要烟, 就算他们要我们都不可能卖的,一看就是中学生,不能向未成年人兜售烟酒,这个规定我们是严格遵守的。”

    “你们店里生意怎么样?”谢悯问。

    “挺好的。”

    “一般几天补一次货,补的都是些什么货品?”顾添讲生意好坏具体到了进货频率。

    “补的多的肯定是饮料酒水,冰淇淋,一般夏天隔天就要补一次,现在冬天,三四天一次吧。最近天气凉,可乐,矿泉水,啤酒大概一周一次,方便面,火腿肠,薯片这些频繁点……”

    店员一口气报出了十几个品种,听上去都是无论男女老少都爱吃的小零食和快餐类食品。

    “上次补货什么时候,今天来过货吗?”谢悯问。

    “最近一次大前天晚上,这几天生意一般,下午看看要不要补。”店员摊了摊手,讲到生意一副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们买的矿泉水哪里拿的。”谢悯继续问。

    “喏,就那里。”

    店员指向了店铺角落的一组货架,货架上放着毛巾肥皂等日用品,货架前面的地板上放着几十只品牌不同的纯净水,矿泉水。

    谢悯扫了一眼,随手提起一支到收银台交钱后,带着顾添回到了车上。

    两人回到市局,刚走进办公楼,接待室里冲出来两个男人。

    一个是周斌,一个是孙明明的父亲,两人拦住顾添的去路,急切的询问目前的进展。

    “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我弟弟吸了多久,确定了吗?”

    “还没有,出来了我们会通知你们,你们耐心等待下。”

    顾添刚说完,看见周斌的眼睛定定看着谢悯手里提着的矿泉水。

    “你看什么?”顾添伸手虚拦了一把周斌的视线。

    周斌转脸笑了笑,指着谢悯手上的矿泉水瓶:“你们怎么还自己买水喝……”

    “停水了,你不知道吗?”谢悯反问。

    “停水了?不知道啊……”周斌和孙明明父亲诧异,都停水了,刚才给他们喝的水哪里来的。

    顾添舔了舔嘴唇,干脆不说话了……

    “哦-你们喝的桶装水,我们都是自己去接自来水烧开了喝,这停水了,所以就得自己买了……”谢悯眼睛一眨不眨。

    “市局工作条件这么苦啊……”孙明明父亲感叹,他上班的民营企业办公室也是喝桶装水呢,怎么堂堂一个省会城市公安局居然要接自来水喝。

    “你们人不少吧,这么一小瓶够吗?”孙明明父亲不无担忧。

    “够我自己,谁喝谁买,我那点工资哪够请大伙喝矿泉水啊。行了,你们别担心,我们去帮你们催下化验结果。”

    谢悯抱着瓶子抬脚走进了楼梯间,顾添小跑几步跟上,一手搭在谢悯肩膀上。

    “谢队,请我喝水吗?”

    “请你吃屁。”谢悯把瓶子一把塞进了顾添怀里。

    “你去跟苗法医说。”

    顾添明知故问:“说什么?”

    “你一个堂堂刑侦支队长还要我教?”谢悯翻了个白眼。

    “是的呢,你才是支队长,我是你的副(夫)……当然要你教……”

    顾添故意把那个字的读音念错,生怕谢悯听不懂,又重复说了一遍。

    谢悯扯着他肩膀一把推出了楼梯间,迎面撞上了匆匆走来的苗宇。

    “嘿,真是巧了,我正说去找你们呢。”苗宇说完,看到顾添递到面前的矿泉水瓶。

    “来都来了,还送什么礼啊,太客气了。”

    “屁,先带我们去看物证。你着急跟我们说什么呢?”

    “嘿,有趣的事啊!孙明明的报告最早出来,其他的还要等等。收回来的瓶子里有残留冰/毒成分。瓶子上都是新鲜的指纹,几个孩子的全在,聚众吸/毒跑不了了。”

    苗宇领着两人走进化验室,现场收回来的东西都放在中间的大桌子上。

    顾添带上手套拿过插着吸管的空瓶,把瓶盖上打着刚印的位置转到面前。

    现场收回的瓶子钢印戳上生产日期是十一月,而谢悯刚才买那瓶钢印戳是一月。

    虽然少了一个1,但是却跨年了……

    更重要的是,小超市至少一周左右就会新进一次矿泉水,一般进货肯定以库存量为准,店员整理货品也会把旧一点日期的放在前面,十一月到一月,小超市的矿泉水批次应该更新过几轮了。

    “这是啥意思?”苗宇指着日期问。

    “这瓶是谢队刚才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小超市买的。现场收缴的吸食工具,不是用吴天在路上购买的矿泉水瓶制作的。现场没有找到他们购买的矿泉水,所以这个工具是被调包过的。”顾添三言两语解释了其中的关键。

    “那不对啊,为什么掉包成吸毒工具,他们是脑子进水了,还是不想好好活了?图什么?”苗宇疑惑,调包证物这个行为在试图脱罪的犯罪分子中十分常见,但是没谁给自己调个有问题的啊。

    “你说呢?”顾添反问。

    苗宇一拍脑门:“我懂了!”

    “嗯,刚才你说孙明明怎么了?”谢悯还记得苗宇刚才应该是要去主动找他们。

    苗宇把手里的报告展开:“孙明明的困可不是累的,他对过敏,所以产生了严重嗜睡,估计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两天才能缓解,最好让他大量饮水,增加代谢。”

    苗宇说完不放心又补了一句:“这小子命大,要是吸多了,可能当场没命,可得叮嘱他以后小心点。”

    顾添嗤了一声,这个结果对孙明明来说可能是好事……

    回到办公室,顾添把上午的笔录全部翻了出来,确定了几个孩子调换过证物,他现在看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假话。

    “孙明明可能是第一个吸的,然后过敏犯困,对于后面的事情记忆混淆,问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其实他是个很好的突破点。”

    顾添看着孙明明满篇都是不清楚,不记得的口供叹了口气。

    上午还以为这小子是真的困,结果是过敏,这样的话,他脑子不清醒,即使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不太能作数。

    “你觉得周昂呢?”顾添问。

    “他家的房子你说呢?”

    容留他人吸毒这一条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比吸毒本身更严重,这其中若是以利益角度出发,需要撒谎掩盖事实的,最大可能就是周昂。

    “哎,看来只有这两个小孩了。”顾添拍了拍桌上并排放着的刘晓,李振的笔录。

    “一会结果出来了,看看数据,如果能找着理由就给他两人搁一块审。”

    谢悯瞟了一眼笔录,从包里摸出了保温杯,忙活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

    “一块?那不是给他们机会串供吗?”

    “你觉得他们还没串供?早串好了,现在就是给他们机会串供!”

    因为确定了吸食工具被调换过,苗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把之前做过的化验,全倒腾出来重新验了一遍,这样一来,等待的时间更长了。

    黄玲玲和叶锐中途几次下去接待室看望家长,死者的家属已经回家,几个孩子的家长在接待室里沉默的坐着。

    黄玲玲给他们定的午饭,几个人也没吃几口,化验结果不出,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

    谢悯倒是好像最轻松,慢条斯理吃了一顿饭,不知道从哪捣腾出来一块毛巾往胸口一撘,腿一伸,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顾添埋头看着班主任老师发过来了的,关于几个孩子高中每一期的成绩单,教师评语。

    看了半晌除了得出品学皆优的结论,一点不良习性都没看出来。

    顾添总觉得怪怪的,想和谢悯讨论讨论,一扭头,谢悯手揪着毛巾的边缘睡得呼吸平稳。

    顾添咬了咬嘴唇,埋头打开办公桌下的小柜子,拿出了一张薄毯抖开抱在了怀里。

    他生怕吵醒了谢悯,从起身开始,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薄毯轻轻搭在谢悯身上,谢悯眉头微皱,顾添呼吸停滞盯着谢悯闭上的双眼。

    眼皮下的眼珠没有转动,眉头舒展开,谢悯伸手捏住了薄毯边缘,呼吸依然平稳……

    顾添憋着一口气,站起身子直到屁股再次落到椅子上,才出了一口气。

    之后的时间里,顾添的注意力一直在电脑上,连个头都没转过去,生怕惊扰了谢悯的美梦。

    第95章.

    第 95 章.

