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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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原榕和妈妈商量了一下, 坦白了自己正在参与的交换项目。

    他不想在国外重新考学,否则真要在大洋彼岸一个人度过四五年,这比直接宣判他的死刑还难受。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都要争取尽早回来, 尽早让父母接受,尽早和原清濯见面,虽说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很渺茫,他面临的很可能是爸妈一辈子的不理解, 以及与原清濯永远分隔两岸。

    好在爸妈心软了, 同意他暂时先去参加学校安排的留学项目,短期内原榕能想通是最好的,在外体验体验国外的学习方式,为以后的留学生涯做准备, 满打满算,交换加上国外本科一共五年, 原榕二十四岁就能拿到毕业证。

    原妈妈也申请办了签证,但她的流程审批很慢, 预计原榕入学后并不能及时发到手中。

    有了要努力的目标, 原榕总算提起些精神来,除去学校的课程外, 他还主动报了德语班,着手学习各种需要的语言与生活技能。

    说起来也算挺有意思, 当时上大学前朋友们一起在酒吧聚会, 乍一听到华一鹤要独自去小县城复读的消息时, 原榕还很敬佩, 他想如果是自己, 那肯定没勇气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 原清濯对他的照顾已经成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离开了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他现在竟然要一个人去国外生活了,这比华一鹤更勇气可嘉,原榕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量,他知道自己一直很怕麻烦、很怕事儿的。

    想了又想,可能是向原清濯学来的。

    明明年前两个人拿到录取通知时还兴奋地想要一起庆祝。

    结果庆祝也没庆祝成,这个年也没过好。

    飞去瑞士的那天,原妈妈开车亲自送原榕离开,在国际航站楼门口的停车场,他们与原爸爸的车不期而遇,车里的副驾驶位置坐着原清濯,他知道弟弟要去国外留学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亲眼看着原榕登机。

    春天已经过半,石城的天气干燥而温暖,路边野花的香气弥漫在机场的空气中,国际航站楼人流涌动,不同肤色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隔着不远的距离,原榕一眼看到原清濯,他默默跟在原爸爸身后,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连帽衫,脖颈上挂着那条项链,轮廓较从前更深邃了一些,眼角眉梢尽是冷意。

    那道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原榕心脏猛地揪紧,他们对视不到一秒,原清濯便悄无声息地错开了目光。

    为什么不看自己了……难道他生自己的气了?因为没有提前告诉他自己要出国的打算?

    可是两个人不能一起出国参加交换的,爸妈不允许,这不能怪他。

    都快要走了,他还和自己拗什么劲儿呢,说不定很久都见不到了,算他求求原清濯,多看看自己吧。

    可是对方好像没有听到自己心里的恳求,仍旧不肯给他半个眼神。

    原榕垂下头,从妈妈手里接过身份证,自己一个人排队去领登机牌。

    等他再次拿着登机牌回到爸妈面前时,原清濯忽然开口了:“不想看了,去躺厕所。”爸妈都清楚他是找个借口离开,便点头同意他走了。

    原榕攥紧手里的证件,好半晌没说话。

    一路上,爸妈叮嘱他去了国外要注意的地方,他都认真听了,听着听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在想:当年原清濯去美国的时候,爸妈送他登机前是不是也说了这些?好想回到那天看一看,可是他当时好不懂事,因为怄气没有来机场送原清濯,现在想想好后悔。

    出发时间迫在眉睫,他开始珍惜留在石城的每分每秒。

    离登记的时间点还早着,原榕不愿意过安检,抱住妈妈在她怀里撒娇:“我不想那么早上去,放心,等广播喊开始登机的时候我再去,妈,就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

    原妈妈拍了拍他的后脑,边咳边说:“妈妈也舍不得你,我们再坐下来说会儿话。”

    “嗯!”原榕点头,关心道,“妈,我走了以后你好好养病,不要担心我了,我在那边有认识的同学互相照顾,不会有事儿的。”

    “咱们家我和你爸最担心的就是你,当时清——”原妈妈说到这个名字时顿了一下,身边的丈夫抚着她的肩,她继续笑道,“你总是最调皮的那一个,我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原榕哼了一声。

    他的视线在偌大的候机厅里看了几圈儿,最后落在一家排队排出十好几米开外的冰淇淋专卖店里,心血来潮地说:“我想吃那个……”

    “不行,现在天还没热呢,听话,你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可是今天气温挺高的,我就是想吃,”原榕失落地说,“万一瑞士那边没有怎么办,妈,我就吃几口行不行?”

    他在妈妈肩膀处蹭了蹭,这时爸爸开口了:“想吃就去买吧,别耽误了登记。”

    “还早着呢,不耽误!”

    得到爸爸的肯定,原榕笑了一下,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家冰淇淋店门口走。

    与父母别开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敛起,不由皱起眉,浑身立刻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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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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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榕强迫自己变得冷静,不断对自己说:慢慢走,自然一些,放松一些,千万别被爸妈看出端倪。

    他进入那家冰淇淋店,义无反顾地挤入人群,从另一侧逃走。

    拐入父母视线盲区的街角,他控制不住地开始狂奔,一边过人一边说着抱歉,不顾一切地向附近唯一的洗手间跑去。

    原榕不敢回头,他在心里不断祈祷。

    拜托,求求爸妈不要发现,不要追上来。

    不知道撞到第几个人,原榕终于拐进标有男性标识的洗手间,原清濯果然就在最后一处隔间门口等着他,目光平和,对着他微微一笑。

    原榕飞进他的怀里,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拖住他的臀,将人抱起来,还没走进隔间内就吻住了他,两个人拥得很紧,原清濯伸出长腿踹开用力隔间的门板,那扇门嘭地发出一声巨响,隔壁传来一个人的骂声。

    他们俩一起笑出来,原榕伏在哥哥身上依恋地蹭着他的颈窝,原清濯把人抱进去,单手落上锁,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地接吻,像往常任何一次那样热情,原榕鼻子一酸,颤声说:“不可以咬,会留下痕迹的。”

    “那就不咬,榕榕不哭,啊,”原清濯哄着他,温暖的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极力克制着自己,随后温柔地覆上去浅浅啄吻,良久,才喘着气说,“虽然爸妈肯定跟你说了,但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他开始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关心,那些文字单摘出来看很敷衍,可原清濯的语气饱含爱恋与不舍,细致到几乎要把原榕学习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囊括进去了。

    本来原榕的心情挺放松的,被他说的越来越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最后干脆捂住原清濯的嘴:“说点儿我爱听行不行?”

    “你爱听什么?”

    原清濯微笑:“我想你,我舍不得你走。”

    这确实是原榕爱听的。

    他们在隔间里接吻、交融,做着一切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原清濯的呼吸落在原榕耳边,带着他的心跳同频率起伏,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卡塞在原榕手里。

    “榕榕,拿着它,去了那边给自己买辆代步车,你得学会自己开车了,我不能每天接你上下学,要是宿舍不满意,你就在学校旁边租一套房子。”

    不用想,里面的存款对原榕来说一定是个天文数字,他把卡推回去:“我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

    “乖,宝贝你拿着,不然我不放心,”原清濯眼眶一热,声线颤抖,“我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挣钱给你花么,你过得好我才值得,你过得不好,我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原榕抹了抹眼睛:“你干嘛说这些啊,非要惹我掉眼泪是不是?”

    “那不说了,我们再做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原清濯身体力行地证明着这些日子他有多想他,有多爱他,有多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不分开。机场的广播开始播放飞往苏黎世机场的登机信息,他们充耳不闻,依旧迷恋地亲吻与勾缠,直到广播说了第三遍,原榕才慢慢从原清濯怀里挣脱出来。

    “哥,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晚上你说的话吗?”

    原榕怕来不及了,紧紧地盯着原清濯的眼睛,脱口而出的呢喃声像起誓:“我也想告诉你,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论有失败、困惑还是危险,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背叛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一样。”

    原清濯吻住他的唇,眼泪顺着眼睫落在他眼睑上:“嗯,哥哥也一样。”

    广播已经在叫原榕的名字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原清濯帮他整理好衣服,将他送出洗手间门口。

    他们一起走出去,不远处,原爸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兄弟俩微微愣住,原清濯先回过神来,他说:“我还是不去送了,榕榕,你自己一个人去好不好?”

    原榕迟疑地点点头。

    好在原爸爸并没有说什么,默默领着原榕回到安检处,有他在旁边,原妈妈也没有起什么怀疑。原榕生怕他们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毕竟身体里还留有原清濯的……算了,他没有再多停留,笑着对爸妈招手,没事儿人一样地去过安检。

    原清濯踏出机场的那一刻,航班起飞了,机翼快速划破空气产生的啸鸣在他头顶上方的天空中响起,他眯起眸子抬头看去,忽然真正体会到失去原榕的感觉。

    他就像原清濯那些年梦中的风筝,一寸一寸地,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于是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连根拔起了,顺着春天的微风跟着他,一路飘洋过海。

    原清濯爱他,那种爱就像这个季节最澄澈无霾的天空,碧蓝如洗的是那颗热忱而执著的心脏,白云般柔软的是他忠诚而不渝的灵魂,天空等待着属于他的风筝撞入怀里,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未来的某一天。

    风筝的线索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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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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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2章

    四月末, 正值雪季尾巴,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少女峰区,格林瓦德滑雪场接待了一位十分富有的东方小客人。

    这位客人不会滑雪, 每次来都拒绝专业的指导教练, 指名道姓地说要找人。

    他的德语讲得有些生疏,稍微和接待生多说几句就开始不耐烦,住在这里的华人只好主动上来交涉。时间一久,华人圈儿里便时常有人提起他, 据说某次曾无意间看到他在更衣室换衣服, 滑雪服下面纹着各式各样的凶禽猛兽,看上去不大像是普通的有钱人那么简单。

    今天也是一样,这位客人来了以后便匆匆赶往滑雪场,在服务台前随便揪住一个人, 用生硬的英语混杂着德语问路。

    附近有条森林雪道,刚刚下过一场小雪, 林中雾霭弥漫,依稀可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踩着双板在皑皑雪松之中灵活地穿梭, 透明护目镜将他大半张脸遮住, 只能看到微尖的下巴与红唇,就在他利落地拐出一个漂亮的S弯后, 整个人徐缓地停下来。

    “原榕!”

    雪道上的男生摘掉护目镜转身看,就见江柘别扭地划动着两条雪杖, 本来黑沉着的脸色在见到他时倏然明朗许多。

    他不敢滑得用力过猛, 先前差点儿没在原榕面前摔骨折, 只能一点点挪过来, 伸手用着厚实的手套把脑袋上黑色的帽子一把摘掉, 露出全部的脸。

    一年过去, 江柘低调了许多,耳洞愈合之后没有再打,只戴着一枚碎钻耳钉,那头夸张的金黄色烫发也被他染回纯黑,要是不看那浑身上下的纹身,活脱脱就像个乖学生。

    与他相比,原榕脸上还带着点儿擦伤,说不上是滑雪时剐蹭的还是前些天不小心碰到了哪儿,脖颈上的淤青还没消下去,不过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不错,临近回国,还特意找江柘介绍去做了卷发,茶棕色的发梢随轻风飘动,肆意垂落在杏似的眼眸旁,勾的人心痒。

    “你怎么又来了?”

    原榕弯腰把滑雪板拆下来,抱在腰间开始往回走:“大少爷今天又没安排,闲的无聊来我这里凑热闹。”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江柘的目光附在他脸上,紧紧跟着他一起走,“你们教授是不是说要带你提前回国参加交流会了?可是你在这边的课程还没结束,怎么能那么早回去呢,你再跟我一起多留两个月,六月份我们一起回去。”

    “提前回去是有些突然,但我爸妈都点头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江柘抿唇不语,跟着他一起出了滑雪场,烦躁地说:“那么早回去多没劲啊,在这里多待会儿又怎么了。”

    原榕摘掉两只手套,摇摇头,选择不接他的话。他越不说,江柘就越不安,干脆伸手拦住他收拾背包的动作:“你别不理我,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跟我说的话吗?”原榕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不是!”江柘竖起眉毛,近乎是以一种威胁的语气开口,“我就是喜欢你,反正你也和原清濯分开这么久了,跟我试试又怎么样?就算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也可以改,实在不行回国以后我可以帮你瞒着,总之他不会知道的。”

    原榕惊讶地微张着唇:“——你的想法有点儿,嗯,过于离经叛道了,但我确实不喜欢你。”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他头疼地闭了闭眼,完全没印象自己做过什么让江柘误会的事儿……怎么在国外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江柘就忽然喜欢上他了呢。

    原榕是在四个月前和江柘偶然遇见的,那时他才发现江柘就读的刚好是联邦理工学院——他交换过来的目标学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柘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石大,但在异国他乡遇到友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没想到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江柘在某天夜里忽然敲开他的门,醉醺醺地表白了。看那个样子,好像终于讲出了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

    “我第一个亲的人就是你,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肯定能比原清濯对你更好,他能做你的哥哥,那我也能,”这是江柘第一次这么文明的和别人交流,说到一半,他难得有些局促,“我甚至能做到他永远做不了的事儿,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做1做0都无所谓!”

    怎么样,这可是他能想到的最大让步了,原榕喜欢什么类型的他都愿意尽量向那个方向靠拢!江柘实在按捺不住心里对原榕的好感与好奇,他觉得机会送到自己手上就不能丢掉,既然遇到了原榕,就要勇敢争取。

    原榕太阳穴一蹦一蹦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当时你明明还帮我和我哥见面来着,怎么……”怎么事情就歪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江柘一向懒得想为什么,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原榕想问,难道他自己就不想问?