    顾添正面形象破灭

    过了一个多小时, 谢悯幽幽睁了眼,低头瞟见身上的薄毯一愣,他揪住薄毯边角闻了下, 是熟悉的味道。

    谢悯立刻放下心来, 三两下叠好薄毯放在了顾添桌上。

    “谢谢。”

    “办公室一年四季都凉, 你要睡觉得盖厚点,你那小破身体病了我可不伺候你。”

    顾添说的理直气壮, 毫无廉耻之心,一点不顾及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 三天两头犯病得人伺候的是他并不是谢悯。

    谢悯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反驳。

    入夜, 刮起了风, 望海大道的路灯亮了起来, 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海浪。

    苗宇急匆匆走进隔间,把手里厚厚一摞化验报告扔在了桌上。

    “这几个小子,胆子不小啊!”

    谢悯瞟了一眼报告, 还没来得及问, 顾添已经扯开了嗓子。

    “叶锐, 去把周斌请上来。”

    “卓一鸣, 把刘晓和李振弄一块。”

    “好勒。弄一块怎么审啊。”卓一鸣干错利落回答完又咂摸出不对。

    “马上去,我亲自审。”

    顾添前脚进审讯室, 叶锐后脚匆匆推开隔壁监控室的门。

    “谢队,周斌跑了。”

    叶锐刚才去到接待室, 六位家长都在,唯独不见周斌, 孙明明的父母一见他就赶紧来问是不是有结果了。

    确实有结果了, 但是没有命令他不敢乱说, 询问周斌呢?

    孙明明父母面面相觑说不出去哪了,还说刚才还在。

    问了几个人,还是刘晓的父亲说他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在市局眼皮子底下人丢了,叶锐不敢怠慢,赶紧狂奔上楼汇报了这个消息。

    和他的着急相比,谢悯好想早就料到,说话的语气都是慢悠悠的,没一点紧迫。

    “去查下周家的房产,找出他长居住的地方,还有他的常用车辆,先安排人监视起来。然后通知车站机场港口注意他的动向,如果离境先控制下来。”

    虽然叶锐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跟周斌扯上关系了,但是周斌之前的着急和忽然不告而别,处处透露着违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应了一声抓紧按谢悯说的去做了。

    “把那天你们到达周昂家之前怎么商量的,谁提议的再说一遍。”

    审讯室里,顾添继续重复着上午的问题。

    “说有提神醒脑刺激大脑,提高效率的东西可以用,但是要找个没外人的地方,周昂家在附近有房子,所以就去了。”

    “谁说有,谁提议去周昂家,说清楚,我要知道是谁?”顾添继续问。

    刘晓没吭声,看了看李振,李振想了想说了个“他们。”

    “高三了。逸林三中,重点学校,重点班,别告诉我,你们语文的听,说,阅读理解从来没及格过。我要知道是谁,名字,准确的名字!”

    两个人又对看了一眼,刘晓鼓起勇气回了句:“上午不是说过了吗……”

    “你昨还吃过饭,拉过屎呢,今天怎么还要吃?”

    询问笔录上,上午同样的问题,身处不同审讯室的刘晓和李振,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可以说是异曲同工。

    两个人都没有正面说出吴天的名字,而是在警察询问是不是其他人时,默不作声,提到吴天,含糊的默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晓和李振低着头,眼睛小心翼翼瞟着旁边的同学,又瞟向顾添。

    “周斌跑了。”谢悯通知了顾添这个消息。

    “啪!”顾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两个孩子同时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惧怕。

    顾添也懒得和两个人再耗时间,把两份化验报告扔在了他们面前。

    “既然不肯说别的,那解释解释这个。”

    化验报告上,采用了三种方式测试他们是否吸毒,试纸,验血,毛发。

    苗宇测试了市面上常见的六种毒物,从植物提取到化学合成一应俱全,顾添相信在禁毒教育课早就走进课堂的今天,这两个孩子不会看不懂这些通俗易懂的常用名。

    “警察叔叔,你不是要给我们修改结果,送我们坐牢吧?”李振一脸震惊。

    顾添耳麦里传来了低低的笑声,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谁。

    李振这个反应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太与众不同了……

    顾添气得更用力的拍响了桌面:“你当警察是什么?是你们商量好就可以糊弄的?你们自作聪明调换证物,真的以为我们查不出来?”

    “你们十八岁了,不是八岁,警察的智商更不是八岁。”

    “这个结果代表什么,需要我告诉你们吗?你们继续保持原有说法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想试试吗?违法路有千万条,每条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我现在坐在这里证明你们还有回头的机会。如果你们执迷不悟,妨碍司法公证,做假证甚至合同谋杀,每一条都比吸毒重千百倍。”

    “我们没有谋杀,没有谋杀,就是意外,真的是意外。”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极力解释。

    “给你们机会,要不要说!你们可以商量下,既然把你们放在一起就不怕你们串供,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再商量一套自以为完美无缺的口供出来。”

    ——

    大年初九,周六,午间。

    上午发了开学测验的试卷,发挥失利的吴天和王瀚坐在寝室里长吁短叹。

    “咋办,还有不到四个月高考了,我这水平还是不稳定。”

    “我也是啊,我爸妈天天起早贪黑卖水果供我读书,太苦了,我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我以后也要卖水果,太苦了……”

    坐在床前埋头做习题的刘晓出声安慰两人。

    “你两这错的都是小问题,不是真不会,基础知识再多练习巩固,可以解决的,别丧气。高考前,情绪稳定,心态稳定是最重要的。”

    “嗨,我平时都会,一到考试脑子就发懵,我要不要去求个什么头脑清醒护身符啊。”

    吴天话音刚落,寝室门被推开,周昂走了进来。

    “啥玩意头脑清醒。”

    吴天笑着把之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次,周昂拍胸脯说,这种小事哪用什么符,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不可信,他有秘方,每次大考都逢凶化吉。

    周昂的成绩在高一时中不溜秋,到了高二突飞猛进,最近两学期一直是班级前三。

    因此,吴天对他的话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反倒是追问有什么秘方。

    坐旁边的王瀚也被勾起了兴趣,连声让周昂给他们分享分享,就当做好人帮助同学。

    周昂压低嗓门,说是他哥给他在国外弄的特效保健品,可以给大家试试,不要钱。

    “能有用吗?”

    吴天犹豫,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保健品都挺贵的。但是他爸妈对他花钱特别舍得,只要跟学习有关多少都给,他一面想要试试,一面又怕没效果,糟蹋了父母的辛苦钱。

    “不试试咋知道?”王瀚撞了一下吴天的肩膀。

    “周一又有考试,48小时以内服用,效果贼好。要不要试试在你们,这第一次我就送你们,不要钱,当咱们同学情谊,同寝室的缘分。我就是看着关系好才告诉你们的。你看我们跟别人说了吗?”

    “周一啊,周一是英语吧?我英语不行啊!”

    吴天的父母出生农村,做小生意,吴天能考进重点班,全靠自己的努力。

    但是其他学科还好,英语这门,和同班其他家境好,动不动出国旅游,参加海外夏令营的同学来比,听力简直是他的硬伤。

    短板硬伤加上周昂免费试用的许诺,吴天心动了,没有太大犹豫答应了,王瀚也跟着同意了,周昂扭头问刘晓要不要一起。

    刘晓是不太信这些什么刺激大脑保健品的,他怕给人吃坏了,但是这会也不好打击吴天的热情。

    而且他怕因为这个事搞得融洽的寝室关系起了间隙,要是分了阵营剩下几个月的相处会不痛快吧?