    不可否认的是,在苏黎世见到原榕的那天,好多压在心底里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入江柘的脑海,这其中就有那个夏天在石城一中的升旗广场和原榕摔在一起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原榕,当时觉得他连正眼都不肯瞧自己,被自己不小心亲了一下还那么生气,真是不知好歹。虽说这些小细节都切切实实惹恼了江柘,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原榕的表情很鲜活……

    包括后来在石大宿舍偶遇,他们两个一起殴打江瑟楷,赛车场上针锋相对,甚至是那次在篮球场馆旁的器械室——他看到原榕和原清濯抱在一起的样子,这些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江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原榕,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笑起来又乖又甜,还会主动索吻撒娇,尽管撒娇的对象不是他,他也一样感觉到莫名的受用。不知道在面对那样的少年时,原清濯会不会心跳加快,但他的确心动了。

    甚至原榕失去原清濯以后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在他看来都有种莫名吸引人的魅力。无数个夜晚,江柘都在暗骂自己变态,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心里有了别人的人,而且还是个男生!!

    可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耳洞也不打了,头发也染回来了,也开始好好上学了,有时候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原榕玩弄的准备——

    “打住打住!”原榕严肃地说,“你有点儿不对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又是这样,每次江柘剖白自己的想法时,他就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江柘都快纠结死了,一方面,他希望自己好歹能入原榕的眼,最好趁着他回国前把人拿下,另一方面,对原清濯如此专一的原榕也好迷人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人?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事情?!

    “你回国那我也回国,”江柘破罐子破摔道,“你都为他牺牲那么多了,回去也是应该的,不回才有问题!”

    神经病,这人是不是有点儿精神分裂。

    原榕懒得再和他说下去,径直抛下他去停车场开车接人了。

    这次他是陪自己的专业课老师——海尔维米娜教授一起来的,这次能提前回国也多亏了她,否则原榕还要继续留在苏黎世再待两个月,等着爸妈亲自来接他回家。

    这座城市很美,气候也很宜人,但在这里生活的这十几个月以来,原榕没有一天不想回去,他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让父母做出退步,必须要赶快回去,赶快见到他。

    原榕开车接到了正站在滑雪场门口等待的中年女人,那是他的老师,留着一头棕红色的短发,眉骨高挺,身材纤长,据说是全球农学领域排行前十的专家,这一年多来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教授都给他提供了巨大帮助,原榕特别感激她。

    “下午好,原榕,”女教授上了车后对他微笑,“明天早上就要飞往中国了,你是不是很激动?”

    原榕点头:“这次回去跟您参加农业科协交流会……我还没通知我的家人。”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六月份交换结束后回国要怎么给原清濯一个惊喜了,突如其来的安排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想清楚要不要提前和原清濯见面。

    可是两个人早就换了联系方式,他现在又不知道对方在哪儿,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每次问江柘他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再加上原榕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够好,他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哥哥面前。

    “不要紧,我们只有一个月的行程,还要去各个城市巡回参会,时间会很紧张,”教授摸摸下巴,“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说的那位继兄,他的名字是叫……清濯,我没记错吧?”

    “是的,原清濯。”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清濯……就是洗涤污秽,一尘不染。”

    原榕送老师回了家,随后回到自己的寓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说来也奇怪,马上就要回到日思夜想的地方了,他却总是提不起劲儿来,或许是机会来得太过突然,还没牢牢抓实在手里,飞机落地前的那一刻,心里仍旧无法产生安全感。

    这夜他只睡了几个小时,凌晨时分便定好闹钟跟着教授驱车赶往机场,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国内时间下午三点,唐家市国际机场门口停下一辆公派passat。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亲自来迎接海尔维米娜教授和原榕。他用蹩脚的英语主动凑上来沟通,见到原榕后眼前一亮:“小同学,帮我和教授做一下随行翻译怎么样?”

    原榕坐了十来个小时的航班,嗓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没有过多犹豫,还是同意了,一路上一直在帮男人向教授介绍交流会的安排。

    这里是唐家市,同样地处北方,气温接近入夏,空气中干燥而温暖的味道让原榕心安,靠在汽车后座休息时,他感觉身体里的细胞在慢慢复苏,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场兼有学术性与商业性的交流会为期三周,地点定在唐家市中心的商用大厦,据说这里是由当地财力最雄厚的姜氏集团提供的,大会举办第一天,许多政府官员与承办方高管出席会议开幕式,原榕坐在台下,见到了那位姜氏集团的总裁。

    那个人叫姜知野,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高定西装,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与考究,说话时一双桃花眼里满含笑意,随便说了几句好听话就下台离开了,看那样子简直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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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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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去餐会吃饭的时候,原榕不小心在洗手间撞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接吻,被姜知野按在墙上的男人长得和明星一样漂亮,五官立体像是混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瞟到原榕的身影,用异常流利的普通话把姜知野的动作叫停。

    “姜知野!给人家让开,你挡住别人的路了。”

    姜知野转过头,随意瞟了眼原榕和他身上挂着的嘉宾牌,这才懒洋洋地挪到一边儿,拉起混血帅哥的手亲了亲,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凶我。”

    他把原榕放进洗手间,像是想到些什么,取出手机对着盥洗台前的原榕偷拍了几张。

    “你偷拍人家干什么?”混血帅哥挑眉,“赶紧删掉。”

    姜知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小男孩儿的名字我看着有些眼熟,最近好像有人托我找他,我确认一下。”

    等到原榕洗完手出来时,那两个男人早已不知去向,这件事儿他也就没记在心里。

    在唐家市待了半个月,他每天都在和教授参与各种各样的会议,不是在翻译就是在写会议记录稿。某天晚上,教授忽然提出要带他一起参加一个饭局,交换项目马上结束了,她打算给原榕引荐几家国内某家可靠的农学研究所去做实习生,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原榕毕业了可以直接去工作,基本上都是铁饭碗,待遇自不必多说。

    盛情难却,原榕在酒店睡了一下午,晚上七点,他收拾打扮穿了件还算正式的衣服跟着老师一起去了定好的饭店。

    据说唐家市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艺术之都,在市内最著名的桦榭大道上,这里的建筑全部装修成统一的风格,饭店包厢里一张巨大的红檀圆桌上放着一整套青花蓝沏茶瓷具,围坐在桌子前的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谢顶了的地中海比比皆是,一个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厚得过分,他们先是看到女教授,纷纷热情地凑上来握手,大约都是学历比较高的知识分子,也不需要原榕做翻译。

    不少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原榕,实在是因为他长得太年轻了,不像是深研学术的样子,有人主动聊了两句,发现原榕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后面也就没有人再主动与他交谈。

    教授多少了解一点这边的科研鄙视链,但她觉得原榕的院校实力很强,虽然还没有拿到硕士学位,当个小小的实习生绝对够了,她热情地介绍原榕交换期间跟随自己做过的项目,狠狠把自家学生夸了一通。

    目的达到了,教授没有多留,她接了个电话便提前和大家说了再见,饭桌上就只剩下原榕一个年轻人。

    他正打算找个借口回去,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侍者推开,姜知野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各位教授都久等了,路上堵车,我和其他几位老总来得迟了一点儿。”

    原榕刚要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去,他疑惑地皱眉。

    这不是农科所的教授们私下里组的局吗?怎么会有姜知野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出现?

    “哎哟,原来是姜总啊,有失远迎!实在是没想到还真能把您们请来,先前不是说好改天再约的,怎么临时又有空了?”

    姜知野余光掠过一旁低头喝茶的原榕,唇角微勾:“我有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排不开时间,又对贵所项目招标的事儿感兴趣,所以我这不就专程来找您吃饭了吗?”

    这种一掷千金的投资商老总就是研究所开办政商合作项目的爸爸,他们看姜知野比看海尔维米娜教授还亲切,盼星星盼月亮迎来了财神,当下都很激动兴奋。

    一般来说研究所都是企事业单位,上面管着工资,发多少钱是管不了的,但谁闲的没事儿不挣点儿外快呢,说出去自己参加了哪个哪个商业项目合作,还能给本单位涨一涨名声。

    原榕看得有些紧张,此时陆陆续续有各个企业投资商走入包厢,跟这些知识分子比,他们基本上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和姜知野一挂的,都是笑面虎。原榕听见身边的男人迎上去,一会儿姜总好,一会儿霍总好,一会儿这个总那个总……

    “……”

    这好像已经和他没关系了,留下来什么也插不上嘴,原榕刚站起来,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江柘给他发来消息。

    [我到唐家国际机场了,你那边怎么走啊,我不认路。]

    江柘竟然没通知他就直接来唐家市了?

    原榕给他拨了电话,出门拐进走廊,迎面撞上一个捧着两瓶白酒的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没注意,各自往后退了几步,那个男人连忙捧住酒瓶皱着眉教训道:“小孩子走路注意点儿,摔碎了你赔得起吗?”

    原榕眼前一花,身后忽然有人将自己扶住,以冰冷的嗓音提示道:“先生,请您站稳了。”

    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连忙站稳,转身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有些着急。”

    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长相普通,气场却很强。女人对原榕点点头,退到包厢一边站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一样。

    屋子里的姜知野看到她,对身边的助理说:“小薛,石城那几家金融控股的老总来了,你去接一下。”

    很快,伴随着一阵游刃有余的脚步声,楼梯上出现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没等到原榕看清楚有谁,一双皮鞋忽然停在他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原榕顿时愣住了。

    迎着天花板上倒吊的水晶白炽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他面前,正对着他微笑。

    其余那几个老总有说有笑地被姜知野迎进去,周围变得很安静,只有那个女人还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原榕举着手机在耳边,江柘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响彻长廊。

    “原榕,你在哪儿呢?怎么刚刚那么吵啊,说话啊?我在机场等你,你快点来接我吧……”

    原榕立马放下手机打算挂掉,谁知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动作,手的主人笑问:“不进去坐着,打算去机场接谁?”

    “……”

    时间退回半个月前,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两个人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两个人肢体产生接触的那一刻,原榕胸腔里的心脏失重般降落,猛地缩了一下,随即触底反弹似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汇聚在肌肤相接处,那只手把他从飘飘然且没有实感的半个多月里拽出来,带着他落到实处。

    原榕这才恍惚地反应过来,他回国了,这是在国内,他被原清濯找到了。

    现在他们在唐家市。

    一年多不见,原清濯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俊美的面容同分别时没有什么两样,他对着原榕笑了笑,双眸里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幽微的光。

    这种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在高兴?在生气?

    不论是哪种,原榕好像都不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原清濯的眸子像幽深的潭水,一眼望不到底——他好像比从前更难以捉摸了。

    原清濯的手收了回来,他偏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助理:“余助理,你先进去吧。”

    女人点点头,转身进了包厢,原榕一时间进退两难,想开口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原清濯出人意料地捏住他的下巴,锐利的视线从原榕的头顶开始打量,描摹着他的浑身上下直到把每一个细微末节纳入眼底。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逐渐贴紧到了亲昵的程度,原榕都不敢呼吸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像瘦了,”原清濯皱眉,轻轻吹了一下他凌乱的发丝,“嗯,怎么看你一副不是很想我的样子?”

    从刚才见了面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和他说过。出国一年回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漂亮了,发型也变了一个,急匆匆地拿着手机打电话要走,走哪里去,又要去接谁?

    实际上原榕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挂掉和江柘的电话,想躲开对方若有若无的、像挑逗一般轻佻的动作。可身后是一堵冰凉的墙,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呢?

    况且这还是在随时有人经过的走廊里……

    原榕紧张地闭上眼睛:“我,我得走了。”

    “去哪儿?”原清濯没有拦着他,笑问,“着急吗?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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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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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3章

    “不用, 你们继续吃吧,”原榕潜意识里不太敢承他的情,“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这是要去接谁?”

    “接……接江柘, 他回国了。”

    原清濯挑眉, 轻声问:“他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让你去接?”

    这个问题原榕也回答不上来,他就是想借着去接人的理由溜出饭局而已,其余的没想那么多……

    “虽然时机不合适, 但今天好歹也是你回国后我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原清濯看了眼紧闭的包厢门,“走吧,别让我白来一趟,毕竟我可是因为你才来的唐家。”

    这句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原榕呼吸加速, 思维一团混乱,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原清濯直接揽住他的肩, 力道不容拒绝,面上却温柔地笑:“还是跟我进去吧, 除非, 你想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哥哥。”

    原榕被他半拉着进了包厢。

    里面的人见他们俩同时进来,肩挨着肩好像认识的样子, 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姜知野适时地站起来走向原清濯, 招呼道:“这就是我一直提到的小原总, 李教授, 您刚才不是说想见见他吗?”