    刘晓正在犹豫,周昂不耐烦地又问了次去不去,正好李振推门进来,以为他们在约明天出去玩,顺口就说要一起去。

    这下刘晓是彻底没有退路了,只得答应一起去。

    当时寝室里有五个人,只有孙明明不在,周昂不太想带孙明明去,周昂一直觉得孙明明傻乎乎,没脑子,说话做事莽撞得很。

    但是想着一个寝室五个人都去了,回头肯定不可能保密,要孙明明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周昂干脆让吴天去通知孙明明,要是孙明明不去就算了,不用非要劝他一起。

    一下午除了周昂,孙明明,李振情绪变化不大,其他三个人上课都没太专心,吴天和王瀚是兴奋,刘晓是担忧……

    孙明明和李振毫不知情,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同学聚会。

    下了晚自习,几个人放下书包就出了学校。

    一路上刘晓几次想找理由退出,但是都没有找到机会,因为他和李振关系好,两个人从初中就是同班,他想拉着李振一起,但是毫不知情的李振以为是去玩,兴奋得很。

    王瀚和吴天按周昂要求去小超市买水,他们以为是聚会使用,还想着不能没有零食,又买了不少零食。

    到了周昂家里,孙明明跑去了厕所,吴天和王瀚把零食铺开,周昂又从冰箱里拿了些啤酒出来招待大家。

    孙明明半晌没出来,周昂等不了了,指挥吴天和王瀚把矿泉水倒掉,盖子上面扎孔。

    吴天说这是要做什么,水倒掉了不浪费吗,自己不能喝吗?周昂不耐烦,叫他少废话赶紧弄,然后自己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刘晓越看越不对,低声告诉李振,一会不管周昂拿出来什么给他们吃,他两想办法假吃。

    李振没明白,不过他还是听了刘晓的。

    周昂从房间里拿出了两个塑料小袋子,一个锡纸板。

    两个袋子里,一个鼓鼓囊囊装着金色的粉末,一个装着小半袋白色的晶体,就像细碎的冰糖。

    李振刚才没明白,这会也明白了,他慌得抓住了刘晓的衣服下摆。

    他们读初中时,班主任邀请了区大队的刑警给他们上了一节思想政治课,主题就是如何提高警惕,杜绝自己不小心不知情染上毒瘾。

    课堂上给他们展示了仿真毒品模型,还有各种吸食工具,吸食方式。

    这些东西不就是课堂上展示的吗?

    毫不知道前情的李振,以为几个同学一早就是约好来吸毒的,吓得腿都在打颤……

    准备就绪后,周昂先吸了一口演示,然后把吸管递给了吴天,从厕所出来的孙明明以为大家再喝饮料,嚷嚷啥玩意给我来一口,渴死我了。

    吴天把吸管让给他,他猛吸了一大口,然后说是啥饮料,咋没味道。

    周昂不想让他知道是什么,没好气的怼了他两句:“你舌头出问题了吧,这么甜没味道?”

    “不可能!”孙明明又拿过去吸管猛吸了两口,还是说没味道,然后就拿过了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我味觉没坏,啤酒苦的。”

    周昂把吸管递给刘晓,叫他来一口,刘晓拿过瓶子,递给李振,然后伸手去抓桌上的两个口袋,装作好奇问周昂是什么,周昂绘声绘色说是国外保健品,然后被转移了注意力,李振捏紧了吸管,装模做样吸了一口就被吴天急吼吼的抢了过去。

    吴天和王瀚嚷着多补补脑,两个人配合着吸了不少量。

    中途周昂拿过来吸了一口,说了句:“今天效果怎么这么好。”

    他回身打开了音乐,关掉了大灯。

    除了再次昏睡过去的孙明明,他拉着每个人在客厅里上蹿下跳的蹦迪,刘晓和李振怕被他发现自己没吸,也跟着闹腾。

    第96章.

    第 96 章.

    另有隐情

    吴天和王瀚跳着跳着就跳到了阳台边, 两个人痴呆呆望着天空。

    “你看到没,天上有好多钱飘下来……”吴天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反复念叨。

    “不对,那是A大的录取书, 你是A大的, 我是B大的, 他们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这个颜色。”王瀚反驳吴天。

    两个人在窗户前争论不休,李振和刘晓面面相觑, 这反应明显是吸毒致幻。

    他们想着怎么脱身,防盗门忽然被大力砸响, 原来是楼下住户被吵到上来闹了,刘晓怕住户报警, 立刻关了音响, 道歉, 保证安静。

    邻居走了,吴天和王瀚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周昂摸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刘晓就听见他问, 为啥这次这么劲, 感觉不太一样。

    周昂挂了电话, 过了会,电话又响了, 李振听到周昂走去一边接通,说什么我就在家呢, 你来吧。

    他以为周昂又叫人过来吸,小声告诉刘晓, 两个人说下楼透透气要走。

    一直站在窗边的吴天爬上了窗台:“你们别走啊, 来接钱啊, 好多啊。”

    周昂看了吴天一眼,毫无反应。

    李振和刘晓看到站在了窗框上的吴天,忘记了自己要走的打算。两个人着急出声,想着先把吴天骗下来。

    站在旁边的王瀚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些,他讽刺吴天傻了,天上哪里会掉钱。

    你刚才吃的补脑的,都补屁股里去了吧,一点用都没有。

    王瀚讽刺完吴天,又调转矛头骂周昂骗他们,给他们假货,怕他们吃好了,成绩厉害了赶超周昂。

    刘晓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这两个人都是明显的吸毒致幻了,他真的很害怕继续闹下去会出问题。

    没曾想,两个人劝了半晌没效果的吴天,听到王瀚的话膝盖都不带弯一下,直直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对,肯定不纯,你看我吃了就有用,他吃就没用。”

    周昂提起桌上的瓶子又塞进了王瀚的手里,逼着他叫他再多来点。

    刘晓没想到就这么耽误了一会功夫,他两就彻底走不了了。

    入户门打开,一个和周昂长相相似的成年男人走了进来,而王瀚还在和周昂争论不休。

    当男人站到茶几面前,周昂立刻收声,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哥」。

    让刘晓李振不解的是,周昂的哥哥手里提着塑料袋装着没开封矿泉水瓶。到了之后,他指挥周昂重新做了一套东西,然后桌上两包东西,他揣了一包,让周昂打开另外一包多倒出来一点,然后指着说这个纯的。

    “刚才为啥掺了那个,这次不掺了呢?”意识有些清醒的王瀚指着他的裤兜问。

    “小昂不懂,这就是好看的,影响效果。”

    “看,我就说你坑我们,你还不认。”王瀚和吴天再次吵嚷你起来。

    周昂的哥哥凑近周昂耳朵边小声交待了几句,离开客厅去了卧室。

    他进去后就关上了门,所以在里面做了什么,李振和刘晓完全不清楚,依稀记得他进屋也没有待多久。

    周昂的哥哥再次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手提袋,把桌上刚换下的瓶子装了进去,眼睛扫了圈匆匆离开。

    周昂的哥哥离去后,周昂再次举着瓶子,像刚到家时那样,递到每个人嘴边让大家吸。

    但是周昂的神志已经有点不清醒了,所以他并没有留意到李振和刘晓究竟有没有吸进嘴里。

    确保每个人都在他的监督下吸食后,周昂打开了音响,调到了最大音量。

    重复的场景再次上演,只是这一次,吴天拉着王瀚一起站上了窗台,刘晓还没来得及出声,两个人先后跳了下去……

    李振飞奔到窗口只看到了两个人落地的惨状,而周昂还在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刘晓冲进卫生间弄了冷水强制让周昂清醒了一些,把他推到窗边,看清楚楼下的惨状,他立刻清醒过来。

    周昂立刻威胁两个人不可以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然后准备把事情全部推到吴天身上。

    “他还没满16岁,现在吸了自己带的毒品死了,跟我们没关系。警察也不会查,但是如果你们说出去了,反正今天都吸了,大家都跑不了。”

    “刘晓,我知道你爸妈都是GWY,如果我举报你吸毒,他们的工作就完了。所以你们记住了,今晚上就是吴天带东西,主动提出来我家,请大家品尝,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昂说完不放心把孙明明摇醒,又把吴天带东西请他们吸的事说了一遍。

    孙明明一直昏睡沉迷,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吴天买的……

    周昂不放心,举着瓶子逼着两个人再次吸了几口,确保他们的唾液,指纹都粘在瓶子上留下了痕迹。

    但是孙明明一直昏昏沉沉,周昂逼他吸的时候,他一挥手打翻了瓶子……

    一场未成年人聚众吸毒,因为无知无畏引发的悲剧,除了他们编造谎话这一点外,其他的都算不上特别。

    但是因为周斌的匆匆而至,换走了瓶子,带走了另一包未知毒品这个行为,将这桩本不复杂的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带走的那包东西是什么样子的?”顾添问。

    “金色的,是金色吧?”李振问刘晓。

    “嗯,金色的,带着闪光,看起来就像小时候学校门口,小店里卖的那种五颜六色的闪粉。”

    刘晓的这个形容,几乎一瞬间让顾添将记忆中,在望北市金狐KTV旁边拿到的东西联系了起来。

    “纯金色?没有别的颜色?周昂当时是怎么操作的?怎么兑的,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纯金色,他把两包东西都倒了点在锡纸板上,但是金色这个消失的很快,打火机刚点燃,几乎是一瞬间就看不到了,感觉好像是浸在了其他东西里。”

    “周斌,就是周昂的哥哥来了之后有没有说什么?比如怪周昂,指责之类的。”顾添继续问。

    刘晓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当时他怕的要死,生怕周昂的哥逼着他们吸,所以一直在想怎么推脱,或者怎么跑。

    “我听见了。我好像听见他说了句,叫周昂没吸过的不要瞎碰。周昂说都在那盒子里放着我就拿出来了,我以为都一样。周斌好像说,一样个屁,这玩意能要命……”李振耳朵灵,而且当时的心理压力没有刘晓大,所以还有功夫去听动静。

    “要命?”顾添反问。

    “对啊,他就是说的要命。我当时还想如果会吸死人,为什么周斌知道周昂用了不紧张?我琢磨,可能是不是贵的要命的意思……”

    结束审讯,时间早已经过了凌晨。

    顾添整理好厚厚的讯问笔录放到他们面前,听到顾添宣布「他们确认无误,签好字就可以回家」后,两个孩子拿过笔看都不看刷刷刷就签上了名字。

    按手印时,恨不得十个指头一起上阵,一次性按十页……

    若不是顾添手快,一手抓了一个,好好的笔录又得重新打印。

    确认完笔录,谢悯带着四名家长走进了询问室。

    顾添向他们宣布了化验结果,通过尿检,血检,化验头发等几种方式,并没有从两个孩子的体内检测到,吸食过违禁品的残留物质。因为案件还在侦破阶段,且为了他们的前途以及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对于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家长和本人必须保密。

    学校那边,下午顾添已经和校方沟通过,班主任上报了校长,顾及到学校的声誉以及几个孩子的前途,统一口径是:昨天下晚自习后,他们相约出去聚会,吃错东西食物中毒了。

    无论是学校还是警方都尽量减少,此案件对这帮不懂事的孩子们刚开始的人生造成的负面影响。

    “那周昂还有……”

    李振不放心地问,刚一开口,话还没讲完就被他妈一巴掌盖在了后脑勺。

    “你还管别人呢?你自己那蠢样,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这次要不是晓晓……”

    “李振妈妈别生气了,这次的教训足够大了,以后他们会带脑子的。”刘晓妈妈赶紧劝阻。

    “周昂的问题和你们不一样,所以你们就别管了,出去也别再提昨晚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你们有好处,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走出这里,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谢悯出声提点了两个孩子以及家长。

    “以后也别进来了,记住这次的教训。”顾添忍不住又说了两句。

    在家长的千恩万谢中,刘晓和李振离开了市局。

    紧接着,顾添派人把孙明明的家长请了上来。

    孙明明在审讯室里睡得昏天黑地,中途干警倒了几杯水给他喝,几乎是闭着眼睛喝完又睡,顾添看他那样估计也是听不了结果的。

    孙明明父亲看着白纸黑字的化验报告,依然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吸食了违禁物质,顾添也不是要和他争执这份报告的权威性。

    “血液检测的有效性是72小时,你们如果不放心,还可以带着他去别的地方抽血化验。现在我要通知你们的是,经过查证,孙明明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冰/毒,没有主观故意,且考虑到他未满十八岁,所以对他免于处罚。”

    “啊?不处罚啊?什么都不记录?以后不会有任何影响?”孙明明的父母一听说不会留记录,立刻把孙明明究竟有没有吸毒这事抛诸了脑后。

    “经过我们化验,孙明明对冰/毒某些成分过敏,他现在的嗜睡状态属于过敏症状,回家后记得给他多喝水增加循环早日恢复。如果后续有任何不适尽快送医,这次不记录是因为我们充分调查取证,确定了孙明明不存在主观故意。如果下一次再被我们抓到,可就没这么轻松了。所以你们家长必须要做好监督工作。”

    孙明明父亲一改之前的「据理力争」鸡蛋里挑骨头的作风,恨不得顾添说一个字弯一下腰表示认同。

    顾添说完,却并没有让他们带孙明明走的意思,孙明明的父亲眼珠一转,笑着询问。

    “警官,是不是我们家长也需要配合调查?”

    顾添扫了一眼,没瞧见谢悯,敲了敲耳麦。

    “在隔壁呢,没走。”

    谢悯的语气颇为不耐烦,顾添嘴角一挑打开烟盒叼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几口后,扬了扬下巴。

    “刚才你们都在下面聊什么了?说说……”

    孙明明的父亲一愣,立刻笑得更加灿烂:“就是随便交流交流,没说什么……”

    “都交流了,说说吧,赶紧的。我们也交流交流,完事了好带你儿子回家,你瞧瞧他趴着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孙明明瞟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儿子,清了清嗓子。

    “就是周昂的哥哥找人打听了下,和我们沟通了下怎么应对而已……”

    孙明明父亲话还没说,顾添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找人打听?找谁打听?应对?应对谁?

    孙明明的父亲又挤了一点:“他说他在省厅认识人……”

    顾添张嘴就要说:他坑你呢……

    刚张嘴,耳麦里传来指令:“让他说。”

    顾添嘴巴都长大了,只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孙父见自己没被反驳,胆子大了些:“省厅……啊,不是。周昂他哥说,你们每年都有破案率指标呢,凡是过来的案子,必须要找到责任人,所以咱们的孩子很危险。如果你们给的结论是他们涉毒了,那我们必须要闹,往省厅闹,不行就往部里闹……实在不行去帝城上/访……”

    “总之,绝对不能让咱们孩子白白吃瓜落。”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第 97 章.

    顾添正面形象破灭+1

    顾添拇指狠掐着自己的掌心, 用了极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骂娘的冲动。

    哪晓得有的人却并不放过他……

    耳麦那头再次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还有轻声的揶揄。

    “顾队,看来你形象不够光辉伟岸啊, 瞧瞧人民群众都怎么看咱们呢……”

    “你可得反思啊!”

    顾添深吸一口气回了个“好!”

    孙父猛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顾添。

    顾添立刻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放轻了声音:“那您现在还闹吗?”

    孙父立刻摆手:“不不不, 我觉得人民警官刚正不阿,有一说一, 从来不欺骗人民群众。”

    顾添按住了心中的冷笑,这也就是他们的检测够详细, 恰巧孙明明过敏。

    否则孙父这会说不定已经被周斌忽悠得定机票连夜飞帝城喊冤了……

    当然, 他留下孙父不是为了给他重塑三观, 他要的是更多侧面信息。

    “其他家长呢?你们还交流什么了?”

    “那两家人一直没说话, 周昂他哥还说要保留证据,向那两个孩子父母索赔,还有连学校要一起告, 监管不力。”

    “为什么找人孩子索赔?”顾添当然知道他们说的两孩子是谁, 他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活人向死人索赔。

    “周昂他哥说, 能吸HIGH了的都是老手, 咱们孩子清清白白都是被他们带坏了,宿舍是学校分配的, 因此学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顾添算是听明白了,周斌是想把水搅和的越浑越好, 偏偏孙父还信了,真是一个敢说, 一个敢信……

    “周斌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孙父狐疑:“周斌?周斌是谁?”

    好家伙跟人家推心置腹了那么久, 合着连人家名字都还没搞清楚, 这孙明明一定程度上真的是将遗传基因展现的淋漓尽致。

    「哦-周昂他哥?」”孙父恍然大悟。

    “他说,他去安排打点去了,叫我放心,肯定没事……”

    没事就是周斌打点的结果,有事就是顾添要完成破案任务,硬扣屎盆子……

    顾添这个气啊,还不能发作。

    “所以,刚才问周斌去哪了,你说不知道,是怕耽误了他找关系??”

    孙父尬笑一声,摸了摸头:“咱家孩子我还是知道的,违法乱纪的事不会做的。”

    “主观不会做,可架不住被人坑,被人忽悠啊,以后你们可得做好教育工作,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顾添终于找着指桑骂槐的机会了,若不是考虑到身份,他能吧嗒吧嗒教育半晌。说完这句,他心虚的停顿了下,竖着耳朵听着耳麦那边一片安静,再次清了清嗓子。

    “孙明明的问题,你们已经清楚了。我们法医化验经过科学验证,得出了他过敏的结果。

    但是不能大意,这次是因为微量所以只有嗜睡的表象,如果量大了可能当场死亡,抢救都来不及。所以希望你们家长一定要做好监督工作,如果回去有任何不对劲,立刻送医院,清楚向医生阐述病情,一定不能藏着掖着,这可是关系到你儿子的性命。”

    顾添喋喋不休了一长串,手一挥示意孙父可以带着孩子走了……

    全程几乎没说过一个字的孙母,这会终于问了第一个问题:“那他们呢……会怎么办?”