    “原总, 失敬失敬, 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竟然没能认出您来。”

    原清濯摆摆手,跟着姜知野一起坐下,笑容淡淡的,和刚才同原榕说话的样子一点儿不一样。

    他在这一圈儿中年男人里显得特别受欢迎,姜知野拉着他坐在上首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小原总在唐家市也算我半个侄子了,现在投资圈儿一辈赶着一辈,像我这种年纪的都不新鲜了,还是小原总这样的更受欢迎。”

    “这是说的哪里话,姜总您也是一表人才,瞧上去和原总也差不多年纪嘛。”

    这纯粹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可大了原清濯十来岁,不过姜知野终归是笑了笑没拆穿,继续说道:“之前几位教授提到的中草药精华项目,正好和小原总名下的科创投板块业务重合,你说巧不巧?有时间大家再坐一起多聊聊,我就当个牵线人,争取促成大家的合作,红利大家一起赚。”

    坐在角落里的原榕根本听不懂姜知野说的某些词句,但他还是从众人的吹捧与讨论中拼凑出原清濯的大概:他目前掌握一家金融控股企业,旗下最新拓宽了一些业务范畴,包含产业引导基金、私募、股权投资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往这方面发展,科创投的业务听上去和江家的健石金控非常相似。

    就好像两家是在对着干似的。

    言谈间,姜知野的确有故意抬高原清濯的心思,但几个从石城赶来的投资商代表都清楚原清濯那家公司的价值,尽管才成立了一年左右,它的市值就已经被石城豪门圈儿里的大佬花钱砸上了unicorn companies排行榜。就他们所知,原清濯只是个家里有些闲钱的普通富二代而已,但他究竟哪儿来那么好的人脉和资源,大家却无从得知。

    金融圈子里从来不怕有新人,但就怕新人没资源,原清濯年轻有为,手里又有钱,像这种自带项目的新贵精英,有的是人想巴结。

    原榕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在他存在感也不是很强,除了原清濯的视线偶尔落到自己身上,几乎没引起过别人的注意。他很好奇原清濯是怎么认识这么多投资界老总的,明明也就一年多没回来,怎么感觉原清濯毕业之后就一跃成为石城的公众人物了呢。

    大家聊着聊着,姜知野的目光向原榕看过来,玩味地说:“咱们也别光顾着夸小原总啊,你看着饭桌上还有更年轻的翘楚坐着呢,就是那位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众多道视线投射过来,就连原清濯将目光放在原榕身上。

    有人抢先说道:“这位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农学教授海尔维米娜的学生,也是石城大学的在校生,诶,说起来也巧了,好像和原总是一个城市的。”

    原清濯幽幽说:“哦?恐怕不止这么巧,我也是石城大学的。”

    “那这么说这位小同学和原总还是校友呢。”那个说话的人笑了起来。

    不断有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榕拧眉,指尖攥紧瓷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原清濯一眼。

    原清濯也在看他。

    像是被那道视线烫到了一样,原榕倏地低下头。

    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地交谈,内容和自己研究的领域毫无关系,除了钱还是钱,原榕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为什么坐下来参加这个饭局了。

    吃饭,对,是原清濯非要把他领进来的,可是两人一起坐下来之后也没怎么说过话。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包厢的门被人猛敲两下,一旁侍候的服务生连忙走过去开门,江柘的脑袋凑进来:“打扰了姐姐,我想找一下我朋友,他叫原榕。”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只有原清濯的眸光还落在原榕身上。

    原榕再次下意识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原清濯的眼神话里有话,好像在说:你敢出去试试。

    可是,可是他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

    没有多作犹豫,他站了起来,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说罢,原榕放下杯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也似地离开包厢。

    进了楼道,他把江柘拉到一旁:“你怎么直接过来了,不是让你先去酒店放行李吗?”

    江柘身边放着一只黑色皮箱,一看就是刚从机场回来的,他扯了扯领口,别扭地说:“还不是因为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你突然给挂断了吗,我这是担心你,对了……我怎么感觉听到原清濯的声音了啊,你们俩见面了?”

    他还挺警觉的。

    原榕迟疑地点点头,指了指身后:“他就在里面,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去酒店吧,我还要回去呢。”

    刚要推门进去,江柘拽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拦下来,提高声调:“你还想着要回去?进去干什么啊,里面那场合是给你待的吗?我看原清濯也没想跟你多热乎,赶紧跟我走吧,原清濯他——”

    原榕一把按住他的嘴,着急地说:“你声音小一点儿,里面都能听见。”

    江柘果然不说话了,他好半天才把原榕的手拿下来:“行行行,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你就别回去了,跟我一起去订个酒店。”

    随即他竖起手指:“我发誓过了今晚就再也不打扰你了,也不会影响你们俩复合。”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别提这件事了。”

    原榕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的门,思忖半晌,终于道:“好吧,反正我进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跟你走。”

    一门之隔的包厢内,饭局还在继续。

    趁着没人注意,姜知野掏出手机对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拍了两张,这可疑的小动作引起原清濯的注意。

    “怎么,”姜知野回看过去,“我给家里老婆报备一下行程,小原总这也要好奇?”

    原清濯:“……”

    姜知野面色微红,显然是喝得有些多了,他眯起那双桃花眼,回想道:“刚刚闯进来那个小孩子是谁,你认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清濯说:“认识。”

    “是谁,原榕在外面找的小三?”姜知野真挚地道,“你要是想把人抢回来,可以尽管问我,我经验很丰富的。”

    “没必要,”原清濯淡淡一笑,“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姜知野切了一声:“原总可真是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交流会进行期间,原榕下榻的酒店不对外开放,不论江柘怎么要求,酒店前台就是不给他办理入住,无奈,江柘只能拎着行李箱去隔壁酒店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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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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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以后,原榕简单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没见到原清濯还好,见到他以后,有些念头怎么止也止不住,他现在好想回家见见爸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想见见齐逾舟、包括学校里的朋友……转眼快到高考了,华一鹤复习得好不好?

    唐家市虽然漂亮,但他对这里的人和事一点儿都不熟悉,要不是这段时间每天要跟着教授跑来跑去地办公,他早就订最快的机票飞回石城了。

    原清濯对他的态度也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都那么就没见了,吃饭的时候原榕的眼神一直黏在原清濯身上,可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似的,竟然那么热衷于和那群老总讲话。

    还有那个姜知野,看上去就是一肚子坏水。

    原榕烦闷地裹进被子里,想睡睡不着,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原清濯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想来想去,他决定再给原清濯一次机会,只要他今晚来找自己,今天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就这么慢慢地等着,等到凌晨,原榕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有人叩响了他的酒店房门。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根本没有多想是不是其他人,径直打开了那扇门。

    他果然来了。

    明亮的酒店走廊里,原清濯一身酒气出现在他面前,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双眸发红,带着明显的醉意,完全不需要好奇他是怎么拿到特权出现在原榕面前的,原榕知道,他总是有办法找到自己。

    “你这是喝了多少……”

    这句话还没说完,原清濯欺身压上来,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咬住原榕的唇,双臂钳制住他的手腕握在一起,直接把原榕扑倒在房间门口的地板上。厚重的门缓缓关合,原清濯三两下探到原榕的后腰,黑暗中循着纹身的位置按了两下,原榕背后发痒,只能忍耐着说:“醒醒,原清濯,你是不是喝醉了?”

    (审核看清楚哈,是纹身,不是别的地方,不要误会。)

    青年充耳不闻,俯身强迫他抬头迎接自己的亲吻,湿润的舌尖掠夺着原榕口腔内的气息,热气喷洒,原榕浑身不可抑制地轻颤着,他的手腕被牵制着无法动弹,只能弓起身子表示自己的抗议。殊不知这种动作最易勾起人的征服欲,他这种行为更是在给对方煽风点火,原清濯觉察到他在反抗,手下的力道不留情面,在酒精的刺激作用下,他现在只想把原榕就地正法,狠狠惩罚他,把这一年多来每天折磨自己的思念灌输给他,在他身上留下永远的烙印。

    为什么突然这么凶,原榕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只能竭力躲开身上男人的唇,低声说:“放开我……先……先让我起来……唔!”

    原清濯蛮横地吞没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语,直到原榕喘不上气,脸色一片绯红,体温也渐渐升高。他伸入两指探进弟弟湿热的口腔,一边毫不客气地搅动一边低笑着问:“晚上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很久不见了,榕榕想我吗?”

    原榕躲着他的入侵,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抬高下巴,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回望着原清濯,像毫无招架之力的猎物一般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侧颈。递到嘴边的食物怎么能不吃?原清濯俯首着迷地贴上去,吮咬下一个又一个暧丨昧的印痕。

    “不说话?”

    原清濯明知故问,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危险:“和江柘聊得那么开心,怎么到哥哥这里就哑巴了,嗯?”

    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原榕想从他怀里爬出去,但怎么都没办法脱离原清濯的桎梏,他干脆自暴自弃地狠咬男人的手指:“我没有,你醉了。可是你以前喝醉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醉酒的时候会抱着原榕讨吻,动作一直都很温柔,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原清濯挑眉,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那一定是宝贝记错了,我酒量很好,而且从来没有醉过。”

    从来没有醉过,那之前就都是装的了?

    原榕闭了闭眼,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后背紧贴冰冷的地板,直击脏腑的寒意让他愤怒道:“你个混蛋,赶紧放开我!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不是拿准了做哥哥的舍不得欺负他?

    原清濯心里也有浓浓不满要发泄,他咬着牙把原榕服服帖帖地按在地上,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说,为什么回国之后不联系我?”

    整整半个月,他已经给过原榕机会了。

    从收到他出现在唐家市的消息起,原清濯一直在等他回来。可是等了这么久,他等到了什么?是原榕毫无牵挂与负担地在唐家市度过这些日日夜夜,还是每天和江柘那个混小子缠缠丨绵绵打跨洋电话?

    看到原榕与江柘如此熟稔,甚至还为了他中途离开有自己在的饭局,原清濯妒火中烧,理智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只想重新拥有眼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给他点教训和惩罚,让他再也不敢忽视自己。

    “说,”原清濯哑着嗓子,眸光亮的吓人,“原榕,给我解释。”

    这还要他怎么解释?原榕被他吼了一嗓子,心里酸酸的,不由自主地开始委屈。他不想见原清濯确实有别的因素在,但却没必要告诉他。

    不就是没见面吗,凶什么凶……

    怔愣的过程中,身上的人已经感觉到他想事情出了神,脸色阴鸷道:“宝贝,给你送上门的机会你不要,一会儿可别喊疼。”原清濯开始动手剥他的衣服,静静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像审判罪犯的恶魔,掌控生死的法官。

    原榕知道自己今夜难逃一死,索性放弃了,但他不想让久别重逢后的约会这么难堪,起码不要在酒店门口就直接硬上弓,好歹也去床上再说啊。万不得已,他还是拿出以前那一套,即使知道原清濯在黑暗里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挤出两滴眼泪。

    “地上凉,我不想在这里,”他主动抱住原清濯,眨了眨眼睛,酸楚道,“你就是想凶我,你这个变态。”

    “别以为你装哭就能躲过去,原榕,你……”

    原榕才不听他威胁,直接钻进他怀里,这下真的哭了起来:“你怎么都不听我解释,还说我和江柘……我们俩什么都没有。”

    原清濯动作一僵,俊挺的眉微皱,手下的动作也收了几分力道,怀里的人继续啪嗒啪嗒掉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了:“抱我,哥,我起不来。”

    原榕是真的有好多眼泪想掉,借着这个机会一发不可收拾地胡乱地边哭边说:“我要是不喜欢你就没有这么多委屈了……呜,真不想要你了,我之前那么害怕那么想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来?为什么没来找我……”

    这些质问没有来由、没有根据,原清濯听不明白具体指的什么,但他听到原榕呜咽抽泣的声音以后火消了大半,形势立即逆转,他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摸着黑用手去给他擦眼泪,嗓音低磁道:“行了,不许哭。”

    温暖的掌心触到泪痕满满的脸,他越哄,原榕的眼泪就越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走吧,我、我要自己睡,不想跟你和好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不行,”原清濯斩钉截铁地拒绝,薄唇贴了一下原榕的眼睑,“你是我的,不许不理我。”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刚刚还那么跟我说话。”

    “我跟你道歉,别掉眼泪了,好不好?”原清濯擦掉他的泪滴,轻声哄着,“我这么喜欢你,榕榕,怎么可能真的把你怎么样?你跟我仔细说,什么时候受了委屈我不知道?”

    原榕还在哽咽,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浸湿男人的衬衫袖口。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让原清濯又心疼又爱怜,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别哭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凶你,原谅我吧。”

    他温柔地亲了亲原榕,小心翼翼地和他耳鬓厮磨,原榕哭得身体发软,在他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安静下来,原清濯这才慢慢地吻住他,发泄着许久不见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昨晚定时存稿自动发,忘记加营养液感谢了!

    给大家磕一个,我现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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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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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4章

    折腾了一个晚上, 原清濯才抱着他重新躺下。

    原榕睡着了,恬静的睡颜侵占了他全部的视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闭阖着, 鸦羽般的眼睫好像还挂着泪珠, 饱满的唇也是不正常的绯红色,看上去特别可怜。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清濯轻轻刮了刮他的鼻梁,空荡荡的胸腔终于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

    有原榕在, 他难得睡了一次安稳的好觉。

    早上八点钟。

    原榕受磨人的生物钟驱使, 缓缓睁开了眼,他不自觉地想伸手把还没响的闹钟铃声关掉,手臂稍微动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有人正揽着他睡觉。

    偏过头, 一眼看到原清濯深邃的五官,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上下都在痛, 像是被车压着碾了一个晚上似的。

    酒店的窗帘拉着,室内还很昏暗, 他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强迫自己从原清濯温暖的怀抱中爬出来,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今天还没确认教授有没有行程,他可不能迟到。

    肌肉酸痛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是扶着床挪了挪手臂而已, 那阵强烈的酸麻感瞬间让原榕的意识清醒起来, 他拧着眉毛, 发出一声痛呼。

    事实证明卖惨这一招是没用的, 掉眼泪确实会让原清濯温柔一点儿, 可是该有的环节还是得经历一遍,甚至会因为有眼泪助兴而变本加厉。

    就在他裸裎着上半身颤巍巍去取手机的时候,原清濯缓缓睁开了眼。

    他无声地看着原榕遍布咬痕的脊背,只见他白皙的后腰上还勾勒着那片叶子,随着动作的舒展,流畅的脊线与蝴蝶骨显现出来,被角欲掉不掉地搭在他的腰际,像是在诱人主动帮他拽下。

    原清濯眸色一暗,被子里的手拉住原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声线喑哑:“找什么呢?”