    孙父忍不住拽了孙母一把,觉得她太过多嘴。

    顾添清了清嗓子,把食指竖在嘴唇前,故意放低了声音,几乎用上了气音。

    “其他人跟你们就没关系了,孙明明因为过敏,整个过程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两个同学已经走了,我的建议是最好就不要告诉他了,其他的你们家长自己琢磨吧。有疑问可以找我们,但是不要在外面去瞎打听,瞎传谣言,知道吗?”

    孙明明父母默默点头,一左一右架着孙明明离开了刑侦支队。

    顾添和谢悯正准备接着去周昂的审讯室,被匆匆跑上来的苗宇拦住了去路。

    两名死者详细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王瀚和吴天的血液样本,峰值曲线几乎一模一样,这说明他们吸食的成分和量都差不多。

    苗宇把他们两人的报告和周昂,还有档案库里其他吸毒致幻意外死亡的瘾君子的报告对比,发现了异常。

    苗宇化验了两个死者的头发,没有毒品残留,经过口供佐证,两个人确实第一次吸毒。

    但是他们的脑神经损伤却已经达到了,密集吸毒一段时间后才会有的程度。

    苗宇心生疑惑,再次化验了他们的血液,多做了很多不同纬度的比对,发现他们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数据,如果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这些数据变化对于做了多年此类检测的苗宇来说是陌生的,他打开了上次根据顾添带回来的样本化验推演,发现轨迹十分相似。

    苗宇十分怀疑,三个人吸食的物质里含有和顾添带回来的样本中高度相似的违禁品。

    苗宇的化验结果,再一次对上了刘晓,李振的口供。

    “周昂把金色的粉末和白色晶体掺在一起加热。”

    “孙明明呢?”顾添问。

    “孙明明因为过敏,所以他的数据没有参考价值,比较乱。周昂的表现微乎其微没有两个受害人明显,如果不是我们之前做过,故意去找,可能很容易忽略。”

    “苗苗,谢谢,你可帮了大忙了。”

    苗宇的化验印证了,新型毒品再次冒头,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接近,他更加有把握抓住他们。

    顾添捏着最后三份报告走进了周昂所在的审讯室,他对于进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下午顾添也安排干警督促他多喝水,这会他的状态清醒了不少。

    顾添经过审讯椅旁,顺道扣上了审讯椅的锁具。

    “你吸毒史多长了?吸过那些。”

    “啊?叔叔,我没有吸过,昨天那些是吴天带来的,是你们来了说那些是毒品我们才知道的。不信,你问刘晓他们,他们都和我一样不知情的。”

    顾添翻开了手里的一份报告举起来:“其他的就不说了,这是你头发化验的结果。你吸进去的每一口DU品都会随着你的血液,身体循环抵达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头发。”

    “头发就像一个记录器,一寸寸的记录着你的吸毒史。举个不完全准确的例子:抛开代谢需要的时间。

    如果你这个星期没吸,你这个星期长出来的头发就是正常的,如果你下个星期吸了,新长出来的头发又会记录上。”

    “是不是很神奇?树木有年轮,瘾君子的头发有毒轮。”

    “很遗憾,作为重点高中重点班常年稳居前三的学霸,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更相信科学和证据。”

    “人一个月的头发生长大概是1厘米左右,你们年轻人新陈代谢旺盛,一个月大概能长个1.2,1.3厘米,你今天的头发差不多三四厘米,早上我们法医揪了几根,最长的5厘米,所有头发里都有你吸毒的记录,无论长短。”

    “你数学成绩好,你告诉我这代表什么?”顾添说完长长一段科普,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已经满18岁了,成年两个字可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你应该负完全的法律责任了。你不仅自己吸,还诱骗同学吸,你以为把什么都推到吴天身上,我们就查不到了?你哥哥周斌已经跑了,现在不知去向,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父母。”

    “我哥走了?”周昂听到周斌离开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说吧,谁给你提供的毒品,昨天周斌带走的那一包东西是什么。”

    “他们说了?谁说的?孙明明?他一直装睡?还是李振?”周昂依然相信他对刘晓的威胁奏效,所以完全没想到是刘晓先说了,也根本没想到刘晓和李振全程假吸。

    “不重要。周昂,你搞清楚,你是肯定要进强戒所的了。至于强戒所出来,是否还要因为两名被害人意外死亡被追究刑事民事责任都是后话,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你父母有企业,有律师,你之后会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

    眼泪从周昂眼眶里滑落,他抹了一把,一张脸都染上了湿润的痕迹。

    “高二上期,我住在杨柳二路,因为发高烧头晕乎乎,做作业精力不够,做到了很晚,第二天是期中考试,我很怕考差。初中,我在班里一直是年级前三,班级第一。

    但是到了三中重点班,他们都太强了,我一不注意连前十五都挤不进去。我觉得我努力再多好像都没用……”

    “那天我很难受,我哥带了朋友回来,在客厅待了很久,他进房间看到我在哭,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生病了,吃药没用,明天要考试,我好怕我考不好。”

    后面的事情,顾添和谢悯都猜到了,吸毒的理由千千万,每一个的开头都脱不开「欲望」「贪念」。

    有的人追求虚幻的快乐,有的人追求不存在的「加持帮助」。

    第二天周昂考试的成绩怎么样,顾添没有兴趣,而过去了两年,周昂也早已经忘记,他只记得刹那的「快乐」,让他忘记了痛苦。

    最开始几次,他确实不知道那是,后来多了几次,他开始怀疑,但是一直不敢去印证,他觉得他亲哥不会害他,可能这就是异域水烟,提神醒脑而已。

    等到后来,周斌正面告诉他这是时,深陷毒瘾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知道按他现在这个用量,就算他哥不给他免费供货,他自己用零花钱也吸得起……

    “你为什么想要让同学一起吸?”顾添问。

    第98章.

    第 98 章.

    你领导,你都看不住,你问我?

    说到这个周斌回答起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吴天纯粹看他学得费劲, 我其实也想试试这个对提高脑力效果是不是真的很好。其实第一次的效果,我记不清了……我想……”

    “你想要是效果好,加量?”顾添哑然。

    周昂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那其他几个人呢?”

    “刘晓父母是GWY, 如果把他拉下水, 他父母就有了把柄在我手上, 以后我爸妈要是做生意求人办事他父母得帮。王瀚和李振家里有钱,我给他们供货可以从中挣钱, 这样不至于总是白吃白喝我哥的货……”

    周昂一本正经的讲着他的生意经,耳麦里不断传来谢悯的叹息。

    可怕的不是毒品, 是人心,更是无知无畏的勇气。

    周昂这样一个拥有良好家世, 优异成绩, 大好前途未来的少年, 因为毒品注定了他的人生毁了一大半,未来的路会走得更加艰难。

    “周斌带走那包东西是什么?哪来的?”

    “不知道,在床下面有个盒子, 一般我哥哥会在里面放一些货, 只要在里面的都是我能用的, 他也不管我, 反正时不时会补货进去。我那天看见放在里面,我就拿来用了, 颜色不一样,我以为是差不多的东西。”

    床底下顾添搜查过, 没有任何跟毒品有关的东西,说明周斌已经全部拿走了。

    “有什么不一样吗?”

    根据刘晓和李振的口供, 周昂明显吸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所以可以借此印证下苗宇之前的推测是否准确。

    周斌仔细回忆了下。

    “没什么别的味道, 混了跟没混差不多,但是进去后明显劲头上来得更快,所以我也没敢吸多少……”

    顾添冷笑:“你没吸多少,然后怂恿他们两个多吸点?给你做实验吗?”

    “我没有怂恿,他们自己要吸的……”

    周昂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区别,既然之前编的谎话被识破了,他现在就要咬死是吴天他们主动吸的,不是他怂恿,这样刑事责任会少很多。

    “你哥做什么的,把他常驻地告诉我们。”

    叶锐已经把周斌的资料查到,顾添不过是给周昂一个机会,同时查漏补缺,看看有没有没有发现的线索。

    周昂还算老实,交待的地方和叶锐查到的差不多,除此之外他也没说出新的地方来。

    顾添审完周昂,已经是午夜时分,他走出审讯室,隔壁没人,走回办公室,除了黄玲玲在,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

    “叶锐带着人出去找人了。”

    “我说谢队……”顾添才不管叶锐去哪了,反正叶锐肯定不会偷懒。

    黄玲玲手上整理着资料,翻了个白眼:“你领导,你都看不住,你问我?”