    原榕打了个抖,直接被他拽了回去,很快,原清濯跨身覆在他背上,牢牢将他锁在床榻里,两人亲密无间,甚至没有衣料阻隔:“说话呀,榕榕,我可没堵你的嘴。”

    “你……你怎么也醒了,”原榕不敢轻举妄动,大清早的,大家都很冲动,别因为冲动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要不你先下去,帮我拿一下手机。”

    原清濯笑了一下,偏要跟他作对似的,把原榕抱起来坐到床头,手机近在咫尺,他却说:“我的手忙不过来,你自己拿?”

    原榕就坐在他怀里,点开手机,里面十来个全是江柘打来的未接电话,甚至还有几十条未读消息,身后的原清濯也看到了,惩罚似地咬上他的后颈。

    “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好似有把枪抵着自己说话一样,原榕稍稍挣扎了一下,原清濯脖子上那条项链激得他打了个颤:“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是,他好像脑子有点儿问题。”

    原清濯双臂穿过他的腰侧,把人锁紧。

    “我在外面那么忙,哪有心思想江柘的事情。”原榕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江柘奇怪的举动,就听见身后人打断道:“你这里怎么了?”

    原榕向下看了眼肋骨处半个手掌大的淤青,眼皮跳了一下:“这是……在滑雪场不小心弄到的,本来想多养一段时间等好些了再回国,也,也不想让你看见。”

    “就是因为这个不见我?”原清濯抚了抚那处伤,脑海里恍然想起昨晚原榕一直哭哭啼啼的说疼,恐怕是以为碰到了这处伤才这么说的,不过原榕肋骨下的伤看上去很深,很明显不是滑雪导致的。

    “不然呢,”原榕撇撇嘴,“我都想好两个月后怎么给你准备惊喜了,谁让你先追到唐家的。”

    原清濯神色如常,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捏了捏他的脸:“真笨。”

    既然原榕不愿意说,他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今天就先放过他。

    原清濯带着他穿好衣服,两个人去卫生间洗漱,在浴室之外,落地镜上面布满了可疑的白色痕迹,原榕看的太阳穴突突地蹦,趁着原清濯在外面打电话的功夫立马抽了几张纸毁尸灭迹。

    他们两个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情,一起吃了早饭便分开了,临走时原清濯特意找原榕留了新的电话号码,原清濯问:“爸妈突然允许你回来,是因为什么理由?”

    原榕眨眨眼:“我也不清楚。”

    “真的?”原清濯扬眉,“这么说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原榕猛地摇头:“年初爸妈来看过我一回……他们目前还没提这方面的事情。”

    怎么看着原清濯也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他反问:“你不是一直在石城待着吗,爸妈没和你说?”

    原清濯沉默良久,才说:“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忙工作,很少回家。”

    听到这,原榕微张着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来这一年多他们过得都不怎么样。

    轿车已经在酒店外停好,隔着玻璃门,原榕看到原清濯的助理出现正站在路边等他,也不好意思再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两个人正式在酒店门口分别。

    原清濯换车了,原榕盯着车标看了很久都没认出那是什么车,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很贵。

    过去那么多年,原清濯留给他的背影屈指可数,印象中每次都是原榕先行离开,原清濯一直站在身后望着他,等他回头。这次两个人角色对调,原榕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儿不是滋味。

    下午,他跟着教授一起去种子研究基地做调研,活动提前结束了,教授订了两张市音乐厅的门票,邀请原榕跟自己一起去看。

    他们在市中心的桦榭大道上一起吃了饭,随后驱车前往目的地,在音乐厅坐下的那一刻,原榕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他和老师请了假,走到楼道里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冰冷如程序设定一般的女低音:“您好,请问是原榕先生吗?如果您现在有空,能不能来接一下原总?”

    “原……他怎么了?”

    “原总没事,但今晚我要代他参加一个私人酒局,恐怕不方便送他回去,原总说要见您,如果您有时间,还是过来一趟吧,”像是怕他拒绝一样,女声顿了顿,又说,“原总安排很紧张,明天就要飞回石城了,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

    原榕看了眼手表:“那就别考虑了,你说个地址,我现在就去。”他和助理通完电话后,原路返回和教授请了假,立即打车赶往原清濯参加的酒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唐家市处处都是姜家的产业,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路边的高楼大厦闪烁着耀眼的霓虹灯,无数块荧屏巨幕不间断滚动播放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只有在红绿灯的间隙,那些电子荧屏才会闪现其他广告。

    走进举办酒会的大楼,原榕按照余助理的提示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合的一霎那,一只手稳稳当当拦住了金属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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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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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高挑男人出现在眼前,对他微微一笑:“抱歉,不介意我和你同乘吧?”

    是街边轮回播放海报的那个混血男人!

    原榕连忙摆摆手:“不介意。”

    随后他们两个一起坐着电梯升入酒会会场所在的那一层,一路上,身边传递过来的气场过于强大,原榕有意避开正面交流,那个男人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让他有些不自在,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场晚宴近乎集结了唐家市所有的名流圈层,甫一进门,身着花花绿绿礼服的男女相携着从原榕面前经过,呛人的香水味让他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那个混血男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迈开长腿就要往会场中央走去,没走几步,他转过身来看着在门口有些犹豫的原榕,朗声问:“我记得你叫原榕?”

    原榕看向他。

    “你是不是在找你哥哥?”男人勾勾手,“这里乌烟瘴气的,你自己找很难找到,我可以带你去,放心,既然原总是知野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不会害你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原榕说,“就是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谢,谢汶,”他领着原榕走到一处放满高脚酒杯的圆桌附近,手指弯曲叩了叩桌面,视线投向正前方的VIP休息区,“他们就在里面,估计很快就结束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谢谢先生。”原榕非常有礼貌地跟他道谢,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汶好笑地看着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张卡片放到他手里:“有时间再联系。”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原榕看了眼上面的字:意大利爱乐乐团指挥。没想到这人还是个艺术家,怪不得身上的气质和那些商人明显不一样。

    谢汶走了以后,他在附近晃了半圈儿,掏出手机给原清濯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忙着谈事情的缘故,原清濯没有立刻接。原榕又等了十分钟,渐渐地,围在身边的年轻男女开始多了起来。

    现在是五月份,北方正在进入夏天,白天天气燥热,他只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白色卫衣搭一条牛仔裤,和这里衣香鬓影精心打扮的男人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惹得不少人往他身上看。

    其中一个看上去和原榕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凑上来问:“哥们儿,你也是来找爸爸的呀?”

    “?”原榕一头雾水,“我爸爸没在这儿,我来找我哥。”

    “……啊,嗨,没事儿,爸爸和哥哥不都一个意思吗,都是情趣,我知道,”那个男孩子嘿嘿一笑,“你哥哥是哪家公司的总裁?”

    这个原榕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是新介绍来的吗?”男孩子掰掰手指,“那不对呀,里面就坐着七个老总,姜总早就不包情人了,两个是石城外地来的,那就只剩下四个,可我们这里算上你有五个人。”

    这下原榕听清楚他话外的意思了,一阵语塞过后,顿时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成年人世界里的契约关系,不由让他想起曾经认识的某位同学……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说话啊,”男生凑上来拍了拍他,甜腻的香味灌入原榕鼻间,“今天是封姜两家举办中法合作基金周年庆典的日子,你应该穿得正式一些,不然你爸爸,哦不,是你哥哥,会觉得没面子的。”

    原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闭麦不说话。

    那个男生介绍自己是唐都电视台台长的小情人,随后抓着他从月薪多少聊到金主爱好,从每月出勤频次聊到金主爸爸的正室,最后幽幽问:“所以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原榕闭了闭眼:“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那爸爸呢?”

    “我也没有这样的爸爸。”

    男生不信,揪着原榕问东问西,这时候原清濯和姜知野一前一后地从休息区里走出来,他们两人身后跟着三四个正在交谈的西装男人。

    “那你是来干嘛的?”那个男生问。

    “我是来接我哥的,我亲哥,”原榕滞了下,“也不是亲的,不过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兄弟。”

    “你在这说什么呢,哈哈哈,可真有意思……”男生正要说话,看到休息区里走出来的人,立马颠颠地跑过去扑进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地娇声道,“裘台长,怎么现在才出来呀?”当着大家的面,中年男人抬手在他臀上捏了两把,好心情地说:“这不是等着你自己主动送过来吗?”

    那嗓子柔肠百转,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原榕眉头一阵阵发紧。

    “看见了没,学着点儿,”姜知野跟身边的原清濯传授起自己的经验来,“就照着这个学,原榕绝对受用。”

    “少说几句,我弟弟来了。”

    原清濯理都没理他,径直越过他走向餐桌旁的原榕,主动拉起他的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原榕感觉有无数道视线盯着自己,他不自在地避开大家的视线,小声说:“我给你打了呀,你没听见。”

    原清濯狐疑地取出手机,发现果然有几通未接电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原榕见他马上就要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来了,忙说:“没事没事儿,我们现在走吧,我等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谢先生也陪我聊了两句。”

    大家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喊作原总的男人乖乖跟在原榕身后走了,没跟别人打招呼也没给别人半分眼神。那个和原榕搭讪的男生惊讶道:“裘台长,那个小年轻是谁啊?”

    “那是原总的弟弟,以后见面说话客气些,别冲撞了人家。”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人刚刚解释说是来接哥哥的,可是看他们俩也不像纯兄弟啊,原总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就凭他的直觉,这俩人绝对不简单!

    目睹了全程的姜知野额上青筋蹦了几下。

    还说让他教原清濯怎么追老婆呢,看来根本不用追,这个崽子比自己小十来岁,感情方面可比他有经验的多,人家小情人好歹还投怀送抱主动服软说了几句话,原清濯一个眼神就把人给勾走了。

    姜知野忍不住打了个抖,操,真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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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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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5章

    两个人黏黏歪歪地去了地下停车场, 原榕说:“车钥匙给我。”

    原清濯抱着他,弱柳扶风一般体力不支地倚在他身上,不说话。

    “又装醉?”原榕感觉到他的正在咬自己的侧颈, 伸手作势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拉起来, “不行,不能耍赖,给我起来。”

    原清濯准确地攥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指尖往自己西装外套里放:“钥匙自己摸, 我忘记放哪儿了。”

    原榕试着找了找,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原清濯呼吸加重,热气喷洒在他耳廓里:“小赖皮,你这是摸钥匙还是摸别的?”

    “什么啊, 你自己掏。”

    原榕羞愤地把手收回来:“我摸不到,不管了。”

    下一秒, 一串车钥匙变戏法似的在他眼前晃过,原清濯笑起来:“这不是吗, 它是你的了。”说罢, 他将钥匙放在原榕掌心。

    “哼,你以后出去应酬少喝点, 知不知道?”原清濯稍微喝的多一些就管不住自己体内的躁动,有时候说不清开闸放出来的是温柔的小绵羊还是蛮横的大狼狗, 反正哪个都把原榕折磨得够呛。

    原榕把他送到副驾驶座位上, 开着他那辆不知价值几何的豪车回了自己的酒店。

    夜半, 原清濯抱着原榕在一览无余的落地窗前, 夜里看不到楼下的街景, 只能从反射的玻璃弧光中窥见他们重叠的影子。

    像一面镜子, 他欣赏着镜面上弟弟露出的每一个可爱的表情与反应,原榕湿漉漉的发梢微卷,眼尾氤氲水汽,像小动物一样发出依赖主人的呜咽声。

    原清濯捏着他的手腕,腾出另一只手来给他解下左腕上的手表,他认出来了,这不是原榕十七岁生日那块,是两人分开前他送出去的新表。

    “榕榕怎么换了一个新的戴?”

    原清濯轻柔地吻着那处疤痕,伴着他俯身的动作,原榕狠狠向前踉跄了一下,趴在窗子前险些跪下去,却被男人一手捞住了,他边喘边解释:“嗯……那块被我弄坏了,我把它收起来了。”

    原清濯顺手把表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两手把人托起挂在身前,像哄小孩儿一样晃着他在屋子里走,最后抬头和他浅浅吻了一下:“今年你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你,都迟到四个多月了,改天给你补过。”

    “那……你的生日,我也给你补过。”

    原榕和他胸膛紧贴,那条祖母绿的叶片项链终于找到了它命定的另一半,彼此感受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整整一夜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是原清濯先醒的,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宣泄过一番精力的身体却感觉很放松。他吻了一下怀里人的脸,悄悄走下床去酒店套件里的厨房看了看,发现冰箱里放着些送来的食材,便着手收拾收拾准备做些早饭。原榕昨晚很累,要是不吃饭容易把胃饿坏。

    想到这个小孩儿的胃病,原清濯难免有些担心。欧洲的饮食文化和国内大相径庭,也不知道原榕这一年过的怎么样,中间有没有犯过胃病。他一生病就要病很久,大多时候都离不开人照顾,稍微吃得差一些又要委屈。

    即使这人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邻屋安安稳稳地睡着,心里仍旧有什么像被攥住了捏碎一样,原清濯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心情几乎每天都会经历一遍,原本以为见到他会好些的,没想到该犯的还是一样会犯。

    饭很快做好了,原清濯端着盘子和碗走出来,发现原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笔直的双腿伸展开来,在地板上晃着玩儿。

    “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原榕摇头:“习惯了,到那个时间自动就醒了。”

    在苏黎世,他强迫自己养成早起的习惯,每天去学校上课、帮教授打零工、空闲时间出去找找兼职,这就是原榕的留学日常。

    当然,除了在学校上课之外,其他活动原榕都不打算和家里人说,横竖是自己做的决定,吃苦了也要自己负责,不能总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饭桌上,原清濯简单吃了几口便接通助理打来的电话,他已经改签过一次航班,石城那边的生意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回去。

    原榕早就从余助理那儿听过这个消息,对于原清濯要走这件事也接受得很自然:“快回去吧,你要是再不回去,爸妈就该起疑心了。”

    分开时,原清濯浑身透着明显的不悦,这样的他可比两人刚见面时好猜多了,就算有些不舍,原榕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这两天工作结束后他立刻找到教授请了假,万幸的是海尔维米娜也觉得应该出去走一走,便提议和他一起去石城看看,原榕当然不会拒绝。

    因为在联邦理工学院那段日子里有了过节,教授不太喜欢江柘,他们不能一起同行。原榕私下里给江柘打了电话,江柘只能先卷卷铺盖自己回家,憋着闷气没法儿出。

    妈的,就知道原清濯这个狗东西肯定会追来唐家市的,这要是放在以前,江柘肯定得跟他碰一碰,可惜现在原清濯身价水涨船高了,权力和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及得上的,他却还是那个正在读书不学无术的小少爷,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

    尽管如此,江柘还是暗中关注着原榕的一举一动,得知他来石城的第二天便带着老师去石大了,立刻从家里跑出去准备制造偶遇。

    小儿子这些日子这么反常的举动怎么可能没有引起家长的注意?实则,过去一年江柘做了什么,他老子江复心里一清二楚,要是只在苏黎世胡闹也就罢了,回国以后天天上赶着找原榕厮混,这像什么样子。

    是以在江柘开车急匆匆离开别墅的那一刻起,江家暗中盯梢的保镖便驱车而上。

    再次踏入熟悉的校园,原榕带着老师去农学院的玻璃房转了转,那里正在上课,一半的试验田拿来给大一新生使用。

    教授问他:“如果没记错,秋季开学的时候你就要上大三了?”

    “是这样的,”原榕点头,“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

    他请教授在学校食堂里吃了顿午饭,下午三点钟帮忙打车送女人回了酒店。在学校大门口,一个男生突然冲上来拉住他。

    “原榕?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

    原榕看到熟悉的面孔,脑海里迅速搜索着这个人的名字,面上露出一丝惊喜:“……周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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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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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啊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周擎一把搂住他,“一年多不见,看上去帅多了啊。你的交换项目结束了吗?什么时候搬回宿舍住,这些日子我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待着都要无聊死了,走走走,天气热,咱们回宿舍吹空调说啊。”

    他拉着原榕往国际住宿部走,几乎要把这一年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全部都和舍友讲一遍。原榕昨夜刚回到石城,今早清晨便带着教授一起回了石大,返乡的情绪轻易便被周擎三言两语从心底里勾出。

    “你当时走了以后没多久,羽歌也搬出去了,他去参加了一档男团选秀,目前已经出道了你知不知道?”

    原榕微讶:“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还有,江柘已经半年没在学校住了,他走的时候说要去苏黎世溜一圈儿,碰碰运气找你见面,所以你们两个见到了吗?”

    周擎自顾自地说着:“只有我老老实实在学校度过了一个无比普通的大二,每天晚上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

    “那还是你最幸福。”原榕安慰道。

    国际部住宿区学生较少,现在又是上课的时间,宿舍楼下的林荫石廊前没有什么人。两个人边说边走,十来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擎还没见过这种架势,他拽了拽原榕:“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社团活动啊,我们从宿舍楼后门进去。”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又瞥了两眼原榕,面无表情地向着他快速走来。时隔多年,这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原榕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他后撤几步和男人拉开距离,单手摸出兜里的手机,已经点开了原清濯的联系方式。

    “看来你就是原榕,”男人冷声问,“江二少在哪里?”

    果不其然,是江家派来的流氓。

    “你们要找江柘?他不在我这里,”原榕蹙眉,“人丢了去找江复,找我干什么?”

    “二少进入石城大学附近一条街区后就失踪了,他和你一起从唐家市回来,今天也是先后和你抵达石城大学,按理说,二少应该和你一直在一起才对。”

    原榕拍拍周擎,示意他先回去,然后转过身来又重复了一遍:“人不在我这里,也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总归是在大学,这里人多眼杂,借给江家十个胆子都不敢当众动手,原榕没再给男人眼神,迈开长腿打算快步离开。

    谁料那个男人拦在他面前,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二少不在,原小公子在也可以。江总和夫人都想跟您见一面,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

    原榕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抬脚对着男人的腹部踹了一脚,右手扶上绕满爬山虎的檐廊石柱,动作敏捷地蹦下台阶,向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去。

    男人猝不及防地捂住肚子弯下腰,眉宇深深蹙起,暗骂了一声:“操,叫两个人去追!”

    原榕专挑人多的地方跑,撩开门帘进了一家餐厅,那两个黑衣人不敢追击得太过明显,只能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快步从两侧包抄而上。

    他们从餐厅出来,又去了人来人往的超市,随后通过学校最大的校园主干道向后门追。

    尽管这一年时有锻炼,原榕的体能到底比不上两个职业保镖,他想趁体力耗尽前彻底甩开江家跟上来的流氓,没想到刚刚出了后门,迎面急刹一辆挂着白牌的越野车,轮胎与水泥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差一点就要撞上。

    黑衣人重新追上来,一前一后靠近气喘吁吁的原榕,就在这时,越野车的主驾驶忽然开了,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穿着军绿色工装裤的青年,缀着耳钉,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野痞的脸上浮现出怒气冲冲的表情。很快副驾驶和后座的车窗也摇了下来,后座车门随之打开,男生对着车旁的原榕招手:“绕了学校五圈儿,终于找到你了,快上车!”

    原榕流着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抹墨绿色在眼前快速晃过,那个短发男生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按在学校后门的红砖墙上暴揍,出手利落,拳拳到肉,男人很快闷哼着倒地不起。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击打动作震惊到了原榕,瞬间忘了要赶紧上车,怔愣愣地看着他向另一个男人走去。

    “回去告诉江复,少他妈在大学里放狗乱咬人,来一个我揍一个!”

    男生说完这句话,看也没看那两个黑衣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瞟到呆愣的原榕,长眉一挑,朝着他走过来。

    “钦川……”

    原榕轻声开口打招呼,又觉得他的表情过于可怖,当下后退几步抵住越野车的副驾驶车门。他的领子直接被男生揪起。

    王钦川看到他,想到的不是安慰,而是训斥。

    “原榕,你挺能耐啊,两年前不是还跟我原清濯个没完没了么,这就是原清濯的本事?他就把你保护成这样?”

    这句质问着实有点儿吓到他了,王钦川看到原榕怔了吧唧的样子,心里来气,想好声好气地说两句又觉得别扭。这时后座上的青年说:“行了,你别老是拿濯哥当挡箭牌,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江柘的错。”

    副驾驶丢来一句:“有没有搞错啊,我爸也派了人来抓我,你以为我想连累原榕?我今天都憋着一天没找他!”

    原榕按住王钦川的手腕,小声说:“你……你冷静一下,钦川……”

    “别说了,先上车。”

    王钦川松开原榕的衣领,末了,还帮他展平领口的褶皱。

    后座车窗里露出来一张笑脸,齐逾舟拍拍手:“原榕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回来了,快,我们找个地儿叙叙旧!”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加更呢(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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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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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6章

    坐上车, 前座的江柘先转过来关心道:“我爸的保镖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有没有受伤?”

    原榕摇头,说:“你要不还是先联系一下家人, 我看他们都挺着急的。”

    “他们怎么样干我屁事, ”江柘切了一声,“江瑟楷这个傻b起码给我打了一百个电话了,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齐逾舟开玩笑说:“你们一家人真像,爸妈不讲理, 两个儿子也不讲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说什么呢你?”江柘提高声调。

    原榕听着他们两个在那里聒噪地拌嘴吵架,抬起手捂住了左耳,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开车的王钦川,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钦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钦川也透过镜子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勾唇:“被我爸妈从部队里放出来了呗, 没想到正好赶上你回来,挺凑巧的。”

    原榕点点头, 又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到了石城?简直比我哥的消息还灵通。”

    “当然是江柘说的了, ”齐逾舟撇嘴,“今天一早就给我打电话把我从家里揪出来, 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江柘翻了个白眼。

    “别不说话啊,”齐逾舟看了眼后车镜, “要不是钦川开着他们家的越野来接你们, 信不信现在还有车在后面跟着?你倒是给个解决方案, 别老让他们一天天的不是烦原榕就是烦濯哥, 我都看不下去了。”

    江柘憋了几分钟, 这才悻悻地说:“我回去跟他们好好谈谈, 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原家。”

    原榕问:“我们几个现在去哪儿啊,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联系原清——”

    “不着急,”王钦川打断他,“先在这附近逛几圈儿,把江家的车甩掉。”

    越野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在大学城区拐入一条条狭窄的街巷,漫不经心地在周围绕来绕去,这时,原榕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那端传来教授的声音。

    “老师刚刚打来电话,让我现在再去一趟石城农科所,”通话结束后,原榕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现在下车,咱们改天再约?”

    江柘暗骂了一声:“教授又要找你啊,她怎么天天跟你走来走去的?”

    “不用了,我们几个先送你去吧,反正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王钦川自动忽略掉副驾驶的人,“你要是走了,我们三个凑一起也没意思。”

    许久没回石城,他有很多事情想慢慢了解,这几天齐逾舟一直没能抽空和他出来见面,王钦川总感觉发生了某些大事而自己还不知道。

    趁着原榕和他的教授去农科所工作的时候,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盒烟,撕开包装袋刚要放进嘴里,齐逾舟的手忽然探过来按住他:“从哪儿学的臭毛病,别抽了。”

    “习惯了,”王钦川顿了一下,立马把烟盒收了回去,随即下意识看了眼农科所一楼大厅里原榕和那个女教授的背影,悄声问,“那个女的就是他的教授?”

    “我也不清楚,你问江柘……诶,江柘呢?”

    江柘早就围着原榕团团转了。

    王钦川烟瘾上来了,但好友不让抽,当着几个同伴的面,他也不想让自己身上沾着烟气。齐逾舟一想起他抽烟的样子就皱眉,教训道:“你还没说呢,南从哪儿学的抽烟?”

    “当然是在部队了,熬夜轮值的时候会抽上一根,不然盯不住。再说了,抽烟是门交际学,你懂什么?”

    “行了,别在那胡扯。”

    “你接着说,上次说到哪儿了,”王钦川打岔,“说到原榕出国了,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

    齐逾舟摇头:“怎么可能呢,濯哥当时失踪了那么久,我们学校私下里都传遍了,后来咱们高中有人透露了他们俩的关系……总之,那段时间闹得挺大的,幸好濯哥回来之后一直忙着没怎么去学校,不然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被翻出来的过往,估计会更难受。”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会难受?”王钦川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如果换做是你和我,会让原榕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出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原清濯害的,要是原清濯真把他放心上,会让原榕一走了之吗?”

    齐逾舟不赞同他的推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出国前我和原榕见过一面,这事儿是原榕自愿的,当时原叔叔原阿姨的态度就摆在那,要么哥哥走,要么弟弟走,不然就离婚,你觉得谁出国损失最小?钦川,你现在还差一年多就能晋升了,我不怀疑你有保护原榕的能力,但你要想清楚,事情放在当初,我们谁都救不了他们。”

    即便是现在,他们几个依旧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和原清濯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你们和濯哥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个这么恨他,”齐逾舟摸摸鼻子,“我感觉原清濯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怎么样。”

    王钦川冷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话。

    原榕的教授上午选了一点样种送去研究所做分析,下午成分研究报告就出来了,这次原榕只是陪同领取,顺便依照教授的意思参加一个简短的实习生面试。因为有享誉各国业界的高级教授作引荐,农科所来了好多领导,看在教授的面子上,他们对原榕也很客气,但话里话外都没拿这个二十来岁的后辈当回事儿。

    “你们两个谁是原榕?”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员打量起会议室外一起等待的两个青年。

    江柘站起来识趣地走开,原榕转过头:“是我。”

    “教授一会儿还要跟我们头儿去实验室,你直接跟着我们去面试吧,”研究员语气很冷淡,“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档案资料或者ID卡?”

    原榕什么都没准备,他思忖了几秒钟,又说:“教授很想让我去研究所工作,但我暂时没这方面的安排,不如就把这场面试取消了吧,这样双方都省事一些。”

    以他的了解,国内的顶尖研究所是绝对不会招他这种没什么资历的普通学生做实习的,就算是打小黑工也难说。原榕未来也从没想过走科研这条路,他早就没了这方面的资格。

    谁知研究员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不亏是米娜教授的亲传弟子,连我们石城的农科所都瞧不上?不论怎样都要走个过场,到时候领导问起来,我们也不想因为你的任性担责。”

    夹枪带棒的攻击性语气让原榕心中泛起一阵不适,要不是老师还在里面坐着,他真想直接走人。

    “……面就面吧,”原榕微笑,“我没有简历,你们随便问。”

    双方都不大配合,偏偏那个研究员不肯放他走,他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一间面试用小型会议室,对原榕扬扬下巴:“跟我进来。”

    偶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端着咖啡杯走过,无意间向原榕看过来,顿感惊鸿一瞥,她将那个招待他的研究员拽出来:“新来的?”