    “你……”顾添被黄玲玲一句话噎得够呛,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响了两声被挂断了,他打开聊天框,发了两字。

    “哪呢?”

    理所当然这条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走进隔间,谢悯的东西都在,除了保温杯,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人没有一言不合又翘班了。

    桌子上放着一摞叶锐查到的周斌经手过的业务清单,一眼扫过去,银行名称五花八门,几乎整个望北岛他听说过的银行在这上面都有。

    周斌现年25岁,名下有一个老板是他,跑腿是他,法律财务等问题都稳妥给别人的小公司。主业经营贷款业务,帮银行拉贷款,和一些房地产中介合作,主要做二手房贷款,最近因为望北市政策好,开始兼着做一些小微企业贷款。他作为银行和客户之间的中间人,主要收入来源是赚取佣金。

    叶锐的工作做的很细,不仅有详细资料,还做了汇总分析,顾添仅仅是翻了一下,扫了几眼,周斌的情况便知道得明明白白。

    他把资料暂时放在一边,又摸过来了手机。

    “你干嘛去了呀?”

    这一条谢悯回了:“等着。”

    还不如不回……

    顾添等了个把小时,谢悯才抱着保温杯悠哉哉的走了进来。

    “干嘛不回我消息。”顾添大概也知道他去了哪了。

    “诶?我没回吗?”谢悯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

    “哦……我在心里回了……”

    “不对啊,我这不是回了吗?”

    顾添嗤笑,他才不信谢悯的鬼话:“你去找段队了?商量的怎么样啊?”

    两个少年的意外坠亡,截止到目前所有真相基本已经还原,这中间要说后续调查。

    无论是周斌还是其他,最大的目的在于那包神秘消失的金色粉末。

    严格说起来,这事归禁毒管了,谢悯去找段队,无非就是两个目的,要么交接出去,要么得到段振鸿的认可支持。

    谢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反问:“你觉得怎么样合适?”

    “你是领导,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听。”顾添没好气的回答。

    “哟,你还知道我是领导。”谢悯一挑眉。

    “现在在办公室你是领导,我听你的。在我床上的时候除外……”

    「呸」谢悯狠狠啐了一口,懒得和顾添再耍嘴皮子,把他和段振鸿商量的结果告诉了谢悯。

    这个案子还是交由刑侦支队继续调查,段振鸿认为周斌既然能拿到新型毒品,其必然是贩毒链上很重要的一环。

    如今已经暴露,他平时居住的地址肯定不会再回去,一定会选择地方暂时隐藏起来。

    这一点也是谢悯和顾添心中不谋而合的看法。

    “他会不会被灭口啊?”有了太多的前车之鉴,顾添现在最怕的就是,敌人的屠刀比他们的追查更快。

    “不会。”谢悯胸有成竹。

    顾添点点头,也不打算追问为什么,但是谢悯却主动向顾添解释起来。

    周昂已经交代的事情,周斌不清楚,放出去的三个学生,孙明明完全懵逼状态,刘晓和李振全程装傻,谢悯相信两个人为了保护自己也不可能说出去一星半点。

    他们通知周昂的父母,并没有说周斌供毒的事情,只说化验出来周昂的吸毒事实,并且周昂承认了。

    即使周斌通过父母得知了周昂被刑拘,可能也还是认为周昂并没有供出他。

    加上,他保存的新型毒品样本暴露这事在他们内部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如果毒贩子知道了,他很清楚会是什么后果,所以他现在四处躲藏的理由一定是:亲弟弟吸毒被抓,他怕牵连,出来躲风头。

    周斌保护了自己,也确保了警方的调查顺利开展。

    段振鸿那边从明天开始,会加大清扫市内各个有过涉D的场所,和基层紧密合作,摸排涉D人员,目的是逼出周斌。

    “怎么逼出来?”顾添问。

    谢悯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谢悯说完看着桌上明显被动过的资料,忽然问了一句。

    “他跟齐耀是不是认识?”

    “理论上可能认识。周斌做这个业务好几年了,每家银行都有接触,但是这上面的对接人没看到齐耀的名字。”

    “行,就按你的思路办。”谢悯啪一声合上了笔记本。

    “我的思路?我的什么思路?不都你安排的吗?你可是……”顾添莫名其妙,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抢白。

    “我可是领导,我怎么说你怎么办,我说按你的思路办,就是你的思路。”

    新年禁毒工作如火如荼开展着,顾添每天忙于整理周昂的卷宗,各种口供,化验报告。

    周昂刚满十八岁,从情感上来说,顾添很不忍心看他锒铛入狱,但是从法理上来讲,他明知故犯,利用信息差诱导无知同龄人吸毒,最终引发两死一伤的悲剧。

    虽然孙明明因为过敏,吸食量不大,但是对他身体依然造成了损伤。

    这些都不是一句年轻不懂事就能轻描淡写盖过的,顾添只能做到完备扎实的证据链,把最终的结果交由检方去判断。

    周斌的几个居住地顾添派了人轮流盯梢,但是周斌没有出现过。

    出岛的海陆空通道也一直没有发现周斌的踪迹。

    周斌名下有一辆越野车,但是这车已经消失很久了,这车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一个来月之前,周斌开车回了杨柳二路,之后这车开进监控盲区后再没有出现过,包括周斌接到通知来市局都是打车来的。

    表面看起来就像是周斌根本没有车,或者车坏了。

    但是顾添很清楚,这是周斌的障眼法,望北岛虽然监控比不上帝城,海东那么完备。

    但是周斌想要连带着车彻底隐身不大可能,因为他要逃出岛,人可以躲渔船上。

    但是车只能走正规轮渡,码头检验不可能躲过去。并且私人渔船,货船,自从齐耀案后,相关部门加大了清查力度,要带个嫌疑人出去可能性更低了。

    所以周斌的人和车很大概率还在望北岛范围内。

    深夜,两个人刚躺上床,顾添再次起身匆匆进了衣帽间。

    谢悯闭着眼睛懒理他抽风式的行为,过了会,顾添抱了床薄被出来,把两人之前盖的被子整理好扔在了一旁,换上了新的薄被。

    “最近天好像开始热了,我觉得可以换薄的了,这样盖着也没那么重,你觉得呢。”

    谢悯侧了身子,背对着顾添。

    “我觉得天热了,你应该自己睡了,反正你也不会踢被子冻感冒了。”

    顾添不接谢悯这茬,努力问他有没有觉得这床被子很轻,很舒服,就像羽毛缎面般柔软。

    谢悯抬了一下左腿试图把顾添搭在上面的腿踢下去未果,他抓起顾添的左手扔在了一旁。

    “你天天晚上这样睡,就是盖朵白云我都觉得沉。”

    第99章.

    第 99 章.

    改头换面的报废游艇

    顾添手立刻又搭了回去, 顺手往后搂了一把:“这说明,我在你生命中占有极其重的份量,你的呼吸都会因我而停滞。”

    谢悯深吸一口气, 压住了出口成脏的欲/望, 恨恨说了声「睡觉」。

    两个人闭眼不到五分钟, 谢悯的手机响起,压着他的顾添先一步起身看见是段振鸿的电话, 立刻接了起来……

    段振鸿听到是顾添的声音,忍不住再次确认:“我打的是老谢的电话吧?”

    “是, 他在我旁边睡着呢,有情况?”

    “啊”

    “瞎说什么呢。”谢悯一脚踢到了顾添腰窝夺过了电话。

    “段队, 是有新的情况吗?”

    “啊!对!上次来过的海边游艇, 有动静了, 今晚可能会靠岸。”

    谢悯说好,挂了电话又踹了顾添一脚:“愣着干嘛,穿衣服走人!”