    “关系户一个,大学生罢了,毛都没长齐,还瞧不上咱们科研所呢。”研究员不屑地说。

    “别这么说,他看上去还小,以后培养一下说不定能进所里帮忙,”女人打趣道,“长得还是很帅的。”

    这句无心之语更易引起人的逆反心理,那名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一会儿我亲自面试这小子,你可要在隔壁屋子里好好看看。”

    就在他们商量着稍后如何让原榕当众出丑的计策时,农科所楼下缓缓停靠一辆低调的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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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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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倚在越野前聊天的两个青年一开始根本没注意,这时齐逾舟忽然眼前一亮,用手碰了碰好友:“还说人家不在乎,这不是来接弟弟了吗?”

    王钦川定睛一看,只见原清濯从车上走下来,衣着精致,像是才从公司里赶过来,身后的助理先行进入农科所大厅,他站在那里站得笔挺,丝毫不显疲态。

    注意到左侧那道注满敌意的目光,原清濯偏过头,就见齐逾舟生拉硬扯把王钦川拽上来打招呼:“濯哥,来找原榕啊。”

    王钦川和男人对视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开口。

    “刚好下午有空,”原清濯没跟他一般见识,而是轻声问,“你们已经和榕榕见过面了?”

    “见过了,他就在里面,”齐逾舟笑着说,“我们两个和他老师也不熟,所以没跟进去,打算在这里等。”

    原清濯颔首:“逾舟,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改天再让榕榕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儿。”

    王钦川扬眉,毫不客气地说:“他今天可是让我——唔!!”话没说完,齐逾舟就捂住他的嘴:“我们不打扰了,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没过多久,他们看见一个地中海啤酒肚的西装男人跟着助理一起快步走出来,腆着笑脸和原清濯握手:“原总今天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幸好我在,否则就要怠慢您了。”

    早些年江家的健石金控业务范围涵盖生物医药、新材料等领域,原清濯没离职前曾经作为代表和本市的农科所有过合作,彼此之间都是熟人,现在自立门户之后两方合作内容更加宽泛,料想对方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他微微一笑:“今天来不是公事,我是来接弟弟回家的。”

    “原总的弟弟在我们这里?”男人惊道,“小公子是来参观的吗?这事儿我助手怎么没和说我……”说着,他取出手机打算拨个电话。

    原清濯打断了他的动作:“不用了夏教授,今天他是跟着老师一起来的,我们悄悄进去,不要打扰老师们谈话。”

    跟着老师来的……今天来所里参观的只有一位外国女教授,男人狐疑地猜测了一番,连忙把原清濯迎进去。

    他们边走边谈,坐电梯直达办公区所在的那一层,迎面撞上从会议室走出来的一群高层教授,人群中簇拥着一个高个白人女教授。两方人马会面,农科所的领导们开始互相介绍起来,原清濯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们口中念出,下一秒,那个女教授向他伸手,用英语惊喜地说:“我见过你的照片,原先生,原榕经常和我提起你。”

    原清濯眸中闪过微讶的情绪,随后很快调整过来,和她握手。

    没想到这两位焦点人物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教授们的表情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女教授开朗健谈,很快就和原清濯变得热络,原清濯在一旁静静听着她说起原榕的事情,不自觉勾起唇。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原榕正在会客室里面试,女教授回想起来些什么,笑着说:“差点忘记了,之前我向国内几家研究所推荐过原榕做实习,原先生如果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一群人在原榕面试的隔间坐下,透过单向玻璃和收音设备,他们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呼吸与交谈。

    原清濯没有跟着教授们一起坐下,他站在玻璃墙前盯着不远处的原榕,轻轻皱起眉,女教授也走到他身边一起听。

    这是场纯英文的面试,原榕身上没有简历,被对方要求说出所有的身份号码,研究员在台式电脑前点入研究所员工录入系统,飞快地调取他的个人档案。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原榕聊天,态度很傲慢,问题也很刁钻。

    “看你的成绩还不错,在欧洲也和教授参与过很多著名的项目研究,你是怎么获得这些机会的?”

    “是老师比较照顾我。”

    “你的资历尚浅,虽说实习经验很丰富,但属于你的产出却很少,你自己没什么研究成果吗?”

    原榕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了,我在欧洲很忙,需要打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需要打工挣钱,”研究员点点头,忽然用中文说了句,“有句话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们这里的关系户,起码家里背景都是比较好的,能长久地为研究所带来助益,你这种其实很难在所里生存下去……”

    一墙之隔,女教授不懂这句话具体指的含义,在场所有人却面色一变,夏教授当即起立:“这是怎么回事儿?里面坐着的可是教授的亲学生,原总的弟弟,你们怎么搞的?”

    大家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人提议:“原总,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打断怎么样?”

    余助理把目光投向原清濯:“原总?”

    原清濯笑着转过身,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各位教授都坐下,我想听完这场面试。”

    话是这么说,可看原总这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意,其他人哪敢坐下。

    原榕看上去好像没有把对方的无礼放在心上,态度不卑不亢,偶尔反讽几句,并不需要原清濯帮忙。

    研究员左问右问,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触及到青年的弱点,还总是被他反将一军,心有不爽。

    鼠标快速滑动几下,他开始使用高级权限帐号浏览起原榕的公民违法犯罪信息,在某一栏,一行记录引起他的注意。

    推了推眼镜,那名研究员像攥住了原榕尾巴一样得意。

    “哎哟,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里显示你曾经在国外有一条违法犯罪记录,并且在看守所关押过49天……”

    听到这,原榕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蜷曲、收紧。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会议室里旁听这场面试的教授们面面相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研究员在问什么?他竟然在问原总的弟弟有没有在国外犯过罪?!

    扩音器里,研究员幸灾乐祸的声音还在继续:“啧啧,所以这是真的吗?”

    原榕垂下眼眸,唇角抿起,拒不回答,脸色也变得很差。

    原清濯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头顶的扩音器传来弟弟清越而平静的嗓音:“这是我的私事,我并不打算应聘科研所,你的问题已经越界了。”

    “请你配合,你要知道,就算我不问,以后你去工作还是会有人这样问你……”

    那个研究员的话还没说完,教授们忽然看到原清濯拉开门走了出去,几秒钟后,扩音器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门板狠狠撞上洁白的墙壁,原清濯踹开门,大步流星走到电脑桌前把那个研究员拽起来打倒在地,精致锃亮的皮鞋用力地踩中那个人的胸口。

    “他说了,这是私事。”

    原清濯眯起眼睛:“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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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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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7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两个房间的人都愣住了。

    原榕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背影,指尖发凉,嘴唇发白, 像是经历了什么人生中最害怕的事情, 眼眶蓦地一下红了。他用手抹了几下眼睛,忽然很想随便抓住一个问:谁让他来的?

    谁让原清濯来的?

    他都听到了吗?有没有听到那个问题?有没有听到自己变相默认的回答?有没有?

    原榕胸膛起伏加快,无措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原清濯, 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 双眼猩红,面无表情地宣泄着心里的怒火,把对方狠踩在脚下,那个研究员的挣扎与痛呼声也越来越大。

    “哥, 你先别冲动……”

    原榕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上去试图唤醒原清濯。

    一霎那, 更多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迅速拉开原总和那位鼻青脸肿的研究员。夏教授汗如雨下, 强逼着自己赔笑脸道:“原总,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管教无方, 下面的小职员不懂事儿,您千万别放心上。”

    “不放心上?”原清濯怒极, 俊美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意, 他揪住夏教授的衣领, “如果是你弟弟被指着鼻子质问, 你他妈倒是给我一个满意的反应, 告诉我怎么做才能不放心上?”

    “原总, 原总,您冷静,这等小人物哪里用您动手啊,”夏教授紧张不已,“再说了,咱们打人也不能解决问题是不是?”

    原清濯把领带扯下来扔掉,冷冷地瞥了眼拦着自己的男人,那人立马松开手,也跟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原总,我不是想冒犯您。”

    那位研究员似乎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手里拿着破碎的眼镜,惶恐地看着原清濯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自己面前。

    原清濯居高临下地对他怒道:“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去给他道歉!”

    研究员一愣,身边的夏教授接腔道:“哎呀,原总都给你机会了,还不赶紧抓住,快点和小公子道歉,这可是原总的弟弟你知不知道……”

    原总的弟弟?

    研究员没想到原榕的来历不容小觑,回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恨不得回去一刀锛了自己,他对着原榕低下头,忍气吞声地道:“对不起,原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这种人趋炎附势,道歉像自来水一样廉价,没有任何价值,原榕干脆没理他,转而担忧地看向原清濯:“哥……我们还是走吧,我也不想在这里就职。”

    原清濯点点头,转过身将手搭在夏教授的肩上,不慌不忙地拍了两下。夏教授打蛇随棍上,笑道:“原总消气,您放心,您走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下属的,这回折了您的好心情,真是对不住。”

    这次原清濯没有给台阶下,语气不善地笑道:“夏教授可要认清贵所的价值,在石城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正处级单位,你说是不是?”

    好大的口气,原总背后究竟有多少关系?

    夏教授终于慌了,一路跟着两人进了电梯,纵然浸淫政坛多年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里的职员对人家弟弟口出狂言是事实,看原清濯的样子又对那个小孩子特别的在意。

    看来以后还要私下里多多走动关系,惹谁都不能惹掏钱的主,再加上豪门圈子里根本瞒不住事儿,这要是闹出不合的消息,以后再想给项目拉赞助就难了。

    原清濯紧紧将原榕的手握在手里,快步迈出研究所的大门,临上车前,夏教授迈开小短腿追上来道:“原总,原总,您一直不说话,我这心里没底呀,咱们这儿也没外人,您给句明示,希望我们怎么处理?”

    原清濯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原榕送进车内,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人,别让我在市里的研究所看到他。”

    “哎,好,好。”

    车门一下关紧,原榕的心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他拉下车窗,看着原清濯走到助理面前说着什么,随后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卡放到助理手心,转身面沉如水地向他走来。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接,一瞬间竟然让原榕有些恐惧,他连忙把车窗关好,紧张地坐正。

    很快,原清濯也跟着坐上来,他没有发动轿车,而是一点点将衬衫整理好,边动作边说:“刚刚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原榕:“……”

    “不要让我亲自求证,原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让你坦白那么简单了。”

    原清濯俊挺的眉骨在夕阳下显出晦明交错的阴影,他在等原榕开口说话。

    车内一片寂静,良久,原榕组织着语言:“……是真的。”

    “我在那边伤过人,爸妈之所以允许我交换后立刻回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春天,联邦理工学院迎来了新一批交换留学生,原榕就是其中之一。

    刚到异国他乡,难言的失落控制着他所有的情绪。

    一切都如想象中那样糟糕。没了原清濯,原榕连好好照顾自己都做不到,对穿衣睡觉吃饭没有任何要求,每天浑浑噩噩,活得像一只昼伏夜出的幽灵。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正式开课,他戴上口罩,每天木然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默默吃饭,默默学习,默默回宿舍。

    很快,他的胃病就犯了:咳喘、发热、重度感冒等一系列并发症折磨着他。某天晚上,他提着满满一袋药回到宿舍,混着冷水服下,躺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天。

    再次醒来时,原榕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没有舍友,是谁把他送来的?

    病床旁坐着一个女人,棕红色的卷发,碧蓝色的眼睛,面带和蔼的微笑,见到原榕睁开眼睛之后,她短促地念着他的中文名字:“原榕,对吧?”

    “你好,我叫海尔维米娜,是你的专业课老师,有同学发现你在宿舍两天多没有出过门,于是拜托我报了警,刚好,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上课点你名字的时候。”

    原榕动了动干哑的嗓音,跟她小声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会从你的专业课成绩上面讨回来,”教授的语调透出几分威严,“我注意到你并没有和同学结组,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原榕摇头:“我不记得。”

    他不记得同自己一起交换过来的中国留学生都有谁,农学院几乎见不到什么华人,很多学生表面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在背地里会恶意地开他的玩笑、用鄙夷的语气对他品头论足、或者对他的穿衣打扮指指点点。或许他们本意并没有什么,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茶余饭后取乐,但原榕听懂了,他不想跟他们交谈。

    教授颔首,面容又柔和下来:“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原榕继续摇头。

    “你在昏睡的时候一直念着一个名字,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如果可以,我愿意代你通知他你住院的消息。”

    原榕还是摇头。

    沟通无果,女教授点点头:“你在这里好好学习,学校的事情可以等你病好了再处理。”说罢,她离开了这家医院。

    一场很普通的重感冒,原榕硬生生在医院吊了半个月的营养液,他看着爸妈的钱像倒计时一般在飞速减少,原清濯的银行卡被他攥在手里,他的确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也可以像僵尸一样在医院里继续躺下去。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让他感觉到难受,每天晚上原榕都在想,交换结束后他要去哪里?

    他会不会被爸妈送去下一个国家留学?难道要让他一直长到二十四五岁,一事无成地回国然后去见原清濯?

    不知过了多久,受制于人体自然而然发出的自救信号,原榕的病开始好转,出院后他尝试一些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强迫自己慢慢振作。

    平日里,他除了上课就是在学校里打工,挣多少钱并不重要,这么做只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只要忙起来,一年马上就会过去。

    为了让自己顺利结束学业,原榕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听课,课余之外,小组作业他仍旧是一个人完成的——那种莫名的敌意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那位名叫海尔维米娜的女教授以为他只是家里缺钱,主动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课题小组,平时在实验里帮忙盯一些仪器的数据,报酬也比学校提供的时薪要高。因为原榕做事认真负责,教授对他很满意。

    到这里,一切好似已经步入正轨了。

    有天回到宿舍,原榕发现自己的门锁有被人撬动的痕迹,他在他的床上看到脏污的脚印,好多东西杂乱地倒在地上,甚至有许多已经被人拿走了。

    竟然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敌视。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随着次数增多,他们觉得原榕是个捏了也不会乱叫的软柿子,开始与他有各种各样的正面冲突。原榕听不懂本地骂人的语言,但却能从字里行间捕捉到教授的名字和自己名字。某次,有人故意将他撞倒在一处喷泉池旁,原榕左腕上的手表出现一道狭长的划痕,这着实把他惹恼了。

    时间进入冬季,在利马特河,他在租房中介的介绍下和一个中国人合租了一间校外公寓,彻底搬离了那间宿舍,花的都是自己挣来的钱——他不敢刷爸妈的卡、更不敢用原清濯的,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趁着周末没课,原榕去附近的手表店买了只盒子,将那块命运多舛的手表放进去,在公寓间的书柜里放置起来。

    这个中国人已经在苏黎世定居,是个在某家小银行上班的职员,总爱半夜点各种各样的外卖吃。原榕的床就在他对面,有无数次,他的室友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只要原榕晚上不回来,室友就会公然带女人来家里过夜,他们会把家里弄得很乱,好几次都把原榕的东西翻出来随便拿用。每次原榕回来的时候面对的都是满地的外卖盒子,碎纸屑、用过的避孕套,空气中飘荡着油腻和令人作呕的气息。甚至有天晚上,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对床白花花晃动的身体。

    原榕当夜离开了那间公寓,他去附近的酒店用自己挣来的工资开了间房,在厕所吐了一整夜。

    一星期后,他下了夜班,拉着行李箱推开公寓的门,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他的室友在床上睡得很沉,即便开灯了也没有醒。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丢,除了那块表。

    原榕翻遍所有的柜子,最终在室友的手腕上发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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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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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竟然敢动他最重要的东西,还戴在手上。

    他把室友从床上拖下来,男人醒了,语气很差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吵到自己。

    “你拿了我的手表,谁让你碰的?”原榕的眸子里闪着幽异的光。

    “妈的……”男人说,“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有证据吗?”

    “谁让你碰的?”原榕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骂骂咧咧地解下那块表,对着墙狠狠砸过去,涂着白漆的平整墙面被砸出一个细小的裂缝,那块表的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块手表,在经历了盗窃、失踪与数次的磕碰之后,又被人非法占有,戴在了其他人的手上。

    男人像是有起床气,烦躁地甩开他的手,和原榕推搡起来:“你他妈磨叽什么,戴一下表都跟个娘们儿似的,不是滚蛋了吗?不打算继续住了?谁他妈知道这块表你还要不要——啊!!!”

    他没机会说完这句话了,原榕拿起桌上喝光的啤酒瓶砸在他头顶。

    他疯了一样地扑在地上和男人厮打在一起,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那块手表被眼前这个恶心的人碰了,为了如期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什么都能忍,唯独这次不行。他要给他点教训尝尝……不可原谅,男人碰了原清濯送他的东西,他罪该万死。

    去死。

    原榕双眸通红,双手沾染鲜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满地都是碎玻璃与溅出来的血点,直到他被那个男人使出浑身力气推向一旁的书桌一角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警察已经将车开到他的楼下。

    那一刻,原榕知道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他沉默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双手锁上手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原榕觉得自己在哪都无所谓,什么出国啊,留学啊,哪里都一样,只要没有原清濯在他身边管着他,去哪里都一样。

    在警察面前,他从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从没来没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

    他也放弃了回国和原清濯重逢的念头,好累,快结束吧。

    瑞士第一个下雪的冬夜,打架过后浑身是伤的原榕在看守所听到高跟鞋的轻响。

    女教授提着她的挎包在原榕面前坐下,用轻松的语气说:“这表情就跟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一模一样,原榕,八个月过去了,你怎么又成了这样?”

    原榕的回答只有沉默。

    “你知道这两天你旷了多久的工,又有多少次作业没交吗?”女教授挑眉,“学校联系了大使馆,你打人的事情很快就要传到你家人耳中了。”

    原榕看了她一眼。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能为你做的,”女教授轻声说,“今天已经是七号了,马上就要过圣诞节,我可不希望你在监狱里过这样的日子。”

    七号。

    原榕双手抓住栏杆,提了一个要求:“帮我……找一本书。”

    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是英译本,模样和封面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他要了一只特供给囚犯的水笔,在扉页写下四个字:生日快乐。

    十二月七号,今天是原清濯的生日。

    以前原榕总觉得那些句子读不懂,这次他总算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坐下来探究原清濯的心思。

    他在幻想,那年原清濯才十六岁,他在窗前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女教授观察着原榕的一举一动,她半蹲下来问:“你在想谁?和我讲讲他的事情吧,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原榕只说:“你联系不到他。”

    他答应了父母不再找那个人,如今就算想找,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还愿意要一个马上成为囚犯的弟弟吗?

    “孩子,大家都还没放弃你,你为什么要自己先放弃呢?”教授温柔地开解着他,“现在一切都来得及,那个被你打伤住院的男人愿意配合你私下调解,趁你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们完全可以快速解决,相信我,你只是在看守所住一段时间而已,它不能对你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

    原榕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在这里住下的每一天都觉得很轻快,不像在学校宿舍,也不像在那间公寓里,过去他很紧绷,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安全地、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可现在他骤然放松下来,不时跟着狱医去医院复诊,感觉思维恢复、心境平和,竟然开始缓慢接受这种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

    期间,那位教授坚持不懈地隔几日来看她,在原榕印象中她好像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物,轻而易举便拿到权限频繁出入外籍看守所,不过,谁在乎她到底是谁?

    时日渐久,原榕偶尔会和她讲一点自己过去的事情,女教授就是这样拼凑出了一对继兄弟的故事。他们慢慢从无话可说变为无话不谈,女教授感受到原榕的状态好了一些,便开始提议他参与调解仲裁的事情。

    这时距原榕立案调查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

    他把挣来所有的钱,项目的分成,打工的收益,全部赔给了那个医院里躺着的男人,万幸那个人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没有多说什么便撤了诉。

    二十岁生日也是在这里度过的,原榕睡了整整一天,等到十八号凌晨的钟声敲响时,他找狱警要了一支笔。

    原榕拿起笔在左腕处那道狰狞的疤痕慢慢划动,给自己画了一幅幼稚的简笔画,像幼儿园里期待大人欣赏自己画作的小朋友,认真地画了一块非常简易的手表。

    对着光看了好久好久,直到那块表的模样在视线里变模糊,他鼻子一酸,眼泪滴在手腕上。

    闭上眼睛,他还在怪原清濯。

    没人告诉他,离开了原清濯会这么、这么难受,已经过去一年了,他还是在想他。爸爸妈妈骗了他,让他以为自己只要远离哥哥,远离石城,就能慢慢走出来,什么都不想,投入新的生活。

    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原清濯也在骗他。原榕蛮不讲理地把罪责推卸在自己哥哥身上,他不是说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吗?要是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救他的,他根本不会让自己掉眼泪。

    全都怪原清濯,原清濯呢,原清濯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他,为什么……

    原榕埋头轻轻抽泣。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第二天,原榕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这起打架斗殴事件没有继续升级,但教授还是通过大使馆联系到他的父母。原爸原妈这段时间忙着补办各种手续,签证一下来,他们即刻飞往苏黎世看望自己的小儿子。

    原妈妈终于见到日渐消瘦的原榕,他身上的轻伤完全好了,穿着看守所特制的衣服,表面看上去还像个正常的青年,却不知道那件衣服挡着多少看不见的伤痕,这些日子儿子受了什么伤、糟了多少罪。

    “我就知道你这么久没联系我们肯定要出事儿,榕榕,你是不是要让妈妈把心碎成一块一块的才甘心啊?你这样就是在拿刀子戳我们的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一辈子不得安宁。”原妈妈红肿着双眼,满脸心疼地看着他,自从接到原榕出事的消息,她没有一天睡过一场好觉,时常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醒了再接着流泪。

    原爸爸什么都没说,他留下妈妈一个人陪着小儿子讲话。在那间房门口,原榕望见他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那天,父母的脸上露出松动的表情,他们主动向小儿子妥协了。

    “等你出来我们就回家,还留什么学,什么都比不上你们健健康康地活着更重要……”原妈妈摸了摸原榕瘦削的脸,“早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我和爸爸都不让你来欧洲,我们回家。”

    经过这件事,原爸原妈想通了许多,有时候妥协比原则更重要,坚持原则会让他们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那份痛苦却让两个儿子一起承担了,这样做只会将孩子们越推越远。

    为了儿子们的健康顺遂而妥协不丢人,只要原榕和清濯能好好的,不论牺牲什么都值得。

    这些年原妈妈一直把原清濯对原榕的过分偏爱看在眼里,她本以为事实真像大儿子说的那样,是他硬逼着原榕就犯的,现在看来远远不止。原榕这个小孩儿很单纯,喜欢把秘密往心里搁,行动间却藏不住,他如果不是真的把哥哥看得很重要,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冲动又出格的事情来。

    “榕榕,你好好在这边儿养伤,爸爸妈妈还有清濯都在家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多照顾自己。”

    原榕点点头。

    他出国是为原清濯,努力学习是为原清濯,忍气吞声是为原清濯,出手伤人也是为原清濯……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名字。

    经过这漫长的49天,他终于被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亲娘哎”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今天也加更!!-

    3-本文即将完结啦,过两天给全订的朋友们抽个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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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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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8章

    晚上七点, 余助理独自开车送原榕去了原清濯的住所。

    轿车驶入市中心某处高档小区,原榕没忍住问起他的行程,余助理说道:“原总想单独请教授吃顿饭, 您放心, 不会有事的。”

    “谢谢姐姐,”原榕看着手里多出来的房卡,小声问,“助理姐姐还没吃饭吧, 要不我们上楼一起吃?我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余助理摇摇头:“原总从来不让别人进他的家。”

    原榕只好作罢。

    他走进电梯, 一路坐到顶层,那张卡在感应器前轻响一声,门开了,面前就是原清濯的家。

    这里的装饰风格和石城一中那套房非常相似, 面积却比之前大了几倍不止,也比从前更加豪华。客厅空荡荡的, 除去必要的家具陈设,处处都透着一股了无生气的感觉。

    原榕转了一会儿才找到原清濯的主卧, 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很少, 就好像他只是短暂在这里借宿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人物品。

    除去两间客房与一间书房, 连接阳台的楼梯直达楼顶,上去之后是一片小型私人泳池, 旁边用玻璃搭出一个小型花园, 里面放着原清濯养殖的盆栽。

    原清濯果然记得对他的承诺——以后要买一个自带小院的房子, 专门留作原榕种花。

    原榕心里一动, 走上前想进去看看, 他拽了拽玻璃门的把手, 没拽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被上锁了。

    几个花盆而已,里面放着的也不是很名贵的品种,这都要锁起来严加看管?

    “……”

    原榕撇撇嘴,重新踩着楼梯回到家里,有点儿饿了,他打开厨房的冰箱,随便做了一顿晚饭,之后便坐在客厅巴巴地等着原清濯回来。

    这期间他还从原清濯的衣柜里找出睡衣去洗了澡,时间接近夜晚十二点,石城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从客厅的落地窗向下望去,宽阔的柏油路上排满了来来去去的轿车,几座商场的LED巨幕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

    过了半小时,原清濯给他拨了电话。

    “喂?”原榕有些生气,“你还知道回来啊。”

    “和老师吃完饭去河边走了走,是有点儿晚了,”原清濯说,“我没带房卡,快出来接我一下。”

    他已经到家了吗?

    原榕连忙从茶几上拿起那张卡,踩上拖鞋往门外走。

    屋门被推开,楼道里站着一个男人,见原榕出来后,他立刻挂掉电话,主动走上来一把将人抱起。

    “吃饭了没有?”原清濯单手关上门,埋在原榕颈窝里轻嗅,“洗澡了,不等我回来就先睡啦?”

    原榕说自己吃过了,从他身上挣扎着要下来:“你跟老师都说什么了,不会一直在问那件事吧。”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很怕从原清濯脸上看出不满或是失望的表情,可是原清濯把情绪藏得太好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跟我说了你好多事儿,”原清濯手指蹭了蹭他的鼻梁,“说你在实验室睡着了,口水打湿一袋实验种子。”

    原榕瞪了他一眼:“我没有,是你胡说的。”

    原清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上去。原榕被他抱着,等到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浴室里传来水声,原清濯去洗澡了,原榕在床上滚来滚去,坐起来去看卧室视角的夜景。飘窗上放着一张灰色的绒毯,他爬上去坐在窗前,看着斜对面坐落着石城的地标性建筑——一架古朴典雅的英式巨钟。

    等到原清濯裹着浴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原榕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

    “几个月前,”原清濯说,“再不准备你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住哪儿?”