    谢悯伸手开灯忽然反应过来, 吼了顾添一声:“赶紧去穿衣服。”

    他先一步进了衣帽间找出来自己的衣服, 抱去了隔壁房间。

    “诶, 你跟我一块换衣服怎么了?我都给你看了那么多次了, 我都没说亏。”顾添一边套着衣服,一边扯着嗓子喊。

    午夜的大街, 空旷而安静,黑色越野车飞驰在路上, 两旁的路灯在车窗玻璃上划出了一道连绵不断的光影。

    上次的海边距离滨海半岛车程半个多小时,这半个多小时, 顾添开着车知道了那次临检的后续。

    谢悯现场发现了藏匿的违禁品, 一船几十个人都被抓了回来, 那一次收获颇丰,还抓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散货人。

    按以往的规矩,那艘游艇因为涉毒理应封掉,但是段振鸿听取了谢悯的意见。

    那艘游艇背后应该有更广的牵连,只是贩毒集团的前哨,封了一个还会有更多个。

    反而更隐蔽,不如把那艘游艇放出去做饵,麻痹对方,以为警方没有掌握到更多的信息。

    结束调查后,段振鸿将那艘游艇的主人通知过来,接受批评教育。

    警方采信了其中一个瘾君子的口供,那艘船是向朋友借的,朋友不知情,所以仅仅是口头教育,别说行政拘留,连罚款都没提。

    事实上,从那晚上开始,段振鸿就安排上了对那艘游艇的盯梢。

    事情结束后大概两个月,去年年底,那艘因为损坏而淘汰报废游艇的居然被修理好了。

    然后原主人以出让的方式卖给了一个新注册的旅游公司……

    从那之后,这艘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海上风情游,四处招揽顾客,价格低廉,提供酒水自助餐,甚至和一些外地旅行社建立了长期合作。

    时不时就会载着客人出海溜一圈,基本上都是晚上六七点开船,半夜一两点回来,禁毒,区刑侦大队都以各种名义查过好几次,再没发现涉毒。

    “接手这艘破船的旅游公司注册人是谁?”顾添问。

    谢悯笑了笑:“法人查了下没有什么特别,不过里面有一个出资人股东有点意思。”

    “嗯?”

    “极乐宫的股东之一……”

    极乐宫,那个顾添拿张空卡叫嚣着要砸人家玻璃门的那家。

    “有点意思。非把报废的船修好,还有傻大缺接手,这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外加试探警方吗?足够嚣张!”

    顾添动动脚指头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接手这艘船的人本身就有问题,现在跟极乐宫扯上了关系,只能说明极乐宫确实不干净,只是隐藏的深而已,否则没必要非要蹚这滩浑水。

    “这艘船上一周消失了……”

    “消失了?”顾添惊讶。

    上周不就是那帮熊孩子聚众吸毒出事那周吗?

    “不仅消失了,而且放了一个低价游老年旅行团鸽子……”

    虽然几次突击检查都没有异样,但是段振鸿相信谢悯的经验和直觉,他一直没有放弃对那艘船的跟盯,只是条件所限不可能派艘船趟趟跟着出海,所以在码头附近安排了眼线。

    大年十三下午,这艘停泊在岸边的游艇开始上货,水果,蔬菜,饮料,啤酒,按往常惯例这是要接待游客的架势了。

    游艇上完货,直接就开走。

    游艇开走没多久,一群带着红色鸭舌帽的老头老太太在举着小旗的导游带领下抵达了海边,他们下了车等了十几分钟,就看见导游不停打电话,老头老太太吵嚷声音越来越大。

    因为都是方言,听不懂,盯梢的人装作好奇路人过去打听了下热闹。

    原来这是来自外省的夕阳红旅行团,说好了一人自费80参加海上观光,结果人到了船没了。

    导游打电话沟通了一圈,说退钱然后还一人给补偿20,拉着一帮老头老太太呼啦啦又走了。

    开出去的游船几天了都没回来过,前两天,段振鸿的人偷偷摸摸坐着小渔船出去兜了一圈没发现踪影。

    刚才游艇靠岸了,看样子是要补充物质,段振鸿和交警沟通,在附近道路上查酒驾,顺利找到了负责给船运东西的小面包。

    那头把人车扣下,这头赶紧通知了谢悯。

    “周斌应该不在船上,但是跟着这艘船应该能找到周斌,这就是你们说的逼他出来的方式?”

    谢悯找哈智俊监控了周斌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一直不能准确定位。

    但是断掉是不在信号区的断掉,而不是关机那种断掉,所以谢悯怀疑周斌要么就是躲在屏蔽了信号的地方,要么就是躲在了深山老林或者海上信号不佳的地方。

    结合逸林的地形来看,最后一个可能性最大。

    段振鸿这几天把逸林市所有可能的地方查了个底朝天,唯独没去找这艘船,也唯独不去查海上活动。并且故意在临检现场不经意放话出去,那艘船已经失去了检查的价值,他们在收紧周边所有可以让周斌喘息的地方,一点点把他挤压到了这一个大家以为的安全地。

    “你居然背着我去找哈士蟆??”顾添听完谢悯的讲述第一个点又偏了……

    谢悯一扶额:“那要不下次你去?让他不歇气的盯着一个号码?”

    “算了吧,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我去叫不动,得你这位领导出马。”

    顾添吧唧了两下嘴,觉得还是要再多说两句。

    “你最多只准言不由衷的夸他两句,可不能乱许好处啊。”

    “以后这种事就你去吧,领导交给你的任务你可得圆满完成,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才是……”

    谢悯干脆顺水推舟把以后这种黏糊糊的事都扔给了顾添。

    顾添一个「你」字还没出口,谢悯电话再次响起,段振鸿打电话叫他们提前转弯到交警设的检查卡,谢悯指挥着顾添将车一路开到了目的地。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路边,中年司机一脸紧张,不断解释。

    “我就是送货的,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司机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证明每次都是应要求送货,收款走人。

    明细都是按对方安排的。

    “这人是谁?”谢悯指着对话框上面的名字问。

    “游艇的驾驶员。”

    顾添拿过手机仔细翻看聊天记录,前面的内容几乎都是复制粘贴,别说品种,数量没变,连错别字,标点符号都没变。

    而最近两次要订货清单明显变了。

    品种几乎全部变了,单品数量减少了,重量少了,价格高了不少,这绝对不是给低价游旅行社准备的,更像是个人生活储备物资。

    “带我们上船。”顾添还回去手机。

    他们的车很可能还没靠近岸边,游艇就跑路了,所以他们必须利用这个送货车掩护。

    面对这个要求,司机肯定是打死不干。

    警察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上门,说明对方肯定是有大案在身的,这些人都是亡命徒,都是犯罪团伙,他怎么得罪的起。

    “车钥匙给我。”谢悯一伸手。

    司机手伸进裤兜拽着钥匙犹豫不决,这相比,他带人去确实好一点,但是还是暴露了啊。

    “问起你,就说你晚上喝了点酒,叫别人帮忙送的,路不熟。如果后面再问,你就说那个人也喝酒了没告诉你,碰上交警检查抓来关起来了,车子扣了,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完了。”

    段振鸿拍了拍他肩膀给他把理由从头到尾安排的妥妥帖帖。

    司机一咬牙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掏出了钥匙。

    他心里一盘算,孰轻孰重立刻分晓。进交警队关一天,装个酒驾可比亲自带警察去安全多了。

    而且之后大不了就是装一段时间没车开呗,损失反正这个客人的货他也是不敢送了。

    其他的生意大不了雇人雇车送,花点钱保平安。

    谢悯揭下了司机头上的帽子顺手扣上头顶,拿过钥匙坐上了驾驶室,顾添,段振鸿,还有缉毒支队的几名干警拉开车门,猫进了车厢。

    谢悯一踩油门摇摇晃晃开到了岸边,站在甲板上等待多时的人已经很不耐烦,隔着老远就吆喝。

    “你上哪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谢悯默不作声关掉车灯走下车刚拉开车门,甲板上的人已经几急匆匆走了下来。

    “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诶,你是谁?怎么换人了?”

    那人走到跟前发现不对,想要退后被谢悯一个扫堂腿撂倒在地。

    “你是谁!”

    顾添从车上第一个跳下来,摁住了男人,段振鸿带着其他人迅速上船,他们挨个搜查了所有角落,空无一人。

    顾添从手机里调出周斌的照片拿给驾驶员问他认不认识,驾驶员点点头,再问其他的,对方抿紧双唇就是不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第 100 章.

    瓜好吃吗?

    这条船和他们上次来又有了变化, 内舱改造过,取消了之前包间一样的设计,还原了游艇最初的格局, 茶几, 沙发软座, 吧台。

    沙发软座上扔着一张薄毯,一个枕头, 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超薄大电视,正播放着国外科幻大片, 看进度条已经接近尾声。

    电视旁边的墙边上放着一摞五颜六色的塑料板凳,以及几张折叠小木桌。

    最里的大包间改成了一个全封闭的房间, 推开门, 床上的被子凌乱, 摸一把被窝冰凉。

    卫生间里挂着两条毛巾,两副牙具,花洒旁边的架子上放着盖子没扣紧的沐浴液洗发水, 瓶子外边还挂着没干透的液体。

    这船再回到岸边之前是有人生活的, 至少两个人。

    顾添和谢悯把男人押上了船, 刚踏进内舱, 他兜里的手机响起,顾添正准备叮嘱他不准乱说话, 谢悯已经掏出木仓,打开保险顶在了男子的腰窝处。

    男子咻一下挺直了脊背, 本来还抖着的嘴唇一下利索了。

    “喂,哥。”

    “刚送来, 他路上出了点问题耽误了, 没事, 没事。”

    “好着呢,放心,放心,东西都齐全的。”

    “正常的,我马上就回来了,没事。”

    “好的,好的,下次有异常,我先告诉您,免得您担心。”

    男子挂了电话,额头上一层薄汗,情急之中他都不知道刚才说了些什么,回头看了几位警察的表情,估计自己应该没说错话。

    刚才在海滩边放哨的干警也全部上了船。

    谢悯用枪顶着他走进驾驶舱:“开船。”

    顾添跟在后面,眉角抽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段振鸿……

    谢悯这样哪像人民警察,活脱脱一个劫财的土匪啊……

    段振鸿一摊手耸了耸肩,末了拍了拍顾添的肩膀,笑了笑。

    顾添拿过来驾驶员的手机,翻开刚才的电话,是个他们没有查到过的陌生号码。

    “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斌哥……”

    “他在哪?这几天都干嘛了?”

    “他在另一条小渔船上。我就只是个负责开船的,他向我们老板租了这条船,这几天一直在海上飘着,今天是靠岸补物质,别的我真不知道……”驾驶员眼睛盯着前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抖动。

    “你们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顾添问。

    他是奇怪,既然这条船修好了,为什么不干脆开上跑路,还在周围来回晃悠?

    “这船动力坏了,勉强修好也不能跑长途,这几天基本就是在外海停着……”

    “待会到了目的地,一切正常,让他上船,如果有其他人要上船一并接上来,你要是刚泄露半个字,看是你嘴巴快还是我的枪快。”谢悯又使了点劲,枪管在男人的腰上顶出了一个圆形凸起。

    “朋友,兄弟,你别这样。好好说话,我都配合,你别走火了,你先收起来……”

    “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还有二十几分钟。”

    “开快点,这是你被电话催过应该有的速度嘛,雇主都催了,你不应该加大马力回去吗?”谢悯说着又往前顶了下。

    顾添……

    “快到了……你们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下……”驾驶员附在轮舵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行。”谢悯说完蹲了下去,手里的枪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几个人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蹲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驾驶员不停转动着方向盘,一直没有停船的架势。

    “你耍什么花样呢?”顾添厉声质问。

    “他……他不见了……刚才走的时候还在这的。”驾驶员说着话忍不住低下头看蹲在地上的众人。

    “头转回去,正常驾驶,别往我们这看,继续找,找不到就打电话。”

    驾驶员拨出去的电话无法链接,他只能开着船在附近海面转悠。

    一行人就这么在海上晃悠了十几分钟,驾驶员的手机忽然响起,他赶紧按下了接听。

    “哪呢?”扬声器里传来了顾添熟悉的,让大家兴奋的声音。

    谢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枪。

    “我就在刚才走的地方啊,没看见你呢……”

    “哦,你半天不回来,我在附近转转,你等着我吧,我马上回去了。”

    驾驶员关掉油门,游艇随着海浪在水面一飘一荡,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马达声,驾驶员小声说:“他过来了。”

    “以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忘记我们在船上。”

    驾驶员顾不得说好,走出驾驶室放下了软梯,伸手准备牵周斌上船。

    斜挎着一个大包的周斌站在渔船上却并不着急上船:“东西呢?”

    驾驶员一愣,他当然知道周斌问的是什么,但是刚才他直接就被制服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为今之计只有先装傻充愣。

    “你去装的东西啊,还能什么东西。”周斌皱着眉头往后站了几步,借着渔船的灯打量着没开灯的游艇。

    甲板上靠近舱门的地方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他指了指:“那是什么?”

    驾驶员一回头松了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搪塞:“不就刚去装的吗,就那些,我怕你等久了所以没搬进去,放上船就走了。我还以为你问别的呢。”

    周斌嗯了一声搭着手上了游艇,身后的渔船却并没有着急离去,周斌走到舱门边瞟了一眼,确实都是他定的物资没有异常才朝后面挥了挥手。

    渔船启动,哒哒哒远去,很快消失不见,周斌走进客舱脱下包放在一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指挥驾驶员给他切个甜瓜。

    驾驶员诶了声,出了客厅扭头进了驾驶室通风报信。

    「突突突」游艇忽然启动,周斌翻身跪在沙发上,撩开窗帘。

    漆黑的海面没有参照物,他低头一看,船边破开的海水掀起了两尺多高的白色浪花。

    他提上包跳下沙发掏出手机还未开步,舱门再次打开,顾添举着站在了门口。

    “好巧啊!”

    几天没见的周斌衣着整洁,面容清爽,丝毫没有逃亡的架势,他看见顾添眉头只有一瞬间的紧皱,立刻舒展开来。

    “我当时谁呢……顾警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当然是社会主义新风,难道是妖风?”顾添笑吟吟地回答。

    谢悯……

    段振鸿……

    顾添看周斌没有反抗的架势,扬了扬手里的枪:“身上没武器吧?没有我可就收了,我们好好聊聊,反正这开回去还有好一会时间呢……”

    周斌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哪能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我从来不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顾添收起了枪,伸手拿过了周斌手里提着包扔给了后面的段振鸿。

    他勾着周斌的肩膀坐回了沙发上,朝着谢悯扬了扬下巴:“给周斌先生切个瓜。”

    谢悯还没动,段振鸿一挥手,他的人出去了两个,顾添干脆扯着嗓子喊了句。

    “劳驾都切了,趁着这会能吃能喝都给周斌先生尝尝,毕竟花钱买的,可不能浪费。等到进去了啊可就只能想想了……”

    顾添靠在沙发上,摸出烟盒,叼出一支香烟含在嘴里,周斌立刻摸出打火机,顾添伸手一拦。

    “这是舱内,吸烟空气不好,你以为都像你们那么不讲究呢……”

    周斌尬笑着揣回了打火机。

    “你这跑到外海来是个什么意思呢?你弟弟还在局子里眼巴巴盼着你呢……”

    “嗨,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犯了错家长管不住了就应该交给人民警察,让他多待几天教训吃够。”

    周斌顺着顾添的话讲,他清楚顾添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找到他,肯定不单是因为周昂的吸毒的事,但是他也不确定顾添他们掌握了什么,索性敌不动我不动。

    “多待几天?你不怕你弟弟把你老底掀咯?”顾添似笑非笑。

    “我哪能有什么老底啊!警察同志说笑了,这么赶巧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急不急。来了来了……”

    两位干警端着两大盘洗干净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来,快吃,你买的,再不吃吃不上了……”顾添拍拍周斌的肩膀。

    周斌干笑:“大家一起,一起。”

    “这不好吧?我们有纪律不能吃老百姓的东西。”

    周斌主动拿起一块瓜塞到顾添手上:“就当我强迫你们的,吃吧吃吧。这到岸还有好长时间呢,正好吃点水果打发时间。”

    顾添接过瓜转头递到了谢悯嘴边:“你也来口,不能吃多,就一口。”

    谢悯就着顾添的手咬了一小口,咬完顾添拿回去啃得干干净净……

    顾添把啃得干净的皮往桌上一扔,擦了擦手。

    “行了,你的东西我们也吃了,所以你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是不是该说说了。”

    周斌……

    段振鸿……

    谢悯……

    「吃人嘴软」在顾添这,有了颠覆性的新诠释。

    周斌咧着嘴,尬笑几声:“这我没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吧?”

    周斌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眼珠悄悄的左右移动,扫过站在旁边的干警,目光收回前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扔在旁边的背包。

    周斌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顾添的眼睛,他一推桌上的水果:“来啊,甭客气,既然没啥好说的,就先吃点喝点。”

    周斌僵着手捏住一片瓜刚拿起来,谢悯一把提过了旁边的背包。

    周斌手指一松,瓜落回了盘子里,汁水溅到了桌面,顾添笑嘻嘻的还端着手叫他快吃。

    这还吃的下去?

    周斌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干警围了过来,两个人扶着包,仿佛那是会跑的兔子,拉链依次拉开,里面的东西被一件件取了出来。

    顾添指着被翻查的包问周斌:“瓜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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