    “……也不一定能回来,你怎么那么肯定呀。”

    原清濯裸裎着上半身,肩背上还氤氲着水珠,他从原榕背后凑上来,把人按倒在飘窗上,定定地看着他:“不回来就接着等,或者我亲自去找你。”

    原榕偏过头,瞳孔中映着外面的光,他小声说:“那我回来得正好。”

    原清濯伏在他身上,指尖拨开睡衣扣子,薄唇紧贴胸口,一路向下,一边检查原榕身上还没痊愈的伤痕,一边轻柔地舔舐,他们在绒毯里拥在一起,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抱着,就让原清濯感觉到充实。

    呼吸交错,卧室里没有开灯,原榕靠在他肩上,不自觉地开始犯困,但他不想那么早入睡,便开始找一些话题闲聊。

    “哥,你是不是还有件事没和我坦白。”

    原清濯:“嗯,什么事?”

    “就是……”原榕顿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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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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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国外闲得无聊时,他总会想到这个问题,每次得不到回答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一定比你喜欢我更早,”原清濯说,“如果硬要我说一个时间,我也不知道。”

    很久很久之前,他对原榕的亲情与感情就已经交织成同一股线,很难说清楚这其中哪部分是对恋人的,哪部分是对家人的。等青春期的他恼羞成怒地发现自己爱上弟弟的时候,那阵师出无名的醋意与占有欲已经在心底里酝酿许久了。

    “真的?”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原榕有些不满意,“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有反应的,比如会心跳加速、经常想到对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这么多种细节都能看出来,你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你说得对,确实会有反应,”原清濯眨了眨眼,唇边勾起一抹坏笑,“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到我们在草坪上做*,你一边喘一边跟我说,‘弟弟生来就是给哥哥*的’,醒来以后,我对你梦*了,这样算不算?”

    他一口气说了无数个敏丨感词汇,原榕听得一愣一愣的,忘记去捂他的嘴,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竖起眉毛说了句:“哼,真变态!”

    原清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果我不是变态,我们到现在都不会在一起。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想喜欢谁?”

    说的是有点儿道理,原榕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一般都是被人追在后面被撵着走,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好意思明说,原清濯刚好是那个足够了解他的人,如果没有原清濯,原榕也不会在那个暑假和自己的哥哥发生那么多干柴烈火的摩擦。

    “在想什么呢,”原清濯亲了亲他的侧脸,“你也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原榕仔细回想,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原清濯的?

    事实上,他从小就很喜欢哥哥,除去最叛逆的那两年,他们从不吵架,那种藏在心底里的崇拜与依赖比他对任何一个男生或女生产生出的感情都更强烈更鲜明,如果有一架天平摆在原榕面前,一边是哥哥,一边是他喜欢过的人,原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偏向原清濯。

    “如果是那种喜欢,应该是我们两个陪一鹤去半山墓区的那个晚上,当时我们关系不好,但我受伤了,你马上背我下了山,”原榕小声说,“我也是在那个晚上才意识到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同性恋,而且就在我身边……”

    原清濯皱眉:“我以前也这样做。”

    “但是那时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榕说,“也是那天晚上的我……才重新喜欢上你。”

    有时候亲情和爱情就是说不清也分不开的,何必硬要分成两半去考虑,他喜欢哥哥,也喜欢原清濯,这两者缺一不可。

    原清濯扳住弟弟的后脑,重重地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满意地说:“果然,我弟弟生来就是给我——”

    原榕眼疾手快按住他的嘴:“不许说!”

    “……”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静止了一会儿,原清濯那双狭长的眸子望进他眼底。

    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原榕的手背忽然湿漉漉的,有些发凉。

    他松开手,月光照了进来,借着光,原清濯眼睛里流出两行眼泪。

    他说:“你辛苦了,榕榕。”

    原榕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小声说:“你都已经要毕业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不哭了,哥,你哭我也会难受的。”原榕着急地抱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原清濯红着眼睛捧住弟弟的脸:“原榕,我想你。”

    “我也想你,”原榕帮他擦眼泪,“前些天还不许我哭,你自己怎么哭了。”

    “我想你……”

    原清濯重复着这三个字,闭上眼吻住原榕,咸涩热烫的泪滴落在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颊上,他说一遍,怀里的人就重复一遍。

    “我想你……”

    “我也想你。”

    原清濯把他搂进在怀,双臂收紧:“我爱你。”

    原榕轻抚他的背,眨眨眼睛止住泪意,乖乖回应道:“我也爱你,哥哥。”

    “我爱你……别再走了……”原清濯的泪顺着下颌滴在原榕的睡衣领口,随即洇湿蔓延成一片,“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你了,原榕,你不能离开我。”

    “我哪儿也不去,永远跟着你,”原榕说,“我喜欢哥哥,我要跟哥哥一直在一起。”

    他安抚着脆弱的原清濯,两个人在黑夜里相拥着彼此。

    直到街上的灯一盏盏熄灭,皎洁的明月高悬在钢铁森林末梢,银丝般轻薄的光线打在室内那张大床上,轻柔的笼罩在他们头顶,为他们的誓言作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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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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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9章

    今天是周六, 教授准了原榕一天的假,他打算抓紧时间补补觉。

    原清濯的床又软又大又舒服,被褥里浸满了他的气息, 回国这么久, 原榕难得打算赖一次床。

    就在他昏昏欲睡正要重入梦乡之时,身侧的床铺微微下陷,一只大手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开始解原榕的衣扣, 那只手时不时摸到要紧处吃他豆腐, 原榕拧着眉半睁开眼,率先看见原清濯流畅且棱角分明的下颌,眼前晃来晃去的是他喉结下那条宝石蓝色的领带。

    “……干什么啊,我想睡觉。”

    原榕按住他的手, 迷迷糊糊地说:“好困,让我睡。”

    “睡什么?”

    原清濯捏了捏他的脸, 开始帮他穿裤子:“今天我要去事务所,很忙, 不能及时赶回来做饭, 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可是今天是周六……等等,事务所?

    原榕重新睁开眼, 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往下扯:“那间事务所你还在开啊。”

    “一直开着,它是公司成立初期最大的股东, ”原清濯边说边给他穿衣服, 随后拍拍他的臀, “好了, 去洗漱。”

    “我自己会做饭, 你去吧, 我想睡觉。”原榕躺在他的腿上,缓缓闭阖双眼,下一秒就要睡着。

    “一会儿在车上睡,到了去我办公室睡,在哪里睡不是睡?”原清濯轻声吓唬他,“你难道不想跟哥哥在一起?不然今天一整天都见不到我哦。”

    这么忙吗,那还是挺想跟他一起去的……

    原榕伸手胡乱比划了一个什么东西:“唔,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再叫我。”

    原清濯顺手握住他的手指,俯身凑上去,舌尖钻入原榕的口腔,灵活地逗引着他的犬齿尖与上颚,身下人呼吸逐渐加快,喉间呜咽一声,睁开眼睛小小地咬了原清濯一口。

    原榕扶着他的腿坐起来,喘着气说:“你、你真不讲理。”

    原清濯把他从床上弄下来,带他去卫生间洗脸:“饭已经做好了,你要是再拖,我就直接帮你代劳了。”

    原榕被他折腾了一番,睡意全无,只能揉着干涩的眼睛去洗漱。

    他们吃完早饭,拉着手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原榕身上穿的是原清濯的休闲装,五月份天热,他只穿了件大号黑色T恤,衣摆略长,宽松的运动短裤随着走动来回晃荡,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

    电梯运行起来,原清濯心猿意马,把弟弟抱上玻璃镜前的栏杆,隔着衣料在原榕身上轻咬,那条领带被弟弟一只手拽住,另一只手紧张地揽住他的后颈,好似生怕自己摔下去。

    “哥……有、有监控……”

    “哥哥就抱一下。”

    原清濯的手从短裤边沿轻而易举地探进去,扶着原榕两条腿将他从栏杆上放下来。

    平稳落地之后,原榕哼了一声,除了让他碰手,其余的地方一概不给摸也不给亲。

    两人出了楼,迎面撞见一辆暂时停下的SUV,车牌号非常眼熟。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正皱着眉看向他们,见到两个人交握的手,眉心更是拧成一个川字。

    原清濯首先看到男人,他不自觉地蹙起眉,不动声色地把原榕挡在身后,手却没放开。

    “爸,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原榕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冒出头来,悻悻地跟着叫:“爸……”

    “原榕,”原爸爸厉声道,“反了你了,回石城了也不回家看看,这么久了也一直不联系我们,你想造反啊你?”

    自从他和妻子去欧洲看望过小儿子以后,便严格要求原榕一周和家里通一次电话,这次半个多月没往家里打,原妈妈担心得不行。

    “……对不起爸,我给忘了。”

    原榕一回到国内,好多在国外形成的习惯与思维全部丢掉了,这里让他感觉到很安全,自然也不记得要时刻向父母禀报行程。

    原清濯清了清嗓子,开口:“爸,您别说他了,是我找到他把他接来的,所以榕榕才没时间回去。”

    “你别替他说话了,”原爸爸冷冷地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又搞在一起?!”

    “……”

    他们俩都没说话。

    原爸爸扬声:“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别告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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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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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他重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原榕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哥哥,后者揉了揉他的发顶,低声说:“别害怕,有我在,走,我们也去开车。”

    原清濯带着原榕去了地下一层的车库,特意开了从前那辆轿车,原榕坐上他的专属副驾,在车里环视一圈儿,一眼望到面前那个没装水的鱼缸——里面是空的,没有鱼,他这才想起来,哥哥还没来得及带他去捞。

    原清濯跟着坐上来,脚踩油门发动汽车跟上原爸爸的车辆,一同驶出小区。

    他们在一家广式早茶餐厅前停下,这次原榕明显要比上次镇定得多,他跟着原爸爸在一张圆桌前落座,因为刚吃过原清濯做的早饭,现在还不饿,于是只跟着点了一盘肠粉,原清濯倒是很给面子地多点了几份点心。

    原爸爸边吃边问两个人的近况,他先是问了原榕,听到小儿子解释说去参加了一次农科交流会,面色稍霁。原清濯这边的情况很简单,只提了最近生意上的事情,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

    “榕榕,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欧洲?”

    “还有三四天我就得离开了,”原榕用筷子戳了戳面前切好的鸡蛋肠粉,直到把它戳散了才说,“六月会回来的。”

    原爸爸颔首:“你也该回家住几天了,不要总是住清濯家里,他的公司才刚有起色,平时那么忙,怎么可能抽出心思照顾你?”

    “没事儿,爸,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原清濯在原榕到底住哪里的问题上据理力争,“榕榕他倒时差,经常半夜醒,在家里动来动去肯定会吵到你们——”

    “你说什么呢?”原榕打断,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我睡不着也不会扰民的。”怎么还开始睁着眼说瞎话了……这简直就是污蔑。

    原清濯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一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原爸爸一撂筷子,端起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摔。

    “行了!像什么样子!”

    兄弟两个一起安静下来。

    “你今天就回家住,这些天不许再去清濯家里。”

    “爸……”

    “还有你,清濯,”原爸爸矛头一转,“这一年除了逢年过节你回过家吗?创业初期是很忙,但总不至于忙到连爸妈见一面都困难吧,有时间跟弟弟鬼混,没时间回家吃饭?”

    原清濯面不改色地认错:“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改天我有空了一定回家。”

    “哼,你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骗骗别人还行,骗你老子还是算了吧,”原爸爸说,“今天来找你们,主要还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过,有些话是我和妈妈都想对你们说的。”

    他喝了口茶,皱眉说:“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是管不住,但过去不论做了什么,我们的本意都是为了你们好。榕榕……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国外留学是不考虑了,你回来以后把大学好好读完,毕业了是去公司还是自己创业,爸妈都支持你。”

    原榕点点头。

    “平时在家里,做父母的可以无条件地接纳孩子的一切,但出了家门还是要注意一些,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这同样是为了你们好,社会上有些人就是爱嚼舌根,我们也不希望你们每天因为这种事情而烦心。”

    原榕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原爸爸凝重道:“我可以退一步,不反对你们两个的事,但也决不会主动支持。以后你们两个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但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冲动。”

    这,这是同意了?

    原榕震惊地看着盘子里的肠粉,听完原爸爸絮絮叨叨的嘱咐,吃到后面已经食不知味了,他把餐盘往面前推了推,一旁的原清濯拽过来把他剩下的那几口吃完了。

    原爸爸说到一半,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卡了壳,他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从兜里摸出两部家里存放的旧手机,啪地一下摔在两个人面前。

    “这是你们两个当初被换掉的手机卡,都在手机里放着,你们自己取出来!”

    “原清濯,你来结账!”

    说完这两句,原爸爸板着脸走了,留下原榕和原清濯面面相觑。

    出了茶餐厅大门,原爸爸深呼吸几口气,调整过来后便开车往家里赶,这次他是背着妻子出来见两个儿子的,恐怕原妈妈在家还不知道原榕已经出现在石城的消息。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做父母的被儿子折磨够了,也实在是被这两个兔崽子磨没了脾气,不得不做出妥协与让步。如果不是原榕进看守所的事情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原爸爸也不会这么轻易想通。实则两个儿子过得也不好,从两人谈恋爱被发现,到与原榕亲自谈话,从清濯被软禁期间父子俩相对沉默的日日夜夜,到机场目睹他们的分别,这些都太熬人、太熬人了。

    最让他这个做爹的感到难受与震惊的,是小儿子飞往国外那天起,家里旧手机每日收到的短信:原清濯每天都会给原榕的手机号发一封,内容只有翻来覆去的‘想你’二字。这一封封短信全部被他点开看了,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从无间断。

    直到不久前的一天,那封短信没再发过来。

    那时原爸爸才意识到,小儿子可能回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忙,没来得及看营养液,QWQ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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